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心頭留下了一道傷痕,
為免又塵封,還是先發文吧:
公主在魂飛魄散過後,
只剩下些若有若無的朦朧氣澤,
幽幽淡淡的,就像這首怨曲:
阿蘭若一貫的灑脫飄逸之態,
或許只是源自壓抑與逃避。
運氣似乎從來沒有眷顧過她,
所以她不相信自己會有真正幸福的一天,
也不容許自己向誰展露軟弱感性的一面。
印象中,她唯一說過的真心話,只有當跟心上人獨處時那麼一句:
「我有時候會覺得不夠,但有時候又覺得,你這樣就很好。」
說不定,她在心底,也會想要
留連在生前踏足過的地方......
沈曄有執念,執念是阿蘭若。
可他以為她從沒有什麼心魔,有心魔的只是他,
我卻覺得不然。
重現在鳳九夢中的阿蘭若之魂,還是一臉戲謔似的瀟灑,
那是因為她消散後再也不可能知道沈曄的心意罷,
從她唯一一句真心話便能看出,如果她終於得知真相,
只可惜,悠悠兩年相對,他始終沒讓她知道。
(敢情是東華連自己本身該有的臉皮都給了他,
二人份的悶騷......
除非,沈曄從來不愛阿蘭若、不想跟她幸福到老,
純粹是著了魔般誓要保護她一輩子而已。)
再看了一遍,發現他的沈默其實也無可厚非,
從未被愛過的他,根本不知情是何物,
而當他發現自己對她的情意之時已經太遲了:
他坐在那樣的高位上,年輕而神秘的大神官長,享著世人尊奉,人生卻像是一塊荒地,唯矗著一座歧南神宮,或許東風吹過遍地塵沙,還能見出幾粒四季花的種子。也僅僅是,不能開花的種子罷了。
而究竟是什麼樣的因緣,讓他在橘諾的刑台上再見到她。她一身紅衣,展開雪白的羽翼,浮立於半空中微垂頭瞧著他,嘴角勾起一點笑:“你還記得嗎,雖然不同你和橘諾一起長大,我也是你的妹妹。”
阿蘭若,這是你的名字,以後我說這三個字,就是在叫你的名字。
“世說神官之血有化污淨穢之能,今日承神官大人的恩澤,不知我的血是不是會乾淨許多?”
你這麼小,我回來時,你一定已經忘了我。
“他是我救回來的,就是我的了。”
我會回來,等我當上神官長,就可以救你出來。
“你看,如今這個時勢,是在何處呢?”
我是你唯一的親人,他們不要你,你還有我。
如何能忘記。阿蘭若。
但他著實離開她太久,不知何時,她也學會了囚禁和掠奪。
在那些最深、最深的夢裡,他其實夢到過她,夢到那一年是他將她救出蛇陣,而她在他懷中展翼。他並非沒有想過有一日他會落魄,但這世間,若說他唯獨不希望誰見他落魄,那人只能是阿蘭若。可此時,他被她困在她府中,小小一方天地,活像一個囚徒。
沒有人喜歡被囚禁。
而後便是她寫給他的信,假他人之名的一則戲弄。
他一向最懂得掩藏情緒,若那人不是阿蘭若,他絕不會那樣盛怒。
書房中燭火搖曳,她懶懶靠在矮榻上:“你就沒有想過,我並不像你討厭我那麼討厭你,或許我還挺喜歡你,做這些其實是想讓你開心。”若是想讓他開心,為何要借他人之名,為何不在信末題上她自己的名字?他著實氣極。生平第一次口不擇言。而她笑起來:“我說的或許是真的,或許是假的,或許是我真心喜歡你,或許是我真心捉弄你。”
她說真心喜歡的時候,微微偏著頭,模樣裡有一種他許久不曾見到的天真。
在她說出這兩個字之前,那些深埋在他心底,不能發芽的四季花種子,他不曾想過也許是喜歡。而她說出這樣的話來,就像是打開一隻被咒語禁錮的盒子,那些潛藏的東西齊湧出來。
為何要長修,為何要救她,為何在那些最深最隱秘的夢境中,唯一會出現她的身影。
在犬因獸的石陣中,他入陣救她幾乎是種本能,他摟著她從結界中滾出來,她輕聲在他耳邊道:“你真的喜歡我,沈曄。”他抱她在懷中,見她眼中流露出靈動的光彩,就像她小時候他教她念她名字的那個月夜,“曄……蘭…”她念得語不成調。那語不成調的兩個字,或許卻正是一種預示。
他註定會愛上她。他其實從沒有停止過渴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