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一新都康‧帕爾克的街道終年覆著白雪。到了年末的現在,雪特別大、氣溫特別冷。
但也是有放晴的時候,雪中冬陽偶爾還是會露臉──就像,今天一樣。
高高凸起、依山而建、面對市街的位置,矗立著康‧帕爾克的王城,人稱黎明王的蓋亞斯王居住在此處。他今年大約四十,本來應該還是位年輕幹練、精力充沛的王,但近年來專注於內政,似乎已不存有以往的霸王氣質。據去謁見的市民說,蓋亞斯王的健康似乎有走下坡的趨勢,猜想起因應是太過操勞。
那位蓋亞斯王肩上披著毛皮斗篷,就著自己寢室的窗往下望,城市街道在他眼下一覽無遺。用銀色、藍色、黑色的絲線交錯編織而成的祈念布迎著寒風飛舞,居住區的中央廣場上立起一棵巨大的樅樹,抖索的枝葉上還積著雪。
是了。一年即將迎接終結的時刻──是雪靈祭到來的時候了。
康‧帕爾克的風俗,在新年來臨之前,會先舉辦一個慶典,謝謝雪的精靈一年來的照顧。這個慶典會持續到新年,以向雪的精靈祈求明年一年平安作結。雖是嚴肅的儀式,但蓋亞斯自己並不反對把雪靈祭辦成活潑的慶典,所以康‧帕爾克的孩子們特別喜歡雪靈祭。豎耳聆聽,混著風聲傳進耳朵的歌聲就是證明:
「看 這城市就像個玩具箱 閃亮亮的玩具箱
你跟我 還有他 全都置身在其中
這城市是個玩具箱 光芒璀璨的玩具箱」
暗紅色的細長眼眸轉向歌聲來向,遠遠地看到樅樹的樹影下有好多個黑影子在打轉,應該是孩子們高高興興地在佈置慶典用的大樹吧。人手搆不到的地方有微精靈協助,墨綠的樹葉間依稀可看見閃動的光,那是在樹梢移動的微精靈源靈匣的姿態。
源靈匣──
就在這時候,耳朵捕捉到身後傳來窸窣聲,一隻發出淡淡光華的兔子輕輕巧巧地跳上裹在厚重毛披肩下的肩膀,蜂蜜色的大眼睛在近距離之下窺視著蓋亞斯的表情。
「過來吧。」
伸出手,牠就跳上掌心,讓蓋亞斯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撫摸牠的頭。
會使用精靈術的人其實不需要源靈匣。
但是這並非拿來使用的,牠的紀念意義大過於一切,因為這是日夜鑽研關於牠的事情的那位年輕而優秀的學者、那個來不及看到源靈匣成功普及就死於非命,連二十歲的生日都迎接不了的少年的作品……
「蓋亞斯」。
現在閉上眼睛,還能依稀聽見那個少年的聲音,音質是那麼柔軟,還沒有變低沉。
蓋亞斯也還記得那個少年最後的形影,依然是在襯衫外面罩著研究員穿的白色實驗袍。地點也是在這個康‧帕爾克,那天他來謁見,目的是源靈匣研究進度的報告,遞出來的東西除了一本厚重的報告書之外,還有一個黑色的小匣子。不擅長應付機械的蓋亞斯看到那東西時稍微皺了一下眉。
「這個是?」
「這是源靈匣的研究紀錄,還有這個,是最近才完成的,送給你。」
「不是樣本嗎?」
名滿天下的源靈匣學者裘特露出了有些憤慨的表情。十六歲少年的表情。
「不要說它是樣本。雖然小,牠畢竟也是個精靈。我是做來給你作伴的。」
「作伴?」
這個問題,蓋亞斯倒是想都沒想到,身為一國之主,身邊除了宰相以外也沒幾個近臣,能夠說得上是朋友的人兩隻手算得完,因此說孤獨確實是很孤獨的,但也從沒想過會需要一個伴,或甚至想養精靈當寵物。裘特想必是對國王瞠目結舌的模樣感到有趣,因為他的表情換成了笑容:「沒錯,作伴。因為一個人是很寂寞的。」
一個人是很寂寞的──
現在去回想裘特那句話,只覺得好諷刺,彷彿他已預見自己的大限,才把這小傢伙送給蓋亞斯。
他已經去世八年了。跟自己最能信賴的左右手、那個本應長命百歲的宰相一起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曾一起旅行、並肩戰鬥的其他夥伴也都不在了,只有蓋亞斯一個人,單獨留在這世界上……
是真的,非常,寂寞。
雪靈祭即將到來的現在,康‧帕爾克的市民家家戶戶歡歡喜喜準備過節,但寬闊的王城、空蕩蕩的房間裡,卻只有自己一個人。
跟平常相比,在這個時候會感到特別寂寞,是不是因為跟平常相比,在這個時節,特別希望能夠獲得幸福的關係呢?
「裘特。」
明知出了聲也不可能得到回音,卻還是忍不住要講話。
「你以前常常說,你研究這個是為了追求人與精靈共存的世界,希望能讓人得到幸福。但你知道嗎?要是代價是你的一條命,那我寧可你的研究不要成功,或者多拖上幾年,我寧願你活著也不想看到現在這個樣子。」
這並不是一個國王應該有的念頭,然而蓋亞斯知道自己畢竟也只是個普通人,只是個會想念重要朋友的人。
只想告訴他說,要是他能看到現在這個世界就好了。要是他能親眼見到自己的夢想開花結果就好了。
不然的話,這個世界就沒有意義──
源靈匣坐在喃喃自語的蓋亞斯掌心上,牠的蜂蜜色眼睛靜靜地盯著窗外,只有牠和牠的主人看到雪靈祭前閃耀眩目冬陽的天空裡出現象徵著分史世界毀滅的裂痕。
Xillia 2的第一篇同人作品(話說Xillia 1的時候我也沒寫過),選用第十二章的分史世界。
我在那裡跟路人交談,聽到蓋亞斯王的近況,再聽skit。對那位孤獨的王來說,那樣的世界未免太過悲哀。
然後,這篇是當作板上活動的範文寫的,所以
選用的曲目是BUMP of Chicken的「Merry Christmas」,節錄部分歌詞。
いつもより ひとりが寂しいのは
いつもより 幸せになりたいから
(跟平常相比,一個人更覺得寂寞,是因為跟平常相比,更希望得到幸福)
街はまるでおもちゃ箱 あなたも僕も
誰だろうと飲み込んで キラキラ光る
(城市就像個玩具箱,將你跟我,不管是誰都吞進去,閃閃發著光)
節錄的部分都寫在文章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