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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遺忘的深處

作者:席悠│2013-07-13 19:02:10│巴幣:26│人氣:395
  有位國中同學,在畢業典禮前夕打來一通電話,約我在大誠國小附近的麥當勞見面。當時是晚上十一點,依照我的個性,本來我是不想去的,然而眼前的電腦螢幕上正好出現一則令我陷入陰鬱深淵的事實——用勤勞換取的貴重寶物,在一夕之間全都消失無蹤。我必須和某個人聊聊,排出體內的髒氣。

  他——澤偉的身影出現在麥當勞外的用餐區。木質桌上沒有任何餐點,看來只是純粹霸佔座位。在那個年代,經常會有貧窮的學生這麼做。我坐在他對面。一句話也沒說,澤偉從側背包裡拿出一疊影印紙。紙上寫滿密密麻麻的中文字。如果我沒看錯,這應該是小說吧。

  「給你。」

  我自然地接過這疊小說,彷彿我天生就該這麼做。但其實我納悶著,為什麼不是「幫我看一下」而是「給你」。姑且不論他的用詞詭異,我猜想他是希望有個人能幫忙完成小說,將讀後心得化為小說的修改能源。心情糟透了的我,好吧,讀起開頭的第一句。

  正當我開始閱讀小說,澤偉站起身,向我揮手告別,任務交代完成般地離開麥當勞。我被留在原位,等待機會渺茫的解釋,或許上帝會可憐此刻的我,會在我腦海裡響起提示音。於是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把注意力集中在影印紙上。

  影印紙隨著晚風搖曳。啪啦啪啦。

  隔天,果然如同我設想的,澤偉自殺了。

  從自家的公寓頂樓跳下,當場死亡——這件消息傳遍整間學校,使畢業典禮中的眼淚多出另一層的意義。我是所有制服學生裡唯一特別冷靜的。或許表現得難過一點比較好。我隻手遮住眼眶,眼珠乾燥得像是沙漠裡的石塊。

  當然,我並沒有將昨天跟澤偉見面、澤偉親手寫的小說坦承出來。既然沒人問我,我想比起參進一腳而遭到各方面的無數質問,還是沉默吧。

  澤偉的文筆絕佳。這件事在班上已不是新聞了,光看永遠保持高水準的作文分數,加上國文老師的公然讚美,假裝不知情也毫無意義。寫小說,我算是第一個知道的。另外,澤偉自殺的原因線索,我也是唯一掌握的。

  在澤偉不知是借我還是送我的小說中,以我這顆整天沉迷於線上遊戲的國中腦而言,想看懂還不如去讀英文教科書比較簡單。然而,這疊厚達五公分的長篇小說,就像幘偉的死訊一樣沈重,使我在半夜的麥當勞室外用餐區,受到難以筆墨的混沌待遇。我無法好好形容當時的感覺,我也是在讀過許多外國文學的很久以後,才勉強擠出跟大學畢業生的薪水一樣微薄的感想——陰鬱。

  澤偉碰到什麼困境,遇到什麼牆壁,是否有人限制住他的快樂,或者這世界不容許他的存在,這些我全不得而知。澤偉在七天後送入焚化爐,屍體化為骨灰,這些裝在瓷罐裡的塵埃是不可能回答我的。小說是僅有的線索,等同遺書,其中三個突兀的字,或許正是偵探們不會輕易放過的解謎關鍵。

  「去你的」

  整篇小說都是印刷字體,只有這三個字是手寫的。

  坦白說,雖然小說是交到我手上沒錯,但我不認為這是辱罵我的訊息,畢竟我們之間未曾出現過能夠稱為「衝突」的事件。也許是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會是誰呢?老師?同學?朋友?家人?讓文質彬彬的澤偉書寫髒話的對象,若不是有深仇大恨,就是青蛙與蛇的相對存在。我翻開畢業紀念冊,尋找可能間接犯案的兇手,從三年一班翻到三年九班,每一張臉孔都沒有散發可疑的氣味。簡單來說,就是毫無證據。升上高中的某一年,出於一些緣故,需要用上畢業紀念冊的資料,卻發現不見了。大概是被房間裡的不知名黑洞吸走了,不然就是被當成垃圾處理掉了。

  隨著畢業紀念冊的消失,澤偉這個人漸漸被我淡忘。


  學士帽滿天飛舞的愉悅場合宛如假象。就在送舊派對結束後的沒幾天,我收到來自國家的邪惡信帖。頭髮被迫剃到只留下毛囊,大老遠移送到高雄左營的一間類似監獄的場所,進行接踵而來的拋棄自尊訓練。

  從新訓中心解脫後,以為天堂就在眼前,然而很不巧地,我被分到海軍人人喊苦的槍帆兵科,開始失去軍人的自覺,成為軍艦上的廉價奴隸。摧毀鏽蝕的鋼鐵、飄入支氣管的塵埃、沒日沒夜的加班、從陡峭鐵梯摔下的傷口、嘔吐、辱罵、嘔吐、辱罵、學長面對幹部的苦笑、不受教的學弟。經歷這些不願再經歷第二次的體驗,這次拋出的不是學士帽,而是水兵帽。

  那頂梯形的白帽落在海面上漂浮的那一刻,我聽見自由的鐘聲。離開港口,坐上公車、計程車,特地買了一張昂貴的高鐵票。回到家中的房間,我打開窗戶,微風向我迎來,口袋裡的手機剛好響起——某間補習班通知我去面試。

  或許退伍後放個長假也能被接受,不過一整年的軍旅生涯像是做了一整年的白工,郵局帳簿上的數字讓人不禁同情。維持基本生活條件是必須的。幸好,在我繼續潛入人力銀行的海溝之前,面試很順利地通過了。正式進入補習班上班以前,我回到大學尋找對我來說意義深重的教授,致上滿滿的謝意。能夠說出一口流利的英文,也是多虧有他。

  「如果想感謝我,就正確地教導學生吧。」

  我收下教授的這番話,將教授以及社會的期待放在肩上,踏入補習班大樓的門口。
教育這回事,於我而言是非凡重要的事情。受到時事以及當今教育體制的影響,我將教師職業定為志向。補習班則是貫徹理念的絕佳場所。

  我推崇自主學習方式。不像權威教育的學習限制,而是教育者以協助角色提供受教者資源和建議,並幫助受教者尋找方向。我認為,這是最理想的教育體制。自主探索中,學生以主動代替被動,形成自我的思考,而非一昧地接收外來的強迫灌輸觀念。比起壓迫,我認為溝通的形式和自發性尋求更能提昇學生的學習興趣。雖然也有一些反對意見——可能造成學生對新事物退避三舍,缺乏標準而自我滿足。但我認為,學生的能力是天生不可改的,若真的走向失敗的道路,責任是必須由學生自行吸收的。這正是自主學習以現代觀感而言較難以被接受的理念中心。

  當我聞到補習班裡的芳香劑氣味時,那些曾經在幻想中飄蕩的畫面,彷彿沾水的粉筆在黑板上漸漸浮現,越來越明顯。這就是即將實現理想的感覺吧?此時有一股信心點燃我的熱情,驅趕我的腳步。那些高中學生能否對於自身的價值有省思,能否找到人生的真諦。身為一個輔助角色,我樂見他們能在學習過程中找到快樂。成就多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願意改變現在的學習方式。

  然而,柏拉圖並未親眼見識理想國,我也沒能摘下頭上的蘋果。也許世界的改變必須需要花上兩世紀。

  一踏入教室,在我面前那一張張稚嫩的長相,都是曾經看過的熟悉臉孔。國中、高中、大學,這十年來的求學過程,我早已認識無數個。無論坐在我的隔壁,還是用後腦杓面對我的人,從他們的眼珠,看不見找尋另一個世界的慾望。他們是歡愉的,卻僅是來自形式,由每一塊液晶面板和空虛音樂所組成。原本以為早就習慣了,但信心仍被重重打擊。他們在天使的子宮裡吮食蜜汁,在阿波羅的光輝下誕生時,嘴中卻塞滿惡魔送上的糕點。他們不表示任何意見,任憑惡魔為所欲為。導致眼裡散發不出光輝,只有深沈的黑暗。站在講台上的我思考著:他們少了什麼?但在翻開教科書的那一刻,思慮在書頁的翻閱中,像個不被重視的歷史一般忽略了。

  我呢,又少了什麼?
  
耀眼的日光燈照濕我的腋下,無人說話的課堂,只有我敲打白板的節奏迴盪著。他們眼前的書本裡寫著什麼?知識?未來?或是監護人的期許?白板上出現Passive。藍色的字跡像是蛇。氣氛窒息到令我想起瀰漫塵埃、敲打聲震耳欲聾的密閉空間。跟那段充滿嘔吐味的日子相比,此刻也好不到哪裡。

  最令我臉紅的,就是無法下定決心改變這一切。像個毫無思想的存在,書寫著機械式文字。
結束上班的第一天,從此再也沒踏進去過那一棟補習班大樓。

  躲進房間,等同躲進自己的心,耳邊依然能聽見老闆的諷刺話語。

  電腦是關閉的,電燈是關閉的,手機也是關閉的。在這幽暗的狹小空間,只有微微透進一點城市的霓虹,明明是冰冷的色調,卻令我備受溫暖。

  我早該想到事情並不如自己所想的順利。

  家人似乎敲著我的房門。我並不確定,索性置之不管。記得跟女友約了十點吃宵夜,希望她能體諒我突如其來的發作。今天的棒球比賽結果如何,期待的心情被遺留在昨天。我縮入棉被。發誓再也不思考了。思考若不能得到結果,也只是孤獨的祈求。在他們的瞪視下,我連反抗的餘地也沒有,像個中庸的補習班教師,寫著幾乎讀不出的英文字母。

  現實。多麼殘酷的詞彙。

  磚塊似地浮現在腦海中。無法移動它。發覺自己是如此的瘦弱,無能到再也沒資格抬起頭。我想起街邊的流浪狗姿態。要在那冷淡的叢林裡尋找一根填飽肚子的骨頭,真是非凡的勇敢。我甚至扮不起這種勇敢。就算視線裡全是黑暗,到頭來還是會適應黑暗。如何反抗?我問向濕透的床單。

  我累了,睡吧。希望能夠永遠沈睡。偏偏當我睜開眼睛,又再度看到升起的朝陽,對我投向對比性的微笑。下意識拉上窗簾,依舊擋不住透過布料的橙黃。

  看完女友傳來的分手簡訊,我忍不住苦笑。原來心死的人,就連情感也會枯萎。不打算進行每天固定的晨跑。無法接收人類的視線,以及更多的廢氣排放。如今恐怕就連汗水也擠不出半點憂鬱。

  我坐在床沿邊,環顧一直以來生活的房間。牆壁上的拳頭印子吸住我的目光。

  還記得,那是國中畢業典禮結束後,摻雜悔意的一拳。

  摸摸那道由汗水與淚水與打斷指骨的力道所留下的痕跡。我想起了什麼。我趴下身軀,鑽入書桌底部。埋進殘破不堪的紙箱中,用疲憊的雙手翻攪著。畢業證書、讀書心得比賽佳作、中級英文檢定證明書、美術比賽第三名的畫作。我有一種想燒毀它們的衝動。最後在高中時收到的生日賀卡下找到了。

  沒有沾染到多少灰塵。熟悉的字眼和文句,我回到八年前的夜晚——澤偉自殺的前夕。坐上床邊,我再次讀了起來。微微泛黃的紙張,有些消退的墨水字跡。我似乎能聽見,那位戴著黑框眼鏡的已故同學,正以旁白的語氣訴說著這篇故事。

  天使央求上帝,請祂摘除背上的羽翼,希望能走在人間的步道上。上帝答應了。天使以嬰兒的型態出生於一個溫暖的家庭。他生活著、成長著,他的眼裡儘是人世的美好,幾乎忘卻了天堂。然而這些幸福缺少持續性。他的父母遭到酒駕人的殺害,房屋毀於電線走火,從前與他深交的朋友們,一一婉拒他求助的援手,就連信任的國家也袖手旁觀。自從他長為成人,發現無論如何閃躲,始終避不掉降下的酸雨。他感覺身體遭到腐蝕,漸漸融化。他躲進某戶人家的屋簷下,消失在雨水的氣味中。沒有人過問他的存在與否。他回到天堂,將經歷過的人生告訴上帝。上帝無言以對,只是默默交還羽翼。天使並未將羽翼裝回背上。他想起人世間的酸甜,同時又想起人世間的苦難。不能回到人世,也無法繼續留在天堂。他折毀羽翼,化為一團火球死去。

  隔天,澤偉也化為火球死去。

  八年後的今日,我總算是讀懂了。八年前的澤偉早已看見自己的未來——也就是現在的我。他明白,想過著不受限制的人生,是永遠無法實現的理想。他也瞭解,即使心中存放著正確的思想,但在人們眼中也是錯誤的。努力的成果,最終也會遭到現實吞噬。再也嚐不到快樂的滋味。兒童時期的回憶只能緬懷。澤偉不只是我的同學,而是此刻的我。為了逃避酸雨的侵蝕,他選擇跳下頂樓,變成頭顱破裂的屍體、火化後的灰塵。我想像,在空中飛舞的澤偉,不恐懼死亡般地微笑著。連同自身的所有,一起帶回天堂。

  「去你的」

  手寫的文字再度映入眼簾。

  澤偉痛罵的人並非是我、家人、朋友、社會,而是澤偉自己。無法改變現狀的自己,是如此無力。面對力量微薄的自己,他只能選擇責罵。明明改變一下自己,把那些無謂的想法通通拋棄在垃圾桶裡,便能跟常人一樣過著庸俗平凡的生活。然而澤偉不打算這麼做。應該說是辦不到。他堅信著自己的理念,如果摒棄了,就等於不認同這樣的自己。在漫長的步道上,他被迫在分歧的無數條路線中選擇其中之一,可惜沒有他想要的。可以的話,他願意開挖另一條為自己舖設的新路。但他發現自己的雙手,早已淋到那些酸雨。沒有皮膚和肌肉,只有形同鳥腳般脆弱的骨骼。這樣的他無法拾起鐵鏟。這樣的他只能做到唯一可做的事。

  走下去,或是再也不走了。

  當我發覺自己正走在公寓的樓梯上,老實說有點驚訝。手裡握著那疊影印紙,眼前只看得見空白。心臟的跳動頻率,是許久未聞的平靜。從口袋裡摸出香煙和打火機,點燃,彷彿撕毀固定晨跑的契約。吐出在肺部逛完一圈的煙霧,再用鼻子吸回。

  五樓。

  八年前澤偉早已明白的事,直到現在我才體悟。於是我浪費了八年的時間,才能讀懂這篇小說。幸好沒有再延長了。某間住戶傳來鸚鵡的清脆叫聲。樓梯中段的牆壁上貼著一面窗框,陽光刺眼得使我瞇起眼睛。左手扶著扶手,視線放在右手裡的影印紙。

  六樓。

  我曾經以為,自己所想的是正確的,即使難以接受,總會出現一兩個人明白我的心思。哲學家是智慧的精華,文學家是間接的良師,藝術家是可貴的知音。然而,我無法推斷地球的遠闊,但我可以坦白地說:台灣這座窄小的島嶼,難以容忍固有思想以外的思想。有人做著試圖改變的工作,但我並非那種偉人,也做不來。在這蕃薯形狀的世界中,我找不到生存的意義。

  七樓。

  澤偉是跟我一樣的。他選擇逃避。如果不這麼做,他只能活在沒有快樂的永恆之中。

  八樓。

  「你快樂嗎?」

  某家住戶傳來電視節目的聲音。

  我快樂嗎?如此尋問自己。

  我選擇搖頭。

  為什麼不快樂?這次是澤偉的聲音。

  你擁有一個健全的家庭,有一群不錯的朋友,愛情也推展順利,即使是這樣的你,也不快樂嗎?

  我不懂他為什麼想說服我。

  的確,你和我所想要的事物,是少數人才能接受的,如果想找到那些少數人,甚至可能必須花上一輩子的時間。不過,你已經遇過不少知音了,不是嗎?那些哲學家、文學家、藝術家留下的思想與作品,不是正好與你的想法相映嗎?也就是說,你已經找到了這些少數人了。

  不,那些人已經死去了,無論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他們也不能有所表達。

  那又如何。只要你認為自己是正確的,何必在意外界的指指點點。想要讓別人瞭解你的心思,那麼就以他們瞭解的方式告訴他們就行了。

  要是這麼容易就好了。

  你認為快樂的定義是什麼?

  我停下腳步。

  快樂並非來自外界的。許多人從科技產品中得到快樂,有些人從音樂得到快樂,有些人從遊戲中得到快樂,也有些人喜歡工作從而得到快樂,甚至有的人在週末的咖啡廳坐一整個下午、看一本厚重的翻譯文學就感到非凡的快樂。無論快樂的來源如何,那些非自我的物質,其實只是本質的快樂的催化物。唯有擁有本質的快樂,就算不依靠外來資源,也能成為一個快樂的人。

  本質的快樂?

  比起依靠外物,本質的快樂更能使自己產生快樂,沒錯吧?你的快樂是來自自身的思想,以及社會改變的期待,但你發覺自己無能為力,才會失去快樂。事實上,本質的快樂並非如此,而是長存心靈的一團永遠不滅的火焰,就算受到多麼重的打擊,依舊笑得出來。你從來都沒有過問自己所謂快樂的定義,才不小心忽視了。當你找到本質的快樂,家人的想法、朋友的想法、社會的想法,你甚至能棄之不顧。

  如此一來,不就像個社會邊緣人。

  那是外界的評價,不是本質的快樂。

  既然你懂得這些道理,為什麼當初還要自殺?

  十五歲只是孩子,在那人生中吸收最多資源的青春期,腦筋難免一片混亂。你和我不同,你已經站在理想的大門前了,只需要再努力一點。請相信我吧。再努力一點。
我握著鐵門的把手。

  頂樓。


  澤偉的小說消失了。

  我忘記是不是在頂樓時被風吹向天際,還是在下樓時從手中滑落,或者在思考途中被我隨手扔進資源回收桶。它們就像那一本國中畢業紀念冊,從此在我的生命中消失。

  當我回到房間,我發覺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尋找本質的快樂。讓其他人瞭解本質的快樂。讓世界體會本質的快樂。

  我辦得到嗎?我問向澤偉。

  並沒有回答。

  那麼,就當作他默認了吧。

  我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忍不住揚起微笑,接著慢慢轉變成大笑,甚至從椅子上摔落。

  看來,我已經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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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我也太廢了吧
你現在的小說和三年前的差好多喔!2016.2.21

02-21 12:01

席悠
人隨時都在變化(?02-21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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