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終於結束啦~
本篇有高達萬字,但沒辦法從哪個部分切斷,任何一處暫時收尾的話連逗號都稱不上,因此只好這樣洋洋灑灑寫一長串了。
不過我個人讀起來是蠻快速的,前半段應該是算有驚喜,後半部則相當輕快,也用了比較輕鬆的寫法,我想負擔不至於太重.....應該啦。
這三萬字包含了不少內容,例如前篇的重點『是否該用改變過去的方式逃避現在』,有些故事可能不假思索地回去;有些可能如碧之軌跡一樣選擇面對;而這篇則是用了一套解釋方法,想表達『就算回去但依然沒有逃避』的想法。
此外還有花語、諧音、推理線索與輕度ACG相關捏他的命運石之門、染紅的街道、『早知道喜歡是這麼痛苦,那乾脆一開始就不要喜歡』等。
當然,最重要的是之前所隱藏的『真相』也全在這篇寫出了,關於為何之前在頂樓對於男主角的內心幾乎無描寫、一些種種的跡象等等,希望能讓各位感到驚喜。
一開始的時候想說八千字結束,後來加了點內容預計一萬二結束,沒想到最後居然暴衝到快要三萬字,真的是始料未及XD 完全脫離當初隨便寫個短篇的想法。
故事的女主角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平凡人,因此常常會猶豫、會膽怯、會逃避,也因此才會有這些事情發生。
回首開頭的女主角、中間的困頓放蕩和最後的女主角,這樣的成長也是描述的最大重點,希望有好好表達到。
為什麼會回到這個時候?
「妳有在聽嗎?理花?」
「咦?啊、啊啊,」我下意識地雙手亂揮:「有、有啦……」
「真的沒問題嗎?」伸一雙眉緊蹙:「有點奇怪啊……」
我退後半步,低著頭不敢正眼看他:「真的沒事啦……真的……沒……」
我突然停頓下來,真的什麼事都沒有嗎?
我會回到這個時候,難道不是因為我內心深處覺得無比後悔,所以才來的嗎?
該怎麼做才好?繼續隱藏自己的心意,什麼也不說,就這樣和伸一度過他在這學校所剩的日子,然後分隔兩地?
還是說出來後被拒絕?
「我……」我緩緩抬起頭,伸一那極度擔憂的表情讓我頓時語塞。
──啊啊,這是多麼真心的表情。
明明事不關己,卻如同切身相關般地關心著;反而我自己卻躊躇不定。明明想要改變什麼,卻連第一步都還沒邁出。
再一次……給伸一添麻煩了呢。這樣可不行啊──
必須,問清所有事情才行。
FINAL《奇蹟》
我一把推開伸一,雙掌往自己臉上狠狠招呼了兩下,聲音之清脆,恐怕直逼當初伯母打醒我的那下。
這舉動讓伸一嚇一大跳,他連忙問:「等等!妳到底在做──」
「這個!」我打斷他說話,把沙漏猛力遞到他面前:「是你的東西嗎?」
「這個是……」伸一露出驚訝的表情。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我果然還是相當粗線條,完全沒考慮到細節就貿然行動。
這個沙漏明明是在五年後的時間拿到的,我連伸一得到它的時間都還不知道,就這樣問了五年前的他,這時他可能還根本不知道這個東西也說不定。
只是,也多虧了這個魯莽的行為,我才能跨出第一步。
「這個是在你家裡找到的。」
「我家?!」伸一的表情更加驚訝。
「是啊,不過正確來說是在五年後的世界。」當我講完這番話,他的表情已經超出我所有能用來形容的詞彙。
我繼續說道:「那時,因為我的過錯而讓你死去了。五年後我在你的家中發現這個東西,用它回到這個時間來。」剛開始伸一依然相當震驚,但不久後就轉為嚴肅。他一言不發,靜靜地聽我說著這些天方夜譚。
「起初在那個世界,因為你馬上要搬走,所以我跟你告白了,可是……被拒絕了……然後……然後……」我無法講完這句話。
早在聽到伸一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時,我的眼淚就幾乎快要決堤了。現在的我無法承受回想起被拒絕與屋頂爭吵等過去的痛苦。
「然後因為我冷落妳,妳就到舊校舍頂樓求了一個沙漏,回到過去打算不跟我告白,消除了我的願望,對吧?」
「咦……什麼……?」伸一突如其來的一串話讓我措手不及。我不只驚訝他說中之後的發展,更訝異的是最後他說的話。我結結巴巴地問:「什麼……『我的願望』?」
他面色凝重,道:「那不是最早的世界。」
「咦……?!」這暴風般的八個字瞬間狂掃我的腦海。心念電轉間,讓我害怕且不敢去想像的『真相』逐漸浮現。
這一刻我才了解到當初伸一覺得『不同』的原因是什麼。
我原本以為伸一是覺得我行為怪異,但其實是因為我改變了要跟他告白的「事實」
原先為了拒絕我而回到過去的伸一,卻因為我的改變而變得沒得拒絕。
但是……
「最早時我接受了妳的告白,」我大吃一驚,原來那個『夢』並非虛假的夢,而是曾經發生在『最初的世界』的事情。
伸一繼續道:「但是之後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必須拒絕妳。所以我相信了那個傳說,沒想到居然真的回到過去了。」伸一所說的每句話都讓我無法抑制地顫抖。
「所以說,不管妳要不要告白,我都絕對不會跟妳在一塊的。」這段話如晴天霹靂般轟入我的耳中。
「為什麼!!」我終於忍不住哭喊出來,我最害怕聽到的話居然從伸一口中說出來:「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那為什麼要……我就這麼差勁,差勁到你要不惜用這種方式來拒絕我嗎?!到底為──」
「因為我也在乎妳,所以才要拒絕啊!」伸一突然大聲打斷我的話。
「什麼……?」
「不久之後,」他深吸一口氣,好像下了破釜沉舟般的決心:「我會接受心臟科的定期檢查。」
我「啊」了一聲,那是在我到頂樓翹課並和伸一吵架前不久的事。
我正思索著,但伸一接下來說的話再度超出我的想像:「檢查說我多可能無法再活超過兩年。」
「什麼?!」我難掩震撼的情緒。可是當時……
我仔細回想,定期檢查不是第一次,每次伸一的表現都很平常,唯有那次居然翹課到頂樓「散心」,早在當時我就該查覺到異常了。
「但、但是……就算是這樣,我也……」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能跟妳在一起。」伸一的語氣相當堅定。他話頭一轉,突然道:「因為理花妳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
「什……?!」
「如果我成為妳的男友的話,兩年後,妳一定會傻傻地無法忘記我,就這樣被死去的我束縛住。妳就是這麼的笨,所以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我低著頭不發一語,無法否認這番話。
因為伸一的死,我自暴自棄,就算過了五年依然無法忘懷。
「為了讓妳成為就算當我沒在身旁時也能獨自面對一切的人,我刻意無視妳,讓妳漸漸不再需要我的幫助。」
原來,這就是伸一拒絕我的原因。如果我一味依賴他,將來在失去他的時候勢必無法面對挑戰。所以伸一刻意讓我學著獨立。
之後因為我的緣故,他沒有辦法拒絕我,但也試著把我推薦給看似日後可以照顧我的人。
在屋頂爭執的那個時候,我認為受傷的人只有我,卻沒想過強逼自己說出那些話的伸一的感受究竟是如何地撕裂心腸。
「為什麼你能那麼的……明明我老是什麼都做不好呀……」
「因為我相信著妳。」伸一露出的笑容如同陽光般溫暖、溫柔:「我相信理花妳只是粗心了點,妳有能力把一切做得更好,只是沒下定決心罷了。」
他閉上雙眼,繼續道:「小時候妳總是站在我身前,保護我不被附近的孩子欺負。妳堅強的身影讓我從那時就決心以後要成為能保護妳的人,所以這次該我助妳一臂之力了。」
「伸一……」我呆了半晌,心中的悸動遲遲無法平復。
伸一無時無刻都在為我著想,那怕是用了這股奇特的力量,他也是為了我而非自己。
明明大可祈求讓身體免於疾病所苦,但他卻選擇正視自己的命運,反倒為了可能會因此走不出死亡傷痛的我而用了這股力量。
與此相比起來,我實在是太過丟臉了。
不只第一次的時候完全是為了自己,就連糾結了老半天的第二次也是為了自己。
我並沒有伸一想像中的強大,甚至連他的背影都無法企及。
但是……就算是如此愚鈍的我,看到伸一這麼堅強的表現,也能明白不可以再繼續原地踏步下去了!
──這一次,我要說出來。
「伸一,我喜歡你,一直一直喜歡著你!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絕不會改變!」
這飽含我全部心意的一句話在空中來回擺盪,四周氣氛頓時變得沉重。
伸一沉默了一會,吸了一口氣,道:「對不起……我──」
「真是不好意思~」突然間,空中傳來不明的少女聲,令我們大為驚訝。那聲音道:「在這麼感人的時候打擾各位~」
隨著這道聲音,一名身穿黑色洋裝、留著白色長髮的少女從天而降。她環抱伸一的頸子,飄在空中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這女孩我再熟悉也不過,她就是在伸一遭遇事故時出現的那名少女!
「時間已經到了唷。」
「什麼?!」我立刻覺得大事不妙,大喊:「伸一,快點離開那個女孩。」
然而,伸一卻沒有移動半步。
他盯著那名少女,奮力地扭動身軀:「沒辦法,我動不了!」
「怎麼會?!」我箭步上前,卻在離伸一約半公尺遠處被一面看不見屏障擋住:「這、這是……?!」
「呵呵呵,」白髮少女咯咯發笑,如同鈴鐺般響亮的聲音這時卻像來自地獄的鈴聲:「不用白費力氣啦。」說著,她把手刺入伸一的左胸口。
伸一跪在地上,神情痛苦,張大著嘴呻吟著:「呃啊……啊啊啊……」
「住手啊!!」我不死心地繼續掙扎,捶敲抓打撞踹,一切能用的手段全用上了,但當我終於用盡力氣時,得到的只有四肢的瘀青與沾滿血的十指。
「真是可憐,」少女上下搖晃著「穿透」伸一前胸的右手,戲謔地道:「怎麼會突然在這裡就發作了呢?不是還有兩年的嗎~」
我發了瘋似地亂喊:「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妳,求求妳不要帶走伸一,求求妳……求求……妳……」
她完全沒有任何猶豫:「不行~無能為力小姐。和生命同等價值的東西可不是隨處可見的唷~」
「為什麼……」我雙腿癱軟跪倒在地,臉上早已淚如雨下。
又失敗了。
這次我還是無法保護伸一。
又要再一次看他在我面前死去,我卻什麼都辦不到。
這樣的話,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來到這裡……
如果早知道會這樣的話,不如當初就索性放棄就好了;如果早知道喜歡是這麼痛苦的話,乾脆一開始就不要──
「別開玩笑了!!!」伸一突然大吼:「這才不是我想改變的未來!」
「伸一……」
「不要輕言放棄!」伸一幾乎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但他仍然聲嘶力竭地喊道:「我所認識的神山理花不是那種遇到困難就會輕易放棄的人啊!就算一個人面對五個高自己好幾十公分的男生,神山理花都是能勇敢奮戰的人才對!怎麼可能……」他還沒說完便劇烈咳了起來。
「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
「我最多……也只能再活兩年,這只是遲早的事情……但妳是已經有能力承受這一切的──」
「不是的!」我緊抓著那層看不見的屏障:「我沒有你認為的那樣堅強,我還不想就這樣失去你呀……」
「絕對做得到的……我認識的那個理花一定能辦到。」
「我……」
伸一突然話鋒一轉:「在我死掉……的那個世界,妳過的怎麼樣?」
「當然很痛苦啊!不但傷害自己,還傷害了很多人,媽媽、爸爸、伯母、朋友……全都被我糟蹋了啊!」
「但是……妳還是成功走過來了……對吧?」
「嗯……嗯……」我不斷啜泣著:「我真的……努力過了喔……為了幫助更多人,我努力考上醫學院,還拿了很多獎。也當上學生會長,把大小事務都處理好。認識很多人、和不同的人當朋友,大家都不會再叫我出包女王了……」
「那麼現在的妳一定做得到,」縱使汗如雨下、眼皮幾乎都要睜不開了,伸一這時仍露出笑容:「在那段時間學到的一切,一定能讓妳走出我死亡的陰影。」
為什麼……為什麼就連這個時候都只為我著想呢……為什麼……
「所以說,理花,邁步向前吧!妳是個優秀的人,絕不該被我絆住腳步。」伸一再度露出那溫柔無比的微笑:「妳不只是我的青梅竹馬,更是我最重要的人,正因為如此,哪怕只有一個人,妳都要堅強積極地走下去!」
伸一懇切至極的肺腑之言深深沁入我的內心。
到底是第幾次了?
每當我做好決心準備放手一搏時,卻常常半途遇點挫折就頹靡不振。伸一總是會在我身後,一邊護著我一邊推我前進,就連現在也是如此。
又差那麼一點,我就要忘記了。
伸一實在為我犧牲太多太多,多到連為自己收到的噩耗難過的時間都沒有;多到必須傷害自己說出違背心意的話;多到我可能用盡下輩子都無法還清。
伸一用生命為我驅散籠罩著我的烏雲,讓我能看見這寬闊的雨後天晴。
因此,我不會再迷惘。
「伸一,」我吸了一大口氣,緩緩站起。雖然我的鼻子、眼眶早哭得又紅又腫,但我仍奮力甩掉所有掛在眼角的淚珠,語氣堅決地道:「我喜歡你。這句話不管兩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我都會繼續說下去。我想要和你走完人生剩下的路程,你的回答呢?」
「啊啊……」伸一奮力擠出逞強的微笑:「真沒辦法……我就再照顧妳一陣子好了……」
謝謝你……伸一……這樣就足夠了。
「妳,」我望向那名白髮少女,沉默許久的她以陰沉的表情回應我。我繼續說道:「妳就是歐朵姆小姐,對吧?」她沒有回應。
「如果妳想要的代價是生命的話,」我輕輕躍上橋墩。伸一看到這情景後露出如同世界末日來臨般的表情,但他已經連開口的力氣都沒了。我背對著他們:「那就用我的生命來代替吧。」
歐朵姆小姐一改之前戲謔般的態度,正色問:「就算是為了這兩年不到的生命?」
「沒錯。」我答道。
不可思議。明明死亡將近,但這時我卻異常寧靜。
恐懼早已從我的心中消失。
「歐朵姆小姐,妳恐怕不會懂吧。」說著我縱身跳下橋墩,底下是湍急的溪流與遍布的尖石,即將迎接我的只有生命的盡頭:「所謂戀愛啊……就是能為對方付出自己的一切啊!」
隱約,我看到歐朵姆小姐露出意味深長的笑臉,但我相信不管發生什麼事,伸一他一定能好好地活下去。
永別了,
謝謝你。
──五年後──
「喂喂,今川,今天放學去打個保齡球吧!」兩名衣著新潮的男大生問。
「抱歉,今天有點事情。」金髮男學生今川伸一淡淡應了幾句後立刻離去。
其中一名男生聳了聳肩,道:「還真是冷淡啊。」後面的同學聽了馬上踹他一腳,說:「不是啦,今天是……」
「啊呀,原來……」
伸一手持裝著幾束藍玫瑰的竹籃,逕自走入綜合醫院。
307號病房──對他而言,這是每週三、週五一定要來訪的地方。
一名護士小姐剛要離開307病房,恰好碰上正要進去的伸一。她道:「啊,今川先生,今天辛苦了,又要暑輔又要探病。」
「太客氣了,您才是辛苦了。」伸一點頭示意後側身走入病房。
剛才那位護士與另一人在門外低聲談論著:「那名青年又來了呢。」
「是啊,每星期三、星期五都會來,這樣持續五年了呢!」
「真令人傷心,真希望那孩子可以快點醒來呀。」
病房內,伸一把花擺設好,坐在病床旁。
病床上一名留著黑色長髮的女性安穩地睡著,表情相當寧靜。伸一對著她自言自語般地說:「……還在睡覺嗎?」
五年前,這名年輕女性「神山理花」因故跌入溪中,雖然很慶幸地沒多久就卡在溪中的石縫裡,但吃進的水與腦部撞擊讓她依然沉睡不醒。
伸一靜靜看著理花,過了良久才道:「但是,我會等妳的,直到妳醒來的那一刻。」他望向帶來的花:「今天的藍玫瑰,花語是『寧靜、深遠、奇蹟』,上次的甘菊代表不畏艱困,我相信總有一天奇蹟一定會降臨,絕對會。」
伸一的眼神澄澈堅定,沒有一絲絲虛假、迷惘。
窗外,歐朵姆小姐正坐在樹梢上,與身旁一群烏鴉看著這一切。
烏鴉們呱呱躁動,歐朵姆小姐笑了笑:「命運就是這麼有意思呢,你們不這麼覺得嗎?」她舔了舔手指,一副陶醉的樣子:「雖然個體只是命運洪流中的一個渺小的齒輪,但一名少女那看似毫無關聯的舉動卻意外改變了整個世界,讓一名少年改變搬家的未來、獲得成功移植心臟的機會。呵呵呵,看來無能為力小姐也不全然是毫無作用嘛。」
話一說完,烏鴉群又騷動起來。
「你說這樣就夠了嗎?當然啦,因為她已經支付同等的代價給我了,就算──」
此時,病房內突然有了變化。
原本微弱的脈搏、血氧濃度、心跳頻率等數值逐漸上升,慢慢恢復到正常範圍。
這突如其然的好轉讓伸一驚喜到幾乎快昏厥過去,手中記錄病情狀況的記事本「啪躂」一聲摔落地面。
他扶著床沿,高興地全身發顫,喉頭間毫無意義的狀聲詞不斷咕嚕打轉。
「理花……妳……」
理花慢慢睜開雙眼,而這一刻,今川伸一的淚水終於潰堤。
當五年前得知疾病的噩耗時,他沒有哭;當瀕臨死亡邊緣時,他也沒有哭;但,因為深愛之人的緣故,他哭得比任何人都還要令人動容。
「好亮……」理花用手撐著床想坐起來,但五年沒使用的雙手卻不聽使喚。伸一緊緊抱住她,表情早已分不清是哭是笑:「理花,妳終於……終於……」
「哈哈……稍微有點喘不過氣呀……」理花露出淡淡的微笑。她輕柔地回抱伸一:「總而言之,我回來了,伸一!」說著,理花也流下兩道喜悅的淚痕,而伸一則哭得越發大聲。這恐怕是他生平第一次這樣痛哭了。
「醫生,307 號房的病人───」剛才在外頭交談的兩名護士急著聯絡主治醫生,同時也不忘替他們倆欣喜。其中一位從理花入院以來便照顧至今,此時也難掩高興的情緒,掩著嘴喜極而泣。
窗外目睹這一切的歐朵姆小姐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她輕輕一蹬,與烏鴉們一同飛向空中。
「就算──」歐朵姆小姐回眸一笑:「僅僅是五年的時光~」
病房內主治醫生忙著幫理花做初步的檢查,伸一卻緊抱不放,反倒要護士又拖又勸才肯鬆手。
就這樣,停頓五年的時光終於再度運轉──
下面的段落可以配合著這首音樂。
這首音樂當初作為《來自風平浪靜的明日》的片頭曲1,同時也作為全季結束時的背景音樂。代表著一切從紛亂回歸風平浪靜以及眾位成員的後續發展,恰好與這段落呼應。
──兩個月後──
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小鳥啁啾、南風輕拂,煦煦陽光溫柔地懷抱大地。
「理花──!」伸一牽著腳踏車,在理花家門外大喊。
不一會兒,二樓的窗子猛然打開,一道黑影倏地衝出,眨眼間經過樹頂、屋簷、圍牆,然後翩翩落地,此人正是理花。
「真是的,」伸一翻了個白眼:「不是說別激烈運動嗎?才剛病好沒多久啊妳。」
「欸嘿嘿,」理花吐吐舌頭,屈起右臂,道:「沒關係,我很強壯!」
這時理花的母親在屋內大喊:「理花,妳有記住號碼嗎?准考證帶了嗎?」
「有記住也帶了啦~」話還沒說完,理花突然拔腿狂奔,下一秒就消失在轉角處。
伸一愣了數秒才意識過來,他大喊:「喂、喂喂!那腳踏車咧?」
遠方理花的聲音傳來:「就給你騎啦,我用跑的還比較快呢!」
「哈?等等,妳這樣會超速……不對……天哪,到底搞什麼……」伸一狼狽踩著腳踏車,死命狂追:「總之妳等等啊!」
某大學內的牆前一堆男女學生簇擁著。
理花站在人群後,等著過了五六分鐘後才氣喘吁吁到來的伸一。
伸一問:「結果如何?」理花什麼也沒說,只用眼神示意了下。伸一循著看去,「啊」了一聲,道:「榜首呀,真不簡單。明明在最後一刻才報名,怎麼一醒來就突然變聰明了。」
在理花清醒的第二天,她便立刻報名了大學考試,那天剛好是最後期限。
「嘿嘿,」理花害羞地笑了笑:「運氣好而已啦。」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妳明明應該可以到更好的學校。」
「嗯!」理花立刻回答,沒有一絲遲疑。
她凝望著遠處的教學大樓,道:「因為……這裡還有太多我不能忘記的寶物呀……」
英仙座流星雨來臨的當晚,理花正在書房內挑燈夜戰。
書桌兩旁疊了四五十公分高的參考書,理花振筆疾書,四五張筆記上的字跡工整,色彩繽紛且井井有條,如同用電腦美工過一般。
偶爾理花的媽媽也會送點消夜,同時也提醒她不要累壞身體了。
另一處,伸一則在陽台上用天文望遠鏡看著不斷落下的流星群。
直到最後一顆消逝在都市線的彼端之前,他都不斷唸著:「加油啊,理花。」
然後又過了一個月────
「欸……那個……」戴著深色粗框眼鏡、留著灰色波浪頭,從頭到腳的打扮都很樸素的新人教師木山花陽準備宣布重要事項,但過於怕生的她就算過了半個月,走上講台依然常常支吾其詞。
她道:「今天……要跟各位介紹……新、新同學!這位同學是從一年級跳級上來的,不過因為一些事情,她跟大家其實差不多年紀。然後──」話還沒講完台下早已一片騷動。
後面位置的棕色短髮女學生「芳野 由佳」對身後戴著圓框眼鏡、一頭綠色波浪捲的班長型女生「千藤 藍」說道:「唔哇~超級資優生,第一次聽過有人這樣跳級的,感覺好像很麻煩。」
「嗯……大概吧……」藍揉了揉眼睛,昨夜她又通宵苦讀了。
她繼續道:「而且聽說還不只跳級而已,她前陣子還在NATURAL上發了論文,不到一週就破天荒被審過了。然後跳級的考試幾乎都是以滿分通過,卻執意要轉來這班,其他還有不少事蹟呢!」
「唔哇~原來不只是超級資優生,是『超級天才資優生』啊!是專程來這裡電人的嗎?感覺更難相處了。」
台下雖然議論紛紛,但木山還是對門外喊道:「好了,可以進來了。」
「是!」外頭的女學生應聲後走入教室。
──頓時,原本亂如菜市場叫賣的教室瞬間變得鴉雀無聲。男學生們幾乎全瞪大雙眼、下巴鬆脫數吋;女學生們也相當震驚。
跳級生一頭烏黑秀麗的長髮隨著迎面吹來的微風翩翩起舞。
端莊的容姿、高挑的身材、豐滿的上圍以及不疾不徐的優雅步伐與些微揚起的裙襬──對幾乎長期埋首書堆的男生們而言,把此刻稱作『天使降臨之時』也絕不為過。
「唔哇~好漂亮……」由佳忍不住讚嘆。
「欸……那個,總、總之先自我介紹吧!」木山說道。
「好的。」女學生拿起粉筆寫出工整的板書。她道:「我叫神山理花,今年22歲,很高興能和大家同個班級,希望以後能跟大家成為好朋友!」
理花邊說邊看著台下的同學們,沒多久便看到翹著二郎腿的由佳與睡眼惺忪的藍。她高興地大喊:「啊!由佳和小藍!」
「啥?」那兩人還來不及反應,理花連一眨眼的功夫都用不到,便穿過四行五列的座位,緊緊抱住她們:「好久不見了,我真的好想妳們!好久不見!由佳!小藍!」
「???」由佳和藍滿頭問號,完全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由佳問藍:「什麼『好久不見』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不是才剛出場嗎?」
藍也毫無頭緒:「天曉得……」別說她們倆,全場學生都嚇了一大跳。
理花糾纏她們一陣子才鬆手,她笑容滿面地對角落一名頂著一頭西瓜皮髮型、戴著黑色粗方框眼鏡的高瘦男學生說道:「岡彥,你也好久不見了!」
這下再度震撼全班:「居然對缽本搭話了?!!還直接叫名字?!!」
缽本岡彥似乎也嚇了一跳。他放下手中的小說,遲疑地道:「喔、喔……真是好久不見了。」其實他根本對理花毫無印象。
「你推薦給我的小說『跳躍吧!時空少女!』很好看唷!」理花笑著說。
缽本當然還是什麼都不知道,但他突然詭笑幾聲,推了下眼鏡,道:「哼、哼哼哼哼,標準放寬一點的話確實是神作。」
接著,理花又一連叫了三四十人的名字,還談了一些她『理應不知道』的趣事。雖然有四五個人不認識,但她依然很熱情地迎了上去。
看著開心四處搭話且莫名地幾乎無所不知的理花,藍說道:「看似來了一位很不得了的人物呀,看著她精神都來了。」
「嘛……」由佳苦笑:「本來是猜說會很難相處,雖然現在看起來應該是好相處得過頭了,但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另類呀。」
「跟想像的有不少差異呢。」
「是啊,而且不知道為什麼──」由佳打從心底笑了出來,雖然她並不清楚原因為何:「有股懷念的感覺……」
這時缽本突然發作,他縱聲狂笑:「唔嗯哈哈哈哈哈哈──」他還擺著個奇怪的姿勢,道:「我知道妳是從未來來的人,問我為什麼會知道的話,因為這一切一定是命運石之門的引導啊!El psy───」
不等缽本說完,理花立刻把臉湊到他面前,搶先道:「Congroo!!」
「居然接上去了──??!!!」此刻,對包含缽本在內的所有學生而言,絕對是有史以來最驚人的一刻,所有人的表情簡直比『吶喊』有過之而無不及。
理花和缽本雙手插腰,「唔哇哈哈哈哈」的仰天大笑,隨後又立刻跟其他同學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有幾名女學生甚至好奇地問理花,剛剛那串莫名其妙的英文詞是什麼東西、出自什麼作品──明明缽本之前已經推薦失敗無數次。
「哈哈哈,」由佳再度笑了出來:「真是……不可思議的傢伙啊。」
「喂~小理花~」門外此時也聚集了一堆人,幾個男女學生招手喊著:「不要轉到新班級就忘記我們了喔~」
理花也立刻招手回應:「怎麼會忘記嘛!」接著她又一連喊了十來個人的名字,感情之好,完全不像只認識不到二十天。
教室內外熱鬧滾滾,最可憐的莫過於毫無存在感的木山花陽老師了。
「欸……那、那個……同學……」她緊張地不知所措:「現在還要上課啊啊~各位同學們~」
當然,木山那小如蟲鳴般的音量完全不起作用,幾次嘗試都無功而返後,她看著底下洋溢著歡笑的學生們,也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真是的,總而言之……就當作……開了一場『同學會』吧……」
放學後,伸一牽著腳踏車與理花一同回家。
「今天在新班級過的怎麼樣?」
理花踏著輕快的步伐:「很開心呀,遇到很多老朋友!」
「老朋友?」
「嗯!」
五年前的事故之後,伸一失去了有關歐朵姆小姐的所有記憶。關於沙漏的事情、自己曾使用過的事情,概無所知;他只記得理花為了保護他而摔入溪中,因此昏迷了五年之久。
當然────
理花晃著手機,說道:「愛里也傳簡訊給我了唷,寫著『恭喜妳考上了!真不愧我親愛的小理花!加油!』,後面還有很可愛的小兔子加油動畫喔!」
「欸~這樣很好嘛。」
「欸嘿嘿~」
理花轉了幾圈身子,回過身來倒著走。她問伸一:「說起來,伯父的工作怎麼樣了?」
「這個啊,看來幾乎是確定就會在這裡當高層了。」
「太好了呢!」
「普普通通啦。倒是妳要注意呀,雖然我不用搬走了,但我們還是不同校,妳要隨時注意有些衣冠禽獸受的傢伙會接近妳,不要輕易被騙了。」
────連同告白的記憶也消失了。
理花笑嘻嘻地說:「我會注意的啦!」
「真的要注意,不要嘻皮笑臉的啊。」
「會的啦,伸一就是老愛操心。」
伸一的臉上突然染上一抹紅暈:「那、那是因為……」
「好啦,不要那麼擔心啦,」理花又轉了幾圈回到伸一邊:「快點回去吧,要不然飯菜就要涼了呢。」
「說的也是。」
在夕陽染紅的街道上,伸一與理花並肩走著。
理花沒有告白,但她也並不著急。
因為對她來說,這五年有太多東西需要彌補、太多需要感謝的人、太多需要重新填滿的回憶空缺。
而且,更重要的是,理花很清楚,她還有長久的時間可以和伸一兩人一齊走下去──
「吶,伸一。」
「什麼?」
「謝謝你!」
「沒頭沒腦地說什麼啊……真要說的話也是我要謝謝妳才對。」
「不管,就是要謝謝你!」
「真是的……」
兩人相視而笑,在晚霞的祝福下邁向未來──
《完》
「這樣就OK了!」上課時間將到之前,愛里與兩名女學生正在學校頂樓吹風聊天。她拿著手機迅速打了幾段簡訊。
簡訊最後顯示著『還有要快點跟伸一告白呀,不然小心被追走了!』
一名女學生問:「愛里,妳在打什麼呀?難道是給男朋友?」
「不是啦,」愛里笑著說:「是高中時的好朋友,她今天成功跳級了,而且還是三連跳喔。」
「難道是那位神山理花?」
「是啊。」
「這個月來超~有名的呀,連新聞都有報導。又漂亮又聰明!簡直是完美呀!」女學生一臉陶醉。
她靈光一現,問:「說起來愛里跟神山都是同個高中畢業的吧?聽說妳們高中的舊校舍屋頂有神奇的傳說呢!」另一人接著道:「啊,是那個歐朵姆小姐的傳說吧?聽說可以實現任何願望呢,可是好像要付出很重的代價。」
「其實啊,」愛里靠著護欄,道:「那個傳說還有些八卦喔。」
「唔喔,真不愧是有八卦王之稱的愛里,連幽靈都問得到八卦。」
「哈哈哈,」愛里大笑幾聲:「歐朵姆不是她的本名喔,那是後人搞不清楚原本叫什麼,所以用『Old Dorm』老宿舍這個英文名字直接取了諧音。」
兩個女學生「欸~」了一聲。愛理繼續道:「而且情侶或有心上人的話絕對不能去許願,因為不管許了什麼願望,心愛的人一定會被奪走。」
「哇塞,好殘忍啊。」
「只是啊,」愛里頓了一下,道:「假如彼此之間的感情真的堅定無比的話,傳說就能克服這個困難喔,所以這個傳說又有別名叫『愛情的試煉』呢!」
「哇~感覺好浪漫!『堅貞不移的愛情終於打破詛咒』的感覺?」
「哈哈哈,看來可以有成為新劇本的資質啊!」
「不過真的有人成功過嗎?」女學生側頭問。
愛理的臉上瞬間閃過一抹微笑,她道:「大概有吧,因為──」
「噹──噹──噹──」上課的鐘聲突然響起。
「好啦!」愛里拍手兩聲,道:「愛里的八卦時間結束!」她輕拍裙子:「回去上課吧!」
「喔喔。」兩名女學生也跟了上去。
下樓梯時女學生突然想起一件事:「啊對了,要記得鎖門呢,不然待會又要挨罵。」
她們折返回去,關上鐵門。
「磅──!」
鐵門重重地關上──
愛理的重頭戲主要在上一篇,而就算在這篇的結尾,她也依然保有神秘的面紗,究竟她到底是什麼身分?就留給各位想像吧~
在最後伸一與理花的故事中,有許多有名字的人物其實在此之前都有在理花五年後的世界登場過,不曉得看到的時候有沒有一股奇特的感覺XD
總之謝謝有讀到這裡的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