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你也會彈琴嗎?」
稚嫩的童聲在氣氛緊繃的警局中響起,卻沒人忍心去傾聽。
發出問句的女孩是這起滅門慘案的唯一生還者,女孩的父母和就讀國中的哥哥都被闖空門的盜賊給殺人滅口,僅僅只有七歲的女孩則因為去了補習班而逃過死劫。
女孩的父母在幾乎是在遇上強盜的那一刻便被奪去了生命,除了頸部有鋒利的切口以外沒有其他的外傷;然而,和強盜發生拉扯的女孩的哥哥就沒這麼好運了。身上有至少十處刀傷和瘀青,每一道都深可見骨,流露出匪徒濃烈的殺意。
儘管如此,渾身是傷的男孩並還未死去,而是在強盜離開現場後強忍著痛楚去按了鄰居的門鈴,在鄰居報了警之後才失去意識。
所有聽聞這起案件的刑警都對強盜的殘忍感到難以置信,卻也對女孩的乖巧感到不忍心。
因為無法回家而被暫時安置在警局的小女孩已經在這裡待了四個小時了,卻連一點哭鬧也沒有。不像普通的孩子會哭著找爸爸媽媽,也沒有向身旁的警員問任何問題。
她只是抱著書包和一個小小的琴袋,靜靜地坐著。
直到項落泉一屁股坐在她身旁。
「啊、算是。」
項落泉似乎沒預料到女孩會先開口,愣了幾秒後才回答。
「叔叔要彈嗎?」
女孩的聲音帶著小孩特有的稚嫩音調,他聽著卻覺得少了什麼。
「可以嗎?」
他問道,女孩點了點頭便把琴從袋子裡拿出來。
琴被女孩小心翼翼的取出後,項落泉不禁睜大了眼。
那是一把粉紅色的烏克麗麗。
他發現他止不住地顫抖。
接過琴,項落泉用佈滿厚繭的手指輕輕拂過琴弦,響亮的音符也隨之躍起。
警局裡的人們只是抬起頭瞥了一眼,便又垂下視線試著解決手邊陷入膠著的案件。
「叔叔要彈什麼歌?」
女孩問道,落泉這才發現女孩身上怪異的不協調感來自何處──她的聲音不帶著絲毫情緒,像一湖平靜無波的水。
「會唱嗎?小手拉大手。」
和女孩沒有起伏的語調對比,落泉不明白心中那股無法壓抑的情緒從何而來。
「嗯。」
女孩點了點頭,落泉便刷動了和弦。
輕快的音樂流洩而出,劃破警局壓抑的靜謐。
落泉注意到女孩小小的手指在腿上輕輕地打著拍子,顯然對這首歌並不陌生。
「還記得那場音樂會的煙火,還記得那個涼涼的深秋……」
女孩開口歌唱,彷彿時間靜止一般,警員們從文件中抬頭的視線都定格在女孩身上。
落泉的手沒停,卻也無法移開雙眼。
稚嫩卻輕柔悅耳的歌聲沒有被周圍的改變而影響,恍若無人般地在小小的空間中悠游。
「我們小手拉大手,今天為我加油,捨不得揮揮手……」
等到歌聲停息,眾人回過神來,才發現不知何時女孩已經唱完了整首歌。
刷完最後一個和絃,落泉遞過烏克麗麗。
「叔叔好厲害。」
女孩說道,因為低著頭把琴收起而看不見表情。
「妳也唱得很好聽……真的。」
「那個,心羽小妹妹!」
兩人間的沉默被一個稍嫌尖銳的女聲給打破,落泉反射地皺了皺眉頭。
「妳是心羽小妹妹對吧?我是社工人員!我叫莉莉!今天晚上就請你暫時住我家吧!」
自稱是社工人員的女性約莫二十歲出頭,還對工作充滿著熱忱──從她尖細高昂的語調可以感覺得出來。
女孩點點頭做為回應,並沒有提出疑問。
「啊,您是負責…….的警察先生嗎?」
落泉聽得出來莉莉消音的內容是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項落泉。」
「張莉。那個,沒問題的話,孩子我可以帶走了嗎?她也折騰了一天。」
女孩面無表情地著直視著前方的某處,對身旁的對話置若罔聞。
「嗯。」
看著身邊的女孩,落泉最後點頭同意。
「那,心羽,走吧?」
莉莉伸出手,女孩遲疑了幾秒後才握上。
莉莉露出被接納的開心笑容,背起女孩的書包。
「這、這個,我自己拿。」
就在莉莉要拿起女孩的琴袋時,女孩有些粗暴地早一步抓起琴,讓莉莉嚇了一跳。
「那,告辭了。」
「嗯。」
「等、等一下……!」
以為就要分別的落泉聽見女孩的呼喊而停下腳步,而掙脫了莉莉的手的女孩跑向落泉。
「謝謝叔叔。」
落泉愣住。
因為女孩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表情。
一個單純的笑容。
沒有回應女孩,落泉側過身。
「是哥哥,我還很年輕。」
~ Fin.
這是之二,不要懷疑。(????)
讓落泉活在一個無聊的世界真的好對不起他喔 ...。
有時候會想要回到過去,
可是我們都無法重來一次,
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