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麼開始吧
「嗚，果然連續兩天就發火了。竟然還跑出去玩，希望不要有人看到她從我房間裡出來。」
我摸著胸口上的繃帶，刀尖劃過皮膚的刺痛餘悸猶存。
煌居然氣成這樣，得找機會把那把刀收起來保管。
哥哥，來！我也幫你畫上跟我一樣的記號。
當我看到盤據在她胸口的鮮紅色裂痕時，我整個人慌張了起來。煌卻帶著甜甜的笑容貼近我，纖細的手腕如蛇般纏上我的後頸。煌用手托住我的後腦勺使我們的額頭互相抵著，我盯著她雙瞳中的自己時感覺到胸口傳來一陣刺痛。
煌笑著跳離我的身旁，一邊揮舞手上沾著血的小刀一邊開心地旋轉。有如得到獎賞的小孩般，煌開心地在月光下跳著她自己發明的舞。
大幅度舞動的雙臂就好像翅膀，煌彷彿如鳳凰一般在玩弄著翅上的火花。
看著這一幕的我心中出現這樣的想法。
「好無聊。」
我躺在床上看著鬧鐘的秒針一刻也不停歇地跳著，根據鬧鐘上得到的資訊現在是早上十點鐘。平常都會加課的禮拜六今天難得地放了假，因此我很悠哉地躺在床上發呆。
「她…現在在做什麼呢？」
我將雙手往天花板伸直到手指的前端傳來一種神經被拉緊的特有感觸，我感覺有股意識從指縫間順著我的手臂在窺視。
有一瞬間，那女孩出現在天花板之上。
在那好比老舊相片的泛黃影像中，我看到女孩躺在一張床上做著與我相同的動作。我眨了一下眼，影像便彷彿訊號不夠強似的閃爍了一下。我再眨一次眼，如同快壞掉的顯像管電視畫面就這樣快速地跳著。
我張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浮影般飄渺的畫面時，一股壓力壟罩在我的腦袋讓我感受到生不如死的劇烈疼痛。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雙手抓著頭在床上左右滾動，名為疼痛的惡魔正用我的神經磨牙。每當女孩的影像烙印在我的視網膜上惡魔就越快速地磨著他的牙，儘管如此我仍然無法克制自己想要看見她的慾望。
「嗚啊啊啊啊！」
我痛到用自己的頭去撞牆壁，同時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
騙你的。
俗話說得好，事不過三！我再騙下去就要變成阿道或者是小透，我可不想身邊圍繞著壞掉的人。
騙你的。
啊！隔不到三行，本性就這樣顯現出來了。
絕望啊！我對這樣的本性感到絕望了！
在春天找棵櫻花樹上吊算了
我在發現越是想看清影像頭痛就更劇烈的時候，就馬上轉身將頭埋進枕頭之中。
這是大腦給我的警告嗎？
這種疼痛讓我不由得想起了與煌相處的那段時間，在那段充斥著疼痛的時間裡，是煌的笑容讓我覺得這種疼痛沒有什麼。
空無一人的家裡對於還只是小學生的我是個巨大的迷宮，我與煌會在下課後一同跑到媽媽的試衣間裡玩耍。兩排巨大的衣櫃對兒時的我們來說，無疑是躲藏玩耍的好地方。依稀記得試衣間中有個巨大的試衣鏡，會有巨大這個印象我想是因為那時候還小吧！
從事古董生意的父母在傢俱挑選的品味上一直有獨特的地方，我還記得那面鏡子的邊框是以銀製成的蔓藤以及薔薇。每當光線照射在邊框上，帶點年代、又頓又鏽的光芒就這樣散發出來。
又頓又鏽的光芒？
沒錯，又頓又鏽。
和我諸多夢境中的光線一樣，是那種充滿懷舊情感的泛黃光芒。
啊！說到夢境…，算了。等以後有機會再來講吧！
讓我把主題拉回到那面試衣鏡。
現在這麼一想起來之後，我才發現戲劇社的那面鏡子有著跟記憶中相同的氣息。
很寂寞吧？
小時候的我一看到那面鏡子就將這句話脫口而出。
哥哥，你說什麼？
煌繞過鏡子從鏡子後面探出頭，小小的臉頰在問完後鼓起，那是小時候的煌在表達不滿時會做出的動作。
有我在身旁還不夠嗎？
我回答了什麼？那時候我剛了解家人不會永遠在身邊，我似乎說出了“妳並不會永遠在我身邊啊”這種話。
大概吧？
為什麼總是想不起來種種細節？當我想回憶與煌相處的時刻時，我的思考就像忽然停止晃動的鐘擺般斷掉，回憶世界伴隨著低沉的呢喃戛然而止。
啪嚓！
「我們並不會永遠在彼此身邊啊，煌。」
想起來了，想起當時的情景。
那時候的我究竟是用什麼表情說著回答的字句呢？
完全沒有任何印象，就好像從沒看到過自己那時的表情一樣。我那時候人就站在鏡子前，巨大的鏡子將我跟煌阻隔開來卻無法成為我避開煌的視線的屏障。
煌的身影占據了我的倒影，這彷彿在宣示著我們無法被分開。
煌用哀怨的眼神盯著我瞧，用分別多年之後第一次出現在我房間時一樣的眼神看著我，她沒有訴說一字一句我就能感受到那股傷心欲絕。
「煌，對不起。」
煌的雙瞳之中蒙上一層神秘的迷霧，某種我不曾看過的神色快速地閃過。在我發著愣的時候煌已經拉著我的手走，並用她那一貫的笑容回應我的道歉。
這應該是她表示原諒我的方法吧！我一直這樣認為著。
我維持著將臉埋進枕頭之中的姿勢，混雜著煌與我的氣味侵入鼻中黏膜，然後命令我的大腦散發出化學物質好讓我感覺安心。
嗚，難不成我是個氣味控？
面對自己突然開發出來的屬性，我除了顯得有一些不知所措之外還帶有一些優越感。要說優越感的話就是比起某個蒐集青春點數的姑姑氣味控，我至少是對女高中生﹝大概是吧！﹞的氣味在控。
能這樣嗅著女高中生﹝暫定﹞氣味的我大概可以得到幾點青春點數呢？
嘛…我幹嘛去思考這個呢？這又不重要。
就算擁有優越感我還是翻了個身，並且決定脫離氣味控的行列。
慢著！這可不是承認我是氣味控！
我才…才不是甚麼氣味控呢！
提到高中生，煌她應該有在上學吧？
說起來我完全沒有問過分開之後過得如何，我還真是個不稱職的哥哥。
好了，自嘲自諷至此終幕！不知道各位看倌是否滿意？
我將腳提高並且使用聽說很傷腰的方法讓身體在床上坐起，藉著鬧鐘上長短針讓我發現自己的肚子為何傳來飢餓的抗議。
「煌有好好吃飯嗎？前陣子笑她是不是胖了，她好像非常煩惱的樣子。」我摸著煌用刀子在我床上弄出的窟窿，開始擔心少女是否因為體重而節食。
騙你的。
喔，不。不自覺又玩了起來，中餐就吃咖哩飯來忘記這件事情吧！
(待續)
創作內容
鏡子
鏡子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