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女孩依偎著對方坐在看不出原型的廢墟旁。
兩人的身上都佈滿傷痕和塵埃,衣服也都變得破破爛爛的了。
這裡剛才發生了大地震,兩人好不容易才從崩塌的建築物內逃出來,那種心臟差點停下來的恐懼感還在腦海裡迴盪著。
「天城姊姊她......她還在裡面啊.......」穿著紅色浴衣的小女孩哽咽著,儘管雙手不斷的抹著淚水還是止不住那混著泥土的淚流從她的臉上流過。
坐在她右邊、同樣也是狼狽不堪的短髮女孩甚麼也不說,就只是靜靜的握著她的手。
她最不擅長應付這種場合了,尤其對方還是剛剛才失去至親,說甚麼都沒有用吧。
兩人就這樣坐了好一陣子,到了夕陽差不多要下山的時候,短髮的女孩終於說話了。
「赤城,我們該回家了。」女孩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講,深怕身邊的女孩漏聽一個字似的。
「可是......我要在這裡等天城姊姊。」赤城的眼淚已經哭乾了,只剩下臉上那條泥沙描繪出的淚痕。
「........」這句話又讓短髮的女孩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
的確,後頭崩塌的廢墟中可能還有生還者,但是,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八成是..........
短髮的女孩握緊了拳頭,這種時候自己是甚麼都做不到的..........
「赤城。」她輕聲叫喚著身邊的女孩。
「雖然我不清楚妳的姊姊現在怎麼樣了,但是現在有我在,所以妳不是一個人的。」
「.........」這回輪到赤城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
在她的世界裡一向只有姊姊,身邊的這個女孩她也不是那麼熟悉,只知道她叫做加賀。
姊姊是不可能生還的,從船台上摔下來是不可能存活的,這件事她心知肚明。
只是不願意接受而已,就只是這樣而已。
在她身邊、跟她不過一面之緣的加賀卻被牽扯進來了,被牽扯進她自我封閉的迴路裡。
「我們回家吧。」加賀牽起了赤城的手然後站了起來,嘗試著拉她起來。
赤城卻仍舊坐在原地,雙腳不知怎麼的動不了。
「真是沒辦法。」加賀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接著走到赤城面前背對著她蹲了下來。
「這是........」
「上來,不然我就要丟妳在這裡了。」赤城聽了這句話便緊張了起來。
「不要.......不要!」原本已經乾涸的淚水似乎又從眼眶跑了出來,她拼了命的抓住了加賀的肩頭。
「知道了知道了,好痛...........」一直都是面無表情的加賀稍稍皺起了眉頭,赤城從她那稍微滑落的衣服之間看見了些許傷痕。
「啊,對不起.......」赤城說著說著手不自覺的收了回來。
「不要緊的,上來吧。」
於是加賀便背著赤城回到船塢,赤城趴在加賀背上才發覺她十分的瘦小,讓她背著自己走總覺得很不好意思。
兩個人一路上沒說甚麼話,好像就只說了這麼晚回去會不會被罵之類的。
終於走回了船塢,此時加賀已經是滿身大汗了。
「抱歉,讓妳背著我回來。」
「這沒甚麼。」加賀一邊用手背抹著汗一邊說著。
「那個啊,妳今天晚上可以在這裡陪我嗎?」赤城小小聲的說著,似乎有點害臊。
「我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啊。」
那天晚上,兩個人一起坐在船塢的看台上看月亮,不過因為烏雲的關係幾乎甚麼都沒看到。
「肚子餓了吶.........」赤城從今天中午開始就甚麼都沒有吃,再加上剛剛也哭了許久,這讓她肚子餓得難以忍受。
「忍著點吧,到明天早上應該就會有東西吃了。」加賀語氣平淡的說著。
「加賀,難道說妳肚子不餓嗎?」這麼說的同時赤誠的肚子也叫了起來。
「很餓啊,一直都很餓。」加賀這麼說著,眼睛望向那被雲遮住一半的月亮。
「一直?」赤城歪著頭,一副不解的樣子。
「妳是預定艦所以一直都有東西吃吧。」加賀厭惡的說著「預定艦」三個字時的表情有點嚇人。
「啊..........」
赤城想起了姐姐跟造船廠的人閒聊時所說的話,當時似乎是有一艘「廢艦」暫時停放在附近。
「難道說.......」
加賀繼續望著月亮,似乎不願意再說甚麼了。
身為一艘廢艦,甚麼時候被拆掉都不奇怪,而加賀也一直都在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不會的。」赤城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使得加賀轉過頭來。
「像加賀這麼棒的戰艦才不是廢艦呢。」赤城微笑著說,那個微笑映著月光看起來很美。
「嗯。」加賀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不過她的臉上也跟著展開了微笑。
「從今天開始妳就是加賀型一號艦了喔。」
與在地震中被震垮的造船廠成功修復同時,加賀也擺脫了廢艦的稱號,正式成為了預定艦。
對加賀而言這是最直得高興的事了,心臟怦怦怦的跳個不停。
不再是廢艦了,也就是說有機會可以保護自己的祖國了。
一直以來的夢想得以實現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子的嗎?
「加賀──!」在遠處就聽見了赤城的聲音,加賀轉過頭,面對聲音的來源。
「從今以後,也請多多指教了喔!」坐在船架上的赤城朝著加賀猛烈的揮手。
「嗯,多多指教。」加賀小小聲的回應著。
「哈哈,原來加賀妳也還記得那個時候的事啊。」赤城的臉上畫著完美的微笑。
「當然囉,畢竟那個時候我可是廢艦喔。」加賀對著手上的對講機這麼說著。
「不過妳現在可是獨當一面的航空母艦了喔?」
「嘛,當初被造成航空母艦還真是嚇到我了。」
從戰艦變成航空母艦的加賀變得更加的優秀了,甚至成為了海戰主力。
赤城也不落人後,跟著加賀一起成為航空母艦、一起成為保衛國家的主力。
「等戰爭結束之後妳打算做甚麼呢?」對講機傳來了令加賀有些不知所措的疑問。
「..............妳呢?」不知道該怎麼回應的加賀只好反問回去。
「我想成為運油艦也不錯吧。」這句話裡頭參雜了些許笑意。
「還想繼續航行啊,真像赤城的作風呢。」加賀也跟著笑了。
「欸?難不成加賀妳想要被拆掉嗎?」
「功成身退的感覺,不錯的樣子。」
「不要啦,加賀要陪我成為運油艦啦。」赤城的語調帶著小孩子撒嬌一般的感覺。
「可是我比較想當客船欸。」加賀決定來惡作劇一下。
「客船?那不就一天到晚被人上上下下的嗎?好恐怖!」不知道在赤城眼中的客船到底是甚麼樣子。
「不管怎麼樣,先打贏這場戰役吧。」加賀將話題拉回原點。
「嗯!一起加油吧,之後再回日本一起慶祝!」聽見赤城充滿活力的聲音,加賀感覺自己似乎也充滿力量了。
「嗯,到時候就可以堂堂正正的跟五航戰炫耀了。」
「加賀妳也真是的,就那麼討厭五航戰嘛?」
「也不是說非常討厭。」
一九四二年六月三日兩人的傍晚就在這樣一來一往的對話當中結束。
「為甚麼!為甚麼要這樣.......赤城她明明還活著啊!」舞風對著對講機大吼著。
剛剛接到了將赤城轟沉的命令,舞風因為逃避與衝擊等種種原因而拒絕接受命令。
其他三艘接到命令的驅逐艦已經準備好了,現在就等舞風一個。
「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啊,為甚麼........!」舞風用早已傷痕累累的手死命握著對講機,似乎是在等著命令取消。
「舞風。」躺在舞風身邊的赤城輕聲的叫喚著她。
「赤城!」舞風轉身看著躺在海面上遍體麟傷的赤城。
儘管雙腳已經動彈不得、雙手也再也握不住弓和箭,赤城的臉上依舊是那個溫暖的笑容。
「舞風,現在情勢非常緊急,妳必須聽司令的話。」
「怎麼會.......赤城妳明明還可以........」舞風跪了下來,眼淚滴到了赤城手上。
「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喔,但是其他人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赤城勉強提起了左手,替舞風抹掉臉上的淚。
「不能讓我一個人拖累日本啊.........」赤城的手在離開舞風臉上的那一刻失去力氣而啪的一聲打在水面上。
「舞風是個好孩子,所以應該要乖乖的聽司令的話才對啊。」
「可是........!」赤城剛剛替舞風擦掉的淚水又像雨點一般的落了下來。一滴一滴的落在赤城早以失去感覺的肩和手臂上。
「沒事的喔,舞風這麼做可是幫了日本一個大忙喔。」
「而且啊......加賀在等我了喔,遲到的話她會生氣呢。」赤城的視線從舞風的臉上轉到微亮的天空,清晨的天空一如往常的美麗。
「我知道了。」舞風粗魯的用手背將臉上的淚水抹去。
「嗯,這才是我認識的舞風。」赤城給了她最後一個微笑。
舞風站了起來,她拖著疲憊的腳步走到了規定的射擊定點並用顫抖的雙手調整魚雷。
「驅逐艦舞風,魚雷射擊準備完成!」舞風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喊,額角的傷口因為這樣而裂開、流出了代替眼淚的鮮血。
「說好了一起回日本的喔.......加賀。」
一九四二年六月五日零五零零,赤城號,雷擊處分。
=====================================================================
第一次挑戰艦隊小說居然就這樣子還真是抱歉。
為了這個去考究史實意外的累人啊.......
反正歷史報告也要寫那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