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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長篇】煌夜的巫女 - 第一話「夕陽下的邂逅」

作者:神奇碳│2014-05-25 00:24:37│巴幣:32│人氣:726
重製預定(2020.10.30)

前言

因為某些原因,應該是我第一次對外公開的長篇小說(?)

其實這第一章是兩年前的九月就寫好的,那段時間也是我最熱衷小說創作的時期。高三的時候就轉向音樂了,雖然有空也會寫一些比較短的故事,但是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構思過長篇。以自己的創作史來講,「煌夜」算是一個里程碑,從這篇開始我對故事的架構方式稍微有了一點轉變。
動作類型是我很不拿手的類型就是了。

文中有些名詞可能看起來毫無意義或者是隨便扯的,不過其實我有作滿詳細的世界觀。我個人是喜歡把事情講清楚的類型,所以會盡量在往後的章節一點一點解釋出來。前提是還有毅力繼續寫完啦w

另外這篇的故事算是比較黑的內容,也比較獵奇。不會到18禁的程度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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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光」,人們稱之為黑暗。之後,逐漸衍生出許多不同的涵義。
  並不僅限於光學這種實際的事實上,也可以用來形容更加抽象的事物。

  ——黑暗的情緒。

  猜忌。懷疑。憎恨。傷害。折磨。厭惡。侮辱。詛咒。欺騙。
  被猜忌。被懷疑。被憎恨。被傷害。被折磨。被厭惡。被侮辱。被詛咒。被欺騙。

  悲傷。憤怒。無情。冷酷。復仇。絕望。
  為他人悲傷。對他人憤怒。對他人無情。對他人冷酷。對他人復仇。對一切絕望。

  人們總是重覆著這樣的循環鏈,明明自己也很痛苦,卻怎麼也無法停下。
  世界被這樣的黑暗圍繞著,有些也許擴大成為無法挽救的事件,有些也許只是可以忍受的小事。
  無論如何,黑暗無所不在。
  要等到哪一天,才會有光芒來照亮這樣的黑暗?
















第一話 夕陽下的邂逅


  「煌夜」
  這個名詞時常能在課本或故事書上看見,我對這名詞並不陌生。
  據說,她們是一群聚集在「煌夜神社」的巫女,每位煌夜都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但為何會是傳說呢?
  ——因為,沒有人親眼見過。
  我們透過課本以及傳說得知她們的存在,但卻連煌夜神社都不曾見過。因此,她們成了謎。有許多人曾設法要去尋找,最後都無疾而終。透過故事所得知的,也就只是她們的存在而已。她們存在的目的?究竟又在做什麼?這些問題,通通無人知曉其答案。
  我眼前的國文課本,正是一篇關於煌夜的故事,當然可信度實在不高。
  我想,不用太過在意這些傳說吧?我想只是哪些古人在茶餘飯後想出來愚弄後世用的故事,最後甚至成為了課文來荼毒學生。
  所以在這一大清早的第一節課,我正在睡覺,等待著放學時間。天氣悶熱的令人有些難受,好像空氣都黏在皮膚上一樣,渾身不舒服。
  星羽高中,這是我所就讀的學校,我是今年的高一新生神野光。成績普普通通,靠著一點小聰明,勉強和好友一同考上這裡。那位好友——伊吹瞳,正坐在我旁邊的位子,容貌瀟灑,又是位不折不扣的優等生,因此成為女生們所崇拜的對象,與只渴望平凡生活的我形成強烈對比。
  除了瞳以外,班上也有部份是以前的同學。所以融入新班級對我來說並不是件困難的事。總會漸漸認識新同學的,然後展開我新的生活。
  平凡就是最棒的,不是嗎?
  至少對我而言這是世界的真理。
  普通地上學、普通地和朋友出去玩樂、普通地談場戀愛。雖然消極,這卻是我最嚮往的生活,我也一直在為了這樣簡單的生活而努力著。
  「神野,給我醒醒。」
  「……」
  趴在國文課本上睡迷糊的我張開眼,看見老師正帶著和藹的笑容,站在一旁搖著我的肩膀。我像被閃電打到一般,立刻從座位彈了起來。
  「放心,老師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老、老師,可是那個笑容看上去好可怕啊……
  「只要回家寫這篇課文的報告兩千字就行。」
  「真是萬分抱歉!請務必原諒我!」
  就算是優等生,也不可能對不到四頁的課文寫出兩千字報告啦!根本沒有這麼多話好說!
  教室四周傳來了笑聲,而我就在眾人的注目下離開教室,到走廊上罰站,還附帶滿滿的兩桶水。
  長長的走道上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人。無事可做的我我只好盯著窗外,安靜地等待時間漸漸流去。正當我因為過度無聊而差點闔上眼時,一股帶刺的視線卻驚醒了我。
  「……」
  恢復精神的我慌忙地往左右兩邊看去,走廊與剛才一樣,只有我一人。玻璃窗外是乾淨無雲的天空,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是從那裡看著我吧。
  此時,下課鐘聲響了起來。教室傳來洪亮的敬禮聲。老師刷地一聲推開教室的門,用眼角餘光瞥了我一眼。
  「下次上課多注意一點。」
  「是的,非常對不起……」
  我恭敬地鞠了一個躬,接著回到數十分鐘前自己還在睡覺的場所。
  「光,早安。」
  瞳滿臉笑容朝我走來。有幾個女生開始竊竊私語,說著類似「瞳大人怎麼會找那個傢伙說話呢?這真是本世紀最大的謎題」這種很失禮的話。不瞭解我和瞳的人,大概也只有新同學吧?想到這點,我必須承認會如此認為也不是她們的錯,於是無視了那些話。
  「睡醒了嗎?」
  「抱歉,在走廊上站了一節,現在精神飽滿。」
  「我應該把你叫醒的。」
  「不,也不是你的錯啦。」
  「啊?我只說應該把你叫醒,並沒有認為是我的錯啊。」
  「你這傢伙!」
  「別生氣、別生氣。」
  「你找我有事吧?」
  「唉呀,你真清楚呢,不愧是光。」
  「快點說吧,站了整節害我都累了,現在非常想睡覺。」
  聽見我這麼說,他開始在口袋裡東翻西找,然後抽出兩張皺巴巴的紙。
  「這是上次說好的電影票。」
  「咦!」
  那群女生發出了不可思議的尖叫,我看是聽到這邊的對話了吧。「同、同性戀!」「不可能!那種土氣男哪裡好!」「約會、這是約會嗎!」這邊都聽到了啦!
  「要一起去嗎?當作你的生日禮物。」
  「你有注意到那些女生的視線嗎?」
  「嗯……因為你星期天要去神社,所以就星期六下午吧?」
  「給我聽人說話!咦?話說回來……」
  「怎麼了?」
  「我、我完全忘了有神樂祭……」
  我將身體縮成一團,瞳則是嘆了一口氣。
  「這星期開始都沒有空閑了吧……」
  「明明都做了好多年卻總是忘記,真不愧是光啊。」
  「你絕對是帶著奇怪的佩服說這句話吧!」
  「真可惜,只好帶其他人去了。」
  「去市區記得小心點,最近治安不太好。那麼,我要睡了。」
  「等等。」
  「算我求求你,我已經快不行了……」
  「今天也是直接回家嗎?」
  「沒錯,就是那樣。」
  「明明是自己住,應該有很多自由的時間,不想享受放學後的時光嗎?」
  說起來的確如此。現在的住處並不是我原本的家,我是獨自一人出外到星羽高中就讀的。
  「今天的體力肯定不行了,改天再一起去晃晃吧。」
  「我知道了,下次絕對要一起去。」
  與我結束對話的瞳開始招募願意一起看電影的同學,閉上眼的我從聲音判斷,有一群女生立刻蜂擁而上。
  隨著我的頭敲到桌上而發出的巨響,我就這麼沉沉地睡去了。在那之後的事情完全不曉得。


  當我恢復意識時,已經是放學時間。
  我跟著走出了校門,走上了平時放學的道路。這條路上的櫻花樹排列成直線,白天和傍晚所看見的景色截然不同。晚霞照耀的櫻花落下,鋪滿在我的歸路,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
  平凡真好啊,我心裡這樣想著。
  這些日常的景色都值得去珍惜,因為說不定哪一天,自己會有所改變,再也回不到日常。
  說我是對人生毫無目標的年輕人嗎?
  或許的確是那樣吧,但我並不會為此沮喪。因為這就是我自己想要的。
  「小光?」
  從我身後傳來清脆而響亮的聲音。我轉過頭去,一名比我略矮一些的短髮女孩立刻映入眼簾,她褐色的瀏海隨著腳步晃了一下。
  「由瑠?妳沒跟瞳他們一起去玩嗎?」
  「嗯,因為看見小光很寂寞地走在灰色人生的蒼老路道上。」
  「我到底走到了什麼地方啊……」
  女孩很高興地笑了起來,與我一起並肩走著。
  她的名字是遠藤由瑠,現任的同班同學之一,同時也是我的青梅竹馬。乾淨俐落的短髮是她的正字標記。個性不拘小節,不過卻意外地很會照顧人,再加上比我大幾個月,認識我們的人都說「由瑠簡直就像光的姊姊呢」這種讓人很不好意思的話。
  實際上,她也有些笨手笨腳,偶爾我也得替她收拾事情。
  「為什麼這麼急著回家呢?」
  「倒也不是特別急著回家,只是想休息而已。」
  「這樣會被朋友排斥的喔。」
  「真是對不起喔!」
  雖然並不是真的生氣,我還是沒好氣地應了一聲。
  「不要生氣嘛,再過兩個星期就是小光的生日了耶。」
  「這有什麼關係啊?」
  「所以,我會買蛋糕跟朋友過去喔!」
  「買朋友?我有這麼悲慘?給我買蛋糕就好!」
  「可是,這樣就要跟小光兩人共度了……」
  「才不會!還有妳說話好傷人啊!」
  「說不定瞳現在就是去幫小光挑禮物哦。」
  「我跟他才不會做這種事啦。」
  特地選禮物這種事情並不適合我們兩個。要說替人挑禮物的話,我想替由瑠挑的可能性還大上一些。
  「那天要來我家的話請在傍晚過後。」
  「咦?為什麼?我可是打算開二十五小時的派對耶!」
  「為什麼跨越了時間的牆壁!那樣我的生日都結束了啦!妳忘記那天是星期六嗎?」
  「啊……也到了這個時期了呢。隔天是神樂祭吧?所以小光要去神社嗎?」
  「對啦,要去打掃。要不是瞳提醒我,我差點就忘了。」
  「神社的孩子還真辛苦呢。」
  「老爸別讓我去跳祭祀舞就好……我肯定做不來。」
  「需要幫忙嗎?」
  「妳的好意我心領了,反正只是一些落葉而已。倒是我星期天生日的神樂祭可能要麻煩妳。」
  據說,我們神野家世代都主持著星羽神社,而作為繼承人兒子的我,自然也得學會一些神社的事務。因此,就算是出外讀書,每個假日也得抽些時間去神社幫忙,這是老爸對我的要求。
  星羽神社就位在距離這二十分鐘公車車程,海拔約兩百一十六公尺的月見山上。
  而我所拜託由瑠的事,則是祭祀舞,那是星羽神社每年都會舉行的小型祭典中,用來獻給眾神的舞蹈。自從我進入青春期後,開始嚴厲主張自己絕對不跳祭祀舞,束手無策的老爸只好拜託由瑠來代替我。
  「沒問題,反正這幾年已經習慣了。」
  「那真是多謝了。倒是時間已經有點晚,妳不用回家做晚餐嗎?」
  「啊,真的耶。話說回來,最近盡量別獨自亂晃,姐姐會擔心。」
  「誰是我姐姐啊……」
  「人家現在很認真喔。」
  「……好啦,我知道,妳也要多加小心。」
  ——最近這附近相當不安靜,各種事件頻發。
  不論是意外或者蓄意傷害,城鎮中最近死亡的人愈來愈多,就連空氣中彷彿可以聞見血的味道,令人相當不舒服。
  然而,每起事件之間看上去卻完全沒有關聯,導致警方也難以辦案。最近幾天的報紙上甚至指出,近來的強盜犯案手法,與五、六年前的某起重大強盜事件有著奇怪的共通點,不排除是凶惡的強盜在模仿犯罪。
  「……嗯,那我還得去買晚餐的材料,先走囉。」
  「明天見。」
  目送由瑠往另一側岔路遠去的背影後,我獨自一人走在黃昏下,來到平時放學必經的道路。
  和過去一樣,我走過了離家不遠的公園。從那裡可以看見火紅的夕陽正準備落入地平線,與夜晚的明月接替。然後等黑夜過去,又會是全新的一天。
  一切都很平凡——我原本是這麼認為的。
  「……」
  我回頭一看,後方是空無一人的街道,只有建築物的斜影寂寞地照在路面上,除此以外什麼也沒有。
  這幾個星期來總覺得一直有人在背後看著我,以冰冷的視線連續刺穿我的後背,就像早上在走廊罰站時所感受到的那種感覺。不過,每次當我往四周望去,卻找不到任何可疑的跡象。
  難道會是我的錯覺嗎?
  ——就在我這麼想時,有個人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擋住我的路,就好像是一瞬間出現在我眼前的空間。我試著向旁邊讓開,不過他卻將身體湊了過來,明顯是故意擋著我。
  「呃……請問有事嗎?」
  我抬頭看向他,儘管對方可能就是這段時間來一直感受到的視線,我仍試著禮貌地提問。
  眼前的人是一名中年男子,穿著白色的西裝,有著一頭白髮,就連皮膚也是如雪一般慘白而毫無活力的顏色,要不是臉部的輪廓與他的瞳孔相當明顯,看上去簡直就像一張白紙。
  最奇怪的地方是——他的右手拿著一把巨大的鐮刀,沉重的金屬上清楚地映著我摻雜懷疑與畏懼的表情。
  「你就是『煌之子』的後裔吧?」
  男子沒有回答我的疑問,而是朝我丟出問句。
  煌之子?那是什麼?我的字典裡從來就沒記載過這名詞。
  「我想你很清楚我的來意,只要把東西交出來,我不會危害你的生命。」
  不不,我完全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從你的身上聞到危險的氣味了。
  僅僅是說了兩句話而已,他所散發的氣勢卻徹底壓制住我,我使勁打算移動雙腳,男人似乎察覺到我打算逃走,舉起了那把鐮刀,二話不說便往我砍了過來。
  「可不能讓你逃走!」
  他將鐮刀用驚人的力量揮下,我奮力地往旁邊滾去,躲過了攻擊。身旁的柏油路面發出爆裂的聲響,些許黑色碎塊朝我砸來。我慌忙站起身回頭一看,一個路人正好從我身後走過,他被鐮刀砍中了……卻沒有留下傷口。
  這是怎麼回事?不行,腦袋現在好混亂。
  被砍中的路人倒在地上,從他的身體內飄出了小小的光球,那顆光球飛向鐮刀,似乎融了進去。在那之後,路人又一臉迷糊地站了起來,彷彿剛才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般。他離開前還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坐在地上的我,感覺就像完全沒看見砍向自己的人。
  現在……在我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啊?
  「看來你打算反抗到底,那麼別無選擇了。」
  「……你該不會就是最近在這引起騷動的傢伙吧?」
  眼前的男人沒有回答,只是再次舉起鐮刀,重整姿勢往我襲來。
  如果真的是罪犯,就這麼站著也於事無補,我握緊拳頭舉到眼前,打算找機會試著反擊。為了能夠迅速熟練神社的舞蹈,老爸曾經強迫我練習一些武術,所以多少也會一點防身的技能。老爸自傲地稱其為神野流防身術。
  不過,他卻像舉筷子似地輕鬆以單手旋轉鐮刀,這種超乎常人的行動完全在我預料之外。一陣狂烈的風往我吹來。我試著先以雙手護住眼睛,再趁機找機會逃跑,卻從視野中看見鐮刀的刀刃就在眼前閃著白光,趕緊往旁邊閃躲。
  柏油路面又開了一個大洞,我站起身,總覺得全世界都在搖晃,腳步怎麼也站不穩,大概是剛才落地時沒有保護好頭部所造成的吧。
  「可以讓我們結束愚蠢的躲避遊戲了嗎?煌之子?」
  男人一瞬間從眼前消失,正當我環顧四週尋找他的身影時——
  「喝啊!」
  「唔——」
  他突然出現在眼前,給了我一記重重的右直拳。我死命地踩住地板,以這份痛覺強制保持自己神智清醒。緊接著便抓住他的右手腕,限制住他的行動,跟著就是朝他的下巴重重揮出一記左鉤之後往後退去。然而,他只是踉蹌地搖了幾步,很快又重新舉起武器。
  這是怎麼回事?剛才那力道應該足以讓他完全失去重心啊……
  我大口喘氣,惡狠狠地瞪著他。他朝地板啐了一口,然後以手背擦去嘴角的血,猙獰地笑了——那個笑容令人不寒而慄。
  「這拳還滿有力道的,這下我真的生氣了。」
  他一邊大吼著,將鐮刀砍了過來,眼看就要躲不過的時候——
  「趴下!」
  我連懷疑的時間都沒有,便遵從聲音的指示蹲下身,千鈞一髮之際躲過了男人的攻擊,然後是金屬用力碰撞的聲音。
  眼前出現的第二個人,是一名嬌小的女孩子。
  金黃色的長髮、標緻的五官,身上穿著一件巫女服,纖細的手臂因戰鬥而從巫女服中露了出來。她拿著與她的小手毫不相襯的長刀,和拿著鐮刀的男人抗衡著。
  她的長髮,在夕陽照耀下顯得更加耀眼而迷人,簡直就像染上了鮮血的顏色。
  是、是她救了我嗎?
  巫女加重力道,將男子向後擊退,兩人的武器擦出火花。男子重新站穩腳步後,又一次舉著鐮刀朝巫女揮來。
  「區區一個『煌夜』,別來礙事!」
  看上去似乎氣勢未減,實際上卻能發覺,男人的腳步開始慌了,這次的攻擊只是有勇無謀的作法而已。但是考慮到他的力道以及鐮刀的攻擊範圍,如果不做出閃躲的話,恐怖也不可能再像剛才一樣,以單手阻擋攻勢。
  只是,巫女依舊沒有做出任何打算閃躲的動作,喂,這樣下去不妙吧?那種沉甸甸的感覺,肯定是貨真價實的鐮刀,沒辦法輕鬆擋下來吧?
  我勉強站起身,打算協助巫女,不過她只是示意要我站在原地別動,表情相當冷靜。
  「你的死期到了。」
  毫無多餘的字詞,巫女這麼宣告著。
  下一瞬間,她輕輕側身,巧妙地躲過了鐮刀的砍擊, 並從對方的攻擊空隙中將刀身插了進去,緊接著就是往上一揮。男人以鐮刀作為支撐,硬是將身體重心往後,試圖躲避砍擊,下巴卻還是能看見飄出了暗紅色的液體。
  巫女立刻做出反應,將刀反手一抓,砍了回來,動作相當熟練。還沒舉起鐮刀的男人看上去慌了手腳。
  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沒有哀鳴、沒有痛苦的喊叫,鐮刀掉到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男人則是在晚風中漸漸化為沙,就這麼消失了。
  巫女緩緩收起長刀,轉身看向我,任憑長髮在風中飄蕩。我只是驚訝地望著她,什麼也說不出口。

  這一天,我從平凡的生活,被拉入了危險而未知的黑暗世界。
  

  「你沒事吧?」
  我用力咳了幾聲,總算將口中的血水全吐出來,胸口就像要被壓碎般的痛苦。因為在地板上摔倒而造成衣服幾處破洞,這下可得好好修補了……
  「大、大概沒事……咳……」
  「那就好,不然我的任務就要失敗了。」
  她整理起亂掉的長髮,彷彿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於是我主動開口提問。
  「請問……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什麼意思?」
  「就是,那位拿著鐮刀的……」
  她的表情驟然一變。
  「不過是一個人類,難不成你能看見『影』嗎?」
  又來了,奇怪的新名詞。我的字典裡面從來就沒紀錄過這些東西。
  「那是什麼?」
  「……難怪你剛剛會站起來想幫忙,還以為你打算四處亂逃。」
  「妳……是誰?影又是什麼?」
  巫女依然看著我,然後逐漸走近。就在她開口想要說話時,卻整個人無力地倒在我胸口上,簡直就像突然失去電力的電動玩具。
  我究竟遇到了什麼事?現在又該怎麼辦才好?

  總而言之,我勉強將那位巫女抱回了家裡,讓她躺在我的床上休息。值得慶幸的是,戰鬥發生地點距離住處並不遠,不然可是會被路人行注目禮的。
  對於她昏迷的原因,我一點頭緒也沒有,剛才明明沒有被攻擊到,那為什麼又……?
  腦子就像快要燒斷的保險絲一樣,看來只能等她醒過來後,再一一向她問清楚。
  我從櫃子中拿出被子,就在我替她蓋上的時候,巫女的雙眼忽然睜開,可以看見她湛藍色與火紅色的瞳孔。真稀奇……居然是不一樣的顏色。不過,都很漂亮。
  「妳沒事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勉強著坐起身,按著自己的腹部,表情看上去有些痛苦。
  「……這是哪裡?」
  「放心吧,是我家。」
  「……誘拐犯?」
  「不是!為什麼會那樣聯想啊!我不是奇怪的人!」
  就在我說完後,才試著用客觀角度來看整件事情。將素不相識的女孩帶回家中,還讓失去意識的對方躺在床上,替她蓋上被子……
  「……的確,我好像很變態啊。話說回來,妳為什麼突然昏倒?有哪裡受傷嗎?要不要我去拿醫藥箱?」
  「那只是鐮鼬而已。」
  「鐮鼬?」
  「用高速揮動武器造成空氣快速流動,就能夠形成攻擊,這種攻擊方式被稱之為鐮鼬。」
  原來如此啊——雖然很想這麼回答,不過我並沒有看到,其實也不太懂。
  這不是我最主要的疑問,她看起來沒有什麼大礙的模樣,那應該可以繼續問了吧?
  「那個……妳到底是誰?剛才又發生了什麼事?」
  「他不是替我回答了嗎?我是『煌夜』。」
  巫女用「問這什麼廢話」的表情看著我。
  「妳在開玩笑嗎?」
  「好笑嗎?」
  「其實也沒有這麼好笑……」
  當時可是有可能危害性命的戰鬥,說實話我根本沒注意對方講了什麼。
  「我從煌夜神社接到命令,說這附近有影出沒,就正好遇見了你。」
  所以救我只是順便的?
  「抱歉,可以從頭開始對我解釋嗎?」
  「……真麻煩,不過看在你是當事人的份上,就解釋一下吧。」
  她爬下床,調整了自己的坐姿。
  「我是煌夜的巫女,吉良夜琉,隸屬於煌夜神社。」
  吉良……夜琉……
  「妳的意思是,煌夜不僅僅是傳說而已?」
  「我看起來像是夢境嗎?」
  「我還滿希望妳是夢境的啊——不,等等!刀很危險,收起來!」
  她站起身準備拔刀出來(大概是想砍我),被我這麼一吼後總算是坐了下來。
  我認為自己並不是會輕易相信奇幻事物的人,不過,當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一個認真地想殺了我的人,以及一個在危急時刻救了我的女孩,無論哪一人的真實感都是那麼強烈,讓我不得不相信。
  「總之,剛才襲擊你的是『影』,我們煌夜的存在意義就是消滅影。」
  「影……是什麼?」
  的確,那種膚色不論怎麼看也不是正常人類會有的。再加上那驚人的肉體能力,短短幾分鐘的戰鬥,即使是我也能清楚感受到——這不是人類。
  「真要說起來的話……」
  她拿起桌上的紙和鉛筆,自顧自地開始畫了起來。正中央的幾何形狀裡寫著影,其他的部份則是寫著各種負面的情緒與動詞,並且指向中間那塊。
  「就像這些圓。」
  「看不懂啦!妳是想畫圓嗎?根本糟蹋了圓周率!」
  「奇怪,以前明明這樣子就可以解說的……」
  「原來是我理解能力太差嗎!」
  「我想說的是,影是人類醜陋面與黑暗面的集合體,是人心與夜晚的黑暗所具象化而成。」
  吉良隨手指了一個「憎恨」,我的視線跟著飄了過去。說實話,這樣的比喻還是有些抽象,我並沒有完全聽懂。
  「所以是妖怪嗎?」
  「影不是那種存在。」
  「這樣我很難理解啊……」
  「嗯……」
  她托著下巴,可愛地低吟了一聲。
  「因為基本上由人心組成,所以他們也擁有近似於人類的感情。就這點層面上,與妖怪不太相同吧,有些妖怪的價值觀跟人類相差很大。」
  「妳們不對付妖怪嗎?」
  「妖怪很平易近人的,沒必要去傷害它們。」
  怎麼有種至今為止對妖怪的認知全都是錯誤的感覺呢?
  「那為什麼要消滅影?」
  「你真的很笨耶。」
  居、居然說我笨!一個連圓都能畫得像阿米巴原蟲的奇怪巫女,居然敢批評我的腦袋!
  我使勁抓住大腿,將怒氣硬是壓了下來。
  「剛才那個影已經殺了一個人,你還看不出來嗎?」
  「我還活著呢。」
  「不是你。」
  「可是現場除了我之外——啊。」
  腦海中閃過倒下去的路人身影,不過他身上任何傷口也沒有,看起來安然無恙。被那樣的鎌刀砍中還能自由活動,如此荒唐而超出常理的事就發生在自己眼前,不可能記錯。
  「妳怎麼會知道?那是在妳出現之前的事情吧。」
  「因為我——」
  她的表情沉了下來,就像被烏雲覆蓋一般的黑暗。
  「我聞到了……死亡的氣味。」
  「可是,那個人完全沒事——」
  「你錯了,那只是暫時的,他已經被『詛咒』了。」
  「詛咒?那又是什麼?」
  吉良沒有回答我,只是從地板站起,一邊還按著自己的腹部。因為不好意思要求她把衣服脫下來讓我檢查傷勢,我連有沒有傷口都不曉得。然而,她的腳步還一跛一跛的,看了實在讓人不放心。
  「別勉強了,先休息吧。」
  「沒有時間了,我該走了。」
  「妳在說什麼蠢話?我有可能讓一個傷患離開嗎?」
  「這點小傷很快就會好,更重要的是……」
  「嗯?」
  「我不想將任何無辜的人牽扯進來,當然你也是。」
  「……」
  她的神情看上去寂寞而渺小,卻又相當痛苦。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呆呆地一直看著她的側臉,以及那藍寶石般的瞳孔。
  「你並沒有特別吸引影攻擊的理由,我想今天只是運氣不太好罷了。」
  「這樣啊。」
  「短時間內,我應該還會留在這個地區,至於煌夜的事情,希望你可以替我保密。」
  「……我知道了。」
  「影害怕光芒,只能忍受夕陽與月光,所以能夠行動的時間只在傍晚到隔日清晨,最近這段時間小心一點。」
  「原來如此,我會注意的。」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啊,也是呢,我叫神野光。」
  「名字是『光』嗎……」
  她喃喃自語了一陣子後,淺淺一笑,便直接打開了我房間的窗戶。
  「那麼,再見了。」
  「喂!這裡是二樓,妳是笨蛋嗎——!」
  話還沒說完,吉良已經一個翻身往窗外跳了出去。我趕忙跑到窗邊往下一看,卻已經不見她的身影。
  ……反正以她的身手,大概不會出事吧。


  在一場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件結束後,一切看似回歸了平靜。我的面前沒有出現奇怪的大叔,也沒有再見過吉良的身影。那天所發生的事情就像一段鬧劇一般,結束了之後沒有人會去在意。
  學校的生活也相當正常。我沒有向任何人提起關於煌夜的事,就連由瑠也沒有說。原因之一是家人與朋友大概會急著帶我去大醫院檢查,而最重要的理由,自然是因為我已經答應過吉良。
  我不自覺地打起了呵欠,往窗外的世界看去。操場滿是在上體育課的學生們,此起彼落的喊叫聲,就連位在三樓的教室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小光,小光。」
  正當我看著別人享受青春的同時,座位右邊的由瑠用氣聲呼喚我。我裝模作樣地做出安靜的手勢,用氣聲說道:
  「上課中請勿交談。」
  「上課不專心的人在說什麼啊……」
  「所以有什麼事嗎?」
  「後天的下午一點,可以過去嗎?」
  「真的要開派對啊?不用這麼大費周章啦。」
  「姐姐隨時隨地都很認真的。」
  「妳認真的時空肯定跟正常人不一樣吧?」
  「早上就要完成掃除工作哦!奮鬥吧!」
  「倒是聽我說話啊……」
  「小光對自己的生日才沒有決定權。」
  「遠藤、神野,就算你們的感情已經被公認,上課也不能講話。」
  聽見老師這番話,全班頓時哄堂大笑,而我跟由瑠只能不好意思地將頭低了下來。
  在這日常的景色中,我卻感覺到了。
  「……什麼?」
  窗戶外的某處似乎有一股銳利的、充滿殺氣的視線正向著我,但當我試圖找尋來源時,殺氣卻在剎那間消失無蹤。雖然自己並不是特別敏感的人……難道是我的錯覺嗎?
  陰森而寒冷的感覺令人毛骨悚然,與前幾天的那個大叔有那麼一點相似。
  難不成是影又出現了?
  不,不對。吉良曾經說過,影沒有辦法在白天行動,更何況操場是空曠的地方,幾乎沒有地點可以躲藏,更別說還能監視我。此外,她還說過,我並沒有任何吸引影攻擊的特殊理由。
  下課鈴聲一響,我便跑出教室,從操場的位置往教室看去。雖然勉強可以看見,但上節課應該是有班級在上體育課的。要是有那種奇怪的大叔出現,不可能不引起任何騷動。
  考慮到對方可能還躲藏在學校中,我決定往校園的陰暗角落找起,而目標自然就是校舍的後方。
  校舍後方主要是幾間小型工具室,放置了各種打掃用具以及維修工具。平時只要沒必要,就不太有學生會接近這邊,因此,如果要找躲藏地點,這裡絕對是最佳場所。
  我躲在牆角後,慢慢地探出身一看——果然有人在這。雖然看不太清楚,不過可以確定對方並不是穿著制服,應該也不是教師。
  手中拿著特地去棒球社借出來的球棒,我一點一點地移動自己的腳步。這次絕對要把跟蹤狂給揪出來。
  左腳用力向前一跨,我加大步伐,高舉起手中的球棒,二話不說便打算敲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接下來的事情發生得很快。
  長刀從我眼前劃開空氣,將球棒一分為二。穿著木屐的小巧的腳用超越人類極限的力道踢往我的腹部,我以違反正常物理論的速度向後飛去,狠狠地撞上了樹幹。
  骨頭就像要碎成粉末似地散發著刺痛向我抗議。我跪倒在地,緊緊按著自己的肚子,雙眼的視線開始模糊起來。
  「咦?咦?」
  沒想到傳來的卻不是下一波攻擊,而是似曾相識的女孩子聲音。
  我勉強自己抬起頭。朦朧的視野中有著以紅色、白色、黃色的明亮色彩構成的矮小人影。她的右手上握著一把長刀,瞳孔則是完全對比的火紅色以及海藍色,而那對眼睛正慌張地看著我。
  等等,這不是——
  「吉、吉良……?」
  我從喉嚨深處擠出煌夜巫女的名字。
  「你、你、你是——啊!真是的,你為什麼偷襲我啊!」
  她用快哭出來的聲音大聲斥責我。儘管如此,還是將我從地上扶起,照看我的傷勢。我躺在不知名物體上,視野中的吉良,臉居然是倒過來的。
  「安靜點別亂動,我幫你治療。」
  「我說啊,我該不會是躺在……」
  「不、不要說出來!」
  啪!我的左臉頰受到猛烈的拍擊,感覺火辣辣的。妳不是打算幫我治療,而是打算把我從世界上給抹去吧……
  奇妙的是,腹部的疼痛明顯正在逐漸減輕。有股溫暖的感覺正在將傷口的疼痛給一一抹去,我在這樣的溫暖中,不自覺地閉上了雙眼。
  「……」
  「好了,起來。」
  不曉得經過多久,吉良一邊拍著我的頭,將我叫醒。雖然沒有恢復到平安無事的程度,但總算是有自由行動的力氣了。
  「我不是負責治療的,所以技術差了一些。」
  「……不過,還是得說聲謝謝。」
  「沒、沒什麼啦!才沒有要你道謝!」
  她將臉別過去,嘴裡彷彿嘟噥著「原本就是我把你打傷的」。的確,不過真要追究起來的話,還是因為我先發動襲擊的錯吧。
  「倒是妳怎麼會在我的學校啊?」
  「我要走了。」
  「現在難道流行不聽別人說話嗎!」
  「不要跟我扯上關係。」
  她冷漠地如此說道,態度相當認真,周圍的空氣一下子緊繃了起來。
  「可以看見影並不是什麼好事,如果你再與煌夜有所牽扯,接下來只會發生更加不幸的事。所以,不要再管我了。」
  「妳會出現,就代表發生了什麼事吧?」
  「……」
  「比方說有影出沒?」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快點離開。」
  「因為感覺到有奇怪的視線,我才會在校園中四處調查的。」
  儘管只能看見她的側臉,我還是能注意到她的表情出現變化了。
  「你不要再踏進這邊的世界了。」
  「這是奉勸嗎?」
  「是警告還有命令。」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牽扯進這邊的事件。「平凡第一」是我一直以來極力奉行的座右銘,要是將其打碎,恐怕永遠也回不到原狀。
  只不過,一直被不明人物騷擾的感覺實在令人相當惱火。
  「告訴我,學校裡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都說了跟你沒有關係——」
  吉良的話就像緊急踩了煞車一樣停了下來,她皺起眉頭,微微低下身,將刀拿了出來,朝我這裡做出了戰鬥的姿勢。
  「就算和我無關,也用不著砍我吧!」
  「笨蛋,快過來!你的背後有影!」
  有、有影?這是怎麼回事——
  聽見異樣的聲響,我連忙轉頭一看,不料往我眉間刺來的是鋒利的刀刃。
  吉良見狀,立刻一個箭步衝了上來,以右手將我推開,左手的長刀發出了響亮的金屬擦撞聲。她用力一劃,硬生生地砍斷了對方的武器。
  ——那是與上次一樣的巨大銀色鐮刀。
  從地上站起的我由於吉良的掩護,總算有機會可以理解現在發生的狀況。
  敵人有三個,每個人的長相都與先前被吉良打倒的影一模一樣,手上也不例外地拿著看上去相當兇狠的鐮刀。
  不對,不只三個影。
  我與吉良背對背,將拳頭舉到胸前,狠狠地盯著突然出現在我身後的兩個影。是在什麼時候被包圍的?
  「為了不讓我們逃到有日光的地方嗎……」
  影懼怕陽光,肯定也沒辦法在陽光下戰鬥吧。
  以比例而言,日光完全照射不到的區域相當狹窄,幾乎只有工具室這附近的部份。即使被封鎖後路,優勢還是在我們這邊,這點並沒有改變。
  「你的目的是什麼?」
  吉良開口問道,她的姿勢仍然保持在沒有破綻的狀態。我感到頭上冒汗,卻連一步也不敢亂動。
  「將那位少年交給我吧,煌夜。」
  「辦不到,我怎麼可能將人類交給影。」
  「——!」
  原本以為他們還在交涉,吉良卻一把拽住我的領口並跳了起來。分別站在四個角落的影不知何時已經將鐮刀插入地面。
  「哇、哇啊啊啊啊!飛起來了啦!」
  我無知地在半空中掙扎與大吼,吉良卻只是輕鬆地跳到了儲藏室的上方。
  原先我們所處的地面,居然從地底竄出許多尖銳的刀刃。
  「……」
  我對眼前的狀況瞠目結舌,這群影是認真地、無情地打算殺了我們。對死亡的恐懼瞬間湧上心頭,雙腳不聽使喚地顫抖起來。
  「吉、吉良……」
  「不用擔心。」
  或許是注意到我的異狀,吉良小聲地對我這麼說。
  「我不會讓你死的。」
  她縱身一躍,跳到敵人面前,腳下張開了以紅色與藍色構成的法陣。上頭有著我無法理解的圖案,大概是古老的文字吧。
  「這是最後通牒——立刻離開這座城鎮,不然我會確實地殺了你。」
  僅僅是張開了這個法陣,五名影看上去卻完全動搖了。吉良此刻所散發的殺氣遠遠勝過他們,就連我這種外行都能確定——她的力量很強,只憑這群影絕對連吉良的一根汗毛也碰不了。
  上次是為了確保我的安全而沒能觀察敵人的動作,但這次完全不同。
  「妳、居然是……居然會在這裡……」
  「沒聽見我說的話嗎?」
  一股強烈的壓力以吉良為中心,向四周迅速擴散開來,甚至撼動了粗壯的樹木。停在樹枝上的鳥兒全都承受不了這樣的力量,全昏了過去並摔上地面。
  我緊緊抓著胸口,感到呼吸困難,好像隨時都會因為缺氧而暈倒。
  「煌之式、肆……」
  就像是沒有注意到這股壓迫感所造成的異常,吉良緩緩地開口——或者該說,現在的狀況正是她刻意造成的。
  「——陽殺。」
  我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當我反應過來時,眼前的狀況已經是結果了。
  五名影趴倒在地動也不動,在腰部的部份,可以看見無數閃著刺眼光芒的尖銳物體,毫不留情地貫穿了他們的身體。而他們的身體與那天相同,全都開始化為了沙。
  「呼啊、咳——」
  我鬆了一口氣,開始大口吸氣,試圖找回自己平時呼吸的正常頻率。心跳比平時還要快上許多,簡直跟跑了完整的馬拉松一樣令人疲勞。
  吉良腳下的法陣開始縮小,那股莫名的壓力也隨之減弱。她收起刀,一臉擔心地往我跑來。
  「還撐得住嗎?」
  「我、我想沒問題……」
  「因為沒把握能同時保護你,只好用比較激烈的方法,對不起。」
  「妳沒有錯,不用道歉啦。話說回來……」
  我看了一眼倒下去的影。
  「妳還真厲害呢。」
  「才沒有那種事,我只是做了應該做的。」
  「不管怎麼說,妳都救了我兩次。」
  吉良的視線停在地面,她嬌小的身軀看上去相當無力,可愛的五官抹上了悲傷而寂寞的色彩而黯淡下來。明明有著那般壓倒性的力量,為何卻總是流露出這種表情呢?
  「妳……又要離開了嗎?」
  「我總不可能待在一個地方,等影自己送上門吧。」
  「……明明被妳幫助那麼多次,我卻什麼也做不到。」
  她驚訝地看著我,隨後嘴角露出小小的笑容。
  「你只要做自己就行了。一直在黑暗中摸索的人,最渴望見到的事物就是一絲光芒。不管再微弱,也想保護住唯一的希望。」
  「抱歉,我不懂妳在說什麼。」
  「像你這樣的人很少見了,光。」
  不知為何她叫了我的名字。
  「影在白天無法直接行動,所以會潛伏在物體的『影子』當中。最近這段時間注意一點,我不一定能救你第三次。」
  吉良說完,腳下突然冒出猛烈的火焰,就這樣消失在其中。
  「謝謝」這句話梗在我的喉嚨,沒來得及傳達給她。
  我就這麼失神地站在原處,直到下一次的鐘聲響起,才起步走回教室。

  「小——光!」
  「嗚哦!」
  一進入教室,迎面招呼我的就是可以媲美鋼鐵的拳頭,直直地往我的眉間揍了過來,我順勢飛出教室外並撞上牆。今天還真是禍不單行啊……
  「你為什麼翹課!給姐姐一個交代!」
  如此理直氣壯責問我的人是由瑠。她雙手插腰,威風凜凜地站在我面前。我微微抬起頭,卻注意到讓人害羞的東西而立刻迴避了視線。
  「妳做什麼啊……我不舒服,去保健室休息啦。」
  「真的嗎?已經好了嗎?是腦子撞到還是被魚骨頭噎到?」
  「妳有這麼討厭我嗎!」
  「誰叫小光一聲不吭就消失了……咦?」
  她突然安靜下來,看著我的制服領口,我也將視線轉了過去。
  「為什麼破得這麼厲害?」
  「這、這個是……」
  是、是吉良抓的!領口那部份的衣服皺得不像話,鈕扣甚至掉了一顆。
  「早上明明幫你整理過儀容耶。」
  「這都是小事啦!」
  我將由瑠的雙手推開,總不可能老實告訴她關於煌夜的事情吧,她肯定會著急地摸摸我的額頭,接著就是要我盡速就醫。
  由瑠看上去有些不滿,氣呼呼地瞪著我,我裝作沒發現的樣子,硬是把話題給轉走。
  接下來的課程,由瑠與瞳兩人的視線看得我渾身不自在。無故消失整整一節課,回來時還是衣衫凌亂的疲勞樣子,被懷疑做了什麼奇怪的事也是無可厚非。不過,為了替救命恩人吉良保守秘密,我可是忍了足足一天啊……
  畢竟,我能做到的也只有這樣了。只會一些不成熟防身術的我,每到了緊要關頭,別說能幫忙戰鬥,就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
  該說真不愧是一直以來只堅持平凡的人嗎?明明從不認為這種認知是個錯誤,現在卻強烈意識到自己究竟有多渺小。
  ——不對,不要再想了吧。
  對方已經表明要自己別再插手那邊的事件,這不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嗎?
  「神野,你就算醒著也是恍惚狀態嗎?」
  老師朝我吼了一聲。為了避免上次罰站整節課的慘劇再演,我趕緊端正坐姿好好聽課。
  直到放學時間來臨,都沒有感覺到週遭有任何危險。我稍微放下心來,卻還是處在緊繃狀態。
  「嗯……」
  由瑠一邊發出怪聲,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瞧。
  「……噗。」
  瞳則是不停掩嘴偷笑,我都看到了啦!
  因為渾身不自在,我再也無法忍受地轉身怒視兩人,他們嚇了一跳。
  「你們要跟我到什麼時候啊!」
  沒錯。我已經站在家門口前,這兩人卻還是尾隨著我。看起來終於找不到留下的理由的兩人,一副不服氣的模樣轉身離開。走到一半甚至回頭以發現變態的眼神看著我。
  我深深地,真的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不停思索著,為什麼自己的身旁在短時間內連續出現所謂的影。
  我步下公車,開始朝看不見頂端的階梯往上爬。
  第二次與吉良分開後的第二個星期,為了明天的祭典,我獨自一人來到星羽神社先做好祭壇的擺設,以及神社環境的清掃。
  階梯兩旁的樹木排成了深綠色的隧道,點綴了灰白色的石階。一路上可以聽見斷斷續續的鳥鳴在午風中流動,歌唱著平靜的日子。
  最近不只是我的身邊,就連整座城鎮的事件似乎也平息下來。是什麼人或者什麼力量停止了這種令人恐懼的騷動,我不知道,也沒有想過要去尋找。
  「哇……灰塵真多啊。」
  來到階梯上方,我穿過鳥居,沿著參道走進神社的本殿裡。木質地板因有些年代而嘎吱作響,我輕輕地踏了兩腳,確認不會因為自己的體重而垮下後才放心地走進去。
  由於這些日子以來太過偷懶,導致整個房間內充滿了灰塵,我不禁打了個噴嚏。
  戴上口罩後,我捲起兩手的袖子,與灰塵、蜘蛛網展開了大戰。
  將事情累積到最後一刻是沒有任何好處的,我從肉體的疲勞深深體會到這句話的真意。看來我高估了自己的打掃能力,真不應該在下午才過來收拾。
  好不容易結束本殿與拜殿的清掃後,夕陽已經在西方的天空閃著血紅色的光輝。我回到參道上,繼續收拾滿地的枯枝落葉。此時,一陣突然刮起的狂風讓鎮守之森的樹枝全彎下了腰,我舉起手臂,遮擋隨風吹起的砂石。
  沙沙的腳步聲從階梯的方向傳來,高瘦的身影背對著夕陽穿過鳥居,我停下動作,愣在原地看著對方。
  「午安。」
  走進之後,對方微笑著點頭,朝我打了聲招呼。
  相當高瘦的身材,穿著整潔的白色西裝與西裝褲,一瞬間我甚至以為影又出現了。不過他的容貌相當年輕,細長的雙眼看上去多了幾分清秀,與先前出現過的六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您、您好。」
  我遲了幾秒才點頭回應道。
  「你是這間神社的……?」
  「請、請把我當作雜務吧。」
  他還是保持著笑容,雖然相當溫和,卻有什麼不協調的地方。
  「從這裡往下看的街景還真是絕無僅有呢。」
  「請問是來參拜的嗎?這樣的話建議等到明天祭典再來。」
  「你知道『鳥居』的意義嗎?」
  不但沒有回答我的疑問,而是朝我丟出了另一個問題。
  「……其實我不太清楚。」
  「那是為了區隔『現世』與『神的領域』的象徵,也就是說,我們現在並不在一般人所理解的世界。」
  「……」
  我退了幾步,將掃具放下後握緊拳頭。看來是我天真以為沒有事件發生就相當於和平,因此掉以輕心了。
  男人依然一派輕鬆的模樣,將雙手插在口袋裡。
  「已經發現了嗎——『煌之子』。」
  「搭訕用的話題實在太莫名其妙了,你也是影吧?」
  「沒錯,我的確是影。」
  他轉身面對我,爽快地承認。
  「所以背後的夕陽曬得我有點疼呢,有藥膏嗎?」
  「如果這是笑話,你絕對不適合當搞笑藝人。」
  雖然嘴上在挑釁對方,實際上我知道自己或許沒有勝算。
  男人伸了個懶腰,甩了甩自己的手,一副無趣的樣子看著我。
  「別這麼衝動,整天喊打喊殺的也很累人。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我不打算跟你做任何交易。」
  「只要把東西交給我,我就離開城鎮,我想很划得來吧?」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東西。」
  這麼一說才想起來,第一次被攻擊時,對方所說的話也是如此。他們究竟想從我這搶走什麼?
  他將右手往一旁伸直後,用力在空中一抓,居然就這麼憑空拿出了我並不陌生的巨大鐮刀。輕鬆地拿在手上揮舞兩圈後,他將鐮刀指向我。
  「如果你繼續裝傻,我沒有可以保持臉上笑容的信心。」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什麼都不知道。」
  「欸?這樣啊……看來是我誤會了呢,抱歉。」
  「您能瞭解那真是再好不過……哇!」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舉起鐮刀往我衝了過來,我拿起鐵畚箕硬是卡住了他的攻勢,不過他只是輕輕一笑。
  下一刻,鐵製畚箕居然像玻璃一樣,非常徹底地碎成粉末。我嚇了一跳,在鐮刀砍下前往右一個翻身。參道的碎石路面發出爆炸聲響,隨之揚起的灰塵當中有著黑色人影。
  「這連餘興節目都不夠格呢。」
  「你還真打算當搞笑藝人嗎?」
  對方冷笑一聲,他將手中抓著的碎鐵粉末往空中一灑,再度舉起鐮刀。
  「煌夜的小姑娘沒有告訴過你嗎?除了擁有煌夜之力的物品以外,沒有任何物質可以抵抗影的攻擊。」
  ……吉良根本什麼也不肯告訴我,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呢?
  不過,要是再找不到防衛的手段,被砍中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還沒來得及繼續思考,他已經發動了第二次攻勢,我拔腿狂奔,躲到石獸的後方。鐮刀就像切豆腐一樣,將整座石獸雕像給輕易斬碎。
  「我都說我不曉得什麼東西了!」
  「嗯,我聽到了。」
  「那就給我停止破壞!」
  「這點辦不到呢,正是因為聽到了,所以我才要——」
  他非常開心,真的是很開心地咧嘴笑了。

  「——殺了你。」

  那燦爛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慄。
  「既然你不曉得物品在哪,那麼只要殺了你就好辦了。力量將會直接從源頭流出,我找起來也比較方便。」
  這絕對不是開玩笑。他完全認為只要殺了我,就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赤紅色的夕陽漸漸落入地平線下,夜幕吞噬著天空,要是日光完全消失,影的力量不曉得會不會更加強大。再繼續拖延時間,對我而言只是讓處境更危險罷了。
  西裝男放低身體,微微向前傾,靠著腳踏地面的反作用力以猛烈的速度衝了過來。我將雙手交叉在胸前,結實的拳頭像雨點般狠狠地砸在手臂上。我蹲下腰,打算先絆倒他。不料他卻完全看穿我的動作,上鉤拳在我的下巴炸裂開來。我摔落地面後因慣性而滑行了一段距離,背部能感受到因摩擦而造成的熱度。
  「就憑人類的力量,是動不到我們的。」
  「……」
  疼痛讓我甚至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麼,我該下詛咒了。你不會馬上就死去的,因為時間還沒到呢。」
  身體好重,我使勁想移動雙手,撐住地板站起,四肢卻不聽使喚。腳步聲與殺戮逐漸逼近,我卻無力反擊。
  「聽不見你的哀嚎還真是可惜,看來是我下手太重了。」
  我掙扎著移動右手,但痛楚卻封鎖了我所有行動。噁心的感覺湧上喉頭,我想吐,卻吐不出來。
  即使如此,我仍然硬是擠出了幾個字。
  「為、什麼……」
  「對於你的死,還有什麼疑問嗎?」
  「為、什麼是、今、天……」
  兩個星期來,要偷襲我的機會絕對有許多,根本沒有等到今天的必要。
  「那當然是因為今天最適合。要是太早解開封印,被其他傢伙搶先,我一切的努力就白費了——我可是為此而不惜惹上『那個人』呢。」
  他舉起刀,刀尖在最後一點夕陽餘暉的照耀下閃著血的顏色。
  我放棄起身的念頭,只是靜靜躺著。
  「煌之式壹……光焰!」
  然而,揮動鐮刀的聲音卻停下了,取而代之的是爆裂的聲響。聲音像是要震破耳膜般的傳入耳中,這陣衝擊在周圍掀起了巨大的爆風。
  模糊的視野中,我捕捉到有個人影走進我身旁,輕輕地將我扶起。曾經感受過的那股溫暖感覺,正溫柔地舔舐著我的傷口。疼痛在減少。
  我努力睜開雙眼,視線的焦點起先在空中徬徨,後來漸漸形成清楚的像。些許金黃色的髮絲垂在我身上,有種清新的香味。
  「我還真是……沒用呢。」
  「笨蛋,你不要說話。」
  在我眼前的人,無疑就是煌夜巫女——吉良夜琉。
  我勉強站起身,腳步依然相當不穩。雖然吉良應該替我多少治療過了,但這次的傷勢遠遠超過上次吉良的那一腳。想在短時間內完全恢復,簡直是天方夜譚。
  「那麼——可以老實告訴我,你的目的了嗎?」
  吉良將長刀指向影。我不曉得剛才發生了什麼事,但對方看上去也受了一些傷。
  「妳還是出現了呢……就算是在『月煌』之中,實力也是數一數二的『影之獵人』。」
  「真是過譽了,白鐮死神。」
  對話之中出現許多超越我理解範圍的名詞,不過眼下並不是提問的時候。兩人持續對峙著,黑夜已經完全降臨。
  「妳是怎麼發現我的?明明已經將氣息完全隱藏了。」
  「影居然盯上同一個人類兩次,甚至不惜出動大量使魔來拖住我,你以為我完全不會起疑心嗎?」
  「那真是徹底失策啊,妳一直在追蹤這人類的氣息嗎?」
  被稱作白鐮死神的影自嘲似地笑了兩聲。
  「你差不多該解答我的疑問了。」
  「哦?就算再怎麼微小,難道妳感受不到嗎?他可是『煌之子』喔。」
  「你說什麼!」
  聽見此話的吉良臉色大變,立刻轉過身來一把揪住我,負傷的我完全無法抵抗,只好任憑她往我身上東聞西聞。
  「喂、妳、妳在……哇!不要亂摸!好痛!」
  「……你真的是……笨蛋!為什麼不早說!」
  「妳沒有問啊!」
  「因為跟你在一起時,都只注意到自己的力量……」
  好像確認了什麼的吉良以不敢相信的目光看著我。
  「這裡是星羽神社……這麼說,你跟神社主人是什麼關係?」
  「父子啊。」
  「為什麼不早說!」
  「根本沒有出現過可以說這句話的時候吧!」
  吉良閉上眼想了想。
  「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你今年幾歲了?」
  「十六歲,今天生日。」
  「……就是今天?」
  我不帶猶豫地點點頭。她露出看見世界末日的表情,無意義地叫了起來。
  「啊啊——!最後一個問題,你是今天的幾點出生?」
  「這很重要嗎……算了,應該是晚上七點半左右吧。」
  我看了看手錶,現在是七點十分。
  「還有二十分鐘……」
  白鐮死神把鐮刀在地板上用力敲了一下,我與吉良同時將視線轉過去。
  「說夠了嗎?可以把他交給我了嗎?」
  「既然他是煌之子,那就更不可能交給你了。」
  吉良散發出強大的氣場,就像一舉打倒五個影那時相同。不一樣的是,對方這次也散發著勢均力敵的力量。
  「我乃煌夜吉良夜琉……討伐黑影、照耀黑夜之人。」
  這句話讓我明白了一件事。
  她們之所以被稱作「煌夜」的原因就是這個吧——照耀黑夜之人。
  「虛假的靈魂……虛名的死神,由我解放!」
  「哦?想獨自打倒我嗎?就算是妳,難道有把握打倒上位的影?」
  「我沒有輸給你的打算。」
  原先佇立在原地的兩人,下一刻已經衝向對方,長刀與鐮刀的碰撞發出清脆的金屬聲響,黑色的夜幕中能夠明顯看見火花。
  「遇上我白鐮死神還不逃跑的煌夜,也很少了呢,害我很久沒有好好戰鬥過了。」
  「好好享受吧,今天就是你最後一場戰鬥了。」
  鐮刀的亂舞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砍來,儘管攻擊沒有命中吉良,但只憑現況看來完全是對方佔了上風。
  那名身手驚人的煌夜巫女居然被壓制住……這是怎麼回事?
  先前兩次的戰鬥,她都輕而易舉地打倒對方,一對五那次甚至連讓敵人出手還擊的時間都沒有。
  白鐮死神的身旁開始被某種黑色的物質包圍,像霧氣一樣飄邈,卻飄散著危險的氣息。吉良以動作單純的斬擊作為開端,朝他的頭直直砍下。
  對方整個人被劃成兩半,卻瞬間化為霧氣而重新變回人形。
  ——不,不對。
  「障眼法……」
  他原本就在吉良身後,那不知名的霧團是為了干擾吉良而出現的。
  突如其來的狀況並沒有讓吉良慌了手腳。
  鐮刀刀尖朝著吉良的腳下刺去,她以長刀讓攻擊的角度偏離,兩腳一蹬往後退開。但對方卻抓住鐮刀握柄,以此為支點跳上空中,預料之外的迴旋踢命中吉良的腰部。但吉良也不是省油的燈,她以右手撐住地面,一個迴轉便回到戰鬥架式。 
  這回輪到吉良的攻擊,她張開法陣,嘴中喃喃唸著什麼。突然間,大量的火球浮現在空中,以子彈般的速度射向敵人。白鐮死神像雜耍藝人一樣,以單手快速轉動鐮刀,抵銷了所有攻擊,沒有任何一發火球命中他。
  「天真,只憑煌之式壹就想打倒我嗎?妳也太小看我了!」
  但吉良的攻勢不只如此。
  「煌之式貳,星芒!」
  她張開第二個法陣,手上的長刀開始發出微弱的光。她舉起刀,在眾多火球中以平刺攻向對方。長刀瞄準了白鐮死神旋轉鐮刀的動作空隙之中,他也即時察覺到這點,左腳向上一踢,將鐮刀踢往空中,自己則是側身閃躲。
  吉良隨即向一旁使出砍擊,卻砍中從空而墜的鐮刀。白鐮死神伸直右腳,不偏不倚地踢中吉良。
  「嘖……影之獵人也不過就這種程度而已,真讓人失望透頂。」
  她連人帶刀飛了出去,爬起來時朝地板咳了幾口。
  即使在夜晚中我也能看清楚——那是血,貨真價實的鮮血。
  儘管如此,吉良還是站起身,再次揮舞手上的刀。白鐮死神同樣舉起武器來防禦。我原本以為她的攻擊會被擋下,恐怕敵人也是這麼認為的吧。但她的刀刃卻直接陷入金屬之中,就這麼砍斷了鐮刀。
  「……是因為剛才的煌之式而強化了嗎?只好提高鐮刀的硬度了。」
  白鐮死神扔掉已經無法使用的武器,再次憑空抓出一把鐮刀來。
  刀光劍影中的兩人不分上下。不妙的是,現在受過傷害的人只有吉良,對方應該也消耗不少體力,不過基本都擋下了吉良的攻擊。
  再這樣下去不行。
  「我可以幫上什麼忙嗎?」
  「給我像香菇一樣種在原地!我沒空理你!」
  「這樣感覺很尷尬啦!」
  一個女孩為了我拼死戰鬥,我卻只能在一旁觀望?不管怎麼想,對我來說都不能允許這種事情。
  「那就去把東西找出來,快點!在七點半之前一定要找到!」
  「我根本不知道是什麼啊!」
  「大概在神社的某處!想想有沒有被交代過不能隨意拿出來的物品!」
  在思考之前我便決定先跑向神樂殿,神樂殿裡的小房間放置許多塵封已久的各種物品。祭祀用的禮器、壁畫、掛軸……在那之中,會有什麼線索也說不定。
  兩人吼出來的對話自然也被白鐮死神聽見了,他使力將鐮刀大幅度往左一揮,企圖架開吉良的攻擊後再阻止我的行動。
  鐮刀在空氣中劃過,一開始我還不明白這個動作的涵義,但我馬上就想起與吉良第一次見面時,她所說的話。
  『用高速揮動武器造成空氣快速流動,就能夠形成攻擊,這種攻擊方式被稱之為鐮鼬。』
  神社的木製拉門被鐮鼬劈開,發出斷裂的聲響,大量的木屑四散。
  一片混亂之中,有什麼人飛撲上來緊抱我,接著將我從地上拉起後不停地跑。小小的手心相當柔軟,卻有力地握住我的手。兩人的腳步聲在木製的走道上發出「碰碰碰」的回音。
  「怎麼了?知道物品的位置了嗎?」
  我向全力奔跑的吉良提問道。
  「因為封印快要解除,所以我已經感知到物品在哪了。」
  「等、等等!這個方向是寶物殿!老爸說過除了他以外不准進去啦!」
  吉良反而露出了勝利的笑容,但這沒辦法完全掩飾她的疲勞。
  「就是這樣才要過去——站住,先趴下!」
  我被很不講理地拖倒在地,速度極快的風刃劃過頭頂,打碎了走道盡頭的牆壁。
  吉良猛地一個轉身舉起刀,對背後的我大吼道:
  「我在這裡牽制他,你快過去!」
  我隨便應了幾聲,又邁開步伐,但還是因擔心身後的戰況而轉過頭去。
  兩把鎖鍊飛刀飛了過來,其中一把雖然被吉良閃過,另外一把卻緊緊纏住她的長刀。白鐮死神用力一拉,吉良立刻摔倒在地。看起來是非常吃力才爬起來的。
  她右手握著刀柄,單膝跪在地上大口喘氣,完全就是疲憊不堪的模樣。白鐮死神則是遊刃有餘的模樣俯視著她,臉上的笑容摻雜著濃濃殺意。
  「差不多該後悔獨自對付我了吧?」
  「還沒……完……」
  吉良將刀當作拐杖,撐起自己的身體,接著將刀尖指向敵人。
  「煌之式、肆……」
  「什、什麼?」
  白鐮死神的笑容消失了。
  「妳瘋了嗎?為了保護一個人類,居然不惜在這種狀況下使用肆!」
  「——星墜。」
  世界被一片光芒包覆。無數的光穿破屋簷,像傾盆大雨般落在白鐮死神的上頭,範圍之大甚至波及到庭園的草地與樹木。
  看見這一幕的我張大了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居然……在一瞬間就能造成這樣的損傷。
  站在法陣之中的吉良突然彎下身子開始咳嗽,我停下腳步,往回跑去。
  攻擊已經結束,跪在地上的人換成了白鐮死神,他的雙肩、背部上插滿了光刃。鐮刀在這次的攻擊中完全粉碎,地面上滿是坑洞。
  才剛發動完強烈攻擊的吉良,居然立刻又開啟新的法陣。我不明白她的力量究竟強大到何種地步,但她看上去完全就是硬撐的模樣。
  不可思議的是,發動完法陣的吉良,臉色看上去好了許多。那大概是每次替我治療時所使用的神奇力量吧。
  「已經結束了。」
  吉良如此宣告道。
  「再打下去也沒有意義了,光刃會一點一點侵蝕你的身體,我只要拖延時間就可以換來你的消失。」
  「不、不愧是影之獵人的煌之式肆……」
  「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是死神……是呼喚死亡之人……」
  白鐮死神不曉得在說些什麼。
  「妳就一起……被捲入死亡的漩渦吧!」
  他突然大吼,似乎是想吸引我們的目光,但我注意到了。
  是一旁的草叢。我朝著吉良的方向全速跑了起來。
  「吉良,小心!」
  高瘦的人影突然出現,以飛快的速度舉起鐮刀往吉良砍去。那是先前見過的影,應該也就是白鐮死神的手下之類的存在。
  釋放大量力量後的吉良反應明顯遲鈍起來。
  來不及了——我用力向前一跳,張開雙臂抱住吉良,想替她擋下攻擊。這完全是下意識而做出的動作。
  她的眼神就像在質問我為什麼要回來。
  奇妙的感覺穿過我的身體,從眼角的餘光我能看到,那把鐮刀確實砍中我了。只是,比起被砍中這件事,摔落地面的衝擊而導致傷口裂開,這份疼痛反而更加現實。
  「光、光!你還好嗎?」
  我搖搖頭,好不容易做過治療,這下全白費了。我以稍微還能動的右手在口袋裡摸了摸,拿出一把有些老舊的鑰匙,交到她手上。
  那是神社各地方的備份鑰匙。
  吉良以她小小的身軀將我背起,一步一步地往寶物殿走去。
  她拼了命地將我拖進小屋內後將門鎖上,從縫隙中窺看白鐮死神的動靜。
  「怎、麼……了?」
  「他吸收了使魔的力量治療自己……不、不對!你這個大笨蛋!」
  雙眼泛淚的吉良不由分說地開始咒罵我,我只是面露苦笑。
  「妳以前、說過……被影攻擊就相當於被詛咒……對吧?」
  她沒有回話,只是以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看著我——啊,是已經哭了。
  「……我會死嗎?」
  沉默。不過這就是回答了。
  得知自己會死去,我卻笑了出來。
  「你這個笨蛋……為什麼要為了見面不到幾次的我……」
  是啊,我到底在做什麼?
  成天喊著平凡第一的我,還是被捲入無法理解的事件了。明明可以逃跑,明明可以選擇丟下吉良不管,我卻沒有那麼做。
  我到底在做什麼——答案其實心知肚明。
  「要說笨蛋,妳不也是嗎……?」
  「……咦?」
  「妳的、傷口還是……會痛吧?」
  只憑這句話,她看上去已經完全瞭解我想說什麼。
  她也為了見面不到幾次的我,拼上性命和那種危險的傢伙戰鬥。
  不僅如此,她甚至救過我兩次。說實話,我這條命早就是屬於她的。
  「……沒有煌夜之力的人,無法抵抗影的詛咒。詛咒通常在最快五分鐘,最慢三天之內生效,要視下詛咒的影有多少力量而定,被詛咒的對象會以一定的形式死去。」
  「……我的時間還有,多久?」
  「白鐮死神……是聚集了許多黑暗情緒而形成的,相當上位的影。」
  「意思是……頂多再五分鐘嗎?」
  我勉強抬起手,兩人一起看手錶,時間是七點二十三分。
  甚至還沒滿十六歲,我就要這麼死去了嗎?
  溫熱的眼淚落在我的臉頰上,她也許是在悔恨自己為什麼沒能幫助我吧。
  人死前都會想著些什麼呢?
  重要的回憶?重要的人?重要的事物?
  或者是根本就瑣碎而無關緊要的芝麻小事?
  直到面臨死亡之前,過去的我從來不曾思考過這個問題。明明有很多事情該去擔心,卻突然認為實際上沒什麼好思考的。
  或者該說,是不能夠去思考。
  如果留下太多會讓自己擔心的事,只會開始害怕死亡。
  然後哭得亂七八糟,連安心地從世上離開都辦不到。
  還在家裡等我的由瑠,抱歉了,我恐怕沒辦法回去了;老爸老媽,直到最後一刻我都沒能當好一個兒子,對不起,明天的祭典大概要搞砸了。
  其他還有好多好多人,我還有好多好多想說的話。
  不過,看來到此為止了吧。
  我平凡而無趣的人生,可以在最後的時間內拯救一個人,這樣就夠了。
  「不要哭啊……妳這樣會害我難過的。」
  「來不及了……沒辦法等到封印解開了……」
  七點二十五分。
  吉良拭去臉上的淚水,哭腫的雙眼看得一清二楚。
  「光……對不起。」
  我以為這是單純的道歉,下一秒卻立刻推翻了這個想法。
  門外傳來衝擊,恢復力量的影看來已經開始發動攻擊了。
  吉良卻完全不管外面的情況,張開了閃耀著白光的法陣。
  「這間小屋有很微弱的結界,雖然不能阻擋,不過拖延時間就足夠了。」
  「妳……要做什麼?」
  「……對不起。」
  她蹲下身來再度道歉,彼此的距離愈貼愈近。
  「我說過,不想讓你捲進這邊的事,但是除此之外沒辦法救你了。」
  「……救我?」
  「我不能……看著你這樣死去……」
  「怎麼、回事……?」
  吉良無視於我的疑問,閉上雙眼,開始唸起像是咒文一樣的東西。
  法陣的白光愈來愈強烈,相當耀眼卻不會令人不舒服。
  「我乃月煌吉良夜琉……以此為誓,保護此人不受黑夜籠罩。煌之式——伍!」
  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有種柔軟的東西便緊緊貼上我的嘴唇。
  我瞪大雙眼,就像眼珠要彈出來一般。眼前是吉良哭得不像樣的臉,即使如此還是相當可愛。
  等、等等,這種感覺,難道說,我們接……接接接接接接接吻了?
  「嗯!嗯嗯!嗯!」
  我出聲想抵抗,但吉良輕易壓制了行動困難的我。
  她的嘴唇如同花瓣一樣柔軟,一股熾熱的感覺從她的唇傳達到我全身。胸口前突然感到一陣刺痛,就像被人拿刀用力刻著什麼。
  吉良或許也感受到一樣的疼痛,她忽然咬緊我的下唇,舌尖可以嚐到一絲血的味道。我忍住疼痛,想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哈啊!

  唇瓣離開彼此的那刻,兩人都用力呼吸,這還真是一個漫長的吻。
  「妳、妳做什麼,那可是我的初吻——咦?」
  我回過神來才察覺到,自己竟然站了起來。幾分鐘前明明還是傷勢嚴重的身軀,現在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除了胸口傳來的,針扎般的痛苦。
  我將上半身的衣服稍稍拉開……
  「喂……這、這是什麼啊!」
  胸口上出現了一個符紋,一個圓圈中有著太陽、月亮以及星星的標誌。
  這絕對不是什麼胎記或刺青,我沒有那種東西,再說我還不曾看過如此藝術的胎記。
  「這是契約。」
  吉良冷靜地回答,白皙的臉頰抹上了淡淡的紅暈。她有點不開心地撇開臉並嘟起嘴,視線一直不敢看向我。
  說、說的也是呢,畢竟才剛做過那種事。
  「你已經是我、我的……『刻印之人』了,這可是比血還濃的關係。」
  「那是什麼意思……嗚、嗚噢!好痛、肚子好痛!」
  腹部突然出現像是被人狠狠踹了幾十腳般的疼痛,我倒在地上,雙手用力按著腹部,險些沒痛到失去知覺。
  吉良終於擔心地看了過來,但這次並沒有出手替我治療。
  「大概還會痛上十幾秒,忍耐點。」
  「怎麼回事啊……好、好痛!」
  「真是沒用。你不是男生嗎?」
  一邊扶起我的身體,吉良一邊開始解釋。
  「刻印之人是為了讓煌夜可以保護特定對象而出現的系統。與煌夜訂下契約的人,直到契約解除為止,身上都會寄宿部分煌夜之力。」
  「那又、怎樣啊?哇啊啊啊啊!」
  「現在的痛楚,就是將剛才的詛咒轉換為一般傷害的代價。這也是為什麼煌夜能夠與影戰鬥,因為我們不怕詛咒,然而卻會對肉體造成負荷。」
  痛楚終於開始減緩,最後完全消失。
  「……所、所以,妳的意思是……」
  「你不會死了,不過是因為時間不夠才會用這種手段的。可以站起來了嗎?」
  「嗯,大概沒問題。」
  「現在的時間呢?」
  我低頭看了一眼手錶。七點三十分。
  「……時間到了呢。」
  吉良看向屋內最深處、堆滿灰塵的小櫃子並走過去。一臉深信物品就在那裡的樣子。
  「他到底想從我這裡拿走什麼東西?」
  她沒有回答我,而是伸手握住小櫃子的握把,緩緩將其打開,從中拿出了什麼。
  吉良轉過身面對我,將手朝我伸出,在光線不良的屋內可以看見那個東西正在發光。
  那是……項鍊?
  銀色的鍊子上垂掛著一顆寶石,寶石的一半發出如日光般耀眼的白光,另外一半則是完全的黑暗。
  ——就在這一瞬間,以那條項鍊為中心,強大的壓力擴散到整個空間。我感到難以呼吸,身體也變得十分沉重。
  當那股詭異的感覺消失後,我才有辦法開口說話。
  「這是怎麼回事?」
  「約百年才會崩潰一次的封印已經解開了。」
  「封印?妳在說什麼?那條項鍊就是他要的東西嗎?」
  「嗯。」
  吉良點了點頭。
  「既然封印已經解開,再躲躲藏藏下去也沒有意義,該去跟他做出了結了。」
  「我、我也要幫忙——」
  「剛剛才被打倒的傻瓜在說什麼……對、對不起。好吧,雖然我不認為會成功,不過……」
  似乎想起來我是為了救她才會受傷的,吉良彆扭地道歉了,並對我說明了大致的情況。
  「只要發現情況不對就立刻逃跑,知道了嗎?」
  「我、我真的可以嗎……」
  「真是沒用!你前一秒的自信到哪去了!」


  我們走出寶物殿,白鐮的死神就站在外面等著我們。
  敵人的目標是項鍊。為了不讓吉良分心保護我,項鏈暫時就掛在她的胸前,對方肯定也發現了。
  已經沒有開口談話的必要。吉良擺好架勢,口中緩緩念了幾句,刀身綻放出比剛才的戰鬥更強烈的光。我則是站在她的後面,等待她給出指示。
  兩人對峙著,由吉良先展開動作。她輕輕地向前挪動腳步,忽然就向前衝了過去。白鐮死神蹲下腳步以鐮刀阻擋,吉良那猛烈的爆發力讓刀刃打在鐮刀上的聲音更加響亮。
  因為剛才得到了喘息的時間,再加上已經熟悉對手的動作,吉良十分敏捷地揮舞著長刀,在月光下看起來就像是銀白色的美麗曲線。
  「妳剛剛都在隱藏實力嗎?」
  白鐮死神的大刀一揮,暫時阻斷了吉良的攻勢。她迅速向後退去以取開距離。
  「剛才是我太小看你了。現在只是稍微認真地對付你而已。」
  「……再拖下去就會有其他的傢伙來礙事了。不好意思,影之獵人,就請妳——」
  鐮刀的金屬部份明明受到月光照射,卻突然轉變為漆黑一片,還飄散著黑色的霧氣。他瞪大雙眼,整張臉扭曲地笑著,就像是確信了自己的勝利。
  「——去死吧!」
  「——光,就是現在!」
  吉良對身後的我大吼。我立刻在腦中回想吉良剛才在屋內告訴我的話。
  閉上雙眼、集中精神,讓身體回想起兩人結下契約時的那股暖流——那就是吉良透過契約而寄宿在我體內的力量。
  我睜開眼,看著以猛烈的攻勢砍向吉良的敵人,視線中還有吉良那嬌小而顯得可靠的背影。

  「煌之式壹——光焰!」

  數個火球在我的身旁生成,並以高速往白鐮死神射去。沒有預料到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的白鐮死神顯然慌了手腳,但他攻擊的動作已經無法停下。
  火球準確地擊中了他,但我施展出來的法術明顯不及吉良的程度,他只是被迫停下了動作站在原地。不過,作為替吉良取得攻擊空隙的手段來說這樣也足夠了。
  「煌之式肆——月蝕!」
  吉良的長刀染上了不吉的深紅色,她縱身一躍,朝著敵人直直砍下。白鐮死神還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事,只是抬頭看著劈向自己的死亡之刃——
  連我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倒在地上的白鐮死神有一半身體完全消失了,只剩下半邊的臉上是充滿驚恐的神情。鐮刀匡啷一聲落在地面。
  「還差一點……我、不能就這樣……」
  「已經結束了。」
  「還沒有、我……還沒有……!」
  「真是可憐。妄想著自己能成為奪去他人生命的死神,其實不過是個沒有認清身份的影。奪去他人生命的同時,必須要能瞭解被奪走生命的痛苦——這才是真正的死神。」
  吉良以右手舉起刀,不帶感情地看著倒在地面上、奄奄一息的敵人。
  「我是、死神、我……」
  「——再見了。虛名的死神。」
  刷的一聲,吉良的長刀劃過空氣,斬向白鐮死神的身體。就像第一次打倒影那樣,沒有哀鳴、沒有痛苦的喊叫,影的身體化作沙塵,就這麼消失了。
  我只是站在吉良的身後,看著巫女的背影。她轉過頭來,對我露出微笑。那在月光下悄悄綻放的笑容,好美。


  這個夜晚,就是一切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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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4 篇留言

亞梨梅子♪
居然在我睡覺之後發嗚嗚嗚嗚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306/8a91aceabe990e6952c0be3d2e718749.GIF

05-25 07:52

神奇碳
親愛的對ㄅ起https://truth.bahamut.com.tw/s01/201306/8a91aceabe990e6952c0be3d2e718749.GIF05-25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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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RSONA!!!((捏卡片

PERSONA!!!((開槍


05-25 12:54

kllen
大奇奇的名字不是應該是神前光嗎...?http://i.imgur.com/xCA9m8Z.gif

05-25 22:03

神奇碳
那個名字訂下來是最近一年內的事,這篇小說的相關人設/世界觀都是兩年前的東西[e21]05-25 22:04
戴著黑框眼鏡的御刃堂
我,讚嘆!
我,驚呼!
我,決定要更努力,追著神奇!

這篇的感想沒什麼,完美,覺得為什麼沒去投投看,感到疑惑?

09-02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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