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痛覺前置──《斷章》

　　前方出現了一個人影。

　　那僅是閃現在腦海中的畫面。視覺以外的數種感官蒐集而來的資訊，與直覺相結合，在腦中勾勒出了人影的輪廓──那人宛如算準我的路徑般擋在前方，視線直勾勾地射了過來。

　　在慣性的脅迫下，此刻已然收勢不及──不過無妨。打從一開始，停步這個選項，就不曾列入我的考量──

　　不同於平時一針一線編織手工藝品般的纖細，我粗魯而直覺地，像是打開閘門那樣，放任技術在體內流動著。肉體強化完成的同時，我毫無減速地，以挾帶強大衝力的手刀，朝人影劈砍下去。

　　那是技術的結晶。足以媲美熱兵器的一擊。

　　震耳欲聾的咆哮聲頓時響起。空氣彷彿裂成了兩塊。命中時紮實切確的手感，以及──令人感到詫異的──反擊的力道傳了過來，全身氣血震盪不已。

　　察覺對方並未受到重創，我立刻借力往後躍開。

　　儘管五臟六腑一陣翻騰──還伴隨著暈眩的感覺──迅速調整了平衡感與肉體強度後，要在不摔跌出去、身受重傷的前提下化解慣性，已不再是件不可能的事。

　　身體像狂風中的柳樹劇烈搖擺之際，我感應到那人的身上，散發著一股令人憎厭的氣味。

　　──錯不了的。

　　是「妨礙者」。

　　是相對於追尋目標的我的存在，也是反向的作用力。

　　「還想阻止我嗎？不管多少次，不管再來幾個，都是沒用的……」

　　憎恨與殺意熊熊燃起。我像要咬碎牙齒般一字一句地，吐出不快的話語。

　　雖不願承認，憑現在的力量是打不倒他的──一瞬間做出這個判斷後，我完成了進一步的強化。

　　肉體與外表沒有改變，內在的質量卻彷彿瞬間膨脹了十倍。世界透過不同倍率的濾鏡呈現在眼前，排除包括黑暗在內的一切干擾，顯得無比清晰。透過那片濾鏡，我看見了妨礙者的外貌。

　　銀髮綁成一束馬尾的，俊美的少年。死神般的灰暗長大衣。同時帶著傲氣與稚氣的面孔。一切氣質都格格不入，卻又協調得不慍不火，達成某種矛盾的平衡。

　　他大方灑脫地，回應著我的瞪視。就如同最初在黑暗中感應到的那樣。

　　「這種事情，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呢？何況，就算是垂死掙扎……」

　　接著，少年他，十分優雅、從容不迫地──

　　笑了。

　　「也沒什麼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