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廣的客房內,夕可整個人以看起來非常舒服的姿勢躺在床上。
床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皮袋和木盒,空氣中混雜著許多刺鼻的藥味。
厚重的行李箱橫放在地面中央,夕可光是提著這個行李箱就十分吃力了,更何況是帶著它四處流浪。
但她依然到了這裡,阿斯嘉特城。
世界最大的自由之城。
如果是在這個地方,要完成夕可的願望也不是不可能。
原本還擔心著要在哪裡落腳,無意間拿到流浪者之家的傳單真是太好了。
「......呼。」
像是要吐出一天的疲累,夕可輕輕的舒了口氣,將掛在臉上的粗框眼鏡給拿了下來。
纖手伸向了行李箱中的筆記本,夕可開始翻閱今天所記下來的新奇事物。
一襲黑色輕裝的少年在書頁上被畫了下來,引人注目的是他有著看起來栩栩如生的貓耳和貓尾巴。
『遇見的第一個奇特物種,有著貓的身體特徵,會說人類的語言,似乎很討厭蔥,由會被木天蓼吸引的特點來看,初步推斷同時有著貓和人類的習性。』
人物的圖繪旁寫著簡單的介紹,以後應該還能夠得到更多的情報吧,夕可這麼想著看著下一頁。
最新的一頁上是一個長著藍色頭髮的機器人,手上還拿著一把巨大的釘槍。
『全身被堅硬金屬附蓋的物種,有著十分堅韌的藍色毛髮,同樣會說人類的語言,會不斷提起歌利亞三個字,需要再觀察。』
夕可拿出了一個小布袋,小心翼翼的從裡面拿出了一根藍色的長髮。
藍色的長髮被放到了藥缽之中,以堅硬的木棍不斷的研磨著。
「......奇怪。」
數分鐘過去,藍色的長髮依然沒有任何損傷。
夕可歪了歪頭,拿出了剪刀試著剪斷藍髮。
「......嘿咻。」
藍髮沒有被剪斷,只是塞入了剪刀的空隙之間,夕可將藍髮拔了出來,放到了一張薄紙上。
隨後在身後的行李箱中掏出了許多玻璃瓶和皮袋,裡面裝滿了各種奇異顏色的粉末和液體。
夕可是個醫生。
但她蒐集的東西,有時也會不在醫療的範疇之內。
將各種實驗用品擺到順手的位置,夕可看著藍髮,一向文風不動的表情似乎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實驗,開始。」
焦塊和血漬散佈的土地上,少女獨自前行著。
四周的建築毀壞不堪,燒毀和砸毀的痕跡比比皆是。
宛如死城。
喀答。
少女踩到了一片玻璃碎塊,原本傷痕累累的腳底又裂開了一道傷口。
沒有哭嚎,少女只是面無表情的繼續前進。
臉上的淚痕早已經乾凅了,煙灰和血痕掩蓋住了少女俏麗的臉龐。
自己也不知道前方有著什麼,也許根本就只是無意義的漫步吧。
少女繼續走著。
剛才經過的殘屋,記得是少女在假日最喜歡前去的麵包店。
總是會多給少女一塊麵包的老闆,為了保護自己的妻兒被亂劍斬成碎塊。
而他想保護的妻兒則在被惡火吞噬的麵包店中失去了呼吸。
路邊橫倒的牆壁,是平常最喜歡四處吹噓的酒店老闆的家。
看吶,碎石堆中伸出的那隻手上,正戴著他最心愛的銀錶。
原本光滑的金屬表面,佈滿了凹痕和黑燼。
少女停了下來。
眼前是少女的家。
被斬去頭部的屍體是爸爸。
胸口被長槍刺穿的是媽媽。
四肢和身體分開的是哥哥。
全身焦黑被壓碎的是妹妹。
少女看著自己的家人,抱著膝蓋坐了下來。
心情不好的時候她總是會這樣待著。
然後家人們就會拍著她的肩膀逗她開心。
爸媽會摸著她的灰髮,然後親一下她的額頭。
哥哥會塞給自己一塊糖果,然後露出燦爛的笑容。
妹妹會從背後摀住自己的眼睛,然後開始對著自己撒嬌。
「......嗚。」
還是哭了。
還以為自己早就流乾眼淚了。
「嗚.......嗚......為什麼......」
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情?
為什麼大家都要被殺掉?
「為什麼......我活了下來......」
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不會難過了。
少女哭著,祈禱著自己的死亡。
她一向很怕痛,所以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
但如果活著是這麼悲傷的話,那痛應該也不算什麼了吧。
少女將視線移向了地上的玻璃碎片。
輕輕撿了起來,手指因為顫抖而拿不太穩透明的銳物。
慢慢的,
慢慢的移向自己的手腕。
少女閉上了雙眼。
雖然看過了這麼多屍體了,但她依然不敢看自己的手腕被割開的畫面。
顫抖著,手腕上傳來冰冷的觸感。
--然後被溫暖給包圍。
咚。
夕可的頭撞上了某樣堅硬的物品。
「......!!!」
夕可含著眼淚張眼一看,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倒在地板上了。
藍色的毛髮放在實驗用的試紙上,經過了無數個藥劑試驗,依然沒有任何一點損傷。
這次的實驗可以說是毫無收穫。
或者說是大有收穫,這裡有著太多她沒見識過的東西了。
夕可將實驗器材大略收拾了一下,然後拿出了筆記本。
『頭髮的材質不明。』
在機器人那頁寫上了這樣的文字。
咕......
肚子也餓了,記得實驗前才剛吃過東西而已。
看了看時鐘,已經幾個小時過去了。
還是先出去找點食物吃吧,希望這裡的食物可以跟中午吃過的巧克力泡芙一樣美味。
夕可將閃爍著光芒的符文石收進口袋裡,推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