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的地形是很多樣化的。
平原、高原、山脈、縱谷,在地上看得到的地形海底都有,更甚至,還有名為「海溝」的幽暗深谷,其中最深的海溝就算用地球上第一高峰來填也填不滿。
在人類無法觸及的幽暗,連魚類也鮮少出現的海洋之底,一具巨大的黑影悄悄地航行著。
以特殊材質製成的耐壓金屬,彷彿經過大師級雕刻家的巧手似的,被賦予那美麗的流線外型──這是一艘潛水艇。
「說這什麼屁話!」
地點在機庫。戰鬥機、越野車、軍用快艇等配備整齊地陳列在這以金屬灰為主要色調的單調空間。在這缺乏活力的空間之中,一名黑髮的青年扯開喉嚨地向一身著花襯衫的男子咆嘯。
「愛麗絲姊可是被抓住了啊!為什麼你可以心平氣和的下達撤退的指令?你不是金邊兄的朋友嗎?你知不知道愛麗絲姊對金邊兄來說是很重要的存在啊!」
雖然在花襯衫男子身旁有一位明顯是高階軍官的老練男子存在,但看他對花襯衫男子畢恭畢敬的模樣,想必這男子才是真正的老大。正因如此,影玄才對這男子大發脾氣。
花襯衫男子看似很苦惱的抓了抓頭。
「我說啊,你知道我為了救你們出來花了多少的心力嗎?現在好不容易逃出來,你卻說要回去救一個機器人,這不是要我們往火坑裡跳嗎?」
「聽你在唬爛!這裡武器這麼多,哪可能對付不了神聖教的那艘飛艇啊?而且我剛剛也看到了,你們把飛艇的引擎給炸了對吧?這代表他們需要時間維修,趁現在進攻不就行了嗎!」
「嘿~看不出你還挺會動腦的嘛,是被阿金教壞了?」
「少給我打哈哈!」
影玄氣得揪起男子的衣領。瞬間,周遭士兵的槍口無一不指著影玄,嚇得緋小羽立刻縮起身子,和她截然不同的是,坎蒂和潔婭娜擺出戰鬥架式。
「誰敢開槍就試試看。」坎蒂陰慘的吐出這句話,其身周的空間開始不規則的扭曲晃動──儘管有所耳聞,但頭一次見到的士兵們仍不免畏懼的往後卻步。
「保護妖精和影玄殿下可是我的任務吶,要是讓兩人受傷了我會很苦惱的耶。」潔婭娜眨了眨眼睛的說著,不過纖細小手末端卻閃著詭異的光芒,彷彿將雷射附在指甲上似的。
可是影玄完全沒有注意到周遭的環境。他憤怒的瞪著男子,惡狠狠的說道:
「現在立刻回去救愛麗絲姊!不然──咳啊!」
腹部遭受猛烈衝擊,影玄痛得跪倒,兩手按著肚子。坎蒂見狀即把槍口指向花襯衫男子,但他卻不以為意的扭動左手腕,臉上掛著笑容,但眼底卻毫無笑意的反問:
「不然的話──怎樣呢?不過是個小娃兒也這麼囂張,怎麼不想想你是為什麼能活到現在的?」
「什……麼?」
「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不懂?」男子搖頭嘆氣,從腰後掏出一把造型怪異的手槍。
在眾人都來不及反應的剎那,扣下扳機。
影玄一抖,往前傾倒,整個人趴在地上動也不動。
「你這混帳!」坎蒂高喊,花襯衫男子因此把視線轉向她。
他晃了晃手槍,笑道:
「不用擔心,這把是『泰瑟』啦,就是俗稱的手槍型電擊槍(Stun gun)。這種程度的電擊死不了人的,可以放心啦。」
說著還刻意把電線拉了拉,就像是要證實他所說的是正確的。
突然露出像是看到舊友的表情。
「不過話說回來,真想不到會再見到妳呢,坎蒂.沙洛洛。」
「什麼?」
「記得之前見面時,妳還留著一頭漂亮的長髮……不過現在這樣也不差,若非情況不允許,說不定我就對妳展開攻勢了呢。」
這句話令坎蒂渾身一顫,而她也開始認真、仔細的觀察眼前這名男子的外型。
「你該不會是……項旭吧?」坎蒂不確定的問道。
花襯衫男子──項旭把電擊槍丟給身旁的軍官,誇張的張開雙臂。
「唉呀,真沒想到妳還記得我,太讓我感動了。」
然後作勢要抱住坎蒂……當然是沒能得逞。
冷冰冰的槍口毫不客氣地貼上他的額頭,阻擋他的下一步動作。
「唉唷,坎蒂妳也真是的,我們那麼久沒見了,就連個感動的再會擁抱都不行嗎?」
「……你為什麼會幫金邊混蛋的忙?」
「這當然是因為他是我的朋友囉~好啦這不重要,讓我抱一下嘛~」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理所當然的說出這句話啊!」
坎蒂大吼,整個機庫頓時都是她的聲音,然後安靜下來。
看著坎蒂的怒顏,項旭斂起笑容。周遭所有士兵瞪圓了兩顆眼睛,打從他們在項旭手下工作以來,從沒見過他露出如此嚴肅的表情。
「她……是滿足的離開的。」
項旭盯著坎蒂的臉,可是他看的卻不是坎蒂,而是藉由她的臉憶起過去的一位女性。
那一直在他身旁支持他,同時也是他發誓要用自己的一能來守護的女性,然而……
「為什麼……你可以這麼說?」
坎蒂的聲音顫抖,這還是她第一次露出如此脆弱的樣子,就連氣勢也大不如前。潔婭娜饒富興味的看著她這難得一見的模樣,想著等影玄醒來一定要跟他說說。
「虧妳還是她的朋友吶。」項旭受不了的嘆了口氣。往後退了幾步,半舉右手的下令:
「帶這些人到VIP室,別怠慢了啊。」語畢,轉身就走。
「是!」老練軍官在第一時間回道。
「給我慢著!項旭,你話還沒說清楚!」
坎蒂的呼喊令項旭停下腳步,但他卻沒有回頭,只是背對著坎蒂。
「坎蒂.沙洛洛,難道妳只記得她死亡的瞬間,卻忘了她生存的最後一刻嗎?」
道出這句,頭也沒回的離開機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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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級核潛艇。
它是在二十世紀末乃至初時,蘇聯所擁的最先進的巡弋飛彈潛艇。強大的火力和靜音效果是當年其它潛艦所難以望其項背的。奧斯卡級可說是俄羅斯人為了對付美國龐大航母戰鬥群所開發的,能力超群的巡弋飛彈潛艦。軍武專家都仍一致認為:『奧斯卡級不僅能消滅航母艦隊,還能順手把附近的區域的潛艇給掃蕩一番。』
就連在如今這個年代,世界上尚有超過30台奧斯卡2級的潛艦繼續為俄羅斯海軍效命。然而不為人知的是,蘇聯政府在1991年垮台前曾經向朝鮮人民主義共和國出售相當數量的奧斯卡級潛艇。這算是沒有根據的題外話了。據說朝鮮共和國於2012年的大災難時期,偷偷和世界各地的軍閥交易,以低價賣出奧斯卡級潛艦以換取極度短缺得食物及民生資源用品。這同樣是沒有直接證據的二手情報,所以大多數人都把它當作笑話看。
「只是,為什麼這傢伙會擁有這台巡弋飛彈潛艇。」潔雅娜喃喃自語:「實在是太詭異了。」
她撇了撇嘴,然後把視線移到坐在VIP房間另一頭的女性身上--坎蒂.沙洛洛。
「更詭異的是她啊……」輕聲吐出的句子消散於空氣之中,潔雅娜露出了興味富饒的神情。此時此刻的坎蒂,表現出平時所見不到的消沉。她那總是強勢迫人的態度彷彿消失得無影無蹤。悲傷、軟弱、受傷;這些應該完全與她沾不上邊的詞彙,此刻卻隱約地浮現於臉上。盡管坎蒂刻意板起臉孔,依然藏不住心中湧出的那股情緒波動。
見到有趣的事情了呢。潔雅娜這麼想著。
緊接著,她再度轉動有如精美藝術品般的美麗眸子,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影玄。
唉,他睡得挺熟的嘛……還是該說昏得很沉呢?離影玄被電擊槍攻擊的時間已過了五六個小時了,差不多也該醒來了吧。
她最後環顧四周,仔細觀察了一下自己所身處的房間。為了達到最大空間應用的效率,潛艇的可移動空間都非常狹窄。可是,這間VIP室足足有十坪大……就普通房間而言,十坪數可能還不夠看,但就位於一艘潛艇裡頭來講,這已經算是異常寬敞的空間了。
「哼~哼~哼……」潔雅娜一邊漫步走近坎蒂,嘴裡一邊哼著清快的小調。坎蒂似乎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裡,不,應該說她過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察覺到正在接近的敵意。
緊接著,潔雅娜冷不防地伸出雙手,猛然捏了坎蒂的臉頰。
「怎麼!……妳這矮破爛在幹啥啊啊啊啊啊啊!!」坎蒂先是一愣,然後發出驚人的怒吼。
「發生了什麼事!」幾乎就在同一時刻,VIP室的門碰地一聲被推開,衝進兩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動作中毫無一絲累贅,訓練有素他們擁有東方人的面孔--尤其是大餅臉的特色乃透露出他們是韓國人的事實,這個嘛,大部分的韓國人都是如此。
「號、號簽,奢麼素歐妹有(抱歉,什麼事都沒有。)」
潔雅娜用難以辨識的句子說道,因為她整個人被坎蒂揪起在半空中。
「下次注意些。」其中一名韓國士兵說道。他對同僚點點頭,接著兩人便離開房間並關上了門。
「妳剛剛在搞什麼鬼?」坎蒂把潔雅娜推開,咬牙切齒問。
「我只是在確認一些事情啊。」她燦爛地笑:「像是他們是否一直在監視我們之類的事。」
「妳找死啊!有必要這樣做嗎?」
「別在意別在意。」潔雅娜擺擺手,回到座位上乖巧地坐好。
潔雅娜的心裡似乎正在盤算著什麼。盡管那名韓國老幫助了她們等人,但還是不能對他掉以輕心。尤其他竟然能把平時就很歇斯底里的坎蒂整得更歇斯底里(?),實在是功力高強,高深莫測啊。
「妳是不是在想一些我如果知道了,絕對會為此把妳宰掉的事情?」
「哪可能呀,坎蒂小姐真是的。」潔雅娜嘿嘿嘿地裝可愛。
「妳少噁啦!」
她用食指按了按太陽穴,重整了一下思緒。
「話說回來,怎麼不見妖精大小姐?」坎蒂環顧四周,狐疑地問道。
「她可不像妳,一個人陷入無法自拔的自我唉嘆。緋大小姐為了救愛麗絲,親自跑去和那個名叫項旭的傢伙談判呢!」一副像是為自己女兒的行為感到驕傲,潔雅娜挺起胸膛道。
坎蒂一聽到項旭兩個字,臉色又沉了下來:「那個人……不是這麼容易改變心意的。」
見狀,潔雅娜問道:「妳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跟你沒關係的關係。」
「妳真的很無趣耶,小心變成古板的老太婆喔。」
「嗯……」
連對自己的取笑都沒有反應,看來他們之間有非比尋常的故事呢。此時的潔雅娜,正默默地想著該如何挖出這段不為人知的往事……
「妳是不是在策畫一些我如果知道了,絕對會為此把妳宰掉的事情?」坎蒂問。
「沒有啊。」潔雅娜對她報以燦爛的笑容。
敏銳的女人。
為了打破近乎凍結的氣氛,潔雅娜拿起掛在房間牆壁上的話筒,說道:
「緋大小姐也去好一陣子了呢,我打去艦長室那頭,問問交涉的情況如何。」
只不過,當潔雅娜拿起話筒,說了聲『喂喂,艦長室嗎?』之後,她的臉很明顯地完全僵住了。
「怎麼啦?」坎蒂皺著眉問:「看妳一副蠢樣的。」
潔雅娜現在的表情實在很微妙,看起來雖然有點興奮,有點不知所措,又有種給人被嚇到的感覺。她專注地,不發一語地聽著話筒另一端傳來得聲音,結果惹得站在一旁的坎蒂很是不耐煩。
「妳到底在聽啥東西啊?哈哈,難不成打錯了……」她從潔雅娜那裏一把奪走話筒,露出了嘲諷的笑容。可惜的是,坎蒂的笑容在話筒拿到耳邊時瞬間凝結住。
話筒另一頭--的確連結到了艦長室,也確實傳來了東方妖精緋小羽和韓國人項旭的聲音。
但是……
『這是……我第一次,在、在這種地方做這、這種事……』那是緋小羽的聲音,但不知為何聽起來有些喘息,好像害羞的樣子。
『請放心。妳只要放輕鬆,保持平常心,跟以前做的時候一樣就行了。』那是項旭的聲音,但不知為何有種試圖安撫對方不安的語調,他到底是為什麼想安撫緋小羽啊!
『但、但是真的得現在…現在做嗎?』緋小羽似乎不知所措得連說話都結巴了:『回到岸上後也可以……我、我不會逃掉的。』
『不行,』項旭道:『您難得前來這裡,我……不,我們怎能錯過這個好機會呢?』
『這……』
『況且,當初說為了愛麗絲而答應什麼事都願意做的,不就是妖精小姐您嗎?』
『好、好吧,』緋小羽聽起來勉為其難地道:『那我就--』
坎蒂並沒有聽到接下來的對話。
因為她在剎那間丟下話筒,朝著房間出口的方向衝過去,卻發現門被鎖住了。
「喂!你們給老娘開門啊!」她怒吼。
可是門外那頭卻傳了這樣的回答:「抱歉,除非有艦長的命令,不然我們不能讓你們隨意亂走。這是為了保護你們的安全。」
「我靠!那緋小羽是怎麼出去的。」
韓國士兵道:「因為艦長有特別命令,如果妖精小姐要去找他談話,是被允許離開VIP室的。」
這是預謀,絕對是預謀的啊啊啊啊啊啊!坎蒂在心中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