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屋創作】麻吉與追跡者

        文星盈工作的地方位於熱鬧的商店街，每逢假日，眾多的人潮就會湧入這長長的街道，把字面意思上的人潮或人海川流不息的呈現在這裡。這也是為什麼除了本來店家之外還有很多路邊攤販在這裡聚集，就跟追逐著洋流捕魚的魚夫一樣，錢潮在此沒有人有道理放過。

        「星盈，三碗紅豆冰兩碗綠豆冰一碗加大重量級香蕉牛奶水果巧克力ㄋㄟㄋㄟ冰豪華版，四桌喔。」

        「......今天是是第十碗了吧，那個鎮店之寶。」

        「第十一碗喔。好了星盈快送去，快去快去。」

        「知道知道。」

        懶散的回應了店長，星盈將廚房做出的超大分冰品擺到托盤中間，在周圍又環上其他小份的冰品後端上了桌。在笑著從桌邊退下的時候，星盈的視線飄向窗外，外頭的某人似乎沒有注意到來自玻璃牆後的視線，與另一位陌生人相談甚歡。

        (......這是第幾位了呢？)

        在星盈的認知中，占卜師是種很奇特的職業。占卜沒有所謂科學根據，只有口耳相傳的、對於現象與卜算之間連結的觀察結果，但好的占卜師卻可以讓心懷不安的求助者感到安心，進而讓眼前的難關解決，這應該算是另類的諮詢服務吧。

        當然，這是好的占卜師，至於比較失敗的呢......

        (......)

        在星盈視線聚焦之處，原本融洽的交談氣氛突然凝滯，在幾句對話的時間後，其中一位裝扮樸素的男子站了起來掉頭就走，過了一回兒在占卜師少女的喊叫下又不悅的回頭，把幾個零錢扔到在騎樓下的小小算命攤上。雖然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是男子被激怒這件事只要有眼睛都看的出來。

        少女看著男子消失，扶扶眼鏡又回到攤位上，將錢收入口袋後又繼續等待著下一位客人。少女的頭髮是相當醒目的深藍色，顏色奇特到讓人懷疑「真的有這種染髮劑嗎」。此外，即使是這種大熱天，少女還是圍了條冬天使用應該很舒服的圍巾，腳上也穿著很保暖的褲襪與雪靴。少女身上套著的白色實驗袍也不像是占卜師會想穿的服裝，唯一勉強可以說是占卜師東西的也只有在攤位桌腳的黑色提包。

        雖然惹怒了客人，但少女似乎沒有很在意，被過長的劉海與反光的眼鏡遮住而看不見眼神，但她用雙手十指交扣拄著下巴的等待動作透出不放棄的意圖。她的個別衣著沒有提供占卜師神祕詭譎的特徵，但某方面來說，這種奇怪的穿搭法倒是很有擁有神秘力量之人的詭異感。在商店街賺占卜錢的不少，不過星盈沒有看過這麼特別的算命攤過。

        (真好奇她是什麼人......下班後去光顧下吧？)

        「星盈別發呆，店裡很忙的。」

        「知道了店長。」

        「那就好，一碗紅豆冰六碗薏仁冰五碗古早味剉冰三碗加大重量級香蕉牛奶水果巧克力ㄋㄟㄋㄟ冰豪華版送去七桌八桌，加油！」

        ......希望自己今天下的了班。

        「饒了我吧......」

        「嘿！辛苦了！這是今天的工資跟冰，感謝各位的努力！」

        「店長也辛苦了。」

        「再見啦！」

        「小惠小惠，等等去看場電影......」

        (啊啊，終於結束了......)

        「呼－－」

        喀哩喀哩。聽著自己骨肉所扳出的可怕聲音，星盈像是要排解掉所有疲憊般的吐氣。又活動了下之後，星盈才拎起今天的犒賞離開了冰店。現在夕陽西下，灼熱的感覺總算因為太陽準備交班而消退，不過走出冷氣放送的店面後星盈還是無可避免的在心裡向外頭的相對高溫抱怨。

        (是說，那女孩應該還在吧？)

        星盈朝上班時一直觀察的方向看去，那位奇特的少女還是在原本的位置顧著小小的算命攤。從早上感到在意開始，星盈的觀察就未曾中斷，無論手上在怎麼忙都會抽空轉頭看看少女的一舉一動。小小算命攤雖然讓某些客人不悅離去，但也有客人是滿面春風的遞出鈔票與感謝的，少女的功力似乎沒有差到賺不到錢。

        現在算命攤是空著的，閒著沒事的少女也不打算招攬客人，自顧自地看起書來。算命攤的擺設很雜亂，顯然使用過還沒收的卡牌散在桌上凌亂一片，一雙紅茭壓在卡牌堆上正好讓卡牌不被風吹，桌角的籤桶竹籤也散得無可救藥，在桌緣還有數顆奇怪材質的六面骰。嚴肅的考慮一回兒後，星盈邁出步伐，在算命攤前駐足。少女微微抬頭，隔著鏡片打量星盈。

        「算命？」

        「是。」

        「愛情財運學業工作家人健康還是其他？」

        「其他。」為占卜而占卜這種事怎麼說的出口。

        「嗯......」少女收起書，較為認真的收拾了下桌面，同時示意星盈坐下，「既然這樣，那我就隨便占卜吧。」

        纖纖蔥指掃過桌面把茭與骰子撥入袋子，籤筒也被放到桌下，桌面頓時只留下散亂的卡片。在少女用白嫩的雙手俐落整排洗牌的過程，星盈忍不住看向自己因為打工而略顯粗糙的手掌，心裡不禁思考占卜師是不是比較不容易讓手指生繭之類的無關緊要議題。

        「好了，請取牌之後交給我。依序取三張。」

        「啊......好。」

        在少女的提醒下，星盈才結束空想狀態，伸手拿牌。少女的左手邊是成疊牌組展開的扇形排堆，右手邊則是不知何時挑出的三張牌。星盈從牌面朝下的排中隨意的挑出了一張，那是繪有握著手杖指天、身旁擺設著法器的人物。

        「......妳看起來是學生，估計是剛打完工。學期的開始相當順遂，同時也有著與過去不一樣的展開，成功的、新的起跑。」

        「我是這學期才開始外宿的，不同的點應該是指這個吧？」

        「外宿是自己爭取的嗎？」

        「沒抽到宿舍只好外宿。」

        「無論如何，這是個好的開始，所以到目前為止的現在都是一帆風順。沒有遇過什麼不順心的事吧？」

        「大體上可以啦。」

        「嗯。這張牌是妳的過去，大概是幾周前到最近的情況。」

        少女把牌擺在星盈面前左側的位置，接著又示意星盈抽排。這次的牌面是隻生有山羊角、形象標準的惡魔，全黑的圖案背景給人不吉利的感覺。

        「這是......現在嗎？」

        「嗯......」少女嚴肅的點點頭，「是惡魔呢......最近妳是不是有接觸過什麼跟黑魔法或是詛

咒有關的東西？就算是摸過也好？」

        「怎麼可能嘛......我哪有這麼閒......」

        「有沒有去過什麼凶宅？墓地？家人暴卒？摸過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死人骨頭？嗯......」見我一一搖頭，少女猶豫了，「雖然說不太可能......墨綠色的、自稱被魔女詛咒的黏液？」

        「......啥？」

        聽到相當關鍵的詞彙，星盈頓時瞠目。雖然還是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覺，但是星盈的確看到、摸到、甚至跟那墨綠色黏液說話過。星盈還記得他自稱是被魔女詛咒的美男子，美男子的部分暫時保留，被魔女詛咒的部分跟少女所描述的是一模一樣。

        「嗯......當我說了奇怪的話吧，果然不該問這個的......」

        少女自顧自的吱吱嗚嗚起來，沒有注意到星盈的訝異，十指扭動著似乎是在思考怎樣接話。是因為這樣的話題才讓先前的顧客憤而離去的嗎？

        「看過是看過......不提了，下一張牌吧。」

        「！」

        星盈盡可能平靜的敘述，也不忘壓低音量，畢竟自己有幻視這點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正當星盈佯裝沒事從牌堆中又抽出張牌時，桌面突然震了一下，一道陰影迎面遮了上來。猛然站起的少女遮住了陽光，挾帶著詭異的氣勢俯看星盈，星盈感覺反光不透明的鏡片後有像是要穿出來似的強烈視線，耳邊莫名的響起了「我很好奇！」之類的謎音。

        「妳......妳遇見過嗎？那黏液......」

        「我......我......」

        隨著少女的臉接近，被劉海與眼鏡遮住的眼瞳慢慢的從兩者之間的縫隙現了出來。那是雙藝術品般的眸子，澄澈、深邃，雖然冰冷但是讓人無法移開視線，如同萬年不化的冰晶炫出潔淨的冷光。那是人間不該有的色彩，星盈說不上來那是什麼顏色，若光譜是條數線，那少女眼中光華的頻率絕對只存在於虛軸上，蠱惑的不存在色彩似乎可以藉由瞳孔滲入靈魂。

        (我......這......)

        說話。星盈想如此命令自己，但是漸漸地連開口吐出話語這行為的意涵都沒辦法從腦中抽調，無法思考，像是頭腦凝滯了一樣，沒有辦法運轉的頭腦與沒有人支配的身軀，連自身的存在都無法理解。唯一殘留在空無一物腦海的就只有那奇異的色彩。

        (      )

        「小姐！」

        「哇！」

        在一陣震顫後醒覺的星盈很快的左右看了看四周，一成不變的景色讓她知道自己仍處於原位。她拿起手機，上頭顯示的時間是下班時間後約二十分鐘，剛剛陷入放空狀態的時間並沒有很久。少女已經坐下了，十指正焦慮的撥弄的一開始就被抽出的三張牌。

        「嗚......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星盈向少女探問，但少女只是不停的錯開視線，事不關己的吹著口哨。星盈瞇眼。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剛剛不知道是誰很想知道墨綠色黏液的下落？」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剛剛的意外是我不小心導致的。」

        少女迅雷不及掩耳的低頭道歉。

        「是催眠術什麼的嗎？剛剛我跟妳對上眼了吧？」星盈站起作勢要離開。

        「是......的確是我眼睛的關係，」少女不自在的扶扶眼鏡，「更深入的部分我不想多提，拜託了。」

        「......」

        少女的態度由漫不經心變為窘迫，看來是相當在意星盈手上持有的黏液情報。星盈想想之後坐了下來，看向表情明顯開朗許多的少女。

        「之前的是就不計較了。說吧，妳為什麼那麼想要知道那黏液的事情。」

        「這......我也不好開口......」

        「......這樣我沒辦法說服自己告訴妳情報呢。」

        其實，少女什麼都不能說的態度讓星盈覺得也許黏液的存在真的是潛藏在世界角落的不可告人秘密，但是就這樣白白告訴她又不太舒服，於是星盈語帶保留，半試探的想要知道這女孩的目的究竟為何。

        「我已經幫妳占卜了喔？」

        「那哪算啊，了不起我付錢嘛。」自己真是有點壞啊。星盈如是想。

        「......那要怎樣妳才願意開口？」

        不知是察覺星盈有意刁難、抑或是真的不耐，少女歛去了著急的態度冷靜下來，開始用商人進行交易的口吻與星盈對談。

        「看妳拿得出什麼啊。」

        「......」

        沉默之後，少女長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牌交叉十指抵住下巴。

        「不瞞妳說，我算是個旅人，為了找尋那墨綠色的黏液我也走過很多地方了。旅人呢，最多的就是故事了，如果我拿故事來換的話應該可以吧？」

        「......看精彩不精采吧。」

        「誰知道呢。」

        輕微聳肩後，少女開始述說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發生的、一個遙遠國家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古老而悠久的王國。在賢明的君王統之之下，王國富庶繁榮，強盛至極，而真正將國運推向顛峰的那位王更是英明神武，睿智非凡。

 

        那位王有一名特別的下屬。不同於群臣的忠心耿耿，他與王之間的情感是如同平輩的對等關係。他是個煉金師、也是醫生、更是化學家。無論是怎樣的物質他都能合成出來。當王想要新的技術與材質造福百姓與剷除威脅，那位博士與他的小學徒就會滿足他的要求。

 

        那是個輝煌至極的時代。

  

        但即便是如此強盛的帝國，黑暗與邪惡還是無可避免的潛伏在光輝之下。一名邪惡的巫女突然出現在這國家之中，詭異的咒法與兇惡的使魔讓王國軍節節敗退，國民無不惶恐驚懼。王不斷的想要以和平手段解決，但是這樣的想法終於在魔女兵臨城下時不復存在。帶著不能讓子民籠罩於威脅下的想法，他御駕親征，用博士為其量身訂做的神兵堅甲與兇惡的黑暗對決。

        一個、兩個、無數的惡魔被斬倒在地。最後，王與魔女終於對上了。劍氣縱橫、咒法交織，激烈的戰鬥讓所有圍觀的人都無法直視。最後，被利劍貫穿的魔女化作煙霧消逝，而胸膛被魔性匕首插入的王則是倒臥在地。魔女，撤退了。  

  

        王的心臟並沒有受傷，應該說幾乎沒有，只是匕首的位置實在太接進心臟，近到只要一個不慎就有刺破的危險。光是將王移入臥室就是在賭王的性命了。

 

        看著躺在床上憔悴的王，博士清楚在搬運時雖然沒有讓心臟破裂，但是嘗試移除匕首時刺破心臟的機率更是高。作為國內最高明的醫生，博士也只能埋頭苦思，對於現狀他完全沒辦法處理。他只能日復一日的研究與思考，跟日以繼夜禱告的人民們一樣無助。

        神總是在人們內心平靜的時候出現，惡魔則是相反。在博士像是要折磨死自己般漏夜與學徒一起研究時，逃逸無蹤的魔女翩然出現了。魔女向警戒著的博士出示善意，並且提出解決王的傷勢的方案，不過作為交易，博士必須與對他一見鍾情的她共度餘生。

        對於魔女表現的愛意，博士並沒有直接回應，他並不相信魔女是為了自己而與王國槓上，目的是要將與自己親近的王剷除。他催促著魔女幫王治療傷勢，魔女輕嘆，展示了如神蹟一般的事實。她掏出了個不起眼的瓶子，用裡面的水液將實驗室中極堅硬強固的固體融化了，這種事天底下只有一種東西辦的到。

        萬能溶劑。博士著魔似的低喃，魔女則是笑得一臉妖嬈。有這煉金術中的至寶，要只融去匕首而不傷王的身體是輕而易舉。

        博士將學徒遣走，接著開始甜言蜜語，但在魔女享受著迷湯入心之時他卻只盯著魔女手上的瓶子瞧。最後，他說服了魔女將萬能溶劑託付給他，並且應魔女之要求吻了魔女。魔女警告著，在天亮之前他必須正式的與國民們宣告兩人的喜訊 否則方才啄唇之誓將化為詛咒 使他永世不得超生但一心只想治癒王的博士並沒有真正的了解這警告的意涵。他帶著萬能溶劑進入了寢宮，向王欣喜的訴說這藥物的神奇，但無論他怎樣費盡唇舌，王還是堅持著魔女的力量不可能用於治療。王虛弱但堅定的宣告，如果博士再這樣堅持，染手黑暗的他將被王國永遠的放逐。

 

        在博士心生動搖之際，魔女出現了。她反覆的提醒違反誓言的結果，並且承諾在他接受她時國王必將得救。國王的氣息轉弱，閉眼不再有反應，看著王的胸膛起伏趨緩，博士再也無法等待。他倒出了瓶中藥水，用他自己對煉金術與魔法的知識將匕首安全的除去了。

        再感到安心之際，他發現自己的四肢軟弱無力，博士以為是疲憊所致，但他很快訝異的發現他的身體正慢慢地溶解。

 

        這就是詛咒嗎？博士望向魔女，而魔女回以無奈的眼神。萬能溶劑的確是優秀的藥劑，但它從來不可能簡單的用容器就能盛裝，除了用強力的咒術封印外，另外的保存發就是將它裝在使用者身上，以將使用者的身體融化的方式。

        偷偷躲在門外目睹一切的小學徒衝了進來，著急地抱著她的老師，但這完全不能阻止博士的身體變成墨綠色黏液的步驟。魔女嘆口氣，化作煙霧消散，在完全消失前仍一直看著博士身為人的特徵化為團團黏液。

 

        四肢而後軀幹、胸膛、脖子、最後就連頭部也難逃侵蝕。最後的最後，博士直視即將消失的魔女，嘴巴緩緩的張開。

        我絕對不後悔。這是博士身為人最後的發言。

    

        王醒來之後，室內一片狼藉，準備起身喚人的他訝異的發現自己胸口被重新包紮了，匕首已經不復存在。而在寢室內，無數的墨綠色黏液如同被潑灑一般散佈，大量的黏液雖是無章散布，但仍可以看出從門口移動至床邊的軌跡。王的康復讓人民歡聲雷動，人們歡慶著英明君王的歸來，但是那位睿智的博士從此消失了，包括他所有的實驗記錄與成果，只留下實驗室中一攤攤的黏液。

        魔女不再出現，博士也不知所向，一切的一切就像是場夢一樣。把自己在朦朧時所聽到的一切埋在心底，王迎向從天邊射來的曙光，舉手向底下的子民展示自己的健康。在人群的最後方，學徒看了看自己君王最後的身影後，揹著全身的家當離開了。

  

        為了替老師討回公道，學徒追上了準備離去的魔女，冷冽的視線直穿心扉，魔女不怒反笑，一個彈指就把小學徒給制住。在他接受我之前，他需要一個伴，一個共同背負詛咒的伴。妳幫我好好照顧他吧......

 

        等到學徒再次醒來，魔女早已消失，而除了魔女繚繞在耳邊的細語外，學徒也發現自己身上留下了詛咒。她再也不是正常人了。擦乾眼淚，她回過頭去查出老師的去向，打定了讓老師與自己身上的詛咒解除的主意......

        「......這是魔女與王與煉金師與詛咒的、古老古老的故事。」

        「......」

        少女的聲音不算低沉，但沉穩的語調讓她的話語有種特殊的魅力，在她淡定講述時就像是有一陣風以她為中心吹拂開來一樣。星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嘩－－」的感覺。

        「如何？」

        「......不得不說，很不錯。」

        「謝謝。」少女輕笑，「這樣的話，交易算成立了嗎？曾見過墨綠色黏液的小姐？」

        當然。星盈在心裡很快地回答。原本以為只是無聊的旅行見聞或是愛與勇氣之類的小兒科，但少女說出的故事完全出乎星盈意料外，除了有淡淡的黑暗色彩外，留白的結局也讓人十分在意。難道那博士......

        「我接受妳的故事。妳知道吉屋嗎？從這條街走到底後右轉會看到一條河，沿著河岸再往左走一點會看到一棟明顯很高很氣派的樓房，墨綠色的黏液似乎有說過要在那裏租屋。」

        「知道了，謝謝。」

        「等一下。」

        見少女起身要走，星盈連忙喚住她。

        「對於剛剛的故事......如果那黏液是那黏液......那妳是誰呢？」

        「什麼意思？」

        少女笑道，提起提袋走向街道後背著夕陽回首，這景象莫名地傳遞出淒涼感。星盈瞇起眼，艱難的拼湊自己想說的話。

        「如果，妳是要尋找那黏液......那博士，那妳又是誰呢？魔女嗎？學徒嗎？還是王派去找尋摯友的人呢？還是－－」

        「哼哼。」

        少女又笑了。她摘下眼鏡，順勢甩動劉海，原本隱藏著的容貌就這樣顯現出來。那雙眼瞳一樣是如此的迷人，白皙的肌膚像是雪砌成似的，背著光而導致的陰影則是帶來朦朧的感覺，那不屬於現世的色彩又再次席捲星盈的視野。無法抗拒，思緒慢慢的停擺，在進入完全的空想之前，星盈聽到少女說出最後一句話。

        「妳 猜 啊？」

        回過神時已經是晚上了，路燈已經點亮，繁華的商店街進入另一種型態，販賣熟食與快餐的店通通復活似的開始叫賣，這讓星盈明白現在已經是晚餐時間了。

        「又被催眠了嗎......」

        少女已經不知去向，留下星盈一人坐在空蕩蕩的算命攤上。騎樓內側的店面已然開張，顧客們在進入點餐的同時不忘將星盈從頭到尾打量一番，在裏頭大快朵頤的人們也不時關心星盈的狀況，看來在自己恍神的這段時間這間店已經換了不少桌了。

        星盈很快地站起身想要躲避眾人的視線，但她眼角瞥見了遺留在桌上的什麼。少女沒有把占卜的牌子收去，一張張卡牌照著占卜中斷時的擺設原封不動的放著。沒被使用的三張牌、依序排列的自己的選牌、呈扇形排列的排堆、以及......

        「這麼說來，第三張牌我還沒看呢。」

        星盈拿起被從牌堆中稍稍抽出的第三張牌，牌面上繪製的是有著奇異花紋的輪狀物。星盈又仔細研究了下先前的牌子，這才發現這些牌到底是什麼。

        「魔術師、惡魔......那麼這張就是－－」

        The Wheel of Fortune；命運之輪。在圖片邊上如飾紋、難以想像是字的英文在星盈有意解讀下公布了這張牌的名字。

        原來這是塔羅牌哪。星盈從腦中喚起在命相節目上對塔羅牌的介紹，憑印象對第三張牌的命運之輪做出註解。命運之輪轉動，原本屬於他人的好運可能就這樣流轉至自己手上，厄運亦然，所謂的風水輪流轉......

        「命運，是不可預測的。」

        有說跟沒說一樣嘛。星盈苦笑，將整副牌收拾之後放入口袋。無論是那黏液，還是那追尋著黏液的少女，喜歡用別人摸不著頭緒的方式退場倒是相當的相似，不過這次總算有個可以說是信物的東西了。下次遇見再還給她吧。

        「畢竟如果是輪的話，兜轉一圈還是會見面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