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ayer－間之日
《新的未來》
夢天迴在夜族的國度。
位於淵藪之谷邊緣、離無光之地有段不小的距離，屬於國境邊界地帶，每日早晨太陽依舊從遠方升起。
不僅日照良好、附近的森林、礦山與湖泊也都不遠且產量豐富，惟獨缺了天然屏障和良田，但站在城牆上目光是可以眺望到非常遠的。
這裡很適合城池建設，是能夠讓平民安心定居的地方。他看著城鎮內逐漸從房屋走出的民眾，其中有著妖族、獸族、人族、夜族……各種族的居民陸續依循日出準備一天的開始。
「……」賽凡提斯望了眼遠方逐漸升起的太陽，轉身朝樓梯走去。
經過街道、巷弄，走進城鎮中心、回到自己專屬的辦公室內，看著依舊乾淨、沒有任何雜物堆放的桌面，他不由得想起前幾日、與主上一同從森林中歸來的情景。
「這位是我們的軍師，賽凡提斯。」坐在騎獸上，少年微笑向大家介紹新的生力軍。
夢天迴的指揮官祈霏，明明是出兵去搶劫……攻打盜賊，沒想到打完回來除了戰利品、近乎完整的兵隊，還多了名軍師。
站在城門迎接的民眾、士兵與傭兵團團員，以及剛從北方回來的艾烈特等人無不張大嘴巴，直盯著與祈霏在同一隻騎獸上、還抱著少年腰間的青年。
「嗯？怎麼大家都不說話呢？」不明白大家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奇怪，祈霏決定先讓賽凡提斯下馬，於是他轉頭微笑：「你先下來吧。艾烈特，過來扶一下賽凡提斯。」
「不用了謝謝。」拒絕上前攙扶自己的人，黑衣青年輕巧的下了馬，他不動聲色的將所有人神情掃過一遍。他們的訝異是意料之中，畢竟自己是獨自在森林裡與他成為主從關係。「儘管突兀，但我剛才已與主上做了口頭約定，接下來會訂定書面契約。而我擔任夢天迴軍師的期間還請大家多指教了。」
「……」
大家還是張大嘴，直盯著賽凡提斯看，時間久到讓他不禁微擰起眉。我應該沒有說錯話或做過什麼事吧？還在思考的同時，少年清脆的嗓音響起了。
「大家張著嘴不說話，是打算讓我一個個丟『東西』進去嗎？如果這麼需要的話我馬上……」
「不不不──」
悅耳的聲音就像開起大家的開關，眾人闔上嘴猛搖頭。
「是團長你竟然能讓賽凡提斯大人來我們這裡當軍師……太神奇了。」當一名團員這麼說，每個人都從猛搖頭變成猛點頭。
「對啊，太神奇了。」、「簡直不敢相信，他是那位很有名的軍師欸……」、「團長你應該沒有用救命之恩要脅人家吧……」
祈霏微笑，他雙手環胸、睨著大夥，站在旁邊的賽凡提斯則默不作聲，打算看剛成為自己主上的少年如何處理。
「原來我在各位的眼中這麼沒實力呀？」祈霏的笑意更深了，他的聲音穿過眾人紛亂的言語，然後，現場一瞬間安靜下來。
滿意看著再次閉上嘴的眾人，祈霏側頭，柔軟的銀髮披散在頸肩、以及灰黑的斗篷上，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亮著，「城門？或是鞭子？挑一個吧！」
明明祈霏的笑容和語氣是那麼溫和，卻讓大家感到一陣寒顫，「『報告團長，我們不敢了！』」
有足以使人臣服的魅力以及強大的親和力……或者該說他早已令現在跟隨他的傭兵與居民們心服口服了。
在森林與盜賊的那一戰中，自己也看見了他的驍勇善戰。明明是弓箭手卻將劍使得極好，必要時還能投擲暗器，而且擁有不算淺薄的藥草知識，甚至會觀察現場情況及時轉換策略。
自己似乎……在他的身上看見了一直以來尋找的光芒。
「賽凡提斯。」
印象中清脆但脫不了稚嫩的嗓音從門口傳來，賽凡提斯回過頭只見少年推開門、手上拿了一疊文件。
賽凡提斯的眉卻皺起。果然仍是待觀察嗎，或是……得加強訓練？
「主上。」
「抱歉拖了那麼多天。」少年露出歉笑走進來，身上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西裝褲，顯出一股輕鬆感與斯文的氣質。
瞥見他手上的公文最上方是張牛皮紙，賽凡提斯上前接過那疊公文。
「除了我整理好要轉手給你的公文、文件外，還有要訂定的契約。」
將公文放到桌上並拿起牛皮紙詳讀，青年感到訝異，「沒有時間？」
「時間？哦、你是說暫定期限嗎？」看見賽凡提斯點頭，祈霏撓撓臉，「沒有訂耶。我是想說如果真的不喜歡的話隨時都可以離開。」
賽凡提斯愣住，他頭一回聽見有人這樣簽訂契約。
很自由，但──「萬一離開後我把你的情報……或者你把我的情報賣出去呢？」
「喔，關於這點下面有備註，只是我還沒想到如果雙方這樣做要怎麼懲罰……」少年側頭想了想，「發佈追殺令？」
賽凡提斯沒有回答僅是點頭，爾後又問：「那麼，你隨時都可能趕我走？」
祈霏先睜大藍瞳、然後微笑，「你沒有看清楚哦，賽凡提斯。是你不滿意的話隨時都可以走，而我，沒有趕你走的權力。甚至，你認為我是個無法輔佐的人，不想在我身邊工作、但想繼續住在這，都是可以的。」
賦予高度的自由性，完全不怕自己待在這是為了蒐集情報、找機會致他於死地──這麼天真的想法得改一改才行。賽凡提斯如此想，唇角卻不自覺勾起。
「我不怕你會做出什麼，因為不論現在抑或未來，我踏上終點的時間不會這麼快就降臨。」
祈霏依然是那股自信，但自己就欣賞那份自信。賽凡提斯想。
「你現在還可以後悔。」賽凡提斯頭一次對祈霏露出明顯的笑容，說出的話卻讓對方摸不著頭緒。
「我為什麼要反悔？我很欣賞你耶。」
是嗎？依舊笑著，賽凡提斯拿起羽毛筆沾沾墨水，在牛皮紙上、祈霏的名字下方簽上自己的名字。
「主上，今後還請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嘍，賽凡提斯。」
「既然，你已經正式成為我的主上，我想有些事情是必須要求的。」
「什麼事？」
「現在請主上到門外，然後敲門等我應聲才可以打開門。這樣的動作請重複十次。」
「……不好意思，賽凡提斯，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主上，請麻煩到門外敲門，等我應聲才能打開門。重複二十次。」
「為什麼多了十次？！」
「再不執行就請做一百次吧。」
「……對不起我錯了。」
看著乖乖照做的祈霏，黑衣軍師瞥了眼被擱在桌上的契約。
幸好，他沒有因此說出「對不起我可以反悔嗎」之類的言語。
對著被關上的門應了一聲，賽凡提斯的唇角又微微勾起。
未來，我似乎要找到了。
《新的日常》
自從賽凡提斯來到領地後，原本壓在自己身上、屬於文書處理的工作變得較為輕鬆。
祈霏坐在辦公桌旁，看著自己剛剛整理完的伐木場擴展報告，百般無聊的轉筆。
伐木場、水井和礦石採集區大致上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農田……如果水井沒有先弄出來，原先城裡根本沒辦法耕種。得去領地外找可以耕種的農地，但附近都是湖泊……
「主上。」
賽凡提斯的聲音穿過門板，與敲門聲一起傳入祈霏的耳中。少年愣了下，腦中第一個浮出的是前幾天賽凡提斯罰他敲門二十次的事情，還有對方玄色的髮絲與赤紅瞳孔。
「請進。」蒼瞳的目光停在進來的黑色身影上。
上次的懲罰事件還真令人印象深刻，不過除了髮色、瞳孔，真的……與她差很多呢。
將思緒打住，祈霏露出慣有的溫和笑容，「怎麼了嗎？」但下一秒神情隨即僵住，他現在才發現賽凡提斯的手中抱了兩本書和公文，而且公文數量和書的厚度不算少。
等等，這麼多究竟是……
「關於這些報告有錯誤的地方我已經更正，但還是要請主上重新寫一份。」賽凡提斯打斷祈霏的猜測，並把厚厚一疊的報告放在他面前，「至於這兩本是關於『君主禮儀』的書，我希望主上能夠在後天中午交給我心得，一本書一萬字。」
……開玩笑的吧？這兩本書看起來少說也有五百頁以上！祈霏早已收了笑容換上苦惱，「賽凡提斯……這、這有點困難吧？後天耶……？」
「主上，快速閱讀也是君主必備的能力之一。」將兩本書推到祈霏面前，賽凡提斯不容反駁的態度很明顯，「我到夢天迴之前那些大量的文書也是主上獨自處理的，不是嗎？」
祈霏張嘴很想說些什麼來反駁，但賽凡提斯又說話了。
「如果你還有問題的話儘管說，只是我需要代價。心得一篇五萬字就好。」
「……」
青年的身影在少年的視線中變得模糊。聽見這代價祈霏幾乎快哭了，他含淚妥協：「我後天中午交給你。」
「準時，主上。」
「晚一刻也不行嗎？」
「請別對我撒嬌。還有你再有問題的話，請別忘了五萬字。」
賽凡提斯的強勢把祈霏完全壓到谷底，少年哀嚎一聲，可憐兮兮的指著桌上、對方剛拿來的報告，「那、這些報告什麼時候交給你？」
「今晚晚飯過後。」
看了眼窗外，太陽已往西走、離日落只剩幾個小時。指揮官無語的目送軍師離開房內。
等房門關上後，祈霏環視安靜的辦公室一圈，最後視線停留桌上、準備帶給他苦難的書籍與公文。
這時候他才明白簽下契約時，賽凡提斯所說的那句──
「你現在還可以後悔。」
難怪會問這句嗎？從前只聽聞賽凡提斯擔任軍師時讓城鎮的發展變得多好，卻從未聽聞他對指揮官有多磨練……是他很少對指揮官這樣要求，還是自己真的能力不足呢？
啊啊！算了，吃苦當吃補，我以前不也這樣熬過來嗎？原本一個字也不認識呢。
祈霏笑了笑，從抽屜拿出新的紙張開始重寫賽凡提斯要求的報告，雖然過沒多久他就想開窗跳下去逃避這堆文件了。
創作內容
Prayer－間之日 新的未來與日常
聖痕幻想 (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