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劍術在各媒體上表現的難處

這篇文章寫在知悉Kickstarter上一個號稱要做出寫實反應出實際劍鬥的遊戲宣佈終止這消息後。

該遊戲的Kickstarter頁面：https://www.kickstarter.com/projects/260688528/clang?ref=live

當我說「歐洲中世紀劍術」，其實我認為應該更概括地寫成「劍術」，但我不能也無意代替其他地方或流派的劍術說話，所以還是僅限於「歐洲中世紀劍術」就好了。

一直以來，能夠有一個能忠實反應歐洲劍術的媒體作品－無論是遊戲，動畫，電視劇或電影也好，都是很多歐洲劍術研習者渴望看到的事情。

暫時為止，也確實有一些人去嚐試，但暫時來說都失敗了。在進入主題前，請先聽我說一個故事。

其實研習歐洲劍術的人當中，不缺職業是動作指導的人，某部近幾年推出了一部劇場版的長年動漫作品，或許是近來實在流行「寫真風」吧？因此該製作組找了一個劍技非常出色的歐洲劍師擔任男主角的動作指導。

可惜，「喔真好，這下子終於能夠把實際的歐洲劍術展示了！」這種想法在第一天就被打消了。當製作方要求劍師實際展示一下歐洲劍術的動作時，大感驚訝，並問道「那個…有沒有一些比較狂野、大開大合一點的動作」？

「沒有，歐洲劍術就是這樣」劍師回答道，最終他被改為一名女角的動作指導，故事告一段落。最終那動畫電影如何？我個人不看好，但我也不想看了。

即使我只知道這一實例，但我能斷言類似的事情恐怕發生無數次了。據說Lord of the Ring有找過，可是結果Lord of the Ring成為了劍師們在述說歐洲中世紀劍術與人們所想的不同時最常舉的例子；Kingdom of Heaven應該也有找，但最終也只能挑些「炫耀技」或是一些不合年代的技巧來讓觀眾感到被閃了一下。

什麼是「炫耀技」?所謂的「炫耀技」就是看起來很炫，但你必須假設對面傻得可以才會成功的東西。以前介紹過Halfsword就是常見的炫耀技表演方式－這裡要注意並不是halfsword本身是炫耀技，而是halfsword這技術類別裡有炫耀技，把halfsword本身定義為炫耀技是徹底錯誤的。

參觀我們練習或從各種渠道找到一些與歐洲劍術有關片段的人經常會評價「怎麼來來去去都是那幾招」或「只有斬斬劈劈，劍術應該是更高深的東西」，其實他們想期望看到的東西都已經做了，只是他們看不到而已。

外行和內行所看到的世界是有別的，技術原本就沒義務去展示給你看。毫不跨張地說：你本來就應該看不懂的。這也就是歐洲劍術難以在電影上表現出來的原因－要在那麼一瞬間做出外行也能看懂的技術，表現出來將會非常奇怪。

其實強行表現出來的例子並不算少，網上各式各樣的技術展示片就是最佳例證，裡面的動作大多都盡力跨張化，真照著來做保證十條命都不夠死；為了更進一步吸引觀眾也會加上大量「炫耀技」。即使內行人拍出來的技術展示片也只能這樣了，只會把劍術用作吸引眼球的焦點而不是主題的一般電影自然就更糟糕了。

始終，電影總是要面向大眾的。無論那技術有多美妙，聽起來有多高深莫測－看不出來就是沒用，為了要讓觀眾看出來和有感覺就要把動作大幅放大，但又不是每個動作都能這樣做的－實際上要做到電影的要求是如此之高，即使是一般的炫耀技恐怕也需要進一步放大才能進入電影的鏡頭裡。

結果最終就只能做一些簡單又大開大合的動作，或是乾脆以仿如花式表演似的特技來滿足這苛刻要求。而做到這了，以劍術的角度來看自然完全不能看，說已經不是劍術也不為過了。

電影如此，跳脫「人類能力範圍」的動畫就更慘了。用CG的話或許該另當別論，但只要是由人來做自然就有一個極限，哪怕是用上ＣＧ動畫，只要是真人拍的電影觀眾就會期望看到像是人類出來的事情－就像哪怕駭客任務第三部曲裡史密斯和尼奧如七龍珠一樣飛來飛去，也不敢真的像七龍珠那樣把一條條的光柱噴來噴去。

因此，動畫就更沒期望了，剩下來的是漫畫和遊戲。事實上，我認為遊戲的情況跟動畫是差不多的，人們玩遊戲是希望做一些自已做不到的事情，因此動作自然越奇怪（以劍術角度）越好。

但遊戲裡也有寫實風，以寫實為主的騎馬與砍殺又怎樣了？如果認為這種遊戲就能表現出劍術的人也未免太天真了，即使省去了體能的需求，僅僅是各式各樣的理論、知識以及判斷計算等等都足夠一個人學一輩子。這種寫實向的遊戲或許也衍生出自已一套高深的技術來，但那不是劍術。

看上去漫畫是最後的希望了，確實漫畫相比其他三者有更多的方便，沒有像遊戲或電影那樣動不動天文數字的成本，創作相對可以稍為任性一點；圖畫與旁白仍至獨白等等的補充，能夠把微小動作細節放大仍至用上一頁去解釋；創作團隊較小，那麼需求有相關知識的人數也更少，也不用擔心難以溝通而做出與本意不同的東西；最後漫畫的期望相對也小一點，讀者僅僅只是一個小圈子也經常能勉強維持下去。

確實很多人給我看某某漫畫，告訴我這好像有考究過喔－可是我現時看過最接近的一本，也就是找個名字而已－坦白說我覺得那才是最糟的。但漫畫也有難處，例如更小的創作團隊，也就是說需要更多同時身兼多項技能和知識的人，不然僅僅只是一知半解，隨便去ｗｉｋｉ找了找，最終只有名字用得上的笑話。

但最大的難處還是地域的先入為主，歐美漫畫的歐洲劍從來都代表著奇幻，所以我就別過不談了，日本很常見總是會先以日本刀的方向去看歐洲劍，這樣不管說什麼都慘了。更糟糕的－去考究資料只是用來襯托主角（老實說，通常是用日本刀的）有多出神入化。

這種常見的寫作方式也使歐洲劍術在日漫上更難出現，總是用踩著別人的方式來抬高主題的方式，難道要弄個用歐洲劍的主角然後把用日本刀的打個滿地找牙嗎？老實說在地域性先入為主的想法上，這太難出現了；再說，我個人不喜歡看到踩著別的門派來襯托主角的門派有多強這一點，並不會因為主角門派變成歐洲劍術和別的門派變成日本刀就會改變。

劍術拼鬥的世界也不是隨便看看書幻想一下就能寫出來的，那種技術，那種心境都必須實際以嚴肅的態度去實際體驗過，不然出來又會是一部笑話。

綜合以上，需要一個有實際經驗，而且是真正用心探究過歐洲劍術的漫畫家，再以不低級的寫作及描述手法去弄一本作品，這有多難啊，要知道歐洲劍術本身就有夠小眾了。

說了這麼多，好像一切很絕望似的，但我認為未來是光明的。我深信研習歐洲劍術的人毫無疑問在擴大中，終有一天會有一個有能力的人，注意到這題材並且使之實現。

我會熱切期待著這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