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題故事：圍巾、武士刀、丸子店

作者：氣泡小嵐│文學少女│2010-08-31 16:34:03│巴幣：0│人氣：681

白雪靄靄、紛紛飛雪，飄著細雪的陰沉日子，即便是白天也感覺不出朝氣的亮度。這樣陰沉的日子街上沒有太多人行走，平常熱鬧的街道顯得有些幽靜，讓這條街道添增了一份平時感受不到的新鮮感。

但也多了一份違和感。

街角的一個巷口坐著一個男子，理所當然、不合時宜的在那。

很髒，像破抹布一樣，沒有一處是乾淨的，配上凌亂的頭髮不覺得窮酸反而有些灑脫。破爛補丁的和服光看就覺得寒冷──不過他絲毫沒有顫抖，像死人一般毫無動靜，從旁根本搞不清楚是睡非睡。

手裡抱著一把刀──很長的武士刀，像母親呵護嬰孩般的抱著，又像武士一般詭異的抱著。

這樣子稱不上武士，離流氓又有段差距。

散發出來的氣息卻讓人大意不得。

刀的化身，收鞘之刀。

讓人不寒而慄。

狹窄的巷子彷彿成了他的專屬空間，和幽靜截然不同的氛圍，肅殺的氣息瀰漫四散，彷彿在跟人訴說這裡是禁地。

「叔叔，你為什麼坐在這裡？」

現在卻被人打破。

是個女孩，年約十歲的小女孩。稚嫩的雙頰因為寒冷顯得有些紅潤，長長的圍巾掛在脖子上加上很厚的和服看的出來非常怕冷，天真無邪的大眼眨個不停。

「……」

沒有回答，也沒有必要。

靜靜的握刀，沒有出鞘。

「吶，還活著嗎？」

女孩並沒有膽怯。也許在這個年代拿刀的人並不少見，又或者根本不知道害怕為何物。

所以繼續用天真的語氣說著。

男子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眉頭。

還是沒有出鞘。

因為既不是武士也不是流氓。不因為大義而揮刀、也不會隨便亂殺人，他只砍礙眼的東西還有擋路的東西，如此而已。

所以沒有出鞘。

因為很煩卻不礙眼。

「……走開。」

冷漠──這是現在唯一能用的手段。

「為什麼？」

無視掉了。

或者說根本沒搞懂。

「……妳很煩。」

「為什麼？」

「……不為什麼。」

「這又是為什麼？」

「……」

童言童語。

「叔叔是武士嗎？」

「……不是。」

「殺人犯？」

「……不是。」

「那為什麼拿著刀？」

「……砍人用。」

「砍人？」

「……嗯。」

刀只能砍人而已。

「砍什麼人？」

「……討厭的人。」

「討厭的人？」

「……對──」

指著旁邊。

「他們。」

成堆成堆的屍體像小山一樣丟在巷內深處。有的凶神惡煞、有的充滿正義感，不同的人種聚集於此，相似的地方是──死了。

這是相當驚聳的畫面，很可笑卻笑不出來，唯一的用處只會讓人體會人生無常。

「他們是叔叔砍的嗎？」

然而女孩並沒有害怕，依然保持著天真無邪。

「……對。」

對此男子並沒有驚訝，也不在乎。

他只想打發這個小蘿蔔頭而已。

「為什麼要砍他們？」

「……討厭他們。」

「就因為這樣？」

「……就因為這樣。」

女孩陷入沉默，不再像剛剛那樣連炮般的發問，這對男子當然求之不得，如果她能離開會更好。

然而──

「這樣有什麼意義？」

沒有離開的童言童語，同為問句男子卻沒有馬上回答。

「意義？」

反問──在他的人生中極其罕見的反應。

「因為討厭所以砍，這樣好沒意義喔。」

一樣的童言童語，份量卻不盡相同。

語言真深奧。

「……」

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這是他不曾想過的問題。

意義何在？

因為討厭所以砍、因為礙眼所以砍──一直以來都用這種單純的理由，不曾思考為什麼這麼做。

突然覺得這樣好膚淺。

但是他想不到為什麼。

因為不懂『意義』是什麼意思。

他出生於武士世家，世世代代侍奉皇帝的貴族，擁有顯赫的背景與名望，是前途一片看好的繼位者──在他五歲以前是如此。

家人全被殺了。真正的理由不明，有人說是官場鬥爭，也有人說是利益糾紛，不管理由如何都是政治黑暗面，也是身為貴族的悲哀。

還沒搞懂的他僥倖逃過一劫，被迫流落街頭夾縫中求生存。家人被殺的理由對他來說毫無意義，就連自己為何而生都沒搞懂就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

每天為了生存拼盡全力，年紀輕輕就有差點餓死街頭的經驗實在悲哉，對他而言活過下一秒才是人生意義──不論用什麼手段。

所以他去偷、去搶、去騙、去劫，無所不用其極的生存下來。

久而久之變成被政府通緝的大壞蛋。

小有名氣不說，人頭更值幾兩金，自然會吸引許多賞金獵人和正義人士上門找碴。

所以又多一個反應──去殺。

因為礙眼、因為討厭。

然而他不知道為何要這麼做。

為了活下去，之後呢？他沒有想過更深層的問題。

就算活下去也只是不停的殺，根本毫無意義。

沒人教他什麼是意義。

所以無言以對。

「……那又如何？」

但是他不在乎。

即便毫無意義又怎麼樣，他根本不在意這個問題。

就算知道意義是什麼，對生活也沒有影響。

因為他不是武士也不是流氓。

在乎的只有下一秒。

「叔叔──」

他決定了，下一秒就把女孩趕走。

「你喜歡喝茶嗎？」

突如其來的問句讓他有些錯愕。

「……茶？」

「喜歡嗎？」

「……不討厭。」

那又如何？

「那麼，我們去喝茶吧。」

又一次錯愕，男子根本搞不懂她想做什麼，對此有些警戒。

「……為什麼？」

立場顛倒了。

「因為天氣很冷──」

這是理由。

「所以要喝茶暖和身子。」

這是意義。

合在一起變成結果。

「……」

這正是男子缺乏的部份，知道理由不知道意義，所以他只能重複理由而做不出結果。

「好嗎？我們去喝熱茶，好嗎？」

女孩拉拉他瘦弱的雙手，展露天真無邪的表情。

「……也好。」

明明很想趕走還是答應跟她去喝茶。

只因為他不討厭喝茶，如此而已。

何況，也不討厭這孩子。

☆

一般來說，什麼情況會去丸子店？

想喝茶？想吃甜食？還是其他理由？

又或是更單純的原因，『因為有丸子店』。

然而大多數的人都只知道理由不知道意義。丸子店存在到底有何意義，大多數的人搞不懂也不曾想過。

所謂的丸子店除了開在城鎮，在鄉間小路也是很常見的。

主要的功用是用來消除旅行之人的疲勞。

人體在長時間的運動──即便只是緩慢步行也會造成消耗，糖分就變成了主要燃料。

所以長途旅行定時補充甜食是最好的選擇，這時候搭配苦的抹茶更對消除旅途累積的疲勞有益。

此外，丸子店外都會放一個長折凳，讓旅人能有個歇腳處暫時休息。

這是丸子店的存在意義。

當然這種事不要說單純的女孩和不懂意義的男子，大部分的人都不清楚。

因為有丸子可以吃、因為有茶可以喝，所以才去丸子店。

「麻煩給我六串丸子串和兩杯熱茶！」

宏亮可愛的聲音散佈於小小的丸子店。

兩人坐在店門口的長凳上。

長長的圍巾在空中愉悅的飛舞，看來比起茶女孩更喜歡丸子串；男子依然冷漠。

他仍然不了解何為意義。

只是受到邀請才來到丸子店，之所以不拒絕是因為不討厭。

不討厭茶、丸子還有女孩。

但不代表就該釋出善意。他沒有必要跟女孩打好關係，這家店也只是吃飯的地方。

不管意義為何都與他無關。

「來，丸子串和熱茶。」

「哇～」

相較冷漠不懂的男子，女孩就顯得有些興奮，茶也好丸子也好她似乎都很喜歡。

當然她跟男子一樣根本不懂為何丸子店會存在。

但是她知道，甜食吃起來很幸福、熱茶喝起來很暖和，她知道這些簡單易懂的意義。

所以她才會這麼開心。

女孩現在很幸福。

這是她跟跟男子不同之處，也是男子跟大部分的人不同之處。

男子搞不懂，所以毫無幸福可言。

才會不斷重複殺人的理由而沒有結果。

不過──

「……」

此刻他擁有幸福，只是沒察覺而已。

手上的熱茶和丸子正熱騰騰的散發出熱氣，幸福的溫度。

女孩吃的滿嘴都是，臉上笑的好開心。男子不明白為何她會露出這種表情。

不過是丸子和茶，為何要這麼高興？──他是這麼想的。

他也吃了起來。

但是男子沒辦法像女孩一樣高興。他只是覺得丸子很甜、熱茶很燙如此而已。

仍舊搞不懂為何要會這麼開心。

所以他試著提問。

「……為何要這麼開心？」

不就是丸子和茶嗎？──心裡想著。

女孩用那沾滿醬汁的小嘴對他露出燦爛的微笑。

「因為很好吃！」

高亢的聲音相當興奮，女孩沉浸在幸福之中。

「……就因為這樣？」

「嗯！」

很肯定的語氣讓男子終於確定一件事，儘管仍舊搞不懂。

女孩是幸福的──他很肯定這件事。

只要知道這個事實就足夠了。

「喂！通緝犯還敢悠哉悠哉的吃東西，膽子挺大的嘛。」

祥和的幸福時光突然消失，不知何時這家店被包圍了，有的看起來正義凜然、有的看起來凶神惡煞，更有的一看就知道是犯人樣。

他們有共同的目的──男子的項上人頭。

對於突然出現的景象讓女孩有些害怕，滿滿的殺氣讓她止不住顫抖，原本滿滿的笑容也轉成恐懼的臉，讓人有些於心不忍。

相對的，男子只是慢慢站了起來，並且拍拍她的肩膀。

「……沒事──」

用充滿自信的語氣。

「很快就會結束。」

放下豪言。

接著，電光火石。

所有人倒在地上，只剩下男子和女孩。

女孩半是疑惑半是驚恐的看著男子的背影。

「……放心，他們都沒有死。」

仔細看就會發現每個人都有被重擊過的痕跡，但沒有流血的跡象。

之所以不殺不是不討厭，實際上他們對男子而言也相當礙眼。

是因為在心中立下誓約。

「……我對妳發誓。」

對女孩發出的小小誓約。

「……從此以後不再亂殺人，今後只會為了妳揮刀。」

雖然男子搞不懂幸福，也認為沾滿鮮血的雙手無法得到幸福。

但是天真女孩跟他不一樣，她是最有資格得到幸福之人。

「……為了守護妳。」

一旦跟他扯上關係的人都會不幸。

所以為了這個女孩──請他吃丸子、喝茶；用最簡單的言語告訴他意義和幸福的人，他決定用盡餘生守護。

「嗯！」

對此，女孩笑了，用那沾滿醬汁的小嘴笑了。

最璀璨的笑容。

因為是用第三人稱，在寫的時候有些苦手
希望大家會喜歡~

PS：好想吃丸子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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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3 篇留言

耶拿：
字數不多，

讀起來很輕鬆。

感覺不錯喔XD

08-31 16:58

氣泡小嵐：
感謝評語08-31 20:11

任孤行：
我也想吃丸子

08-31 18:13

氣泡小嵐：
好吃~08-31 20:11

一不留神犬：
丸子~

08-31 19:05

氣泡小嵐：
(摸摸)08-31 20:11

破壞龍：
讀起來不會複雜很容易融入文字敘述裡

08-31 19:11

氣泡小嵐：
感謝評語08-31 20:11

嗨：
我討厭!

08-31 20:48

氣泡小嵐：
討厭什麼？08-31 20:58

Zeco：
丸子 ~

讓我想到「傳說的勇者的傳說」裡面的菲莉絲...

所以說…

小嵐有丸子嘛?!

08-31 22:12

氣泡小嵐：
沒有08-31 22:45

M：
串丸子

08-31 22:47

氣泡小嵐：
串人柱09-01 09:00

星精：
有點劍八的影子

我要吃丸子!!!!

08-31 23:08

氣泡小嵐：
(餵)09-01 09:00

絕倫逸群：
來人阿~
餵我吃丸子~

09-01 00:03

氣泡小嵐：
餵公子吃丸子，然後再把他丟到街上當乞丐09-01 09:00

嫻靜桐：
　　這還是第一次，小嵐的詞彙令我有些驚艷。感覺起來和以前幾篇的表達方法有些不同，特別是詞彙的用法好像比以往更加另類。打從一開始我還以為不是你寫的呢～直到對話框出現我才心想『沒錯！是小嵐的感覺』。
　　不過後面用詞好像破功了，像「女孩用沾滿『的』『醬汁』的小嘴對他露出燦爛的微笑」，醬汁這兩個字讓我持續模擬的畫面出現違和感，所以請饒恕我自行改成「女孩用沾滿糖衣的小嘴對她展露笑顏」。

　　假如我說小嵐第三人稱用的比第一好（還是這一次突然開竅？）會不會被打啊？（我錯了Ｑ口Ｑ）我發現好多這種例子哦～每當一個人嘗試寫第三人稱就會比第一人稱還要好，我猜這是因為『第三人稱比較簡單』的緣故。第三人稱不會有角色或場景移動問題、內心陳述問題，都只需要點出『重點』就會令人感到完美。（話說小嵐的《雨傘、陽光、果汁機》也是第三人稱吧？只是那時沒用心寫罷了←個人感覺）
　　用詞方面不曉得小嵐參考了什麼，感覺比前面更加深了一些。只可惜某些部分（首段陳述）會讓原本美麗的場景增添幾分違和感。

　　我沒想到一位武士追隨主人這個戲碼可以套到這三個題目裡，感覺起來非常和諧啊！圍巾是因為場景冬天、武士刀是因為男主角、丸子店是兩人訂契約的契機──真是美妙的劇情。往後也請用心製作像這種水準的作品吧！我會當作你每一次的讀者哦～

　　（話說這次剛好三千餘字，想說超過門檻不妨一看──令人驚艷）

09-01 08:08

氣泡小嵐：
其實我不是很了解日本的飲食文化，為了寫這篇還去查了一些資料，大部分的三色丸子都是以醬汁為佐料，不過被小桐提醒才發現糖衣比較適合女孩...

是這樣嗎O口O？我沒特別的感覺耶，就只是順順的寫下去而已...這次算是給自己一個考驗，描述方面我稍微花了些心思去構築，不過一部份還不甚滿意(像小桐說的首段，我到現在還是想不到更好的描述方式...)

那我可要加油才能寫出更好的作品囉~09-01 0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