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博麗神社的外圍──
踏入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外界,雲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半年前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這之後的時光也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即使這樣,他還是活了下來了……
不管對於雲中子還是雲遙,他都活下來了,活在了這個殘酷的世界上。
回想起來這一切還真的是有夠諷刺的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負傷的博麗靈夢看著眼前背對著她的男人。
雲遙頭也不回的做著準備,一下戴上從未見過的金屬手套,一下又確認懺劍是否受損,始終沒有正眼瞧過她們之中的任何一個。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雲遙冷冷的說道:「既然我恢復了記憶,我就不可能會待在這個幻想。」
孤寂的背影訴說著遠離一切的冷漠,雲遙靜靜的敘述著現實,她們跟他之間的真正關係。
這是一個沒有盡頭的輪迴……
妖吃人,人滅妖,兩者的關係就是那麼簡單,僅僅只是為了能夠讓雙方互相生存罷了。
身為外界除妖組織中一員的他,滅殺掉的妖怪不管是有十萬還是二十萬,他始終都能心平氣和的滅殺掉,只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真要找個理由的話……
「我是人類,她們是妖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短短一句話,簡單到令人髮指。
靈夢啞然了,後面的其他少女也相繼擺出過度吃驚的表情,或許不然……
其中有幾位並沒認為雲遙說的話並無不妥,八雲紫就是其中一個。
「為此犧牲其他人類也在所不惜?」八雲紫銳利的看向雲遙:「即使屠殺了一個村落也是嗎,雲中子?」
「我不是神。」
面對八雲紫尖銳的問題,雲遙這麼了回答:「我只能拯救所能做的而已,而這最大程度的拯救就是……」
──無限劍意!
這是雲中子的最初的悲願,也是他最誠摯的渴望……
以心鑄劍,只為了盡可能拯救更多的人們,而讓自己的一切情感化做劍刃,這種做法超越了一般人的認知,莫過於是自殺的舉動。
沒有任何人可以為了拯救他人做到這種地步,更何況大多數都是與自己不相干的陌生人。
然而,卻沒有任何人可以漠視擁有這樣理想的雲中子,貨真價實的強大意念,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強悍……
正因為雲中子一路始終抱持著這樣的理想,他才能從一次又一次的戰鬥中存活下來,其堅毅的意念讓任何與他為敵的對手望之生畏。
但同時也凸顯了他的可悲,因為他這一生都為他人而活,所以雲中子……
「因此,此生無心可言……」念出雲遙的詠詞最後一句,八雲紫神色複雜的看著面前的男人。
一個擁有空洞內心的男人,一生只為他人而活,或許在雲遙心中還有些許寶貴的事物存在,但也在那次的背叛之中毀盡……
所以才有古明地戀的那一番話……
『他的心牆被破壞殆盡,彷彿遭受什麼強大的心靈創傷。』
所以現在的雲遙可謂之……
──心死!
本應是如此的,八雲紫這麼理解,但人類往往又有著令她無法想像的變化……
地靈殿的異變、太陽花田異變,這兩起發生在雲遙身上的異變,讓一度哀弱於心死的他發生了變化……
「我不可能再接受妳的任何一切,博麗靈夢。」
「……是這樣嗎?」靈夢陰沉著一張臉瞪著雲遙。
被人拒絕到如此徹底,就算是她也不會那麼悶不吭聲,但是眼前的男人卻不是她能輕易說服的人。
昔日的雲遙已不在,現在站在她面前的是雲中子。
那個以保護人類為天命的雲中子!
「那個男人叫殘天……」
這話不是對著靈夢說的,雲遙首次轉過面來直視著八雲紫:「我想妳應該知道魔宮吧,妖怪賢者?」
紫藏在後方的表情略微變色,她想起了不久前才來到外界的博麗神社的人。
「妳們的事,就在剛剛的這位博麗巫女的努力下。」雲遙的臉上冰寒的說:「我視而不見,但我不想欠妳們任何人情……」
「所以人由我來救!」
沒有想過自己會被妖怪所救,更不會想像自己竟然會去拯救妖怪。
踏下石階,雲遙的手中緊緊抓著一封信。
這是離開幻想鄉時,八雲藍交給他的信,雖然當下藍的目光足以將他生吞活剝不下數次,但他的目光始終盯在這封信上。
信上並沒有署名,內容也沒有過多兀長的對話,僅僅只有一句話。
『人在我這裡。』
這個字跡及包含在文字間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自信,雲遙的腦海中浮現了一個人的身影,也只有他敢搶走魔宮右使的獵物。
「龍殤師兄……」
「龍殤是誰啊?」
腳步一停,雲遙瞇著眼的轉頭朝後方看去,一個二頭身大小的人物正飄在他面前。
「妳為什麼會在這裡?」面無表情的瞪著眼前的東西,雲遙想不到那個妖怪竟會如此的膽大包天跟著他出來。
「哎呀,一個女人跟著一個男人還需要說明嗎?呀!」
雲遙面無表情的伸手將眼前的東西彈飛,二頭身大小的人物直接飛了出去。
「這個手感……」
「嗚嗚……好過份好過份!」眼角含淚的拿出扇子躲在後方,二頭身大小的人物哭泣著:「我一定要向本體哭訴,讓你被關在隙間好幾個月!」
「……妳在玩什麼把戲,八雲紫?」
雲遙眼前二頭身大小的人物赫然就是身處在幻想鄉的八雲紫,只是與本尊不同,眼前的八雲紫小的不能再小,只有他的巴掌大。
「人家不是本體啦!我是紫大人的分身式神,人家叫小小紫!」
「……有什麼差別?」
「當然有囉!」
「本體是18歲的話,小小紫就退而其次的是17歲!」
雲遙一把抓住眼前的式神,做了個投擲的動作:「我生平最痛恨別人說謊,更不用說對方明明就是一個超級老太婆卻自稱18歲少女的妖怪。」
「──哎呀呀!」發出意味不明的尖叫,小小紫直接被雲遙給丟了出去,同時伴隨著……
「「──誰是超級老太婆啊!」」
這樣二重奏的怒吼,雲遙的後腦勺遭到直擊,整個人從石階上滾了下去。
揮身痠痛的抬起頭來,出現在雲遙面前的是,一臉生氣的小小紫。
「妳還真有勇氣啊……」雖然很想對剛剛暗算他的那傢伙算帳,但眼下這不過是癡人說夢罷了。
「哼哼!看來不需要人家,本體也能教訓你。」小小紫心高氣昂的說著:「還有人家可是比本體還要年輕一歲的唷!唉痛痛痛!」
雲遙面無表情,更正確的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眼前有隻從隙間伸出來的手正拉扯著二頭身式神的臉頰……
一分鐘後,雲遙盤坐在地上瞪著眼前的小小紫,後者眼角含淚的搓揉自己的臉頰。
「八雲紫派妳跟著我的打算是?」
「不知道!」小小紫賭氣的扭過頭去:「人家只接受到跟著你的命令。」
「………」
八雲紫是打著什麼如意算盤,瞪著眼前跟他嘔氣的式神,雲遙猜不透妖怪賢者的想法。
雖然讓一個沒啥用的式神跟著他,並不會影響到他的行動,但是眼前的式神實在是莫過於扎眼。
跟本體一摸一樣的裝扮不說,明明只是二頭身的大小,卻根本體有著一摸一樣等比例的身材,再加上那副妖魅的臉孔……
看這式神也沒有多施加什麼避人耳目的術式,簡單說一般人也能看得到小小紫的存在,不知道這是八雲紫的疏忽,還是她故意的?
「……妳相當礙事。」一針見血的瞪著小小紫說完,雲遙起身頭也不回的向前走。
──碰!
雲遙第二次與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理由是他踢到了一個理應不出現在他腳前方的一塊大石頭。
「………妳!」
小小紫氣嘟嘟的飄在雲遙頭上。
「人家才不礙事呢!雖然只有本體的十分之一,但是人家也能操控隙間!」
說完,一個拳頭大小的隙間開在雲遙頭上,大量的水從中傾盆而下,頓時將他淋成落湯雞……
正當小小紫得意洋洋之時,雲遙的一隻手猛的穿過水幕抓住了她。
「──咦呀呀!」
「吵死了,給我把水關掉!」兇狠的將臉逼近到小小紫面前,雲遙惡狠狠的瞪著她說道。
隙間關上,全身濕的雲遙瞪著手中的式神,沒有想到這個小式神竟然有本體的十分之一的能力,能操作隙間跟境界是八雲紫最可怕的地方。
「……問妳一句。」雲遙瞇著眼問說:「妳能控制境界嗎?」
「那麼誇張又危險的事情,人家辦不到啦!」
妳也知道本體平常做的事情就是誇張又危險的麼!
想也不想的在心中吐槽一下小小紫,雲遙直接放了她。
不是他乾脆放了眼前的小式神,而是有一個不能忽視的傢伙來到了他的附近。
同樣察覺到的小小紫,不管雲遙身上還是濕的,直接躲到了他的肩頭後方去,兩手也順便掛在他的肩頭上。
睨了小小紫一眼,雲遙靜靜的看著前方的樹林之中。
「半年不見了。」
「是啊……沒想到你真的還活著。」
「意外嗎?」
「一點也不會,遙君。」
雲遙的面前,樹林的深處,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一抹白衣站在那。
黑色的中長髮,白色的浴衣,端正清秀的五官下的平淡臉孔,俊秀的日本男子靠在了一個樹上看著這邊。
「所以……你是來抓我的,嵐霧?」
握緊手中的懺劍,雲遙瞇著眼看著眼前昔日好友,肩膀上的小小紫更是小嘴張的大大的……
「好帥耶!比你還帥!」
不合時宜的一句話從雲遙肩膀上脫口而出,而被比較的雙方更是無言的看著這個發話的傢伙。
毫不考慮,雲遙仿照八雲紫之前的作為伸手拉住小小紫的臉頰。
「……我知道這是事實,但妳不會看場合說話嗎?笨式神!」
「咦呀呀!不要拉人家的臉頰啦!」
安培嵐霧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一人一式神的舉動,然後忍耐不住的笑了出來。
「哈哈哈!真是沒想到半年不見,你竟會養了一隻這麼可愛的式神……」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嵐霧用指尖抹去眼角的淚水:「要是讓熟悉你的人知道,還不讓他們笑掉大牙。」
「閉嘴,嵐霧!」惱羞成怒的雲遙放開小小紫,瞪著笑個不停的昔日友人。
在雲遙越發嚴峻的目光下,安培嵐霧收起了笑容。
「遙君,若我說我不是來抓你的,你信嗎?」苦澀的笑容,安培嵐霧雙手高舉的說著。
嵐霧的手上沒有任何一張符咒,就連平時跟在他身邊的式役神也不在身邊。
「……為什麼?」
「因為內疚。」嵐霧正色的看著雲遙:「半年前,雖然我沒有參予圍剿你的行動,但我也沒有伸出援手。」
「你的行動合情合理,一點都不需要內疚。」頓了頓,雲遙複雜的看著嵐霧:「……換做是我,可能就會參予圍剿你的行動。」
「我知道……不那樣做的話,一點都不像我所認識的雲中子。」嵐霧從懷裡取出了一條圍巾:「但……我欠你一個解釋!」
「身為安培家的少當家,我不相信雲中子。」
將手中的圍巾遞了出去,安培嵐霧少有的認真說道:「但名為安培嵐霧的我,願意相信雲遙。」
這是雲遙首次動遙的看著眼前遞出來的圍巾,熟悉不過的物品,本來應該是失去的其中一項物品。
收?
還是不收?
「欸!這條圍巾看起來一點都不平凡唷。」小小紫戳了戳雲遙的臉頰:「不要的話,人家就收下囉。」
「……妳這副身子根本用不著吧。」瞪著小小紫,雲遙直接從嵐霧手中將圍巾取走。
「你來就不會只想將愁雲緞還給我吧?」
繞上熟悉的法寶,感受著法寶傳來的興奮抖動,也沒有理會小小紫偷偷鑽了進來貼在他臉上,雲遙看著安培嵐霧。
「只有一次。」安培嵐霧手收了回去:「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以我個人立場我只能相信並幫助你一次,作為你僅剩不少相信你的朋友。」
雲遙知道這是安培嵐霧最大也是可能最後一次的幫助,因為安培這個姓氏代表的不是只有安培嵐霧一個人,而是一整個家族。
嵐霧出現在這裡跟他表達的,雲遙全都一清二楚……
半年前迫於家族的壓力下,安培嵐霧才沒有對他伸出援手,只能以拒絕加入圍剿他的追捕行動之中,同樣拒絕的也有東武四傑的另外一人。
───雷辛亞.杜迦.阿卜達拉.沙夏!
但也因為如此,才給了雲遙的師兄那一劍的機會。
「那麼嵐霧……」雲遙率先從他身旁走了過去:「有沒有興趣陪我闖一闖某個魔王居住的地方呢?」
「哼……看樣子半年的時間讓你變了不少,遙君。」安培嵐霧冰冷了笑了出來:「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找那些人算帳。」
直接跟了上去,安培嵐霧不再多言,強而有力的幾句話表達了他的意思。
與此同時───
破開的貨車,四周倒地的人們。
劍鋒冷冷的貼在雙槍的咽喉上,他跟眼前的男子實力不在同一個程度上。
「你這麼做會惹怒殘天大人的,龍殤大人。」
「有意見就讓他去跟宮主說吧。」收回了劍鋒,龍殤對著後方兩個扛著箱子的人點頭示意,一點都不將雙槍的威脅放在心上:「又或者他……」
凜冽的殺機,饒是經歷過無數次的死鬥的雙槍也承受不住的滿臉蒼白。
眼前這個男人雖不是殘天那般的心狠手辣,但也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因為他有那個資格……
──魔宮左使,龍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