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羅城寨歷經了不安寧的夜晚,包租公、婆雖然成功擊敗浪天斷腸琴,但是為數不少的居民們無辜慘死在他們的爪子與琴聲下。為亡者燒紙錢持續到清晨六點多,倖存者無不哭得柔腸寸斷。看著這些滿身傷痕、流淌鮮血、被蓋上白布的亡者們,包租公、婆內心無限惆悵卻又無言以對,只能坐在一旁長板凳上默默觀看送終。
「都是你們……把小龍趕走就算了,為什麼不早點出手?不然我丈夫跟其他人就不會……死得那麼慘了……」一戶的婦人哭著說。
城寨裡的居民早就形成跟家人沒兩樣的情感,他們只是想安穩過日子的老百姓,如今遭逢驟變,矛頭自然全部指向包租公、婆。
「我們……真的很抱歉……當初我們夫妻倆就是為了避開紛爭才選擇隱藏身分,居於這個外觀平凡的地方,只是……我們也沒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這種地步,消極的態度久了,一步錯,步步錯,我們對不起各位……」
包租婆一反常態顯露出謙卑模樣,不過這其實也是她真正的性情,粗魯只是一種掩飾罷了。
「各位!我們夫妻早就發誓不再顯露武功,可如今情況卻逼得我們不得不出了,麻煩也許依然會找上門,為了大家好,各位趕緊離開這裡吧。」包租公站起來對每個人說。
這時,有個人剛好來到城寨門口──莫邪。
她用了三、四十分鐘從山上一路趕過來,可惜也為時已晚。
「不好意思……你們這裡的管理人……是誰?」莫邪喘著氣說。
在場沒有人看過莫邪,可是包租公、婆不疑有他,走到莫邪面前。
「就是我們。」包租婆說。
「那好,要麻煩你們兩位跟我說明詳情,借一步說話可以嗎?」
他們三人走到城寨口,浪天斷腸琴的屍體還在原地沒動過,經過互相解釋後,兩邊終於搞清楚前後因果。
「既然你們兩位跟他們交過手,可否描述一下他們的武功如何?」
「他們用的是琴聲與放出型的爪擊,從頭到尾沒看見有龍骨能量的跡象,依我猜測,也許是『魔能存器』。」包租婆回答。
「就是那種不需要用到龍骨能量就能使用的,如惡魔附身般的特殊能力?」
「也許吧……好在我修練的武功剛好剋到他們的能力,否則恐怕也會是場苦戰。」
「……無論如何,你們能擊敗他們真是大幸,這兩個人的屍體我會通知秘密機關處理,這邊的善後要勞煩兩位費心了。」
「好的……」 「好的……」
「另外!剛才的談話可別說出去,一旦事情曝露了我們兩邊都會很困擾吧?」
包租公、婆點點頭,轉身走回城寨裡。
「老婆,接下來該怎麼辦?」
包租婆思索片刻,之後堅定說出答案:「這爛攤子一定要由我們倆收拾,否則對不起死去的居民跟被我趕走的小龍,不管斧頭幫接下來會怎麼做,就算找更強的殺手來也一樣,我們就想辦法找到他們的老巢,直搗黃龍,這次絕對要徹底把他們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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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天斷腸琴的屍體被武者機關私下接收,消息完全封鎖。莫邪把去朱羅城寨看到問到的狀況全部告訴養傷中的龍,龍憂喜參半,現在他想再做什麼都真的是無濟於事了。
幾天裡,包租公、婆與莫邪合作,在不打草驚蛇的情況下追查斧頭幫的巢穴。
斧頭幫這邊也沒閒著,五天過去,他們又找到天池殺團中的另一個人……
「呃……四眼仔,你確定有找對人嗎?」大哥極度懷疑地問
這裡還是在斧頭幫接見浪天斷腸琴的秘密房間內,為了預防又會差點鬧談論決裂,房間多出十幾個小弟隨侍在旁兼壯膽子。可是副頭頭這次找來的人,是一個穿著白色內衣式背心、短褲、拖鞋,還禿頭的男人,一副流浪漢模樣,根本看不出來像是一名殺手。
「真的!大哥!我們費盡心力才又找到『他們』中的另一個,這個人自己親口說他是的,雖然我們找到他時也不太敢相信。」副頭頭信誓旦旦地回答。
「你們又是在哪找到他的?」
「廟門口,別的幫會看到他在那附近殺人就立刻通知我們了。」
這人坐在一張板凳上,翹著二郎腿,還一邊抓癢。
「廢話少說了!你們找我來到底是要我殺誰?」
「是這附近一個叫朱羅城寨的集住區裡的兩個負責人,先說好啊!價錢談攏後,一定要完成任務!」副頭頭說。
「價錢?哈!你們知道我為什麼殺人嗎?只是想消遣罷了。你們先前找來的那兩兄弟雖然是我們之中最廉價的,不過能殺死他們代表對方也不是好惹的,這倒激起我的興趣了,沒殺死他們我自己都不會甘心,告訴你,要是能讓我覺得過癮,我一毛錢都不會收。」
「太好了!那麼就……」
副頭頭還沒說完,那個人就站起來轉過身,走到無人的牆邊,右腳往上抬,又迅速往下一揮!
砰!
牆壁被衝擊波打出個比一個人還大的破洞,那個人好像感覺到什麼,嘴角上揚,穿過破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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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之前,先回溯三十分鐘,雪緣的家中。
龍換回原來的衣服,拆掉每處傷口的紗布與繃帶,拿起披風往門口走。
「哎?小龍你要去哪?」雪緣跟小雪剛好在客廳,看到龍走去門口便有點慌張地問。
「當然是去朱羅城寨,都五天了,妳娘一直來來回回,無論如何,這次我一定要去跟那兩位負責人面對面談談,否則我總覺得心裡很不踏實。」
「可是我娘已經說過叫你別亂跑的,而且你的傷……」
雪緣本來很擔心龍的傷尚未復元,上前看仔細龍的臉與手臂、身體被拆掉包紮的部位,並用手撫摸龍的臉頰驗明傷口,卻發現傷痕幾乎都痊癒了。
龍拿離雪緣的手輕輕握著。
「謝謝妳的關心,不過也別那麼擔憂,這些對我來說還算小傷,不妨礙我行動的。」
相處的這幾天第一次被龍握住手,龍回話的聲音又是如此堅毅中帶點溫柔,雪緣難掩原本如平靜湖面的內心微微蕩漾,雙頰不自覺地淺泛桃紅。
「那……你一定……要小心一點喔……」
「嗯!我知道,妳跟小雪待著,我去看一下就回。」
龍把披風綁在腰上,離開木屋,留下雪緣跟小雪。
大門關上,雪緣再度看了看剛才被龍握住的手,甜甜地笑了出來,將那隻手擁入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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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山,在市集裡,龍提高警覺,處處提防斧頭幫的眼線。
大約走到市集中心,龍看到包租公、婆與莫邪迎面走來,他先迴避以防被看見,龍見包租公、婆穿著整齊體面,又攜手來到這兒,必定是為了處理某事才盛裝打扮,於是偷偷跟蹤在後。
跟了幾分鐘,包租公、婆與莫邪在一家賭場門口分道揚鑣,他們走進賭場,龍也施展雲蹤魅影步法,在沒人注意到的情形下成功潛進賭場內。
充斥銅臭味的賭場,才十三歲的龍踏進這種地方只怕引起注意,幸虧龍這半年追查非法幫派的經驗,讓他得以避開目光,找尋最暗的角落躲藏。
包租公、婆正坐在一張賭桌旁,裝成若無其事來賭幾把的客人,龍躲在遠處的一根柱子,從側面觀察與耐心等候。
整座賭場就只有龍與包租公、婆三人保持警戒狀態,其他人沉浸於紙醉金迷的環境,根本不會注意到一個危險即將來臨。
轟隆一聲!
龍正對面的牆壁像被砲彈打中一樣應聲破裂,水泥與木頭碎屑四散。其他賭客與工作人員以為發生鬥毆,紛紛驚慌逃往大門,混亂場面中,包租公、婆穩坐原處,明明發牌員都逃難去了,還在把玩著手上的牌與籌碼。
人都尚未疏散完畢,牆邊破洞的另一頭走出一個人,不理會逃竄的其他人,表情看來非常興奮地來到包租公、婆的面前,二人對一人隔著賭桌,藏身一隅的龍發覺火藥味加重,躲得更隱密。
「高手在此,隔著牆都能清晰感覺到。」剛才穿過牆的人說。
「老婆,妳看!」
包租公指示包租婆看向那個人的脖子左側,上頭也有一個藍色蜘蛛刺青,紅腳部位在左邊第三隻。
「又是天池殺團的嗎?難怪散發出的煞氣不同凡響。」包租婆叼著煙以很輕鬆的語氣說。
「兩位知曉我的身份嗎?真是榮幸,我是天池殺團團員之一,代號『邪神』,可否請教兩位……」
「拳仙……元華!」包租公說。
「吼仙……元秋!」包租婆說。
「原來兩位是鼎鼎大名的『神洲八仙』,正所謂百聞不如一見呢……」
斧頭幫其他人湧進大廳,焦點全放在賭桌上的三人,龍藏得沒人會發現。
「哇喔!想不到你們兩個人會自投羅網,這下省得我們又要大費周章到朱羅城寨找你們算帳。」斧頭幫大哥很跩地在破洞的牆邊吆喝著。
「好心留你條狗命最好別再繼續對人吠叫,就算你們又找了其他殺手,等我們收拾他後,你們一個都別想逃!」包租婆不甘示弱,回嗆大哥。
「哼!我就不信你們還能像上次那麼好運!」
「還真的有錢能使鬼推磨呀!這混蛋給了你多高價碼殺我們倆?」包租婆問邪神。
「嗯?別……別誤會,起先我以為殺殺人收錢了事就算了,可是知道兩位的真實身分後,這份差事就不再是為錢,而是為了過癮呀……兩位有信心不被我打死嗎?」
「嘻……老婆!怎麼樣?」包租公竊笑並問包租婆。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既然這樣……」
包租公講出這四個耐人尋味的字,包租婆立刻舉起碩大的賭桌,斧頭幫眾人呆站之餘,包租公馬上抓住邪神的右手!
「陽自外傷!」
包租公把邪神像麵團甩倒在地上後跑開,包租婆將賭桌奮力一砸!桌上的紙牌與籌碼滿天飛,他們倆退後幾步,依然保持警戒。
被砸爛的桌子一動也不動,斧頭幫眾人以為邪神就這麼輕易被幹掉了。
突然,桌子被打向包租公、婆!包租公運用巧勁把桌子翻過兩人身後,掉到無人之處。
邪神站起來在原地聳聳肩,甩甩頭,關節被弄得嘎嘎作響。
「兩位,熱身夠了吧?能用多大力就多大力吧!」
包租公、婆接受挑釁,兩人同時前跳逼近!拳頭目標為邪神的頭。邪神沒有等到拳頭接觸,一個後翻把包租公、婆往上踢!
他們都被這一腳踢得撞上天花板,又往下掉到原定點,邪神又往上跳到兩人中間,半空一個前滾翻,打算一人一腳踩踏下去。
包租公、婆見狀,緊急向兩邊滾走,邪神的猛踏把地板都踏出裂痕,不過他們沒時間驚嘆,邪神一腳踢向包租婆,把她踢到大廳另一頭去了。
包租公趁這一小段空檔站起繼續攻擊,邪神轉身的第一拳就讓包租公嚇到了,化守為攻的醉太極雖擋下這拳,卻仍能感受到跟隨在拳頭之後的衝擊餘波。
邪神不讓包租公有所喘息,出拳速度一次比一次快,包租公的守招防不勝防,受到的攻擊愈來愈多次,最後一記重拳打到相對於包租婆被踢走的另一端。
「哼哼!慢死人的拳頭,你真的有在攻擊嗎?」
邪神這邊得意,包租婆早已來到他身後,深深吸氣,猛力吼出!
「啊──」
吼聲依然震撼,看戲的斧頭幫眾人受不了聲響緊掩耳朵,回頭的邪神剛開始沒反應過來而被聲音吼得退幾步,沒想到他立刻馬步站穩,兩腿肌肉收縮得清晰可見,不動如山撐到包租婆的這次吼叫結束。
攻擊無效,包租婆兩眼瞪大,這還是她的吼叫第一次被人破解。
「獅吼?挺凌厲的,不過……還不夠看!」
邪神又往包租婆的腹部一踢,踢得她吐血往後倒。
現在這兩位仙皆受重創,手壓著傷處設法調回呼吸,邪神看上去卻連五成功力都還未用到。
「別得意!老娘的最後一招還沒使出來呢……死鬼!幫老娘拖延一下他!」
「不會吧?妳想使出『獅王怒』嗎?可是用了這招……」
「知道了還不快?得趁來得及前使出殺手鐧,對這種傢伙不需要客氣!」包租婆跳到十幾步外就定位,開始聚集能量在腹部。
「想用奧義?沒那麼簡單!」
邪神再得意也不能讓敵人有時間準備最強的招式,正想跑向包租婆想阻止時,邪神被一發掌風擋下!
「你想阻撓也沒那麼簡單!」龍跳出,來到眾人面前。
「小龍?」 「小龍?」
「啊!是那個小鬼!」斧頭幫全部人同時喊。
「小龍……你……」包租婆說。
「先別管我為什麼在這,我在一旁觀察很久了,要是再不出手大家就都沒得玩了,我來拖住他。」
「拖住我?那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龍繫上披風,與包租公一起跟邪神展開拉鋸戰,有龍加入的二對一總算讓邪神吃力些,三人攻守難分難解,沒多久,包租婆完成能量聚集,獅吼功最強攻擊就緒。
「好……了……你們……快閃開吧!」
龍與包租公一掌一拳逼退邪神,齊跳至包租婆身後!包租婆的攻擊範圍只剩邪神與斧頭幫這群不知死活的傢伙。
「哇──啊──」
這發吼叫不同以往,全力出擊的聲音能量產生一頭巨大的雄獅頭部幻象,所經之處地板粉碎、塵埃與雜物攪和在一塊兒,如同夾帶憤怒的浪潮襲捲而去。邪神站穩卻無半點效果,這場聲音風暴把賭場內每個敵人捲進,無情肆虐了沒有其他無辜者的賭場。
一個三十秒的攻擊,弄得賭場滿目瘡痍、玻璃碎散,邪神也抵擋不住,滿身傷並倒地吐血。
「混蛋……這招……總算是……見效了……吧……」包租婆氣力用盡,吐完這句話後昏倒。
「哎!哎!醒醒啊!她怎麼了?」龍叫喊著。
「她使出獅吼功的最強招式獅王怒後,就一定會耗費所有力氣,所以這招除非保證能打倒敵人,否則不能亂用的。」包租公回答。
「還……還沒完呢……」
邪神受了不小傷害仍能站起,目露凶光,不想再把此戰當遊戲。
龍看到包租婆昏厥,包租公幾乎無力再戰,敵人又尚存五、六成戰力,強出頭恐怕會連累身旁兩人,從兩掌中發出雲氣,賭場空間在短促的時間裡變得一片霧茫茫,掩蓋了邪神與眾人的視線,龍兩肩各扛一人逃出此地。
等到雲氣消失,三人也早就不見。
望著對手消失之處,回想剛才的過招情況,邪神心想:「那小子……實力算不錯……披著黑色披風……難道是黑雲死神嗎?」
「人呢?跑哪去了?你有沒有搞錯?就這樣把他們放走了?」
斧頭幫大哥步履蹣跚走到邪神身後嚷嚷,不甘心到極點的邪神從後一把抓著大哥的頭朝地上砸!大哥當場血濺五步命喪黃泉,包含副頭頭在內每個弟兄,即使吃驚也不敢再出聲。
「沒有人能從我手中逃掉的……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