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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入局

作者:神話中的喵│2013-12-03 01:00:27│巴幣:0│人氣:67
  劉靳只覺勁道吋吋逼近,丹田鼓譟難耐,心道:「不好!」身形微側,倒縱三步。那人軟鞭甩下,大步跨出,掌風到處,仍是寒氣森森,純是硬碰硬的打法。劉靳不願和他比拚內力,青芒閃爍,倏忽間刺出十數劍,一招「群魔僻異」將敵圈在劍光中。那人眼見劍影重重,倒似有數十支利劍攢刺而至,耳中「嗡嗡」聲大作,心下驚惶,不知如何拆解這等劍法,猛覺手足關節陣陣劇痛,軟鞭接著脫手。劉靳足尖踹向那人膻中,喝道:「倒下了!」那人輕嘆一聲,緩緩坐倒,劉靳拉掉那人頭巾,只覺十分面熟,卻想不起是誰。小祖宗上前兩步,瞪了半晌,說道:「欸!這不是……不是那個……陳、陳甚麼來著的……啊!對!陳元庸嘛?你這小子也跟來湊甚麼熱鬧?」陳元庸閉目不語。
 
  小祖宗見他不理睬,便道:「吳承通!你們這幫賊頭和小婆娘又有甚麼干係了?沒事找甚麼麻煩?還不快給你祖宗老實說了!」吳承通本就是個矮子,被小祖宗一手抬得高高的,掙扎全是徒勞。小祖宗笑道:「怎麼?不服麼?要不要小祖宗在你身上拍個一掌、打個兩拳,看你挺是挺不住?」說著手掌高高提起,作勢欲打。吳承通惡狠狠瞪了一眼,罵道:「你這糟老頭,好端端的沒事插手作什?咱們又不是來尋你的穢氣,而是找這幫臭婊子……」話未說完,小祖宗重拍他的屁股,喝道:「死矮子說甚麼鬼話!」吳承通又罵:「俺只是罵這幫婊子……」就聽「啪啪」連聲,小祖宗連賞他五個巴掌,道:「甚麼?再說一次……他奶奶的,你祖宗沒聽清楚。」吳承通只覺眼中金星亂冒,臉現苦色,只好道:「沒甚麼……沒甚麼……俺不說了……」小祖宗這才滿意的點頭道:「乖孫子,你祖宗這才疼你。管好你的臭嘴,要不小心被打屁股!」
 
  猛聽得有人高聲喝道:「四弟!」跟著五個黑影朝劉靳撲去,刀棍劍劈至。劉靳略感詫異,矮身躲過,只見一人手持短刀,擋在面前道:「把四弟帶走!快!」兩名持劍黑衣人呆了一呆,立時將陳元庸拉走。那黑衣人回頭道:「姓劉的不要太不知好歹。你那幫同門還在咱們手上,不論要殺要剮,咱們兄弟可是輕鬆自如啊。哈哈、哈哈!」這笑聲卻頗顯免強。劉靳道:「你們捉走在下幾位師弟妹,到底所為何來?好歹給個名堂。」黑衣人笑道:「恕在下不能多說。若道長如此著急,只消與咱們一塊兒走,那不就省事多了?……嘿嘿、嘿嘿,道長自個兒知道的。」劉靳臉色一沉,道:「恕難從命!」那黑衣人道:「若道長不願與咱們一道走,那也沒法子,這十來個貴派弟子只好繼續讓咱們『照看照看』了。到時候咱們自會派人上蜀山,請太和真人把人領回去。」劉靳怒氣登起,說道:「堂堂蜀山派豈能受人要脅?」嗡的一聲,劍招刺出。黑衣人一驚,舉刀格開,罵道:「你、你他媽的臭小鬼,當真要打啊?」劉靳心下更怒,「刷刷刷」三劍,長劍自左而右平削,攻勢猛烈。黑衣人不敢與之交鋒,領著同夥掉頭就走,一面跑一面叫道:「好好好!咱們、咱們就看著辦!」小祖宗見狀,笑道:「看著辦是吧?那好,暗器來啦!」抬起吳承通便朝三人擲去,三人只覺勁風撲鼻,幾欲窒息。吳承通人在空中,一連撞倒三人,卻未受甚麼損傷,身子又飛越樹叢,嘴裡哇哇大叫:「他奶奶的死老頭!你他媽十八代祖宗全都不得好死,十八代灰孫子通通沒屁眼……」小祖宗笑罵道:「小祖宗的老祖宗他奶奶的都死光了,誰跟你不得好死?小祖宗絕不生他媽的灰孫子,沒屁眼又何妨?」回頭卻見黑衣人攻勢凌厲,百花諸女已是支持不住,連忙道:「小婆娘真不濟事。別怕、別怕,你祖宗來也!」奔到半途見劉靳向樹林追去,高聲叫道:「小雜毛快來幫小婆娘,要不然『小』婆娘都要變『死』婆娘啦!小祖宗去把看家法寶給拿出來,可別被宰了啊……」自己反衝回山谷,不知去向。
 
  少婦正和一持熟銅棍的魁武漢子搏鬥,登時罵道:「死祖宗又要死去哪?快快先把這夥人宰了才是正經……」略一疏神,那漢子銅棍砸了過來,少婦羽扇震斷,只得側身避過。那漢子大喜,銅棍揮擊出去,勁風壓將過來,聲勢驚人。那少婦心驚:「好大的臂力!」倏地劍光自後劈至,兩把長劍透胸而出,那漢子詫異至極,死前瞪見兩個少女站立身後,顯是難以瞑目。容嫣將那漢子屍身踹開,上前道:「大姊沒事罷?」少婦從她手中接過長劍,只問:「柔兒呢?」容嫣噘嘴道:「三個大男人正纏著她不放呢!」少婦大驚:「小嫣怎麼不去幫她?」向陣法另一端望去,果見美艷少女正被三名高大黑衣人圍攻,其餘姊妹無法救援,更是憂急。容嫣道:「上官姐姐有『馳殤劍』呢,大姊何必擔憂?那把劍少說可抵得過十個江湖好手……」那少婦嘆了口氣,道:「都甚麼時候了,還在鬧彆扭?」跟著又叫:「快快快!雙兒、瑤兒快去幫忙!遲了就完了。」劉靳聽少婦如此說,幾個起落已趕到一黑衣人後背,一招「中平劍」朝後心刺去,黑衣人只得回身擋架。那人手持長刀,人高馬大,內功著實不弱,刀劍相交,劉靳只覺右手劇震,長劍反險些脫手。另二人沒料到會有援手,登時慌了手腳。卻聽「刷」的一聲輕響,二人兵刃斷折,跟著雙手一陣劇痛,全被馳殤劍削斷。二人血流如注,躺在地上哀嚎。黑衣人大驚,怒道:「妳這婊子……」反掌朝那美艷少女胸口拍去。少女臉色暈紅,馳殤劍倒轉一揮,將他手臂也斬斷。劉靳立時上前,發掌擊在他「至陽穴」上,那人哼也不哼,便即斃命。劉靳看了看斷手,再瞥了一眼那美艷少女,見她也望向自己,眼波流轉、動人已極,心下卻想:「這、這美人太可怕了……」
 
  那美艷少女忽道:「小心背後!」一旁百花諸女也道:「小心偷襲!」劉靳回過神,向左一側,長劍往後便刺。只聽「啊」的一聲慘叫,偷襲之人胸膛中劍,背脊捱了百花諸女兩棍,想是不活了。眾黑衣人見死傷增多,攻勢反更加猛烈,轉眼間百花派也有四人倒地,局勢並未轉好。那少婦見少女危勢已解,反怒叫道:「死祖宗這又龜縮回去,當他的孬種,棄我們於不顧。賊小子就自己看著辦罷!」劉靳無言以對,見二人持鐵棍攻來,長劍圈轉,「噹噹」兩聲,將二人鐵棍攪飛上天。那二人塊頭雖大,但武功平平,一招間兵刃脫手,相顧駭然。
 
  忽聽得山谷傳來陣陣巨大「轟隆轟隆」聲響,少婦一臉錯愕,叫道:「又怎麼了?」過不多時,只見小祖宗拉著一輛馬車,從山谷裡出來,笑道:「好玩兒的要來了!小婆娘小雜毛快快讓開!」眾人見那馬車前插有數十支銅管,比尋常馬車大了少說一倍有餘,一時不知如何應付,同時罷鬥。黑衣人中有膽子較大的,反走近查看。小祖宗笑道:「這是小祖宗在某個好地方找到的好東西,就讓你們這幫小子見識見識吧!哈哈、哈哈!」走到車旁輕輕一拍,只聽「喀喀」連聲,熊熊烈火從銅管中猛烈竄出,如波濤般洶湧而去,火勢在轉瞬間便將在場眾人全數罩住。[1]眾人大吃一驚,各自躲避。劉靳拉起三名百花派弟子便往樹林直衝,耳聽得身後幾聲淒厲慘呼,心臟不禁怦怦而跳。烈火延燒片刻,又聽「喀喀」幾聲,猛地停止。那少婦見烈火說起便起、說止便止,幾無徵兆可言,且又是如此猛烈,忍不住破口大罵:「該死的臭祖宗、鳥祖宗,你這狗娘養的……你想將咱們全都燒成焦屍麼!」百花派諸女驚魂未定,見閃避不及的黑衣人早被焚為焦炭,更是駭然。
 
  小祖宗見險些燒到百花派弟子,尷尬道:「真是對不住……不、不會再出錯了!」彎下身來又要「發火」。一名黑衣人慌忙叫道:「大夥兒撤!先撤!這個瘋老頭會把咱們全都燒死……」小祖宗怒道:「甚麼瘋老頭?見到了你祖宗還是這麼沒規矩。哼!小子說小祖宗要燒死你們?好,小祖宗就燒死你、燒死你。」推著噴火車便往黑衣人衝去。眾黑衣人大驚,紛紛向樹林中逃竄,連地上還躺著的傷患也顧不得了。小祖宗笑罵道:「別跑、別跑!這會噴火的大車子你祖宗還沒玩夠哪,哈哈!再來、再來!」百花諸女一臉錯愕,就見他推著火車衝入樹林,追趕黑衣人去了。
 
  過了半晌,劉靳道:「這、這個……小祖宗平常便是這生模樣?」那少婦一呆,道:「是、是這生模樣……」
 
  容嫣怒道:「那個糟老頭……大姊,我一定要親手宰了他!」諸女都道:「三姊說得好!」「死祖宗差點把咱們都燒了!還要帶他回莊裡?」「我看也不用帶回去,把他殺了便是,也省去大夥兒不少麻煩。」「對對對!殺了正好,又何必捉他?那老頭油滑得緊。」少婦道:「不成,咱們還是得將死祖宗給帶回去,這可是夫人親口指示。至於這幾筆爛帳……咱們慢慢兒再來和他算!」容嫣道:「上官姊!到時候『馳殤劍』先借我用用……」那少女秀眉微蹙,眼望樹林,不置可否。劉靳卻想:「那幫人原來和『龍門十三客』是一夥的,沒想到竟追到這兒來了……人數實在太多,武功俱皆不弱……要救回師弟妹,光靠我一人決計不能,就算賠上芙蓉山莊只怕也未必……不成!還是得找回小祖宗,總是多了些指望。」想到這卻又更加焦慮:「師叔要我好好照料師弟妹,結果卻出了這等亂子,當真糟糕至極……那夥人到底要從師門手上拿到甚麼?如此糾纏不休,煩也煩死人了!」容嫣見他在沉思,便道:「喂!你發甚麼呆啊?」劉靳隨口道:「沒甚麼。」將長劍還給容嫣。容嫣覺得奇怪,又問:「怎麼?你不是使劍?怎麼不留著用?」劉靳神色不悅,只道:「不必!」便要往林中走去。少婦攔在他面前,說道:「賊、賊……公子且慢!」劉靳不悅道:「又怎麼了?」少婦道:「單憑公子一人,便想和那夥賊人相抗衡?雖說公子武藝精強、劍法了得,並非甚麼庸手,卻也是力有未逮罷……」劉靳皺眉道:「這個自然,我可沒狂妄到自認為能敵得過這幫硬手。我這就要去找回小祖宗!」容嫣便又將長劍交到他手中,嘟嚷道:「那、那……那你就拿著嘛!」劉靳頗為躊躇,心下總覺拿著百花派弟子的兵器是件彆扭的事兒。少婦道:「敝莊子弟誤會公子是歹人,險些錯殺了好人,實、實在是過意不去。這把劍……就當作是敝莊小小的賠禮,還請公子務必要收下。」劉靳急著要去找人,便道:「小小誤會,無須掛懷。」實則不是不須掛懷,是他眼下懶得算帳,只急著救人。少婦微微點頭,見百花派傷者甚多,又道:「小嫣,妳帶著幾個人和公子一同去找死祖宗,順帶打探受俘姊妹的下落。最好能藉機救出,否則就傳信給我,千萬不要魯莽。」容嫣嘟嘴道:「為什麼我要……」少婦白了她一眼,道:「公子武功遠勝於妳!有他在,我才能放心。還有,咱們姊妹被俘,眼下受傷者著實不少,和死祖宗的帳且先別算,救人為先,知道了麼?」容嫣只好道:「知道了。」少婦又道:「我留下照看受傷的姊妹,若情勢轉好,自會跟上……」美艷少女插口道:「大姊,我……」少婦搖頭道:「賊人便是要奪走『馳殤劍』,柔兒不必犯這個險。不論受俘姊妹受多大苦難,不論賊人設下甚麼計謀,咱們也絕不能將劍給交出去。再說,若小嫣她們有甚麼閃失,妳也跟了去,咱們可真的是人劍兩失了……」容嫣聽了大感不悅,說道:「是啊!上官姊姊還是待在這兒,既安全又快活,若是給壞人欺負,那可就不好了……」那少女默然不語,似是沒聽見。少婦瞪了容嫣一眼,道:「妳就少說幾句!」容嫣嘀咕道:「哼!這把劍又有甚麼要緊了?咱們姊妹感情深篤,難道還及不上一把破銅爛鐵?」劉靳大覺不耐,不願聽她們繼續爭執,說道:「怎樣都好,在下先走一步了!」一個閃身,已衝入樹林。
 
  容嫣冷笑一聲,說道:「上官姊就好好待在這兒。咱們有公子襄助便已足夠,不必勞您大駕了。」回頭道:「姊妹們,走了!」少婦怒道:「小嫣別再胡說八道,快去快回罷!」那少女緊咬下唇,不發一語,見少婦攔在身前,倏地從旁衝出。少婦驚道:「柔兒!」她反應倒也迅捷,左掌便拿向少女肩頭。少女迴身避過,「刷」的一聲,馳殤劍出鞘,劍尖指著少婦掌心,顫聲道:「大、大姊!讓我去罷!我……我不願只是冷眼旁觀……」少婦愕然,手掌凝在半空中沒落下。二人對望良久,始終不語,最後那少婦嘆了口氣,說道:「去罷、去罷!」
 
  劉靳衝入樹林,正覺不耐煩,卻聽身後傳來容嫣的笑聲:「真沒想到,咱們的上官姊姊竟也如此大膽……」劉靳回頭一看,見容嫣和那美艷少女快步跟來,後頭則是十來名女弟子,略覺詫異。容嫣衝到他身邊,說道:「我說你啊!急急忙忙的,稍微等會兒又會如何?難不成咱們會把你吃了?」劉靳臉上一紅,想到先前險些喪命其手,心頭火起,便道:「是不會把我吃了,只會把我給殺了。」容嫣一怔,嘟嚷道:「那、那全是誤會!幹甚麼這麼小氣……」劉靳心想:「甚麼小氣?都快被殺了還能不怒麼?這小姑娘當真莫名其妙。」容嫣見他不答話,便道:「咱們現在可是在同一條船上。若不能同舟共濟,又如何能把人給救回來?鼎鼎有名的蜀山派道士,氣量難道就這般狹小?」劉靳橫了她一眼,仍是不回話。容嫣道:「哼!一個月前我才碰過一個少林寺來的小師傅,人家器量可大了……」劉靳看了她一眼,繼續不理睬。容嫣嘟著嘴,只好道:「喂!好啦、好啦!小女子在這裡給大道長賠不是了……這樣總成了麼?話說,你叫甚麼名子啊?」劉靳神色仍是不悅,不想回話。容嫣啐道:「哼!還在生氣……小心以後沒女人想要嫁你……」劉靳皮笑肉不笑地道:「我是三清道士,誰來跟妳玩成親這一套?」容嫣怔了一怔,無話可說。劉靳又想了半晌,才道:「我叫劉靳。」容嫣扁了扁嘴,說道:「這不就得了?我叫容嫣,姊妹都叫我『小嫣』。這位嘛……是二姊上官柔,我都叫她上官姊姊,大家管她叫『柔兒』……」頓了頓,又道:「好啦、好啦!再不快走,人就要不見了。」劉靳只「嗯」的一聲,當先引路,有些心不在焉。容嫣笑了笑,說道:「怎麼?沒見過美人麼,幹嘛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兒?」劉靳看了二人一眼,心道:「沒見過如此『心狠手辣』的美人。」嘴上卻道:「我哪有失魂落魄?」容嫣又是笑了笑,回頭看向上官柔,笑容登歛,問道:「我說,上官姊何必硬要跟?那幫賊人可是衝著『馳殤劍』來的,可危險的緊哪!」上官柔冰冷冷地道:「不成麼?」容嫣輕笑幾聲,說道:「好奇問問而已。」頓了頓,又道:「就算人要跟來,為何不乾脆把劍留在大姊那兒?這也省得她整日提心吊膽,倒像是要把她殺了似的,咱們可就麻煩大了。」說到這,忽聽西南方陣陣「轟隆轟隆」聲響,跟著就見一株火樹騰空竄起,煞是明亮。劉靳叫道:「是小祖宗!」也不管諸女跟不跟得上,便朝火焰奔去。
 
  劉靳奔出半里,見火勢倏地消退,登即大喊:「小祖宗!小祖宗!快回來!」喊了幾次,卻都沒聽見回音。容嫣領著眾姊妹從後頭趕上,嘟嚷道:「喂!你跑這麼快做甚?等等我們啊!」劉靳皺起眉頭,不去理她,一面前進,一面喊道:「小祖宗!小祖宗!」容嫣見他不理睬,心下不是滋味,只好嘟嚷而已。眾人奔出三里有餘,路上沒再見到火光沖天,也沒聽聞其他聲響,不由得都著急了起來。又前進了一里路,白兆山早落在身後,猛見西北方火光冒起,甚是耀眼。容嫣道:「這個死祖宗,就只想著玩,完全不顧咱們死活!」劉靳只是苦笑,領著諸女朝西北方趕去。奔了半里,就聽林中傳來小祖宗的笑罵聲:「嘿嘿!這群兔崽子就只會跑,再逃啊、再逃啊……這下你們可逃不了了罷!」劉靳大喜,提氣叫道:「小祖宗!」小祖宗怪叫道:「欸?小雜毛怎麼現在才來?好玩的事兒都給錯過了,你知不知道啊?」容嫣怒道:「甚麼好玩的?差點把咱們姊妹都給燒了,還想玩甚麼!」小祖宗一驚,叫道:「欸欸欸,怎麼小婆娘也跟來了?這……這個不好……唉呦!唉呦喲……」劉靳等聽了都是一驚,便加快腳步。劉靳叫道:「小祖宗!小祖宗!」這次小祖宗卻沒回應。容嫣罵道:「死祖宗、臭祖宗!別再胡鬧了!」隱隱約約聽得小祖宗道:「誰跟……你們別……胡鬧……」劉靳聽了更驚,說道:「小祖宗說話怎麼中氣如此不足?」容嫣道:「甚麼甚麼中氣不足?」上官柔插口道:「他說話斷斷續續,妳聽不出來麼?」容嫣「嘖」了一聲,正待反唇相譏。忽見劉靳向前直衝,前頭便是一小塊空地,當即加快腳步。一出樹林,只見高巖之下遍地野火,那台噴火車卻被擱在一旁,小祖宗不見蹤影,也沒見到半個黑衣人。

  容嫣問道:「死祖宗死去哪了?」劉靳茫然道:「這可奇了……」卻不知從何處傳來小祖宗微弱的聲響:「我……這裡……小雜……要不……」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這話從何傳來。上官柔環顧四周,忽指著一個大土堆道:「那兒有古怪!」容嫣道:「有甚麼古怪?」劉靳也道:「我也看不出……」忽地改口:「慢著,那是甚麼?」奔到土堆旁,拾起一支竹笛。容嫣上前問道:「這有甚麼古怪?」劉靳一怔,道:「那是小祖宗……搶來的笛子,又怎會在這兒?」高聲叫道:「小祖宗!你又死哪去了?」小祖宗的聲音又傳了出來:「我……在……快快……」上官柔仔細聆聽,指著巖台下另一處土堆道:「在那兒!」容嫣嘟嚷道:「妳又知道了?」上官柔不理,逕自奔到巖台下,卻「啊」的一聲叫出來。劉靳上前查看,只見一個約有丈許寬的大坑攤在土堆旁,頗顯隱晦,不細察當真不會發覺。劉靳對著坑洞喊道:「小祖宗!你在這裡麼?」果真聽小祖宗的聲音從洞口傳出:「我在這裡啊……唉呦、唉呦!險些就摔斷了這把老骨頭……哈哈!欸!小雜毛小婆娘要不要跳下來玩玩啊!」上官柔、劉靳對望一眼,都道:「不、不要了!」
 
  容嫣帶著眾姊妹圍過來,詫異道:「小祖宗就在這裡?」劉靳道:「是……就不知這洞到底有多深?」對著洞口叫道:「小祖宗!你能自己上來麼?」過了半晌,只聽洞裡傳來陣陣踏步聲響,小祖宗才道:「不行啊!這洞少說也有二十來丈高啊,石壁又光又滑的……下來是容易得緊,要再上去嘛……小祖宗自個兒辦不到啊!」容嫣駭然道:「二十來丈?這死祖宗跌下去卻還沒死?」小祖宗聽了怒道:「妳這小婆娘說甚麼鬼話?小祖宗就是跌不死,妳又能怎樣?哼!小婆娘就是喜歡囉哩叭唆的……」容嫣俏臉泛紅,一時無語。劉靳道:「那夥人呢?也在洞裡麼?」小祖宗道:「沒有、沒有!他們躲起來啦,不知躲哪去……欸!真是古怪至極了……所以說,嘿嘿、嘿嘿,小祖宗這才跳下去找人嘛!話說回來了,這洞竟另有通道,小祖宗這就來去看看……哈哈!好玩、好玩……」話聲漸遠,似乎往洞穴深處去了。上官柔緩緩搖頭,問道:「小嫣,這下該如何是好?」雖是詢問,但語音仍是冰冷冷的。容嫣略一沉吟,道:「咱們也下去!」劉靳聽了皺眉道:「咱們也下去?」容嫣眉頭輕挑,說道:「要不又能如何?難道要在這等死祖宗自己飛上來麼?我看大可不必多等。」劉靳道:「這洞有二十來丈,周遭石壁光滑,難以攀爬,咱們手邊也沒甚麼繩索可用。姑娘當真要跳下去,只怕……只怕這一跳,可就嗚呼哀哉,也甭救人了。」容嫣道:「我有匕首可用,也用不著繩索。」說著便抽出一把精鋼匕首,作工自是別緻。劉靳搖頭道:「這也太過凶險,若是一個閃失掉了下去,咱們可就完啦。」容嫣嘟嘴道:「那你說怎麼辦?乾脆讓上官姊用『馳殤劍』劈出一條路算了?」對上官柔說道:「姊姊,要不下去試試?」上官柔緩緩搖頭,也覺此法不可行。劉靳默然不語,一時也不知如何應對。正躊躇間,忽聽得樹林有人聲靠近,且非女子聲響,便低聲道:「有人來了,但不是妳們姊妹。」諸女內功不及他,都沒聽見。容嫣奇道:「哪裡有人來了?」劉靳搖搖頭,指了指土堆後方茂密樹叢,眾人紛紛躲入,凝神細聽。過了一頓飯時分,諸女聽得陣陣步伐聲正朝此處靠近,人數著實不少,這才信了劉靳的話。容嫣低聲問道:「是那幫賊子麼?」劉靳只是搖頭。
 
  就聽一人道:「快快快!跟上、跟上!」跟著一整群人從東南邊奔來,聲音混雜,倒也分辨不出數量。那夥人衝到林外,不約而同「咦」了一聲,一人道:「這、這怎生回事?」又一人道:「怎麼洞口到處是火?莫非、莫非是敵襲?」第三人道:「這個……不可能罷!咱們這處洞穴如此隱密,又怎會被人發覺?更何況……又有誰會在意了?」最先那人道:「那你倒是說說,這副情景又是怎生回事?難道是咱們自家人閒來無事,在這荒郊野外放了把火?」第二人道:「別爭了、別爭了,且先看看洞口是否如常!」眾人都道:「是了、是了!這個最是要緊。」劉靳心下一奇:「這夥人幹甚麼來著的?竟還如此費事,在這荒郊野外挖了一個大坑?和黑衣人不知……不知有何關係。」又想:「你們挖掘了這個大坑,不知又要如何進出?」卻見一青布長衫的漢子走到高巖下,而非那處大坑洞,在一處凸起的小石塊上輕輕按壓,跟著就聽「轟隆轟隆」聲大作,石壁驀然向兩旁展開,露出了寬約七尺、高達兩丈的大洞,距離劉靳等人藏身處也不過一丈有餘。那洞穴切口甚是平整,顯不是天然生成,乃是人工開鑿而來的。劉靳一怔,心道:「這裡竟然有個門!」那青衫漢子道:「幸好洞口完好無損!」眾人都道:「還好無事!」「那……那這火哪來的?」「誰管它啊!咱們快快交差才是正經!」後頭一人道:「是了,大夥兒快些進去,省得又惹先生不高興……欸!這又是甚麼?」劉靳等人一驚,都想:「被發現了麼?」就聽一陣沉重步伐聲,那人又道:「這車看來還真古怪……是哪位弟兄弄來的?嘿!這麼多根管子又是拿來做甚?奇模怪樣的……哈哈、哈哈!」原來小祖宗將那噴火車塞在另一處土堆後方,遠遠看去甚難察覺,這幫人才發現得晚了。劉靳等人知不是行蹤洩漏,都鬆了口氣。那青衫漢子道:「這不是甚麼重要的物事,甭去管他。咱們已耽擱了不少晨光,這下該走啦!」眾人都道:「是了!」接著便見整批人陸續進洞。劉靳細數人頭,共有二十一名,全是穿著青布長衫的漢子,年歲多半在三十上下。那開門的漢子等到同夥都走進洞穴,這才進去,只聽又是「轟隆轟隆」聲響起,石板再次關上,乍看之下就只是一面較為平坦的石壁而已。
 
  又過了半晌,只聽蟬鳴鳥叫,已無人聲,劉靳等人才從樹叢中走出。眾女弟子交頭接耳,對這面石壁議論紛紛,多所猜測。容嫣笑道:「死祖宗想要看好玩的?嘿!這裡便有個好玩兒的東西,可惜他卻跌了下去,眼下又不知跑去哪混了。」劉靳對著石壁發楞,沒聽見她這句話。容嫣又道:「只是這幫人也真古怪,沒事兒在那挖了一個大坑,又在這兒開了一扇門。到底是在玩弄甚麼玄虛?真是搞不懂……喂!我說你啊,又在發甚麼呆?」劉靳道:「我說,咱們應當進去瞧瞧。」容嫣一怔,說道:「你沒看見那夥人麼?這下子只會打草驚蛇,真的要進去啊?」劉靳道:「說不準我幾位師弟妹和貴派的姊妹們都被關在這扇門後,不進去探探又怎會知道?咱們偶然發現這道密門,要救人總是多了幾分指望。」容嫣嘟著嘴道:「若是你弄錯了呢?一個不謹慎,咱們不就反困在裏頭了?」劉靳雙手一拍,道:「那也成,就我一個人進去吧!」容嫣道:「不成不成!我可不放心!」劉靳奇道:「我一個人進去,妳不放心甚麼?」容嫣臉上一紅,說道:「好吧!咱們就捨命陪、陪、陪……道士!」劉靳笑道:「打死也不陪君子麼?」容嫣輕笑一聲,說道:「你是君子麼?我看倒也不像。」上官柔微微一笑,走到石壁前,素手對準那石塊輕輕一壓,洞口便再次開啟,說道:「就不知裡頭又是怎生模樣?」容嫣道:「最好大夥兒就在裏頭,不必再多費事。咱們快快找到人,才能快些離開!……喂!道長,你就先請罷!」劉靳怔道:「我、我先?」諸女都道:「這個自然。」一名女弟子道:「男子漢大丈夫,有甚麼好怕的?」劉靳苦笑道:「這跟怕不怕有甚麼關係?我先就我先……」便要走進洞穴。
 
  容嫣忽道:「慢著!」劉靳一怔,回頭道:「又怎麼?」容嫣道:「咱們可得給大姐留下一點蛛絲馬跡,好讓她知曉咱們曾經到過這兒。」說著擇了一株大樹,用匕首在樹幹上刻了一個花朵圖案。劉靳問道:「單憑這樣,她們能找得到麼?」容嫣笑道:「當然能。」又從懷中掏出一罐小瓷瓶,將其中藥水塗抹在圖案上。
 
  於是劉靳在前引路,諸女在後跟隨。這洞窟還算寬敞,能容得下二人並行,兩旁岩壁打磨的甚是光滑,每隔數丈便有火把照明,顯是精工雕琢過的秘道,也足見開鑿者之匠心。劉靳知敵人在前,遂放緩了步伐,小心前進,一路上注意查看是否另有機關。一行人走了約莫一個時辰,見這秘道始終迂迴不斷,實在不知前進了幾里路程,只知道是不斷往下延伸,卻也沒在秘道中碰上任何人影。容嫣首先按耐不住,低聲道:「這地道到底是要去哪,怎麼連半個人影也無?莫非是咱們已迷了路?」劉靳皺眉道:「我也沒找著其他機關,這地道便只一條路可走。」容嫣道:「哼!這地道的機關想來是隱密非常,怎可能被你輕易發覺?那道秘門你不就沒法子找到?連那處洞口也是上官姊發覺的……」劉靳無可辯駁,只道:「也只好接下去走了,大不了再回頭便是。」容嫣白了他一眼,嘀咕道:「遲鈍!」頓了頓,又問:「你沒聽見甚麼怪聲麼?」劉靳搖了搖頭,忽道:「這石壁莫非不全是實心的?」容嫣奇道:「甚麼實心的?」劉靳不答,用長劍輕敲牆壁,只聽「咚咚」聲響傳來,甚是低沉難聞。劉靳頗為懊惱:「唉!早該想到的……」容嫣暗罵道:「笨!」劉靳耳根一熱,大感尷尬。當下繼續前行,不時輕敲石板,查探是否另有秘道,但又不敢敲得過分用力,以防引起敵人注意。眾人又走了片刻,隱約可聽得「嘩啦啦」聲響從前頭傳來,愈漸增大,心下都想:「怎會有水聲?」再前進一小段路,秘道漸漸平坦,不再朝下,跟著就覺前頭火光大盛,似是一處大房間。劉靳低聲道:「小心在意。」便放輕腳步,緩緩靠近。
 
  眾人一出秘道,才知來到一處巨大岩洞中。就見左首高巖上三條大瀑布如蛟龍般奔騰而下,氣勢如虹,壯觀非常,一齊注入大片水池。大瀑布雖傾瀉不斷,然則池水卻不滿溢,想是另有宣洩所在。整座岩窟高聳異常,瀑布頂端裂縫透出光亮,映照在池水上。這池水約莫有百丈寬,五色鯉魚悠遊其中,水草漫漫。劉靳抄起一口池水吃了,只覺入口甘甜,清爽難言。又瞥見腳下一條磚石道路穿越池水,兩旁火把林立,通往對岸另外一處洞穴,此外別無其他通路。
 
  容嫣道:「我道是甚麼古怪的所在,原來只是一個大岩窟。」她說話雖輕,卻在岩洞中繚繞鼓盪,四處迴響,急忙閉口不言。上官柔環顧石窟,指著池水中央道:「那兒……好似有甚麼東西?」容嫣道:「甚麼甚麼東西?又在胡說……」上官柔橫了她一眼,身子迴旋而起,舞動衣袖,在石壁、石柱上幾度借力,儀態卻又十分端莊沉穩,掠過半壁池水,落在中央高台上。劉靳見她身型飄逸,靈動而輕盈,宛若仙子,不由得瞧的癡了。卻聽容嫣在旁「哼」的一聲,說道:「那有甚麼了不起,我就不會麼?」也施展輕功,追了上去。劉靳怔了一怔,心下暗罵:「劉靳啊劉靳!現在是甚麼情況了,怎地如此心猿意馬,平日的修行都到哪去了?」晃了晃腦袋,大步邁出,幾個起落,跟著也躍上高台。百花諸女武功雖不比劉靳,但輕功甚佳,也不把這片池水放在眼裡,一一上了高台。那台子高出水面二丈,寬卻達十來丈,是以十多人待在上頭並不覺得擁擠。劉靳道:「發現甚麼?」上官柔略一沉吟,指著高台上一塊二尺見方的青石板說道:「瞧,這上頭有刻字。」容嫣道:「那又怎麼了?石板刻字有啥好瞧的?」劉靳湊上前去,仔細端詳,果見石板上刻有數行文字,上頭寫道:
 
「天寶之際,干戈起於三鎮。諸將裂土自重,太阿倒持。聖上西狩,生靈塗炭。九州動盪,蒼生墜於水火之中。是故,余窮萬金百夫之力,建於隨州洪山之中,鑿壁千仞、掘坑萬丈,以求千古不朽之基業。後世徒孫,星火盡滅,眝壁於前,當繼余等遺志,得余遺法,盡學所用。茲當合九劍之要,及諸令之璋。行河圖洛書之法,解五行八卦之意。以其撥亂反正,誅惡揚善,破陳立新,保境安民。此誠黔首萬民之所望,社稷安危之所繫也!」
 
  筆鋒勁挺偉拔,用詞古樸,卻不工於文采,文末落款則刻著「九州遺老狂塗」幾個小字。這石台上除此石壁遺刻,別無所有。石台地上並無磚頭鋪設,凹凸不齊,那片石壁卻是光滑圓潤。
 
  容嫣伸指在刻字上觸摸,說道:「嗯,『九州遺老』?他是誰?很厲害麼?」眾人都是搖頭。劉靳道:「這位前輩似是唐玄宗時人,就不知在這開鑿石窟,究竟有何深意。」容嫣不熟史事,不知文章前六句乃指「安史之亂」,便道:「你又知道了……」劉靳不答,只是琢磨這石壁留字之意,心下尋思:「九州遺老……九州遺老……好似曾在甚麼地方聽過這人,一時卻又想不起是在哪兒聽過……這人和先前那幫人有甚麼干係?和黑衣人呢?又莫非,這人其實是『龍門十三客』的甚麼人?還是說……嗯,不對不對!真要說來,這人老早死了上百年了,那幫人決計和他牽扯不上,只怕是這石窟、這石窟……這石窟到底拿來做甚麼的?此般大費周章開鑿,難道只是個地底水池?不可能罷!誰有這等閒情逸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就只為了弄出一個毫無用處的石窟?一間地牢?……慢著,『茲當合九劍之要,及諸令之璋。行河圖洛書之法,解五行八卦之意。』這幾句話又是甚麼意思?難不成、難不成……」未及細想,忽聽所來之處洞口傳來「咚隆」的怪響,跟著便是人聲鼎沸,朝劉靳等人所在石窟而來。因為石窟密閉,聲音極易傳遞,即使數十丈遠處仍通曉無礙,諸女自能聽得一清二楚。
 
  容嫣一驚,幾近不發聲的說道:「有人跟在咱們後頭來了!」上官柔點了點頭,手按劍柄,望向洞口。卻聽那陣人聲持續了半晌,倏地止歇,竟不再復聞。劉靳伏低身子,心想:「莫非敵人發覺有異,刻意隱蔽行蹤?」丹田提了一口真氣,運氣「玄陽功」,登時聽力倍增。哪知聽了片刻,確無所聞,那幫人似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容嫣見他細細聆聽,便問:「聽到些甚麼?」劉靳搖頭道:「甚麼也沒,那夥人好似又、又不見蹤影……」容嫣奇道:「此話當真?」劉靳縱身而下,衝至洞穴口,卻仍是寂靜無聲,心下不禁大奇:「咱們確實走過一回,查無其他密道可走,難道說……難道說密道機關其實潛藏在某處,只是咱們沒能發覺?」卻聽另外一端洞口又傳來「咚隆咚隆」聲,跟著就聽小祖宗的呼喊聲傳來:「這個賊小子!又不知道躲去哪兒了,也不過一個轉眼兒就……真是古怪至極、莫名其妙、奇哉怪也……哼哼、哼哼!要跟你祖宗玩捉迷藏麼?很好、很好!小祖宗就來跟你玩玩兒吧!」劉靳等人愕然,容嫣高聲叫道:「死祖宗快來快來,別再玩啦!」接著便和諸女施展輕功,朝洞口奔去。
 
  小祖宗一怔,也叫道:「欸!小婆娘怎麼跟著跳下來啦?怎麼……沒、沒死麼?」容嫣聽了大怒,喝道:「甚麼死不死的?你這臭祖宗都還沒歸西,我又怎能比你早死!」劉靳怕二人扯些不相干的,便也叫道:「小祖宗,原來你也在這!」沿著石磚道衝去。小祖宗這下可樂了,笑道:「熱鬧、熱鬧!小雜毛和小婆娘都下來陪小祖宗玩玩兒了,好極、好極!來來來,咱們來玩貓抓耗子……」就見小祖宗猛然從洞穴口探出頭來,笑嘻嘻地看著眾人,待得目光瞧見上官柔,又瞥見她手上馳殤劍,變色道:「我說,妳這婆娘也跟來做甚麼?」劉靳等人不明所以,劉靳上前說道:「小祖宗找到那幫人了沒有?」小祖宗登時怒道:「找不到所以才要找啊!要不是聽見小婆娘在叫我,我又何必過來?哼哼!」說著朝洞穴一指,續道:「走了、走了!咱們去捉賊去!不過真是古怪,小祖宗以前是來過這兒的……那傢伙又能躲到哪兒去?」也沒去管眾人是否同意,逕自便朝洞穴深處衝。
 
  劉靳心想:「小祖宗曾經來過?」但也沒再細想,叫道:「小祖宗可別跑太快啊!太快咱們可跟不上,這樣就……就不好玩了!」他本想說「就不好了」,但想起小祖宗的脾氣硬是改成「就不好玩了」,心想多了個「玩」字,份量自是不同。果真就聽小祖宗回頭道:「好好好……大夥兒快快跟來,小祖宗等妳們便是!欸欸欸,小雜毛怎麼也變得跟小婆娘一樣,婆婆媽媽的……」劉靳問道:「甚麼婆婆媽媽的?」小祖宗道:「你還說沒有?男子漢大丈夫,各憑本事便是。追不上便追不上,又會怎樣?」劉靳只覺小祖宗思緒甚難理解,隨口道:「你要玩捉迷藏,自是越多人越好。若少了咱們一起玩兒,豈不是掃興?」小祖宗搔搔頭道:「這倒也是!」也沒去想他這話頗為怪異,倒像是大夥兒是來「玩捉迷藏」,不是來找人,顯得本末倒置了。容嫣道:「死祖宗你到底在找誰?」小祖宗道:「不知道啊!」劉靳等人都道:「不知道?」小祖宗道:「對啊!小祖宗在那洞窟裡玩,忽地一個青面獠牙的大鬼跑來和我打架……嘿嘿,有架可打正合我意,小祖宗便和他過了這麼幾招。哪知,那大鬼好像不會施法術,只會武功,況且還打不贏我,然後就這樣夾著尾巴逃啦!所以……所以我就追著他跑,一路跟、一路跟,跟到這兒來了。」容嫣道:「甚麼甚麼……大鬼小鬼的,莫名其妙……」小祖宗笑道:「怎麼?小婆娘怕鬼麼?」容嫣「嘖」了一聲,道:「誰、誰說我怕鬼來著了?」小祖宗道:「唉呦、唉呦……不簡單、不簡單……怎麼?難不成是這拿劍的小婆娘怕鬼麼?」上官柔面色冰冷,完全不理睬。小祖宗拍了拍劉靳肩膀道:「小雜毛聽好了,別看這姑娘家長得多標緻,看似是甚麼天仙下凡,有甚麼沉魚落雁之容……唉呦、唉呦,又有誰知道她心裡在想甚麼呢……」一語未畢,猛聽「嗆啷」一聲,馳殤劍直劈而出,卻劃在通道壁上,劍鋒落在劉靳面前吋許處。上官柔出劍快,但小祖宗閃得更快,老早避開,笑嘻嘻道:「小雜毛看著了,小祖宗說得有沒有道理啊?」劉靳卻無暇去理小祖宗的調笑,雙眼瞪著劍鋒道:「上、上官姑娘……有話……有話好說……不必動刀使、使、使劍。」
 
  上官柔立時收劍,冷冰冰道:「糟老頭少在那兒胡說八道!」小祖宗道:「欸!這可就不對了……我可沒胡說……」劉靳怕他惹毛百花諸女,到時吃虧的還是自己,連忙截住他話頭:「小祖宗再廢話下去,那大鬼只怕都要逃了,咱們還不快追?」小祖宗大驚道:「對對對,小雜毛有理、有理,大大的有理!追、追!」大步一跨,就是兩丈遠,把眾人甩在後頭。容嫣道:「這個死祖宗,總是如此沒正經……上官姊姊,這一劍劈得好!只可惜就是砍他不中。」上官柔聽了報以一笑。劉靳臉色鄭重,心想:「不不不,不好、不好!那一劍差點把我給宰了,一點也不好!」又想:「這美姑娘名兒叫『柔』,我看一點兒也不柔啊……」一名女弟子笑道:「二姊、三姊,這死祖宗老是愛玩弄玄虛,亂發瘋病,咱們總得想法子治他一治!」另一名女弟子也道:「死祖宗這瘋病是沒得治的,只好用咱們芙蓉山莊祖傳祕法,加以『炮製』、『炮製』!」容嫣格格嬌笑,還未說話,小祖宗就在前頭罵道:「他奶奶的,小婆娘妄想要整治小祖宗?哼!老婆娘都不能如願以償了,更遑論是……是……是……咳哼,總而言之,小孩子就乖乖地別亂闖禍!」
 
  容嫣笑道:「喂!道長怎麼又不說話了?」劉靳道:「我要說甚……甚麼東西!」猛然伸手將容嫣拉了過來。容嫣驚道:「你你你你、你做甚麼!」卻覺腦後有甚麼物事輕劃而過,跟著就聽「嗆啷」聲大作,身後諸女紛紛叫道:「這甚麼?」「唉呦!有敵襲!」「是賊子、是賊子!」「姊妹們小心牆壁!」眾人就見十數枝長槍從牆角刺出,交叉成陣,其餘女弟子慶幸只受了些皮肉傷,但容嫣險些就被兩支長槍刺穿胸腹。容嫣見了長槍,臉色發白道:「這這這、這是甚麼……」忽想起自己被劉靳攬在懷裡,立時大羞,斥道:「放、放開我!」小祖宗在前頭叫道:「怎麼啦、怎麼啦?小雜毛小婆娘跌下去了麼?很深麼?跌到底了麼?死了麼?」一面問,一面趕來。劉靳隨口答道:「跌了幾千丈深,不知怎麼的又回到了原地,竟然沒死著!你說厲不厲害?」便將容嫣放開。小祖宗假裝吃驚道:「唉呦!這個厲害、厲害,跌了幾千丈還不死?原來小雜毛在蜀山修練成仙啦!了不起啊、了不起……」諸女聽二人在說無聊笑話,紛紛叫道:「夠了!」「一老一小,一搭一唱!」「少又再裝癡喬癲!」上官柔冰冷冷的面容上卻露出一絲絲笑意,但這笑容也僅一瞬,立時變色,「刷刷刷」幾聲,馳殤劍連連劈出,將那十幾道長槍盡數斬斷,甚是輕鬆如意。小祖宗拇指一翹,笑道:「身手夠俐落。」頓了頓,卻搖頭道:「就是太兇狠了些……」跟著從旁一閃,避開另外四支長槍,笑罵道:「他奶奶的,原來那大鬼把我引來這兒是為了這個……」便往前狂奔,渾不管牆角刺落的長槍。
 
  容嫣叫道:「死……死祖宗!」頓了頓,說道:「上官姊,馳殤劍!」上官柔登時會意,舞開劍花,以馳殤劍護身,一路劈斬過去。劉靳等人緊跟在後,見馳殤劍斬斷這些長槍毫不費力,斷口極其平整,心下都覺駭然。容嫣道:「沒想到、沒想到老媽子給妳的……竟是這樣的好兵器……哼!」一行人拐過一個彎,只覺秘道漸漸向上,猛聽得後頭「喀喀喀」連聲作響,劉靳想都不用想便道:「快趴下!」諸女都是一怔,立時臥倒,跟著就聽「呼呼」聲響,數十發暗器恰好從頭頂掠過,隔了良久才落地。諸女起身後,一名女弟子奇道:「你怎知會有暗器?」劉靳道:「暗器當冷不防方能傷人,單聽那陣聲響便該知道有異。」容嫣道:「哼!看不出來,你還頗有見識!」劉靳瞥了她一眼,道:「否則我現在早就成了孤魂野鬼啦。」容嫣大覺尷尬,只好對他扮了個鬼臉。卻聽前頭小祖宗叫道:「欸欸欸,小雜毛小婆娘,你們還在磨蹭甚麼呀?這地道古怪玩意兒甚多,咱們快快離開才是正經事兒!」容嫣一面前進,一面笑道:「這會兒可不再玩了麼?」小祖宗也笑道:「玩!當然還是要玩兒!不過這玩法有些不大一樣……」眾人聽了一奇,都問:「甚麼不大一樣?」小祖宗笑嘻嘻道:「咱們玩……呃,水上飄兒!」眾人聽了更怪,還未明白小祖宗的話,只聽兩旁牆壁「喀喀喀」聲大作,暗器連珠,不由得都吃了一驚。小祖宗卻笑道:「來啦!水上飄勒……」就聽「啪啦」一聲,跟著「轟隆」聲響徹,地上一個大穴頓時洞開,眾人只覺足底一空,猛然跌落,那數十支暗器再次躲過。
 
  劉靳忍不住在地洞罵道:「小祖宗!小祖宗!你搞甚麼……甚麼……甚麼!」就見石道倏地消失,周遭景物變換,眾人已滑出地道。劉靳抬頭仰望,只見點點繁星,一輪明月高掛在天;低頭俯瞰,只見湖水漫漫,地道口離水面尚有數丈。容嫣瞪著湖水,愕然道:「原來、原來這叫水上飄兒……」



[1] 宋代有所謂「猛火油柜」的武器,以「石油」作為主要燃料,和東羅馬帝國著名的「希臘火」原則上是類似的噴火兵器。小說此處的「噴火車」即是以此為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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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婭薔薇—亞獸之戰已更新,面對911的威脅,貝歐等人開始聚集並團結對抗看更多我要大聲說昨天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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