《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對吧？》
「吶，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了，妳說對吧？」
我輕輕抬起了她的下顎。
伸唇，貪婪似的舔了舔教室內的瘋狂；我凝視著她空洞的眼神，她的眼神卻穿越了我，始終沒能回應我的視線。
吶，回答我吧。
我們是好朋友呢……對吧？對吧？
扶著下巴的指尖忽然一陣溫熱。
是口水嗎？
……不，應該是血吧？
因為啊，就連她垂在半空的那條舌，也早就只剩一片鮮紅了呢。
不妙──現在的自己，居然怎麼也遏止不了唇角的微笑啊。
我真的，已經好久沒這樣發自內心笑過了呢。
那都是因為妳喲。
都是妳喲、都是妳喲、都是妳喲…….
緊握著刀柄的手指，溫柔卻輕易的一點、一點伸入體內；
伴隨著刀尖的翻攪，濺上唇邊的滋味愈發甜美。
很痛吧？不過沒關係的喲──
因為，絕不會就這樣結束的呢。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對吧？」
……啊，抱歉呢。
我都忘了，屍體早就沒有辦法回答了呀。
－－－
「噹噹噹──」
衷心期盼的下課鐘聲響起。
我連老師說的「下課」都沒聽到，一把便揪起桌上的考卷，三步併作兩步的圍到左後方的少女座位旁。
她今天依舊以單指磨著那頭滑順的棕色長髮、眨著水亮的眼珠，那細長的指尖滑著手機版面；就連抿唇專注的神情，都是畫中最醒目的中心。
啊啊，為什麼可以這麼美麗呢──
真是嫉妒啊，這種人。
「吶吶，小A！妳這次考幾分？」
「嗯？」眼神終於移開了屏幕。
我緊抓著手中的考卷，手指有些顫抖；或許，有一部分是因為期待吧？
昨天晚上拚死拚活抓著書撐到了兩點，事先也先寫過不少習題了；所以，這次應該沒問題的吧？嘿嘿，至少這次不會輸給妳的……！
「……唉。」
小A將那高翹的細腿放下，輕聲嘆了口氣。
我等著她的答案；希望在我眼裡壓抑焚燒的那份期許，誰都沒有發覺。
「啊啊……真是的，這次真的很難耶。」有機會了！
我「嗯、嗯」的點頭應和。小A於是攤到桌面上，一臉世界末日似的深深嘆氣：
「啊──只有85分而已，回去又要被罵了啦……」
「……咦？」那刻，似乎有什麼在我腦裡轟隆轟隆地垮落；
85？而已？那、那我……
熟悉的感覺又回到了腦裡；如浪一般、如雷一般，毀滅了重新建構卻一吹就倒的，什麼。
咦？是這樣嗎？
──啊啊，又是這樣嗎……
愣了半秒，我將考卷收到身後。
撐起熟練不過的，損友的笑容。「──啊啊！妳又這樣了！85分超高的耶！」
「哪有？很低分啊！」狗屁。那妳把分數分給我啊。
「妳這傢伙，我可是只考76而已！太囂張了！」我笑著，作勢的狠狠拍了她的背；
可以的話，真希望她現在立刻就把心臟給吐出來。
就這麼去死一死吧。把我所有的努力都給我還來、還來、還來。
但這種事情、這種事情……
左手拳頭中緊握的廢紙，此時早已被指尖撕破。
－－－
「噹噹噹──」
「那我先走囉，小B、小C掰掰！」
「掰掰！」我笑著朝小A揮手；直到她那抹高挑豔麗的身影消失在走廊那端，硬撐了整天的嘴角才終於能垮下來。
──啊啊，這世界為什麼這麼不公平呢。
長得漂亮又跟大家感情很好、又會彈鋼琴又會運動，成績在班上也是頂尖……
為什麼這種完美的傢伙會生在這世上？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啊！
……可是、可是……
我、怎麼能對自己的朋友這麼想呢……
「小B，妳還好嗎？」直到小C呼喚，我才趕緊又回復笑臉。「沒事啊，怎麼了？」
「是嗎……有事的話，要跟我講喔。」我趕緊對她圓碌碌的大眼珠點頭。
我與小A、小C算是班上特別要好的朋友；平時有事沒事就混在一起，放學也常常一起回家。但小A今天似乎被誰給約出去了，鐘才響個兩秒就急急忙忙的離開教室。
於是，只剩我與小C走在放學的路上。
一如往常的耍笨後，小C忽然岔了個話題：「……對了，小B今天的考試幾分啊？」
她望著地面，腳尖在地面噠、噠地規律敲著。
「嗯？76啊，夠慘的。」我嘆口氣。啊啊，小A的85分真是混帳……
「靠！我連及格都沒有，妳在夠慘個屁啦！」手肘忽地敲上了我的側腹，「喂！會痛啦！」
「拜託，我昨天可是讀到兩點欸。小A還考85真的是……那傢伙明明上課都在滑手機！」我忿忿不平。
而小C以損友專屬的「哼哼」聲回應，雙眼瞇成了一條縫。「反正妳一定又是看小說到十二點才開始念書吧！」
「哪有！我這次真的很──」
「噹！」
感覺到手機的振動，我按開了螢幕。
「小A？」似乎是聽到我的輕呼，小C立刻湊熱鬧的探過頭來。
一點開她的頭貼，對話框上的字立刻映入眼簾：
『小B，怎辦啦！』
『我被阿D告白了！』
－－－
當晚，我倒在床上。
昏暗的房內只剩下手機屏幕的藍光，映照著我大概只剩下慘白的臉；手指重複滑著，視線毫無意義的在那長串聊天記錄裡穿梭。
時間閃爍著，2:30。
可被佔據的腦子，卻始終不肯沉眠。
我呼喚著雙眼闔上；黑字卻只是一個又一個的，在腦裡來回盤旋。
『小B，我該怎麼辦？』
為什麼是阿D、為什麼是阿D、為什麼是阿D……
『我要怎麼拒絕？我只想跟他當朋友下去……』
為什麼偏偏是阿D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啊啊！好煩啦！為什麼偏偏是我啦……』
我明明這麼努力的、這麼這麼這麼這麼努力的──！
『呐，小B幫我想想辦法好不好？妳會幫我的吧？』
憑什麼啊。憑什麼是妳……憑什麼妳這種傢伙……！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對吧？』
──我站起身，默默的打開燈、拉開抽屜。
從中抽出了「那個」丟進鉛筆盒後，我的手指在螢幕間快速的點擊：
『好，我會幫妳。』
一定會幫妳的喲。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嘛。
－－－
放學後的教室，只剩下我和妳。
「這樣，妳的問題就解決了呢。」
「嗯嗯，我真是幫了妳不少，對吧？」
我笑著。
右手緊扣著美工刀，一個使力從少女的內臟中狠狠抽出；鮮血呈拋物線噴灑出華麗的曲線，將水泥地板和木製桌椅都給染的血紅。
我從妳纖細的腰望著那面本是平滑的、雪白的牆，就如原本應該長著十指的位置，只剩下完美的切面；這樣，妳就沒辦法再跟我傳訊息了呢。
妳歪著脖子──啊，因為脊椎被我切斷了嘛──撐大的雙眼呆愣的凝視著一切、同時再也看不到一切。
……不過，反正妳這樣就不會再覺得痛苦了，所以沒關係吧？
我一邊哼著小調、一邊在殷紅如血的夕陽光暈下開始收拾；
再次舉起美工刀，劃破了她姣好的皮膚、那任誰都會被吸引的光滑膚色；啊啊，真是難弄呢。稍微使了點力，好不容易，一隻手臂才「碰」的落下。
「碰」地，不知怎地忽然竄出了奇怪的念頭：
哇，我殺了人呢。
而且，還是自己的朋友耶。
──怎麼會是驚嘆呢？怎麼沒有一點恐懼呢？
不……最恐怖的是，甚至有點愉快吧？
這樣，以後的我一定──
可以，稍微覺得自己很棒了吧？
處理完畢，我換了套服裝離開校園；
卻有個聲音叫住了我。「小B！」
我回頭；阿E正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怎麼會在這時間出現？我趕緊瞧了瞧自己；應該不會曝光吧？東西應該都清洗乾淨了吧？我可不能在這裡露餡。
我必須，繼續在這學校裡正常的存活才行……
「小B？」
「啊，」我立刻換上微笑，「怎麼了？阿E怎麼會在這裡？」
要是他剛剛跑到教室去的話……不，別再想了。
只要現在沒事就好，別胡思亂想！
阿E搔了搔頭髮，沒道一聲。
「阿E？」奇怪？以前的他應該是很豪爽，甚至把女孩子當成哥兒們看待的傢伙才對吧？怎麼會吞吞吐吐的…….
我敲了他的手臂。「有事就說啊？」
──那會是夕陽的惡作劇嗎？
為什麼，我會覺得他……臉有點紅？
「嗯，總之就是那個……啊啊，妳給我認真聽喔！」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一滴冷汗從我額上滑落；拜託，誰都好。
誰可以告訴我，這其實只是個夢？
「我……喜歡妳。」
－－－
「噹噹噹──」
放學鐘聲響起。
以往聽到這聲音，總是會覺得雀躍的；今天的我卻只感到沉重。
啊…...怎麼辦，還沒有回覆阿E啊……
為什麼會是那傢伙啊，怎麼會喜歡上我這種人……
我明明就是他的哥兒們吧！真是的，煩死了啦！
「……」
我瞥了左後方的座位一眼；今天宣布失蹤的同學位置，空無一人。
──也永遠都會是空無一人了。
……現在該怎麼辦啊。
環顧教室。就因為自己躊躇在這裡，只剩下還在整理物品的小C和我而已。
我低頭俯視手機；而對話框中只留下這句話。
「我在頂樓等妳」。
「……算了，逃走好了！」
反正我怎麼想也拒絕不了他，那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如此決定，我匆匆的提起書包、急促的敲著足音衝向門口；
熟悉的女孩聲音卻叫住了我。「小B！」
我僵硬的回頭；數不清第幾次撐起微笑。「……小C？啊，抱歉，我今天有點急事要先走──」
她的臉上卻沒有笑容。
「我也有急事想跟妳談。」
「妳……被阿E告白了對吧？」
我倒抽了口氣；小C的表情卻毫無變化。
平淡到，甚至讓人覺得有些陰森。
這是怎麼回事？冒起了雞皮疙瘩，我吞了口水平復狂亂的心跳。
猶豫不久，最後我仍是選擇點頭；這時候也沒理由說謊。
──於是，她對我露出了天真的笑。
「那麼，我來幫妳解決吧。」
──然後，她俯衝了過來。
「……！」
我發不出慘叫。
有什麼東西，在我的肚子來回穿插、翻攪、撕裂……
喘息變得急促；我不知道那是理應存在的痛楚轉換而成，還是滿溢出胸口的心跳造成。
我空洞的眼神，向下瞥去──
──美工刀貫穿了我的腹部。
在意識的最終，我只記得小C那燦爛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還有，被鮮血沐浴的、夕陽灑落的教室。
在她溫柔的呢喃下，世界開始模糊、變得黑暗……
「吶，我們是最──要好的朋友了，妳說對吧？」
《FIN》
－－－
總覺得好像有必要先聲明一下。
除了沒靈感沒手感和忙到翻不想讀書外，我很好真的XDDDDDDDDDDDDD
欸，本來是打算寫個開頭溫馨然後壞掉的故事，結果變成全部都壞掉了啊（噴
算了，就當作換個口味吧☆（欸#
最近在規劃個奇幻，我終於可以回到奇幻了感動qwq
那麼以上！去讀國文（吐血
創作內容
【短篇】《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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