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的力量——日本動漫產業影響之分析（文長慎入）

巴哈姆特學院　動漫系（咦？）　shabbybear　破爛熊

　　國家實力意指一個國家影響他國，令他國按照自己意圖行事的能力。[1]美國學者約瑟夫‧奈在二十世紀九零年代早期就提出，國家可影響他國的力量可分為硬實力與軟實力。因我國在硬實力方面相比起周邊國家有所不足，故軟實力外交也是我國政府極力推動的方向之一。

台灣與日本都是亞洲重要的民主發展國家。在軟實力發展方面，日本利用動漫產業成功地把日本文化與吸引力推廣到全世界，能夠成功推廣的基礎是什麼？造成的影響究竟有哪些？創造了多少經濟與文化上的價值？我將在本篇分析報告的一開始以海德格的「世界關聯」(weltbezug)與恩斯特‧卡希爾的「符號哲學」來說明其基礎，並以台灣為例，說明日本動漫產業在台灣的影響，與其所創造的價值。

　　海德格認為，世界的存在比起個體還要早，個體存在於世界之中的。所以這整個世界就關聯並影響著內存在於其中的個體，這就是世界關聯。要注意的是，這裡的「世界」不是指整個世界，指的可以只是一個環境所營造出的氣氛，或者是一個國家的文化。

在日本的世界，他們的確成功營造出了一種關注於動漫的世界關聯。但是，他們是怎麼營造的？

　　單就漫畫而言的話，日本的漫畫週刊有分為週刊少年Jump、Sunday、Magazine，少女漫畫有LaLa、Ribon、Nakayoshi、Young You[2]，如此多的週刊類型給予了有志成為漫畫家的人們一條道路。（當然這條路是不好走的，有部以想成為漫畫家的少年為題材的漫畫《爆漫王》深刻地描繪了漫畫家的艱辛）另外，近年來廣為流傳的輕小說(Light Novel)最大的出版商角川集團旗下有五大文庫：角川Sneaker文庫、富士見Fantasia文庫、富士見Mystery文庫、電擊文庫Fami通文庫、MF文庫J[3]，也造成我所見到的一種「以輕小說為基底改編動畫」的風潮，造成近年來新番動畫——在每年的一月、四月、七月、十月播出，通常只有十幾集，多者二十幾集的中短篇動畫——層出不窮。「日本寶島社都會根據讀者票選，選出年度的輕小說獎，命名為『這本輕小說真厲害！』。」[4]日本動漫在日本本國的影響力由此也可見一般。

　　而這是對內而言，那麼對外而言呢？一個國家所產出的東西或許理所當然可以讓國內民眾有所同感，但是為什麼外國觀眾也會吃這套呢？日本動漫的影響力又對外國人民造成什麼影響？

　　恩斯特．卡西爾(Ernst Cassirer)認為「神話」是二十世紀發明裡最厲害的「精神」武器，卡西爾研究德國政治後發現：「神話不再是想像力的自由和自主的活動。它被規整和組織起來，它被調引到政治需求並運用於具體的政治目的。」，而符號中的神話的主要作用是「要激發情感並推動人類做出某種作為。」[5]

　　而動漫，雖然一開始只是符號，但是經過動漫迷們的「實踐行為」後，符號元素會畫為具有影響力的神話，並且成為廣大的消費性商品。

　　筆者個人有在關注的一位台灣的coser——意即喜歡cosplay（係指扮成動漫人物拍照）的人，在網路上的名稱叫做米砂(Misa)，喜歡看動漫與打LOL，所以在她的紛絲專頁與巴哈姆特的小屋上都會更新她和其團隊去外拍的照片，而且還在台灣最大的同人誌CWT(Comic World Taiwan)上販售自印自銷的寫真集，並還有穿cosplay的服裝去。據我在FB上做簡單訪問的結果是，即使拍得很辛苦、此次（也是她第一次靠cosplay賺到錢）淨利潤也只有兩萬，即使她只有「很平常的在外面打工（而沒有接case）這樣」[6]，但是她透過cosplay「認識了很多朋友，也體驗過很多平常不會體驗的樂趣」[7]，粉絲專頁的按讚人數也破了五萬。

　　筆者認為，這就是一種極其適切的「實踐行為」。當有人覺得動漫裡的角色、劇情或作者實在是太棒，並在內心將其神話化之後，這個神話化的東西便會影響這個人的行為。普通的影響可能只是單純的向別人宣傳這部作品、向他人推薦這位作者，更甚者會買下這位作者的全套書籍，再積極一點的人，就會像米砂這位coser一樣，因為「覺得和動漫人物穿一樣衣服很有趣~所以才進入這個世界」[8]而進行二次、三次創作，甚至再創作的作品可以成為消費性商品（像米砂拍的寫真集），再次感動他人、創造另一個神話，使這個迴路再接起來。[9]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有時候動漫迷們會做出在外人看來踰越了正常規範的行為（譬如說有人會把汽車烤漆塗成動漫人物的形象），但是在他們眼中，那正是一種把內心神話外顯化的途徑，是一種自我展現的方式。當然，有時候神話外顯化過度嚴重或是途徑不正確的動漫迷會表現出讓社會公然嘲笑與鄙視的行為，這在筆者看來當然也是不適當的。

　　但是，會產生這種動漫迷不也表示，日本動漫的神話力量成功地在台灣社會展現出來嗎？動漫成功地激發了情感，讓米砂持續進行cosplay，讓動漫迷持續地踰越社會正常規範，這正好符合卡西爾的符號哲學。

　　這畢竟還只是在人民的情感方面，那有沒有具體的經濟數據可以佐證日本動漫的神話力量呢？

　　《神之雫》是一部以紅酒為主題的漫畫，但是「這部作品受歡迎的程度足以讓葡萄酒市場產生變化！」[10]，在《動漫畫的各行各業在現實世界引起的風潮》文中提到，「神之雫以較大篇幅介紹勃艮第葡萄酒後，勃艮第葡萄酒在日本的進口量較前一年增加40.3％，超過波爾多葡萄酒30％的增加量」[11]、「法國酒廠Albert Bichot 的薄酒萊新酒過去都使用梵谷的畫作為酒標，在2007年邀請神之雫的作者繪製薄酒萊新酒的日本專屬酒標。」[12]由此可知吸引人的漫畫的效用比任何行銷手法都還要巨大。

　　初音未來（一位虛擬歌手）在台首次的演唱會在年代售票系統的官網[13]裡可找到下圖，清楚地寫出了ABC三區的位置與票價。

　　即使票價並不算親民（一般演唱會的票價最低有800的），但是在2012/10/07的報紙上清楚寫道：「午晚2場吸歌迷共9000人，不算周邊商品，光演唱會票房就達2000萬台幣。」[14]

日本漫畫《交響情人夢》有改編成動畫和日劇，使得「日本有不少人再度留意古典音樂」[15]。而台灣部分，台北愛樂管弦樂團以「交響情人夢之夜」為主題舉辦音樂會，門票三天內即售罄。[16]甚至還舉辦了「【交響情人夢之夜2 --巴黎篇】音樂會」，參與者還有機會抽中「台北巴黎來回機票」，參加交響情人夢巴黎篇Tour[17]！

　　上述兩條資料都可以看出台灣受到日本動漫在台灣創造的經濟價值是多麼地巨大，更可以發現到，日本動漫的的確確對台灣發揮了軟實力的影響。

　　硬實力的力量，強而有力，但有其限制；軟實力的力量雖然並不強橫，但是是一股綿延不斷的力量，可以一直延續下去，而且藉由正文所引用的資料和對台灣的影響就可以知道，軟實力的力量是沒有界限的。

　　而日本，在我看來就是個軟實力超群的國家。因為這個國家軟實力的影響力直接影響了我的價值觀與人生。從小就受姊姊影響而對日本動漫感興趣的我，因為動漫而成長了很多：對於未來開始有所想法，不會只是追求滿分；理解到世界對個體是不會友好的，能對自己有好的也唯有自己；雖然不會畫畫，但是也大致上看得出哪張圖怪怪的，怪在哪。

　　更重要的是，動漫激發了我寫小說的初衷。

　　先是為動漫裡所訴說的故事所驚奇，而後努力想要創造出讓他人驚奇的故事。一樣，和上面所說的神話一樣，我也是以寫小說的方式行使著我的「實踐行為」，並且希望我所寫的小說能夠成為消費性商品，創造更多其他人心中的「神話」。這樣的循環與再循環，正是軟實力的力量所在，也正是日本動漫這個軟實力實例的力量所在。

　　而且，軟實力的力量真的足以逆轉一個人的價值觀：當一個由漫畫改編的動畫《進擊的巨人》播出之後，造成世界各地掀起一股「巨人熱」，有出幾款有點噁心的巨人抱枕、網路上的改圖不可計數，還有連平常不看動漫，有的甚至是可以說歧視動漫的人在他人推薦之下看了《進擊的巨人》第一集後便無法自拔，一連把更新的全部集數通通看完。

　　所以，或許有一天台灣的世界關聯成為適合動漫與小說發展的世界關聯，發展出以燒王船、炸寒單或皮蛋、臭豆腐為題材的動漫，藉此改變外國人對這種東西的價值觀並讓世界各地的人們都瞭解到台灣的文化，也說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