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聖格諾斯,位在納希佛里大陸東側頗具盛名的貿易城市,也是這塊大陸上唯一座擁有天然海港的都市。
作為納希佛里的代表之一,自然是眾多冒險家與商人爭相搶到的地點,也因此成為世界各地的消息以及稀有商品集散地之一。
不過,最引人注目的部份也不僅止於此,悠久歷史造就的古典氣息更是透過藝術家、建築師的巧手,呈現在城市的各個層面。不管是街道、商店、住宅、教堂、城堡……都可以從那經歷了數百年風吹雨淋、人文精神陶冶下的古老莊嚴,感受到歷史的雋永。
當然,眼前這座高聳入雲的尖塔時鐘,對於從未開闊視野的平民──夏川白澤而言,心中萌生只有無比的敬畏。
「這就是歷史都市中純粹用來報時的鐘樓嗎?真是有夠誇張的……」白澤用手按了按因抬頭過久而痠痛的脖子,不忍報怨了幾句。
無限的敬意被瞬間翻盤了。
「哼,像你這種腦袋的成份是用豆腐作成的笨蛋,是無法體會這充滿歷史意義的建築身後,懷抱的希望是多麼熠熠動人。」站在白澤身旁綁著金色雙馬尾的蘿莉……少女,以一副看著笨蛋的鄙視眼神,桀驁不馴地說著。
被毒舌重擊的白澤,心情瞬間黯淡了下來。
「別這麼說嘛……伊妮絲,好歹我們也是青梅竹馬吧?妳就不能為我們第一次的出國旅遊表現得更加高興一點嗎?這可是我們的第、一、次、哦!」
「誰要跟你這種土包子『第一次』啊!」伊妮絲面帶紅暈對著白澤咆哮,聲音之大讓身旁的路人將視線全部聚集在他們兩人身上,甚至還有人交頭接耳地說著「這年頭的孩子原來都那麼早熟?」、「妳看妳看,那個男孩子雖然一臉白淨樣,原來是霸王硬上弓的人渣?」、「但是我看那個女孩好像並不討厭這樣的呢?」……諸如此類的詭異言論。
視線和言語不斷刺痛伊妮絲的自尊。
「你這傢伙!都怪你說這些令人誤解的話!」伊妮絲那倒豎的雙馬尾簡直可以透露她的怒火究竟有多猛烈,白澤不禁流下冷汗。只見圍觀的路人有越來越多的傾向,再這樣下去要是引來當地衛兵的盤查,不止自身的名聲保不住,把事情鬧大了,就某些立場來說,對伊妮絲也會相對不利。
「等等在說,現在先跟我走。」白澤硬是拉起伊妮絲纖細的左手,不管她在背後逕自說些什麼,快速離開廣場。
當白澤走到四下無人的巷子的時候,才鬆開伊妮絲一直被緊握的手,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紅色的抓痕。
「你……要是你敢對我怎樣……我會大喊救命哦?」伊妮絲雙手緊握胸口向後退了一步,警戒的眼神就像隻察覺危機的貓咪一般,明顯透露出不安的神情。
「喊什麼喊啦!難不成妳想讓這麼多人看到?」
「!」看到白澤明顯強硬的態度,伊妮絲的思緒頓時陷入洪流之中,一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伊妮絲的雙腳不禁癱軟了下來。
此刻白澤一個箭步上前摟住伊妮絲的腰,動作之輕柔就像捧著手中的羽毛,小心翼翼不使它有所損傷。
看著有點帥氣的臉龐近在眼前,再加上那足以令任何少女都能心動的紳士舉動,臉頰明顯滾紅發燙的伊妮絲,雙手握拳地擺在櫻唇下方,淚眼汪汪地說著:「請溫柔一點……我、我是第一次……」
「蛤?」
「就說了……第一次……」
「……」
「?」
這奇妙的沉默是怎麼一回事?伊妮絲不知所謂地看著將臉撇向一旁的白澤,似乎還能感覺到緊摟腰際的手正不停地在顫抖,運轉停止的腦袋頓時加足馬力思考,最後得到一個讓自己很想跳樓自殺的結論。
「你這笨蛋笨蛋笨蛋!」伊妮絲滿臉通紅地不停搥打白澤的胸口,自知再也無法忍耐的白澤肆無忌憚地開懷大笑,這下反而更讓伊妮絲更難下台階,使她祭出對付白澤專用的最終殺手鐗。
「啊!痛痛痛痛……對不起我錯了!別再咬了啊!」完全出於預料外的反應讓白澤的痛覺比以前更加敏感,沒想到那種病毒蔓延的可怕效應,人類的牙齒竟然也能辦到了!原先想藉由胡思亂想轉移注意力,沒想到造成反效果啊!
不甘示弱的伊妮絲將這個酷刑持續五分鐘之後,才肯鬆開金口,並且明顯擺出「食用完畢」的得意表情。相形之下,手臂上的千瘡百孔更是無法想像五分鐘前的白澤究竟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
呼、呼。
白澤噙著眼淚對著傷痕呼氣。
「咳……你是不是應該向我這位尊貴的『大小姐』解釋一下你剛才如禽獸般的暴走行動,是何種居心?」看著白澤楚楚可憐的神情,伊妮絲心中湧升一股愧疚。但基於立場,白澤勢必不喜歡自己屈尊的樣子吧?
因為在他的眼中,我必須是一位「大小姐」──無庸置疑的「大小姐」。
「從豆腐腦袋升級成禽獸了啊……算了。」
「這不是重點吧?」
「這是否代表我的身份更加接近任由差遣的忠狗了?」
「原來你是M屬性啊?等等,我是要你陳述動機,不是自我介紹!」
「是這樣嗎?」
「不要一副是我誘拐你發言的無辜表情!夠了!」
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叫,那位自許為尊貴大小姐的伊妮絲幾乎快精神崩潰,落魄的樣子讓身心受創(?)的白澤恢復了一點點的HP,露出了一絲微笑。
「所以這趟旅行才會更加有意義……不是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這根本就不是……」
意外聽到白澤溫柔的聲音,伊妮絲不禁錯愕地抬頭看著他面露微笑的表情,就像在雲霧間掙脫而出的一絲光芒,顯得格外充滿希望且溫暖,原先翻騰不已的內心,也逐漸被他的笑臉給撫平了。
這讓伊妮絲想起小時候發生的種種事件,原來……每一次都有他的笑容陪伴著自己、支持著自己、安慰著自己。
公主是一輩子的公主,但少了王子,公主便無法成為完美的公主。這是任何小女孩心中憧憬的夢想,也是童話故事裡,最不完美的夢想。
因為公主與王子總有一天會死去,總有一天會有人比自己更快離開這個世界,珍惜的朋友、摯愛的家人,以及……最愛的那個人。
「哼……竟然把微服出巡這等國家大事當成扮家家酒,看來本小姐太高估你那顆豆腐腦袋,應該是豆渣腦袋才對?」為了逃避白澤過於真誠的雙眼,伊妮絲佯氣將雙手叉腰,背對著他。
然而白澤明白,這是伊妮絲的小小任性,也是大小姐僅剩的嬌矜。
為了不讓場面繼續尷尬下去,白澤輕咳一聲。
「雖然現在問這些可能有點不合時宜……伊妮絲,妳也差不多該跟我說來納希佛里的原因了吧?」一改剛才嬉笑的神情,白澤嚴肅地向伊妮絲提出放在心裡很久的問題。
雖然不奢望得到伊妮絲正面的回答,不過應該能從話當中的蛛絲馬跡找到線索。
而伊妮絲也察覺了白澤的用意,忍住剛才即將迸發的情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轉過身以一如既往的大小姐語氣說道:「別太得意忘形了!雖然你是本小姐的青梅竹馬,但我決不允許身為平民的你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
早就猜到伊妮絲會有如此反應的白澤,就算已經做足心理準備,不過親耳聽到的感覺果然不好受……
「但是……」
「伊妮絲?」
白澤瞠大雙眼看著緊抱自己的伊妮絲,浮現不安氣息的她,此刻她的身子居然比以往明顯來得瘦弱,儘管白澤不斷說服自己這是錯覺,可是……由於接觸的感覺是如此真實,以致於白澤無法不意識到眼前的少女,僅僅十六歲,就得背負如此沉重的責任,不忍的情緒全數湧入心頭。
孱弱的啜泣聲,連一縷微風都不足以將其掩蓋。
對此心有不甘的白澤,只好選擇暫時讓步,拍了拍伊妮絲的小小腦袋,輕聲說道:「謝謝您的溫柔,大小姐。」
於此,便是《半生輪迴》1-1的內容囉!
嗯……該怎麼說呢,其實以第一章的內容來講,第一回大概有點像是章序的味道,其實闡述的主題並不是整章的結構,而是著重於兩人「微妙的關係」作第一次的簡單註解。
所以第一回可能會讓各位讀者有點霧煞煞,為什麼一出場的少年少女會談論著如此不知所謂的對話,以及他們的關係為什麼會如此複雜……諸類等等的。
要是單純以第一章的方式釋出,大概就能以下一回(只有短短1500字)的內容來回頭解釋這一回這麼寫的理由,這算是我第一次嘗試先以「角色」為出發點引出劇情吧!
不過……要拿捏對話的無腦程度,真的很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