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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塔夏之祭】我的老爸,是英雄-彙整篇

作者:依瑞/Ray│2014-09-20 22:37:34│巴幣:60│人氣:628
《我的老爸,是英雄》

  窗外的蟬鳴叫著,伴隨教室內電扇旋轉的嗡嗡聲,以及導師在講臺上的說話聲,交織成讓人昏昏欲睡的旋律。

  導師說了些什麼,沒有幾個人專心聽進去。直到她說:「班長,把同意書發下去。」,大部份同學們才稍微回神。

  一名將長髮束成馬尾,長相清秀的女孩自位子上站起,走到講臺前拿起同意書,從第一排開始,點了每一排的人數,再將同意書發給坐在第一位的同學傳下去。

  當她站起身的時候,他就一直看著她。無論她移動到哪裡,他的視線就像被吸住一樣,無法移開。有時候她會不經意與他對上眼,他急忙調開視線,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可是當她不再看他時,他又會注視她。

  「阿司,你在發什麼呆?還不趕快拿去?」坐在他前面的男同學轉身拍了拍他的桌子,順便將同意書遞到他面前。

  看到白紙黑字上大大寫著同意書三個字,阿司忍不住皺眉。同時,講臺上的老師也開口:
  「各位同學,務必把同意書交由父母填寫,下週一交回。下課。」

  說到最後二字時,對學生們而言最重要的鐘聲也跟著響起。安靜的教室頓時吵雜起來,班長喊口號的聲音卻強而有力地穿過吵鬧,帶領全班──起立,敬禮,放學。

  「喂喂,阿司,你有沒有看到這個廣告?」一放學,坐在他前面的男同學迫不及待地從褲子側邊的口袋掏出手機,俐落滑開螢幕,點開youtube,找到影片開始撥放。

  影片中,一名戴著粗框眼鏡,長相憨厚的男子正在等電車。和身旁的路人一樣,他低頭滑著手機,完全沒注意到一班電車停了下來。車廂的自動門打開,下來的人們穿著整齊的制服,拿著各種樂器,突然將他包圍,演奏一首激昂的樂曲。

  「這首真是超──經典,我也想被包圍啊!」聽著裡面的樂曲,男同學不禁激動起來。「阿司,你今天幾點會上群組?」

  「作業寫完應該八點吧。」他看看手錶,說。「幹嘛?阿俊。」
  「我要挑戰兩隻金獅子!我的狩獵魂正在燃燒!」

  看著周遭彷彿有熊熊火燄在燃燒的朋友,想起之前兩個人去挑戰這個任務的慘痛經歷,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跟野團吧你!」

  話才說完,他將已經整理好的書包往肩上一甩,大步走向教室門口。將阿俊的話拋在腦後,完全不理會那假裝的哀嚎,以及假哭控訴他冷血無情的聲音。

  「神田同學。」

  像放學鐘聲一樣甜美的嗓音忽然在他背後響起,順利替阿俊阻止他離去的腳步。他回過頭,看著領導全班的班長──藤崎瑩手上拿著一張紙,朝他走近。來到他的面前,她將紙遞給他。

  「你忘記這個了。請不要弄丟,別忘了下週一要交回。」彷彿看穿他的心思,藤崎瑩的唇角揚起一道淺淺笑容,然後離去。

  他看著拿在手上的同意書,再看向班長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能和她說到話,他有點開心;不過邀請家長參加懇親會的同意書,讓他的好心情瞬間沉到谷底。

  「都高中生了,幹嘛還要像小學生一樣搞什麼懇親會啊……」他忍不住抱怨。
  「說到這個……阿司,都高二了,你爸爸好像都沒參加過耶?」

  阿俊的話,使他全身一僵。

  他迅速將懇親會同意書塞進書包的空隙,以跑百米的速度拔腿就跑,完全不顧阿俊在他背後呼喚的聲音。二年級的教室在三樓,他一口氣從三樓跑到一樓的鞋櫃前,大口大口地喘氣。

  深吸好幾口氣,好不容易冷靜下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剛才的舉動有多奇怪。

  「搞什麼……這樣不是擺明說『我的爸爸很奇怪』嗎……」他懊惱地揉揉有點抽痛的太陽穴,想到明天阿俊一定會對他問東問西,他就覺得頭痛。

  他嘆著氣拿出球鞋穿上,走向停放腳踏車的停車場。

  大概是學生們大多數都回家了,停車場顯得很空曠。他正要繼續往前進時,一道背影讓他不禁停下腳步。紮著馬尾的背影,他很熟悉──不久前,她才在教室裡把同意書交給他。

  是班長。

  她低頭看著手上的紙張,思索著看了好長一段時間。正當他打算開口呼喚她時,就看見她彷彿遺憾,又像放棄似的搖頭將紙張放進書包裡,牽出樣式老舊的淑女車離開校園。

  他看著她的背影,似乎感覺到有一股很熟悉氣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怎麼可能?她是品學兼優的班長,班上許多男同學──包括他,心中的高嶺之花。怎麼可能會和他一樣?

  搖搖頭,他一面嘲笑自己的妄想,一面牽著他的愛車艾路號,踏上歸途。

    *   *    *

  「我回來了。」

  將艾路號在樓下停妥,他走上樓梯。當他打開家門第二扇鐵門時,就看見一名女子。柔亮的及胸長髮隨意披散在背後,粉紅色OL套裝襯托出她的身材姣好;唯一的缺點,就是應該波濤洶湧的部份是一片平坦。她正坐在客廳的矮桌前,對著鏡子上妝。

  「啊,小司你回來啦。」聽到他的聲音,她笑著轉頭。開口──是屬於成年男子特有的低沉嗓音。

  是的,那長相貌美的女子並不是女人,而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而且,還是他的父親。

  「嗯。」他淡淡回應,逕自走向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看著自己的孩子反應冷淡,身為父親的神田島夜揚起苦笑。自從國中時參加懇親會後,小司對他就很冷淡。雖然是父子,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但……能聊的話,十根手指都算得出來。

  「小司,爸要上班了,晚餐在廚房,記得吃飯,早點睡。」上好妝,島夜來到兒子的房門前,敲出兩聲,對著裡面輕聲地說。

  沒有回應,或許在聽音樂吧。他想。

  不再打擾孩子,島夜踩著輕巧的步伐走回客廳。時值夏天,即使已經六點了,光線還是非常明亮。儘管如此,他還是習慣在出門前,在客廳開一盞燈。至少,讓整個家就算到了晚上,也還有燈光。

  房間門外傳來高跟鞋鞋跟敲著地板,以及鐵門被打開又關上的聲響。過了好一段時間,阿司從才房間裡走出。

  「又把燈開著……好浪費電。」

  看向明亮的日光燈,阿司忍不住嘀咕一句。他轉身走向廚房,便看見餐桌上放著熱騰騰的三菜一湯。是他最喜歡吃的炒杏鮑菇、炸雞塊、青椒炒肉絲和味增湯。從烘碗機內拿出一副碗筷,從旁邊的電鍋裡盛了一碗白飯,拉開椅子坐下。

  挾起白飯送入口中,再挾了一塊炸雞塊放到碗裡,順便挾幾片炒杏鮑菇和飯一起咀嚼著。
飯菜很熱、很香;他的心,很冷。

  每一天,都是自己吃晚餐。
  每一餐,餐桌對面都是空的。
  再怎麼好吃的飯菜,要是只有一個人,也會失去它們的美味。

  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很乖地一人份的三菜一湯全都掃光,不浪費食物。

  水聲,迴盪在空曠的房子裡。

  雖然他們所住的房子只有將近二十坪,不過對父子兩人來說,二房一廳一衛已經很大了──尤其是一個人在家的時候。

  他俐落地洗著碗盤,只要想到書包裡那張懇親會同意書,心情更加沉重。

  你爸爸好像都沒來參加過耶?
  放學時,阿俊的問題像煩人的咒語一樣,不斷在他的耳邊響起。

  「要是老爸是個正常人,我一定會要他去……」
  偏偏,他的爸爸……

  明明是個長相不差的男人,打扮成女人卻毫無違和──如果乎略掉那個低沉的嗓音。

  從他懂事起,爸爸就一直是這種打扮。到胸口的長髮保養得比女性還漂亮,皮膚也是一樣。骨架也比一般男性瘦弱些,只要不開口,第一眼根本認不出是個男的。

  也因為這樣,自從爸爸來參加國中的懇親會後,他們便開始疏遠。
  在懇親會後發生的事,他沒提,也不想提。

  「要是老爸是正常人就好了……」

  最後,他只能把心中的複雜情緒發洩在手中的碗盤上,再讓水流將那些煩人的情緒跟著碗盤上的泡沫一起沖進排水孔。洗淨碗盤後,在經過客廳時,將日光燈關掉,只開一盞小燈。

    *    *    *

  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不斷閃爍、旋轉、變換色彩。在昏黃的酒店裡,形成讓人目眩神迷的光之漩渦。

  或淡或濃的香水味彌漫在狹小的空間裡,混合為一股嗆人香氣。音響放出的演歌,與人們的大聲笑鬧交織著。

  酒吧「Heaven’sFeel」,不大的店面被隱藏在風月街裡,它的生意卻和其他的風月場所一樣好。這裡並不是一般的聲色酒店,而以反串聞名──女人可以在這裡變成男人;男人可以變成女人。

  「唉──」坐在吧檯前,神田島夜──不,夜晚的他,名叫玫瑰,在喝下一口啤酒之後,忍不住將上半身整個趴在吧檯上,深深嘆了一口氣。

  「玫瑰姊怎麼啦?今天很沒精神喔。」穿著酒保裝,束著低馬尾,戴著粗框眼鏡的服務生剛從三號桌收拾空酒杯和酒瓶回來,就聽見他的嘆氣,不禁問道。

  「老問題啊……」玫瑰沮喪趴在桌上,看著玻璃杯中的琥珀液體,皺起漂亮好看的眉。「小櫻,如果有我這種爸爸,妳會不會覺得很丟臉?」

  想起父子倆的關係,在參加阿司國二時的懇親會之後便開始惡化,讓他忍不住猜想……是不是他去參加懇親會時的打扮和表現,讓阿司覺得丟臉?

  「怎麼會?玫瑰姊。」被喚作小櫻的服務生推了推眼鏡,露出真誠、甜美的笑容。「能有像你這樣疼孩子的爸爸,高興都來不及了。」

  聽見這話,玫瑰看著小櫻,忍不住激動地一把抱住她,蹭著她的臉頰。

  「妳這孩子真是太可愛了!我決定了,我要把妳拐回家當女兒!」
  「玫瑰姊,你這是性騷擾。」
  相較玫瑰的激動,小櫻顯得相當淡定。

  瞬間,受到打擊的玫瑰就像失去養份的花朵一樣枯萎,無比沮喪地放開小櫻。繼續趴回吧檯桌面。

  「連小櫻也嫌棄我……嗚……」
  「開玩笑嘛,這麼容易沮喪不行喔。」接過酒保遞來的空酒杯,小櫻俐落用乾淨的抹布拭去殘留的水珠,笑著說。「不過說實話,我真的覺得如果有像玫瑰姊這麼疼小孩的父親,一定很幸福。」

  「可是我的孩子不認為……」看著小櫻的笑容,玫瑰不禁揚起一抹苦笑。「雖然他沒說……但我想,他應該很不喜歡我這種打扮吧?」

  玫瑰低頭看著自己因著霓虹燈而染上各種顏色的OL套裝。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打扮?是在阿司剛出生後不久?還是在阿司需要開始讀書時?

  又是什麼時候習慣這樣的打扮?他明明就是個男人,卻一直打扮成女性的模樣……一開始還覺得有點彆扭,居然漸漸地習慣,甚至還覺得自己應該就要這麼做。

  他想和兒子能有良好的親子關係,但……總覺得怎麼做,似乎都不對……

  「要是杏子還在就好了……」
  大概是酒喝得有點多了,玫瑰看著杯中剩餘的啤酒,依稀看見記憶裡那個清秀女子正對他微笑著。

  如果杏子還在的話,現在這個家,一定會更完整吧。他忍不住這麼想。

  「玫瑰姊,你是不是醉了?」聽見他的自言自語,再看看他的眼神有點渙散,小櫻禁不住擔憂地開口。

  玫瑰緩緩坐直身體,搖頭。柔亮的長髮在霓虹燈的渲染下,閃爍著繽紛微光。

  「我沒醉,只是想起一些事情。我應該沒和妳提過……我的兒子,當時差點難產。」憶起過去那心驚膽跳的時刻,玫瑰的表情也跟著沉重起來。

  小櫻將擦拭乾淨的酒杯放回原處,看了下四周似乎沒有需要收拾的,經過酒保的同意,便在玫瑰旁邊的位置坐下。

  「杏子她真的很努力……非常努力地把孩子生下來。她用盡力氣,總算將孩子生下。可是……她卻因為失血過多,走了。」

  小櫻看著他,沒有說話。靜靜聽他往下說:

  「我不會怨恨孩子……因為他是杏子拼命生下來的。如果否定他,就是否定杏子的努力。只是……和孩子相處,許多時候有母親的陪伴,會比較好。」

  話說到一段落,玫瑰深深嘆出一口氣。

  他一直父兼母職,想讓阿司感受到母愛,但……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女人,而是反串成女人的成年男子。

  「那也要母親是位好媽媽才行,玫瑰姊。」看著玫瑰沮喪的神情,或許是想到些什麼,小櫻的臉色也跟著沉下。「肯為孩子付出的父親,永遠都比不負責任的母親來得更好。」

  玫瑰先是愣了片刻,不久便明白小櫻話裡的涵義。他忍不住心疼地伸手摸摸她的頭頂。

  「妳也是辛苦的孩子呢。」

  小櫻搖了搖頭,才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就被不遠處的幾桌客人給打斷,有兩、三桌的客人正在朝吧檯揮手。酒保看見,叫了小櫻一聲。

  「五桌、七桌的客人。」
  「抱歉,玫瑰姊。」小櫻迅速從高腳椅上跳下,俐落拿起menu,走向正揮手呼喚服務生的客人。「來了!」

  看著小櫻在酒桌間穿梭的背影,玫瑰感到不捨地輕聲嘆氣。淺淺地,被透過音響放出的音樂聲掩蓋,無人聽見。

    *    *    *

  夏天,燥熱的天氣。
  不管是窗外的蟬鳴、教室內悶熱的空氣、老舊電扇運轉的嘎吱聲,還是講臺上老師授課的聲音,都讓人升起一股莫名的煩燥──

  或許,煩燥的應該是他自己。

  看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數學公式,阿司不禁這麼想。

  昨天寫完作業,連上群組時,阿俊很稀奇地沒有追問他放學前的怪異舉動。反倒是一股腦地挑戰遊戲中號稱最難打的怪物,還邊打邊鬼叫了兩、三個小時。

  直到現在,阿俊也不曾提起,好像昨天根本沒發生什麼事。
  不過,沒問也好;要是阿俊真的問起,他也真不知該如何解釋。 

  一件事情能順利解決很好,但最重要的……還是那張讓人心煩的懇親會同意書。

  昨晚將碗盤洗完後,他猶豫很久,還是決定將同意書放在客廳的矮桌上。同意書上「無法前往」的選項,他已經打了勾,老爸只要簽名就好……

  儘管這麼想,還是不自覺感到心煩。

  「老爸看到不知會怎麼想……」雖然不是第一次這麼做,每次還是有種莫名的罪惡感──尤其是當他想像老爸看到同意書的表情。

  會很難過?還是失望?
  會很生氣?還是無奈?

  無論怎麼想,他就是沒辦法想像老爸看到那張同意書後,會是笑著坦然接受。

  說實話,他心中當然還有一個角落,希望老爸能來參加懇親會;但……一想到老爸的打扮,還是算了
  「阿司,你在發什麼呆啊?都午餐時間了,你不吃飯嗎?」響亮的拍桌聲,讓阿司瞬間嚇得回神。

  沉浸在思緒裡的阿司原本想發脾氣唸個幾句,看著阿俊陽光般的笑容,還是把怒氣收回去。畢竟,是他自己太專注想別的事,沒注意到時間。

  班上的同學們三三兩聚在一起吃中餐,有的人則跑到樓頂用餐,還有別班的學生跑來串門子。整間教室內充滿同學們的笑談聲,鬧哄哄的。

  自抽屜裡取出用保溫盒裝著的便當,在打開盒蓋同時,阿俊貪婪地深吸了一口氣。

  「很噁心啊,阿俊。」看著好友的舉動,阿司不禁皺起眉頭,表情有點臭,彷彿阿俊的舉動褻瀆了他的便當。

  「誰叫你的便當這麼香,我卻只能啃麵包。」話說完,阿俊又吸了好幾口氣。
  「你怎麼不學著自己準備便當?」阿司一面說,無視阿俊口水快流下來的表情,一面挾起炒得油亮的青椒送入口中。「你爸媽都在上班不是?」

  阿俊乾笑一聲。

  「就是試過了,才不敢亂來。作菜這種事,很講天份的。」似乎是憶起某種慘痛的遭遇,阿俊看著遠方。「自從我第一次學著煎蛋,差點將房子燒掉之後,我就知道了。」

  三條黑線,頓時從阿司頭頂上落下。
  煎蛋煎到能差點將房子燒掉……也很需要天份啊……
  不過,還是不要有這種天份比較好。阿司忍不住這麼想。

  「所以,我決定了!」阿俊忽然自回憶中打起精神,站起身,大吼一聲。頓時引來眾多同學的側目。

  「啊?」看著突然站起來的阿俊,阿司一臉疑惑。 

  只見阿俊誇張卻俐落地轉了個圈,伸手指向阿司,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命令似地開口──

  「從明天起,多準備一個便當的任務,就交給你了!神田一等兵!」
  「啃你的麵包吧。」

  無視自High的阿俊,阿司相當淡定地挾起一口飯。

  「幹嘛這樣?我們不是好基友嗎?」彷彿被阿司無視的態度刺傷,阿俊啪地一聲,將雙手拍在桌上,滿臉哀怨地控訴。

  「混帳,誰跟你好基友!」

  阿俊說的話,讓阿司及某些女同學們抽一口氣──他是渾身發冷;那些女同學則是雙眼放光,好像狼盯上獵物一樣。尤其是那群待在漫研社的女生們,已經開始興奮地竊竊私語,讓他有種非常不祥的預感。

  「不就是你嗎?我們從高一認識到現在都這麼久了,你還敢否認?」看著阿司急於撇清的反應,阿俊裝出被人拋棄似的表情控訴著。

  此話一出,那些眼露兇光的女生們更加激動,談話聲也大聲起來。阿司還能清楚聽見她們激烈討論的內容──他居然被定位成傲嬌受?這什麼鬼!而且她們甚至決定下一次的展場要畫他跟阿俊的同人本!

  不!他可不想在某個同人場上,看見自己和阿俊的本子啊!

  「你……啊──好啦好啦!我幫你準備就是了!」無力阻止那群被稱為腐女的女同學們妄想全開,也拗不過好友的要求。最後,阿司只能亂抓頭髮吼了一聲,放棄地妥協。

  「呀呼──!你對我最好了,好基友!」

  得到首肯,阿俊忍不住大聲歡呼,還開心地一把抱住他。

  阿司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他已經可以預測……不久,有關他和阿俊之間的謠傳,就會在班上滿天飛了……

  那些女生的嘴巴很恐怖的啊!

    *    *    *

  午休結束,接著兩堂都是體育課。

  教室沒有冷氣,體育館倒是很大方地裝了幾台大型空調。負責帶體育課的老師臨時有事,請了一堂課的假。儘管如此,同學們還是乖乖地窩在體育館。

  阿司和阿俊,以及其他幾位感情較好的男同學們,正在球場上廝殺著。在另一邊也有小部份的女同學打球;而大部份女同學,則三三兩兩聚在一塊聊著天。

  當然,中午那群腐女們正大肆談論著她們在午休時的「大發現」。

  「真的嗎?想不到神田同學和木村同學有這樣的關係……」
  「一點都不假!木村同學在午休時自己都承認了呀!雖然神田同學確實長得不錯,當受太可惜了……不過傲嬌受真的好萌!」

  ……拜託,談論這種話題,好歹也挑個當事人不在場的時候吧……阿司一面防守對手的進攻,一面無奈地想。

  他不敢自稱是御宅族,但對於ACG還是有所接觸及涉獵,怎可能不知道什麼是傲嬌、什麼是萌、什麼是攻與受?

  看本子是一回事,自己被當成出本的角色又是另外一回事啊!

  察覺阿司的注意力似乎有點分散,對手趁著他分神的時候,運球從一旁閃過,直逼籃框下。

  「阿司!你在發什麼呆!」見情況不妙,阿俊忍不住大喊,讓陷入思緒裡的阿司回神。
  「呃,抱歉!」他急忙邁開步伐往前衝,想企圖攔截正要射籃的對手。

  都是她們害的!要不是她們在旁邊談論得那麼大聲,他也不會犯下這種錯!阿司奔跑著,心底腹誹。

  可惜阿司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對手搶先射籃,讓他只好將重點轉而放在搶籃板上。他、阿俊及同隊的隊友,和敵對的同學都在籃框下蓄勢待發。

  球碰到籃框,沒進。彈開的瞬間,等著搶籃板的眾人全都奮力一跳,每個人伸長了手,希望自己能夠把球撈進手裡。

  阿司順利碰到球,將球拍下。

  或許是力道過猛,球並沒有照阿司所期望地飛向隊友,而是直直飛向一名跑過來撿球的女同學。

  「危險!」阿司喊了一聲,但來不及。在女同學抬起頭的瞬間,球打中她的頭部。在一旁聊天的同學們看見這幕,不禁害怕地尖叫。

  「班長!」看清被球砸中的是誰,阿司神色驚慌,急忙跑到藤崎瑩身邊,「抱歉!妳還好吧?」

  「痛……頭好暈……」藤崎瑩摀著腫起來的傷處,被痛楚逼出幾顆眼淚。暈眩感不斷傳來,讓她無力站起身,而且想吐。

  「趕快送班長去保健室吧!」趕來的阿俊開口。

  聽到好友這麼說,阿司想攙扶藤崎瑩站起來,似乎是暈眩太強烈,她站是能站,卻站不穩,幾乎站直一秒就又軟癱下來。

  看來只有一種方式,能帶班長去保健室……可是……

  阿司看看周遭的男同學們,雖然他們也是一副著急的模樣……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那些視線中充滿嫉妒的殺氣啊!

  不過,現在也沒時間想那麼多。反正在這件事之後,他應該已經是男同學中的全民公敵──誰叫他一時不察,居然粗心地讓眾男同學的高嶺之花受傷。

  既然這樣,他索性豁出去了!

  「抱歉,班長!請妳忍耐一下!」咬牙,阿司蹲下身,一把將虛軟的藤崎瑩抱起。在男同學們又嫉又羨的目光下,往保健室飛奔。

  往保健室去的一路上,雖然只是權宜之舉,阿司也忍不住有點分神。

  隨著奔跑,他可以聞到輕淡的香味。不知是洗髮精的味道,還是從她本身散發出來的淡香……而且她好瘦、好輕,不得已碰上的大腿也沒有贅肉,手中傳來的觸感很滑嫩……

  不少後宮輕小說都會有這種情節,卻沒想過也會發生在自己的生活中……他忽然能體會後宮男主角的感受了……

  「色胚!你在想什麼啊!」驚覺自己越想越下流,阿司回過神智,臉紅地搖頭,想把腦海中那些色色的思想甩掉。心虛低下視線,藤崎瑩的雙眼忍耐不適般地閉著,似乎沒發現他的異樣,讓他稍微鬆一口氣。

  在阿司胡思亂想期間,保健室不自覺已在眼前。

  要是保健室能蓋遠一點就好了……不對!他怎麼會這麼想?壓下想衝出口的無奈嘆息,阿司再次搖頭。

  保健室入口是道拉門,騰不出手的阿司只好粗魯地用腳將門拉開。

  「老師,有同學受傷了。」拉開門同時,阿司朝保健室裡喊了一句。

  無人回應,看來保健老師可能暫時離開的樣子。阿司找了一張空床將藤崎瑩放下,順勢將她的鞋子脫下放在床邊,然後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看著藤崎瑩,阿司的思緒忍不住又飛遠。

  從高一分在同班時,他就暗戀她了。雖然有時會講到話,但他始終沒有跨出勇氣的那一步──大概是他為自己的老爸感到……自卑。畢竟,國中時他曾和喜歡的女同學告白,卻因為他老爸的關係而被打槍,甚至嘲笑。

  如果和她告白……她會像那女孩一樣嗎?他不知道,所以不敢提起勇氣。

  「唔……」

  一聲囈語,拉回阿司的思緒。不知何時睡著的藤崎瑩,好像做了惡夢,眉皺得很緊,雙手害怕地緊抓著自己的衣服。

  「走開……走開……」她低語著。 

  像躲避什麼般,她開始蜷縮身體,好似夢裡的她正縮在角落。

  第一次看見她這般舉動,阿司有點愣住,不知該如何反應。因為班長給人的印象,總是帶著開朗的笑容。同班到現在,他從沒看過這樣的她……又或許,她根本不想讓別人看見。

  沒來由的,他忽然憶起昨天放學時,在停車場時看見她的表情。那張有點遺憾的臉,讓他有種「同類」的感覺。

  阿司搖了搖頭。

  他在胡思亂想什麼?雖然因意外和她了一點接觸,但……
  她和他,畢竟還是不同世界的人。

    *    *    *

  「小司?」一道低沉的嗓音傳來,讓阿司從白天的回憶裡醒來。

  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阿司有點不敢置信地眨眼。飛遠的思緒經過許久才想起,老爸今天難得休假。

  儘管如此,阿司還是選擇沉默地挾起菜,安靜吃著飯。
  從國二時劃下的距離,不會因為老爸偶爾休假而縮短。

  「小司,爸爸一直很想問你……為什麼不想讓我去參加懇親會?」看著孩子疏遠的模樣,神田島夜嘆了一口氣,問道。

  當他凌晨下班回到家時,看見桌上的同意書,不意外看見在「無法前往」的選項上,已經被孩子自行打勾。老實說,即使不是第一次,每次看見還是忍不住覺得難過。

  對面的兒子依舊靜靜地吃著飯,完全不打算回答。

  「從國二的懇親會之後,是不是發生什麼事……才讓你一直不想要我參加?」看著沉默的兒子,島夜沒有生氣;反倒很有耐心地問。

  阿司捧著碗的手一頓,原本開口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選擇閉上嘴,什麼都不說。

  說出來,又如何?將國二發生的事說出來,又能改變什麼?老爸不可能因為那些事就不穿女裝,也不可能因為那些事就換工作。

  既然什麼都不會改變,說與不說,有什麼不同?

  「沒有。」
  「怎麼會沒有?沒有的話,你會像現在這樣嗎?」面對孩子的口是心非,島夜不禁皺起眉,「以前你一直都很喜歡爸爸參加懇親會;如果沒發生什麼──」
  「就算有,跟你又有什麼關係?」島夜的話還沒說完,阿司就冷冷地開口,完全不顧坐在對面的人,是他的父親。

  島夜詫異地瞪大了眼,看著對待他冷淡如同陌生人的孩子。
 
  「怎會沒關係?你是我兒子,難道你發生事情,我這老爸不能知道?」
  「知道了,又怎樣?」阿司咬牙吼出一聲,彷彿野獸要攻擊時所發出的低狺。「一切都不會改變,知不知道又如何?」

  似乎知道再說下去會失控,阿司倏地站起身,拋下未吃完的飯菜和滿臉錯愕的父親,奔回自己的房間。甩上門時,「碰」的一聲,連廚房都聽得見。

  巨大的聲響,讓島夜自詫異中醒來。看著對面空下的座位,以及還有餘溫的飯菜,他忍不住嘆息,而後苦笑。

  好好的一頓晚餐,被他的躁進毀了。

  「唉……」嘆了一口氣,島夜失去食欲。開始收拾著桌上餘剩的菜餚,清理沾到醬汁及湯汁的桌面。

  他的鬱悶就像被沾了洗碗精的菜瓜布搓出來的泡沫,越來越多。全身被抹滿洗碗精的碗筷被自來水沖去沾在它們身上的髒污,卻沖不掉島夜心上的煩悶和無奈。

  將沒有多少的碗盤洗淨,放進烘碗機。島夜離開廚房,穿過客廳,來到阿司的房門前,注視著關起來的門板。伸出手想敲門,但又放棄。那扇門隔在他和阿司中間,彷彿告訴他,橫隔在父子倆中間的牆,永遠沒有傾倒的一天。

  島夜在阿司房門前待了一會才轉身回到主房,照慣例在亡妻的照片前上了香。看著相片中笑得燦爛的女子,他不禁開口,將說不出口的心事傾吐著:

  「杏子,我真不知該怎麼辦……」苦笑,爬上他的嘴角。「我是不是做錯了?不該對小司擺出爸爸的架子……我想,在參加那次懇親會之後一定發生過什麼,但他不肯告訴我,我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做……」

  坐在杏子的照片前,島夜沮喪地垂下肩,彷彿肩上的擔子重得讓他無法挺住,重重地垮下。

  有許多時候,他累得想放棄;但只要想到小司是他和杏子的結晶,更是杏子拼了性命生下的孩子──為了杏子,他仍舊咬著牙,扛起父兼母職的重擔。

  男扮女裝,註定會惹招來異樣眼光,他一直都很清楚。

  進Heaven’sFeel工作之前,他也曾猶豫過許久,猶豫是否該辭掉警察的工作。最後他依舊選擇穿起女裝,進入Heaven’s Feel工作──不為別的,因為這份工作的薪資,遠比其他工作,甚至是他當警察的薪水還要來得更高。如果時間能倒流,他會做出一樣的決定。

  可是,他顯然沒有顧慮到孩子的心情。自以為是為了孩子好,在不自覺中反而將孩子推得離自己很遠、很遠……

  忽然,島夜想起阿司還在唸小學時曾經寫了一篇作文,題目是「我的爸爸」。裡頭童言童語地將他寫成一個英雄,但在看見他穿著女裝準備上班時,一臉錯愕的表情。

  「畢竟小司是男孩子,需要是能和他一起成為英雄打壞蛋的父親;而不是拿著洋娃娃的奇怪爸爸……」

  島夜往後一倒,整個人躺在禢禢米上,手臂遮住視線。嘴角上揚著,喃喃脫口的話語有點哽咽。

  過去那些嘲笑、輕蔑,在沮喪的同時一口氣全湧了上來,想將島夜吞沒。不管是自己的親人、還是外人,一張張諷刺嘲笑的臉,彷彿妖魔鬼怪般,朝島夜猛攻著,擊打他疼痛脆弱的內心。

  「杏子……」熱燙的酸意湧上鼻尖,島夜喃喃呼喚著,似乎冀望著藉由這樣的呼喚,就能讓她回到自己身邊。

  無力的疲倦感也跟著襲來,捉住島夜,讓他只能在沮喪的情緒中,逐漸睡去。

    *    *    *

  和父親之間的隔閡依舊存在,但是和藤崎瑩的關係……在體育館時發生的意外後,彷彿那顆肇禍的球也打破阻隔的牆,讓他們的距離逐漸拉近。尤其是當他們無意間聊到遊戲時,才知道她對於動漫遊戲也有接觸,距離更近了。

  而最近他鼓起勇氣,邀她加入聊天群組,赫然發現他們現在所玩的共鬥遊戲,她居然也有玩!因緣際會下,他、阿俊,和她,幾乎成了固定班底,有時甚至三個人就一起出任務討伐魔物。

  不可否認,以技術來說,她玩得相當好。她的武器遊戲中不好操縱,但是相當強勢的類型。在共同經歷的任務中,要不是她的控場,光是靠他和阿俊,有些任務還不一定過得了。

  讓他與藤崎瑩拉近距離的,還不只有這一樁。

  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兩天前,阿俊邀他去在學校附近的商圈裡新開的女僕餐廳,居然撞見她穿著可愛俏麗的女僕裝,在餐廳裡打工的模樣!

  「主人,歡迎回家──」還記得那一天,當清脆響亮的門鈴響起,他和阿俊打開漆成淡黃色,鑲著鍍金花紋的大門時,那迎面而來的嗓音。

  「班長?」阿俊率先回神,不敢置信地看著藤崎瑩。「妳在這邊打工啊?」

  阿司則呆了許久,久久不能自班長居然穿著女僕裝的衝擊中回過神智。

  袖口及領口綴著黑蕾絲,黑色及膝的連身小蓬裙,搭配純潔的白圍裙,讓身材本來就很好的班長看起來更可愛了……

  不知怎麼的,他竟然開始幻想起自己躺在班長的膝枕上,讓她溫柔地替他掏耳朵的畫面。

  「嘿,阿司,你看呆囉?」發覺好友遲遲沒有反應,阿俊不禁用手肘頂了頂,還調侃一句,讓阿司總算從幻想中醒來。

  「看神田同學的表情,剛才在想色色的事哦?」
  或許是因為距離拉近,藤崎瑩也忍不住跟著戲弄阿司幾句。

  「呃,沒、沒有!真的沒有!」心思被人戳破,阿司滿臉通紅地搖頭,急忙擺手,企圖證明自己沒有亂想什麼。但他的表情和舉動,看在損友阿俊以及藤崎瑩的眼裡,完全是越描越黑。

  看著阿司的舉動,阿俊和藤崎瑩都不禁笑了出來。三人寒喧了幾句,就讓藤崎瑩帶著入座。

  點完餐點之後,在等待上餐的時間,阿司和阿俊兩人環視著整個女僕餐廳。聽藤崎瑩的介紹,似乎每一桌的客人都有一個專屬服務的女僕;而她目前則是負責服務他們這桌。

  餐廳空間不算太大,有別於刻板印象裡的粉紅氣息,室內的擺設從吊燈、桌椅到餐具,都較偏向仿歐洲中古世紀的風格。

  這樣的氛圍,就算多了執事也不奇怪。

  「阿司、阿司。」忽然,阿俊像發現到什麼,拍了拍他的手臂。
  「幹嘛?」專心在女僕中尋找藤崎瑩的阿司回過神,疑惑看向呼喚自己的阿俊。只見阿俊一直朝某桌男客人的方向努著下巴,他也跟著看去。

  阿俊所指的男客人,正坐在他們斜後方。男子戴著細框眼鏡,長相很斯文。一身正式的西裝,擺在桌上的筆電,看來是個普通的上班族。至於公事包,則是放在桌子底下。

  「他怎麼了?」不了解好友的意思,阿司悄悄地問。

  話才剛說完,就有一位女僕走近那男子的座位,溫柔親切地替他空盪盪的玻璃高腳杯倒了八分滿的檸檬水。男子向那女僕道了謝,在她離去之後拿起公事包,不知在翻找什麼東西,又放到桌子底下。

  乍看之下並沒有什麼……很快地,阿司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那男子兩耳戴著耳機,不知在聽什麼音樂。但是他不時看著工作的女僕們,左手伸進桌巾底下,阿司所坐的位置能清楚看見男子在桌面下的舉動。

  「那個公事包裡,搞不好裝了什麼……」阿司皺眉調開視線,悄聲和坐在對面的朋友討論著。「要不要報警?」

  「什麼搞不好?一定有裝,你不是看見他那隻手在幹嘛?」不想引起目標注意,阿俊同樣壓低聲音。說完話,邊掏出手機站起身,假意要講電話不想干擾別人地走出店外。

  在阿俊走出門外不久,藤崎瑩端著兩盤尚未淋上蕃茄醬的蛋包飯走來。

  「抱歉久等了──咦?木村同學呢?」看著座位上少了一人,她疑惑地問。
  「他出去講電話,應該等一下就進來了。」

  話才剛說完,阿俊走進店裡,向桌旁的藤崎瑩打聲招呼,回到座位上。

  「講完了?」
  「嗯,應該等一下就會來。」

  聽著阿司和阿俊兩人的談話,藤崎瑩不禁歪著頭,露出困惑的表情。但她沒疑惑太久,笑容重新爬上她的嘴角,揚揚手中的蕃茄醬。

  「那麼,小瑩要用滿滿的愛心淋蕃茄醬囉!」

  在藤崎瑩彎下腰要在阿司的蛋包飯澆蕃茄醬時,突然一陣碰撞聲打斷眾人的舉動。朝聲音來源看去,一名女僕正不斷地朝坐在阿司他們斜後方的的男子頻頻道歉,因為她不小心撞到他的桌子,玻璃杯裡的水全灑了,在男子的衣物及桌上暈開大片水漬。放在桌子底下的公事包,也被歪掉的桌角撞倒。

  忽然,門碰地一聲被撞開,裝在其上的門鈴叮鈴鈴地響,三名穿著制服的警察站在門外,一臉嚴肅。

  「警察?」

  藤崎瑩和其他的女僕們不知所措,怎麼也搞不懂,警察怎麼會突然找上門?這間餐廳才剛開幕不久,也沒聽說店長有犯什麼罪。

  倒是那男子見警察來,嚇得想急忙撿起公事包。大概是太緊張,他忘了自己還戴著耳機。耳機的插頭因他突然的動作被拉離電腦,整間餐廳頓時傳出令人臉紅的呻吟聲。

  「就是他!看,有東西從他的包包裡掉出來!」阿俊指著男子大聲地說。

  三名警察迅速來到男子身邊,兩名男子左右捉著他,另外一名警察著撿起公事包,打開一看,裡頭藏著一台小型攝影機。而從公事包掉落的物品,則是數張偷拍女性底褲的照片。

  物證確鑿,男子很快就被帶回警局。

  「是木村同學報警的?」在男子被警察帶出餐廳,藤崎瑩才回過神,驚訝地問。在阿俊點頭之後,又問:「你們什麼時候注意到的?他看起來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他剛剛在做什麼,阿司看得很清楚。」不將功勞全攬在身上,阿俊順道將話題帶到阿司,示意要他說個幾句。

  在女孩子面前……而且還是在他暗戀的人面前,這叫他怎麼說啊……阿司困窘地抓了抓頭髮,有點尷尬地開口:「呃……就是……猥褻動作。」

  說完,阿司別開視線不敢與藤崎瑩對上,臉頰紅得不像話,連耳根也被染紅。

  「神田同學在想什麼?臉很紅喔。」

  一聲輕笑的調侃,讓阿司從數日前的回憶中驚醒,穿著女僕裝的藤崎瑩笑著站在他的座位旁,微彎著腰,方形低領口讓引人遐想的乳溝若隱若現,教阿司尷尬地避開視線。

  「沒沒……沒事!我、我要點這個!」連看都沒看菜單一眼,阿司隨手指了一張圖片。沒注意到藤崎瑩看到他點的主餐之後,臉色微變。

  「神田同學……你確定要點這個?」

  藤崎瑩的嗓音有點顫抖,彷彿不敢置信。但,尷尬的阿司完全沒聽見。反而是一逕地點頭,「對!」

  看阿司好像已經下定決心的模樣,藤崎瑩先是露出一絲悲憫的目光,再深吸一口氣,展開笑容,大聲喊著說:

  「三桌的主人,要挑戰辣無霸蛋包飯!」

  宣佈完,餐廳裡的女僕們以及其他客人都為阿司大聲歡呼。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他這才回神,赫然發覺自己似乎幹了一件蠢事。

  他剛剛聽到什麼?辣無霸蛋包飯?聽起來就是個很不妙的東西……阿司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的手居然指著一張滿版的圖片,上面以斗大的字體寫著「辣無霸蛋包飯」,光是蛋皮就是一片紅,更不用說包在裡面的飯。光是圖片就讓人覺得很辣了,更何況實體!

  「那個……」他可以反悔嗎?

  話還沒說完,像知道阿司的心思一樣,一大盤紅通通的蛋包飯迅速送過來,放在他的面前。讓他不禁懷疑她們是不是早就準備好,只要微波加熱就能出餐了?因熱氣而散發出來的氣味,讓阿司忍不住頻頻冒冷汗,向一旁的藤崎瑩丟出求救的眼神。

  可惜,藤崎瑩沒接收到他的訊號,依舊笑得燦爛。
  「小瑩會為您加油的,主人!」

  阿司的臉色唰地變白,腦袋也是,只有幾個字瞬間閃過他的腦海。

  這下,悲劇了。

    *    *    *

  「哈哈哈哈──」
  公園裡,清脆的笑聲不斷傳來。打工結束的藤崎瑩搖晃著鞦韆,想起一段時間前在女僕餐廳裡發生的事,忍不住大笑。

  「妳還笑!我都快沒命了!」聽著藤崎瑩的笑聲,阿司禁不住抱怨。

  都已經過了很久,阿司整個嘴巴還是辣辣腫腫的,嘴唇也腫得跟香腸一樣。多虧她,他有好一陣子絕對不會碰蛋包飯了!

  「我有和你確認過,你自己說『對』呀。」拭去笑到迸出來的淚珠,藤崎瑩眨了眨眼。
  「腹黑!」看似善良,結果切開一看,粉紅裡面全是黑的!
  「嘿嘿,謝謝誇獎。」

  面對阿司的調侃,藤崎瑩毫不在意聳肩,笑著坦然接受。

  看著藤崎瑩笑著的模樣,阿司也跟著笑了,同時也不禁想著……人的際遇,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曾經,他還以為自己和她除了同學的關係外,就不會有再多交集。誰知道自從體育館的那場意外後,他們的距離越來越近。他們有共同的興趣、話題,能從漫畫聊到遊戲,從遊戲聊到輕小說,聊得天南地北。

  他曾以為她有興趣的話題,應該會是偶像歌星,或是現在正在播的連續劇。但,她完全顛覆他的印象。

  笑聲漸漸停了下來,兩人看著彼此,一股沉默開始漫延。
  ……似乎是適合告白的氣氛?

  這個念頭竄過腦海,阿司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聲音大得連自己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要豁出去嗎?要是被拒絕該怎麼辦?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自然地聊天嗎?可是他真的很喜歡她,好不容易拉近距離,現在又是兩人獨處,這麼難得的機會要是錯過,說不定就沒下次了!

  「神田同學,你怎麼了?」看著阿司的嘴巴一直開開闔闔,臉色漲紅,一副有話想說的模樣,藤崎瑩疑惑地問。

  「我……」
  「嗯?」

  儘管阿司只「我」了一個字就沒下文,藤崎瑩沒有生氣,仍然笑咪咪地等待他的下一句。

  阿司的腦袋裡持續天人交戰著。

  有股衝動讓他想開口,但唱衰的念頭又不斷湧出來,讓他猶豫不決。他也會害怕她聽見他的告白後,會像國二時那位女生一樣。不過兩人經過好一段時間相處,他認為……她不會是那種人。

  要成為不成功,便成仁的勇者?
  還是當一個後悔沒把握機會的縮頭烏龜?
 
  「神田同學?」
  「我喜歡妳!」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驚訝地看著對方。看著藤崎瑩的表情,阿司的心情瞬間沉到谷底。

  果然,勇士不是人人都能當的。
  他後悔了。

  「神田同學……你……」面對突如其來的表告,藤崎瑩神情錯愕,彷彿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什麼。

  阿司尷尬地掉開視線,不敢再看藤崎瑩。他聽見她在叫他,但他不敢回應,怕她開口拒絕。

  「你不是和木村同學一對嗎?」

  一句話,讓阿司差點從鞦韆上摔下來,還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得滿臉通紅。

  「咳咳……誰、誰和那傢伙一對了……」阿俊雖然愛開玩笑,還不至於把玩笑開得這麼大。是他和阿俊哪一點讓她誤會?還是有人亂謠傳?

  突然,阿司想起在好一陣子前,在午休時間曾經發生過的事。班上一群腐女們聽到阿俊說的那句「好基友」之後,個個就像餓狼見到食物一樣眼睛放光,還大肆討論他和阿俊誰攻誰受……

  該不會?

  「田中同學、佐島同學,還有其他很多女生,都這麼說啊。」藤崎瑩歪著頭,一副困惑的模樣。

  果然!
  她說的那兩位女同學,正是班上腐女群的代表!

  雖然她沒有像國二時的那位女同學一樣取笑他,不過被誤會和阿俊一對……這種狀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啊!阿司摀著臉,挫敗地呻吟。

  「神田同學,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看阿司摀臉的模樣,以為他是哪裡身體不適,藤崎瑩皺眉,擔憂地問。

  「沒……」
  「喂喂──看看這是誰,神田司?」

  正當阿司要開口時,一道毫不相干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兩人疑惑地看去,眼前不知何時站了五名不良少年,居高臨下地看著阿司和藤崎瑩。

  望著眼前的少年,國二時受到霸凌的記憶鮮明地浮現──就是這群少年,在老爸參加國二懇親會後,就不時嘲笑他的老爸是人妖,甚至說他也是人妖……讓班上的同學們集體排擠、欺侮他。托他們的福,他國中的回憶根本是一塌糊塗。

  想當然,阿司自然不會給他們好臉色。

  「你們看,人妖和殺人犯的女兒,其實也滿相配的嘛!」其中一名頭髮染成亮金色的少年,在看見藤崎瑩之後,笑得很刺耳。

  阿司一愣。

  殺人犯的女兒?誰?眼神不經意地瞥向身旁的藤崎瑩,才發現──她的臉色是未曾見過的嚴肅和厭惡,十指也握成拳頭,隱約可以看到幾條青筋浮現。

  「看來你不知道啊?」另外一名紅髮少年看出阿司的反應,裝熟地搭上他的肩,話裡滿滿的惡意,吐出藤崎瑩的身世。「那個為了詐領丈夫的保險金,在電車軌道動手腳,造成電車出軌,死傷慘重的女人──藤崎晶子,就是她老媽喔。」

  紅髮少年所說的藤崎晶子,阿司是有印象的。在很小的時候,因為死傷相當慘重,當時的新聞還報導了好幾天。

  「小心你哪天也被她殺了,人妖。」話說完,紅髮少年輕蔑地哈哈大笑,其他同行的少年們也跟著大笑。

  沒理會那些少年的嘲笑,阿司只是不敢置信地看著藤崎瑩,沒想到在班上看起來很開朗、堅強的班長,背後的身世竟是這樣。

  這時,他才想起在許久前,在學校停車場看見的……那遺憾、無奈的表情,以及她在保健室,蜷縮著身軀的脆弱。

  會嘲笑她嗎?不,他不會。他很清楚,會生在這樣的家庭,有個居然能狠心殺害丈夫的母親,並不是她願意的──和他一樣。

  笑聲圍繞著阿司和藤崎瑩二人,像裝了擴音器一樣,大聲得刺耳。起初阿司並不想理會,但是那群少年說得越發過份,甚至連詛咒他們下一輩子的話語都出來了。

  殺人犯的女兒,就一定會是殺人犯?
  父親反串成女人,兒子就會跟著反串?

  ──什麼爛邏輯!

  「吵死了!」

  沒來得及多想,身體比腦袋更快一步。一聲憤恨的怒吼從阿司口中爆出,順道送出一記拳頭揍向離他最近的金髮少年。

  「什麼都不懂的你們,憑什麼嘲笑我們?以為我們喜歡被生在這樣的環境嗎?我老爸做什麼,她老媽做什麼,我們能決定、能反對嗎?他們做了什麼,代表我們一定會跟他們一樣?你們腦子都裝渣嗎?你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緊握著拳,站直的阿司氣得顫抖,向那群不良少年們大聲吼道。

  或許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麼生氣,一旁的藤崎瑩不禁愣住。但阿司的怒吼及爆發的怒氣,她能夠理解。

  生在什麼樣的家庭裡,他們無法選擇;但,他們有權利選擇自己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只是,眼前的人們什麼都不知道,將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

  「混帳……竟敢打我,我老爸可是議員,你死定了!」
  「和他囉唆那麼多幹嘛?先把他揍得連他老爸都認不出來再說!」

  話才剛說完,紅髮少年的拳頭正要親上阿司的臉頰之際,忽然被誰給用力踹倒在地。

  突如其來的發展,讓滋事的不良少年,以及阿司、藤崎瑩都嚇了一跳,紛紛將視線投向那突然出現的人。

  長髮隨意綁成一束,未上妝的臉龐雖然笑著,卻散發出驚人的怒氣,就像地獄裡的羅剎一樣。手上提著剛從超市大採購回來,裝得滿滿的提袋,笑著說──

  「你說要把誰揍得連他老爸都認不出來啊?臭小子。」

  看清楚是誰,阿司和藤崎瑩都忍不住異口同聲地驚呼:

  「老爸?」
  「玫瑰姊?」

    *    *    *

  還記得小學時曾寫了一篇作文。

  在那篇作文裡,他將老爸寫成是個打擊壞蛋的英雄。當時在他的心目中,老爸確實是個英雄,因為老爸是警察。

  可是他怎麼也想不透,為什麼最後老爸不當警察,反而穿起女裝。

  不可否認,當他看見老爸辭職不幹,打扮成女人的模樣準備出門時,他很失落,覺得自己似乎被騙了一樣。

  看著因保護自己而受傷,手臂被劃出一道數公分傷口的老爸,阿司忽地覺得鼻頭有股酸意湧上。

  他錯了,一直都錯了。

  就算老爸穿起女裝,或是打扮成別的模樣,還是他的父親──依舊,是他記憶裡,打擊壞人的英雄。

  那群尋釁滋事的不良少年被老爸揍得鼻青臉腫,他永遠也忘不了老爸揍人時的狠勁跟表情。就像保護孩子的母獅,相當兇悍。那些不良少年,根本不是老爸的對手。不過,老爸畢竟只有一個人,其中一名金髮少年趁老爸沒注意時,轉而攻擊他。

  後來是多虧藤崎瑩趁機報警,事件才告一段落。

  「臭老爸……我自己可以閃掉,你幹嘛自虐?」想起那個金髮少年從口袋裡掏出折疊瑞士刀朝他砍來,老爸想也不想地衝來擋下的情景,阿司忍不住哽咽。

  溫暖的掌心,輕輕撫上阿司頭頂。

  「傻瓜,你是我兒子,我怎麼可能眼睜睜看你受傷?」忍住傷口沾上消毒水的刺痛,島夜笑著說。

  一陣熱意衝上眼眶。
  阿司低下頭,不想讓父親看見自己此時的表情。但有一句話,他非說不可。

  「老爸……對不起……」

  要不是藤崎瑩告訴他,老爸會選擇在反串酒吧裡工作的原因,恐怕他永遠都不知道為了養活自己,老爸付出的是多大的代價。

  為了養活他,老爸在工作上、在親戚間遇到的侮辱跟嘲笑,是他根本無法想像的。他卻將自己被欺侮的原因,全都歸咎在老爸身上,完全不理解老爸的苦心。甚至還對待他,冷漠得如同陌生人。

  這些,老爸都不提;就像他也不告訴老爸自己被人欺負的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低著頭,阿司重覆說著,一遍又一遍。

  看著不停道歉的兒子,島夜也不禁鼻酸。

  「笨蛋,你道什麼歉。你是我兒子,我不為你辛苦,要為誰辛苦?」忍住湧上的酸意,島夜裝出笑臉,粗魯地揉著阿司的頭頂,將他的頭髮揉得亂七八糟,順道把話題轉開。「……不過我真沒想到,原來你和小櫻同班。」

  提起藤崎瑩,阿司這才想起什麼地抬起頭。

  「小櫻?她不是叫藤崎瑩嗎?」最讓他驚訝的是,班長和老爸居然認識!
  「她晚上會來酒吧打工啊。花名叫小櫻,不過畢竟是學生,店長只讓她當跑腿的服務生。」

  「原來如此……」想起在女僕餐廳趁著空閒時,她曾和他提起自己兼了兩份差,一份是女僕,一份是在別的地方。雖然很辛苦,但為了學費和自己將來的志向,她願意努力。

  那時,說著自己將來想當律師的她,很耀眼。

  雖然沒有完整的家庭,但她並沒有被這樣的環境打倒,而是努力地朝自己的目標一步步邁進。
  反觀自己,連自己將來要做什麼都不知道──

  不,如果現在下定決心,也不遲。

  「老爸,下週三的懇親會,你能不能……來參加?」看著父親,阿司拋開過去那些不愉快,開口。

  過去的事,已經是過去;現在,他應該要看著前方,而不是被過去的枷鎖捆綁。
  修復關係的第一步……就從懇親會開始吧。阿司心想。

  聽著孩子的問話,島夜先是一愣,不過很快就回過神,揚起好大一抹笑容。

  「阿司,你知道嗎?老爸我一直都在等你問這句。」

  一句話,像針般扎入阿司的心裡。讓他想起這些年來,他是如何對待自己的父親。原本褪去的酸意,再次湧上。

  「老爸……對不起,我這麼不聽話……」垂下頭,熱燙燙的淚水,完全不受控制地流下。
  「……是啊,你真不聽話。要是你下次被人欺負,還不告訴我,我一定會好好教訓你一頓,像教訓那群臭小鬼一樣!」

  哽咽的嗓音,讓阿司不禁抬起視線,赫然發現父親雖然笑著,臉上也和他一樣,掛著兩行淚水。

  誰說男孩子不能哭?
  他才不管那麼多。

  激動地抱住父親,彷彿要將自己過去所累積的情緒一次發洩,阿司如同年幼的孩子一樣,聲嘶力竭地放聲大哭。

  像要彌補過去造成的裂痕,父子倆互相擁抱著,哭泣著。
  在只有將近二十坪的小房屋裡,在宣洩的情緒中,過去的都過去了;過了今天,一切都會不同。

    *    *    *

  風和,日麗。
  在暑假來臨前的懇親會當天,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班上許多同學的父母親都到了,紛紛站在教室的最後面,看著孩子上課時的表現。

  阿司轉頭看著出席懇親會的父親。

  大概是因為看老爸穿女裝習慣了,突然穿上男性的襯衫、長褲,反而覺得哪裡怪怪的。
  不過,無論老爸是穿男裝還是女裝,只要肯來參加懇親會,他都很開心。

  回過頭,看著自己寫好的作文,忽然覺得一陣緊張。

  「簡直就和小時候的懇親會沒兩樣嘛……」笑著,喃喃自語。

  這種緊張卻開心的心情,已經很久沒有了。

  但,能夠重新拾回這樣雀躍的心情,一點也不壞。

  抬起頭,就看見藤崎瑩正從座位上站起,朗讀著自己寫好的作文;即使她的雙親無法來參加懇親會,她依舊表現得鎮定,彷彿一點也不受這種事情影響……

  阿司忽然一頓。

  原來,這是他為什麼會喜歡她的原因。

  別的男同學他不知道……可是他確實是到今天,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喜歡她這樣的特點──她用行動證明,就算她的母親是殺人犯,她也能選擇自己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那樣的堅定。

  在公園那天的告白,她並沒有給他回覆,也沒有因此疏遠他。兩個人的相處,和之前一樣是好朋友。

  沮喪嗎?多少有點。

  不過……如果他能有像她那樣朝目標邁進的堅強,總有一天……或許,他會配得站在她身邊。

  「下一位,神田司同學。」在藤崎瑩之後,導師點了名。
  「是!」回神,從座位上起身,阿司看著自己手中的作文,正想開口朗讀時,手心居然在這時緊張得冒汗。

  深深吸了一口氣,企圖穩下緊張的心情。

  冷靜、冷靜……不只有班上的同學一直盯著他,更重要的是……老爸在看,他不能丟老爸的臉。

  片刻,阿司才緩緩開口:

  「我將來的志向,是想成為像父親一樣的警察。他曾經是打擊壞人的英雄,我很崇拜、羨慕他。

  可是為了撫養我,他辭去警察的工作。新的工作和警察一點也沾不上邊,但在我眼裡,他仍舊是位英雄──他承受我不知道的重擔,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努力著。」

  阿司專注著朗誦作文,沒注意到後面的父親,看著他的表現、聽著他的作文,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以我的父親為榮,不管別人用什麼眼光看他,我仍然以他為傲……也希望,我能讓父親在任何人面前,驕傲地說:『這是我的兒子!』。所以,我想成為保護別人不受欺負、傷害的警察。

  雖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不過我會一直朝這個目標前進──就和父親一樣。
今天,我的父親在這裡,我要大聲地說──」

  停下朗讀,阿司轉身,看向站在最後面,頻頻拭淚的父親。

  「爸,不管你打扮成什麼模樣,你永遠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阿司吸了好大一口氣,大聲喊著說。

  看著兒子,島夜的眼淚不禁掉得更兇,也笑了。

  許久,不知是誰先起了頭,一個掌聲、兩個掌聲,三個、四個、五個……最後鼓掌聲響徹整個班級。

  其中拍得最大聲、最用力的──
  是藤崎瑩。

    *    *    *

  懇親會結束後,佈告欄上貼著班上每個同學寫的作文。阿司的作文被放在第一個,讓人一眼就能看見他寫的文章。

  有別於大部份同學的題目,不是「我的志向」,就是「我將來的願望」。

  在作文的第一行,寫著醒目的標題:

  「我的老爸,是英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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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全部整理成一篇,以便評審審稿用:)
(其實我是忘記要將全部整理成一篇啊啊啊(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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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8 篇留言

白金公主-馨梨
放成一篇還真長XD 但對小依還講,這篇小說應該是篇很特別的體驗^^

奇幻稿加油^^

10-01 15:53

依瑞/Ray
總字數1萬8千多吧XDDD
一口氣將1萬多字丟上來還真的很驚人耶XDDD
這篇小說對我來說真的算滿特別的經驗,
因為以前從沒寫過這種的類型XD10-01 20:00
塔庫秋
已感動( ;∀; )...天啊!不知道是不是小弟也單親的緣故,看完唸作文那段感覺眼角特別來勁....(ノд`)

親子之情的劇情添加在校園裡面,營造出一種青春喜劇的感覺,嚴肅與輕鬆部分都有兼顧到,整體看起來十分流暢不拖泥帶水,是小弟覺得很棒的地方。

至於腐女眾視線令小弟回想起日文系上的點點滴滴...青春啊..( ´・∀・`)

以上為小弟塔塔夏之季巡禮,獻上一點微不足道的心得感想,敬祝各位創作者筆順(`・ω・´)ゞ


10-15 20:52

依瑞/Ray
謝謝塔庫秋的回覆:)
這一整篇小說我自己寫得也很歡樂XDDD
當然寫到感性的部份也很鼻酸,
親子類型的文章是第一次寫,不過整體而言我是很喜歡這一篇的:)

其中寫得最歡樂的還是午休時間那邊XDDD10-15 22:14
紳藍
我看到爸爸穿OL裝直接笑出來了XD

10-18 23:13

依瑞/Ray
因為我真的夢到我爸穿OL裝XDDD
忍不住就寫出來惹XDDD10-18 23:15
紳藍
這個夢好像有點驚悚啊lOl

10-18 23:22

依瑞/Ray
超驚悚的啊XDDD
不過也多虧這個夢,才能生得出這一篇XD"10-18 23:24
鬼才
滿好看的耶!!!!!
最後結局好賺人熱淚啊><

10-19 01:15

依瑞/Ray
喔喔!是鬼才大!!
老實說結局想了很久XD"
能有讓人感動的感覺真是太好惹QAQ/10-19 01:18
HK
忍住不哭了...

12-26 15:12

依瑞/Ray
是忍不住哭了?還是忍住不哭了?QAQ
如果是前者我會非常開心,
後者我就GG惹(哭)12-26 22:38
HK
我是覺得兩者差別只在於當事者的忍耐力欸ww
所以實際上是如何你也別太在意啦。

12-26 23:39

依瑞/Ray
讀者的反應對我來說滿重要的啊XDDD12-30 22:52
HK
忍住不哭和忍不住哭,也沒辦法比較哪個較為感動呀XD
讀完之後確實眼睛濕濕的,但沒有流下來,
事實就是,故事真的讓我感動了[e19]

12-30 23:03

依瑞/Ray
看到您這樣的回應真的很開心:)
能讓人覺得感動真是太好惹(樂灑花)12-30 2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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