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人就是希望能夠稍微放縱自己,無分任何原因。
艾德他是名混血兒,他知道自己向來因為相貌長得不錯而吃得開;不過很可惜那樣的情況只到大學為止,但那些都不重要,現在都不重要了。
總而言之發生了各種事情,現在他有一個同志伴侶正在替他處理這些事,而他只要玩得開心就好!他總謹記著對他而言最重要的話。
艾德步履晃顛的行走在夜深的街區上,神情顯得失落。
最近不明白為什麼到哪裡都會叫人指認出來,而使得無法順利讓女人帶他回去。最後的最後艾德都只能夠回到那傢伙身邊,等待事情告一段落。
嗯……他就是這麼說的,等待事情告一段落。他的同志伴侶。天啊,艾德以為事情不會再更糟了,而事實上或許還會變得更加難以收拾。為了解決這一檔子事他前後有的沒的都獻上了,卻不見事情有轉圜的餘地,那傢伙該不會是在唬爛他吧?
艾德抹了抹臉。
不,事情已經不會再變得更爛了。事實上文斯可能是最後一位願意幫忙他的人,在他最需要救援的時候,也是文斯說可以借住在他那邊等到風頭過去。文斯是個好人。
艾德額頭倚著牆角自嘲一笑。
需要靠身體才能有個棲身的地方,不管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從來就沒有改變什麼,只不過對象從女人變成為男人而已,或許他應該去當男妓,說不一定這樣做更適合自己……艾德任由自己胡思亂想,倏地一陣重物摔落到汽車引擎蓋上的聲音傳來,艾德心不在焉的向轉角另外一邊探頭看去,只見汽車左搖右望。
「唔?」艾德正在思忖為什麼會這樣時,一團籠罩住地面的陰影正逐漸收縮而後擴散,以圍繞在一條細長的黑影周圍,毫不規則的頻率急劇伸縮,盈滿艾德眼底的困惑。艾德緩慢、緩慢的抬眼瞻望,頃刻便叫身前影像給嚇得說不出話來。
那是個擬似人的身形,卻彷彿渾身沾滿墨色黏液被成群烏鴉不一的啄食,唯一曝露在那抹濃稠之外的只有那對同樣黝黑的雙眼,及從緊抿的唇角可約略看出那大致上算是個人。
當烏鴉進行叼啄時,黏稠的液體便宛若放慢時間、隕落下來的水珠那樣滴滑進入鳥類的嘴縫。
在艾德察覺到男子以前,男子似乎便已發現到了自己的存在。艾德向後退開一步,男子頃刻也從屋脊上方以後空翻的方式著地滾了一圈朝他邁進,在意識到事情為什麼會那樣發展之前,艾德便已失去膽量的轉身就跑。
他拐了兩次彎,眼前便有一堵圍牆,右手邊二樓有個窗臺,雖然突出的面積很小,但艾德知道這是一個方法。他加快步伐以圍牆當作踏板一蹬,在空中旋轉半圈後用單手抓住了窗框,踮起腳尖駐足在那道微薄得可以的窗臺上。
他做到了。
緊接著以雙腳同時跳躍的方式做了一個後空翻到對面的圍牆上緣,那是一棟兩層樓高的矮樓,因重心不穩的關係他立即再做了一圈滾地翻好平衡身段,當他朝下窺伺對方來意時,情況簡直比他所能設想得到的還要糟糕許多。
男子的身形在黑夜幻化之下生長為一隻黑豹,齜牙咧嘴、迅雷不及掩耳的從下往上筆直撲爪而來。
「holy shit!」艾德連忙後退數步,黑豹身形迅敏得躍上屋頂,來回走動著觀望他接下來的動向。艾德不禁冷汗直流,他不停瞟視周身景物,他對這一帶不熟,他所能夠做的不多,夜晚又太過深邃,根本他媽的什麼都看不見,已經別無選擇。
艾德此時簡直就像電影情節中的《The Exorcist》,以四肢著地不停退後,待摸到突出的橫條上緣時他便明白是時候要做個取捨了,摔死還是被咬死?
艾德選擇前者,決定要將重心交給地心與長期Parkour下來的隨機應變能力。艾德猛然用雙臂撐力好以臀部為重心向下跌落,再利用雙腳抵著牆面防止滑落太多,手的力量也不能夠放開,持續攀抓住上緣的艾德側身注目後方有一棟平房,他明顯輕吁口氣,縱身躍下,這次頭也不回的拔腿狂奔,以雙腳齊力跳躍的方式跟滾地翻接連跳了三棟平房來到一座公園。
公園階梯下方停有一輛計程車,對艾德來說那根本是意料之外的驚喜。
艾德加快腳步,期間有不少圓環狀花圃,艾德只得頻頻嘖舌連貫躍過,眼見階梯扶手近在眼前,艾德以立定跳遠的身姿做一次跳躍,拉開地面的距離同時身軀與上臂拚命向前傾,好使臂膀可以承受住他短暫停留在扶手上的時間。
再下段扶手時則以臀部落下不偏不倚的墜滑到地面,且因剎車不及艾德整個人以肚腹狠狠撞擊在計程車車身上,發出好大一記聲響。
華人司機顯然措手不及,手上宵夜也因為如此抖落得全身都是,艾德二話不說直接敞開車門,信手脫下外套,剛才的動作使他大汗淋漓;同時留意著窗外動靜,他跑了那麼久,現在那頭黑豹卻正從高處向下俯瞰著自己。
「快點開走!走!」
艾德催促著司機,司機仍然滿嘴咀嚼、口齒不清:「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動作熟練的一手操弄方向盤,急踩油門的後座力使艾德忽地往後緊貼向椅背,扭首端看黑豹已俯衝下來到達他們原先的位置,不過他們更快一步駛離了那個地方。
「這才是我要的速度。」艾德總算是稍微放心下來的說道。
信口報上文斯的地址,接下來司機對他說些什麼便不是艾德在意的範疇了。
艾德額頭倚靠車窗,方才劇烈呼吸時的起霧已然消散,映襯出艾德蒼白的面孔。
凝視車窗外猶顯眩亂的街頭,深夜車聲呼嘯而過的噪音特別明顯,艾德留意到被副座車鏡拉長的街景不斷蔓延,街燈變得渙散矇矓;其間司機似乎沉不住氣,一直試圖要搭話。
「你還好嗎?兄弟。」司機透過後視鏡頻頻投注狐疑的目光,懷疑乘客是否有喀藥的跡象。
「還好,還有多久才到?」
「不會很久,大概再一、兩分鐘。今晚的氣溫很冷哼?」
「或許。」
艾德算是勉強應付了幾句,便又再度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五光十色的陰影一道道投射在艾德身上,因此他根本沒能來得及察覺。
「那是什麼?」司機伸長脖子瞇緊兩眼省視,在暗夜中有一個黑點正緩慢移動,且距離他們似乎越來越近。
「什麼?」艾德蹙眉,深覺司機實在有夠煩人之際,才留意到有隻身長如鷹隼的黑鳥展翅朝他們飛撲而來,司機緊急煞車,沒繫安全帶的艾德就這麼狠狠撞上前方椅座而昏迷了過去,一切僅不過幾秒鐘的事情。
當司機抬起頭,那隻大鳥已經不知去蹤,車蓋上留有一隻黑貓盯視著他瞧,小聲的發出「喵嗚」一聲。
艾德從床上驚醒,盜汗淋漓、大口喘氣,與他同床的印度籍室友因此被他嚇了一跳。
「你是怎麼了?」友人黝黑的手臂橫放在艾德的被褥上,一臉擔憂的詢問。
「我做了個噩夢……」艾德餘眼瞥向床側時鐘,不過才凌晨三點半而已;而他的室友卻尚未熟睡。房內可依稀聞到沉香味,那是室友的興趣。
「抱歉,吵醒你了嗎?」
「不會,我正在想今天要怎麼舉辦你的生日。」室友俯身對他笑著說,並替艾德拉上被褥,艾德聽聞後不禁莞爾。
「哇,聽完後都感覺不到驚喜了。」
「你會喜歡的。」
艾德注視一會他那總帶神祕色彩的室友。更正,他的男人。
「你說了算,早點睡吧。」
「我會的,晚安。」
男子注視他的朋友再次進入夢鄉,期間房門從外被開啟,一隻黑貓透過微敞的門縫窺伺房內動靜。
男子正與那晚被追擊的同性躺在一起,甚至下肢有部份親暱地交疊,透過揚起的床褥下襬牠都看見了。
男子轉頭過來朝牠伸出一指抵在唇邊,眼底盈滿笑意的做了個噤聲手勢;然而黑貓毫不理會,逕自哀鳴一聲便返身遁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