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長篇】somnium 1-3 草本 (二)

　　這一次，對於能躺在床上這件事就感到納悶了。不管我在哪失去意識，都會從床上醒來，昏倒前現場只有小琴和面具少女，莫非兩人合力帶我逃出火場？

　　怎麼可能。

　　刻意思索下去頭會發疼，所以就算了。

　　側身面對一片米黃色的牆壁，棉被和床都好柔軟，羽絨被的純白跟家裡顏色並不相同，另外察覺到燈光沒房間這麼亮，我也沒有擺床頭燈。

　　那這裡會是誰的房間？帶著困惑翻到另一側，結果小琴的臉近到差點貼上去，她睡得正香甜，發出輕微的呼吸聲，連我都感染到這股倦意打了哈欠。

　　一隻手臂放在棉被外，裸露雪白的肩膀，一瞬間以為她沒穿衣服，直到發現那條肩帶為止。

　　我緩慢爬下床，檢查自己的身體，身上的衣物尚且完好，最糟的那個情況應該沒有發生吧？不太能確定，鼓起勇氣搖醒小琴，她在床中央坐起，原來穿著有荷葉邊邊、肩帶設計的淡綠洋裝、下身則是燈籠褲，像是藏身於森林的美麗妖精，雖然頭頂有幾根頭髮翹起來了。

　　小琴先是揉揉雙眼，意識到自己剛剛睡在誰旁邊，雙頰立即染上蘋果紅並發出尖叫聲，枕頭朝我砸過來。

　　等到騷動平息，小琴拿出隨身攜帶的鏡子，梳理完那頭烏黑的長髮、整理一下儀容，深呼吸幾口氣。

　　我們兩人坐在床邊，小琴玩著手、尷尬做出說明。

　　「這次，阿盛好快醒來呀，只有一天就……」

　　「啊？」一時半刻聽不懂她的意思。

　　但不管我怎麼調整角度，小琴的紅臉還是不願意正對我。放棄了，繼續玩下去也不會有結果，讓她順利把話講完吧。

　　「總之、就是！」她誇張的動作讓我想到喜劇演員。

　　「因為你昏迷太久了，晚上睡覺有點害怕，就鑽進你的被窩裡，男女朋友了，睡在一起很正常吧，應該……」話越來越說不下去，她索性將整張臉埋進枕頭裡，那頭長髮隨著羞澀的心情來回擺動。

　　見到小琴這模樣，反而是我捧住肚子開心笑了。

　　是呀，都男女朋友了，睡在一起又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如果舊情人和我的真心，不會反對的話。

　　「不過色色的事情禁止。」小琴躺在床上，做鬼臉後在胸前比了個叉。

　　仔細想想，也不該對小琴有所隱瞞了。還是把小嫣對我症狀的結論，轉述給小嫣聽，原以為她會很難過，卻是皺著眉頭，同樣無奈的表情。

　　「其實，我跟你有相同的症狀。」

　　「唉？」

　　「沒像你這麼嚴重，偶爾會想睡，瞇一下就好了。」
　　「只是──有些記憶漸漸淡忘了。」

　　像是拿起橡皮擦，慢慢擦去所有畫面，從不重要的背景、人物，最後抹去事件本身。

　　「跟小嫣一同逛街買衣服、看電影、或是分享心事的過去，開始忘掉了。」

　　「感覺，就跟世界末日同步……」

　　小琴的表情看來很是落寞，接著說了，那時將兩人從火場中救出來的，就是小嫣。

　　那時在我昏倒時，面具女也消失了，本來她跟著要失去自己的意識，幸好小嫣出現，兩人一起將我扶出火場才倒地。醒來後就在這間旅館了，仍在這城市內，小琴對附近的街貌還算清楚。

　　總覺得我們同有的病，與世界的存在有一些聯繫。腦裡突然閃過這想法，因為完全不著邊際，我馬上就忘了，回復平靜的小琴拉拉我的衣角。

　　「要不要出去看看？外面很熱鬧喔。」
　　「雖然，有點恐怖就是。」

　　原來在這旅館附近，就是這座城市的觀光夜市，在全台灣很有名氣。從小到大應該來過很多次了，對於這種小事反而留有清晰的記憶。

　　我喜歡這裡一家獨特的飲料店，還有源自台南的棺材板。只不過眼前的景象，實在讓我不太舒服。

　　本來應該為這大量的人潮感到安心，我已經好幾星期沒感受到城市的擁擠了。但──這些路人全都一臉冷漠，周身發出淡淡的光暈，加上與其說是走、不如說是飄起來的移動方式……

　　他們不是人類。

　　「是靈魂嗎？」
　　「一開始我很害怕，可小嫣有傳簡訊過來，要我不用擔心他們。」

　　「雖然在這世界消失了，殘留的意念讓他們繼續生前最後的行為。」

　　我想起班上那些化為黑影的同學，沒辦法開心起來，人就這麼死去了，看不出生命的分量。

　　小琴也是吧，垂下頭不語，我牽起她的手，拍拍她的肩膀。

　　「算了，來逛一下吧！」
　　「就當作約會。」

　　世界末日，還剩下幾天呢？就算問身旁的她，也不可能知道這件事吧，所以在那之前，至少要有一次約會。

　　也是因為，要對小嫣的期待有所回應。


　　難以想像呀，人類對生前的執念會這麼強烈嗎？我一口咬住大腸包小腸，剛剛從一位散發紅光的大叔手上接來，本要給錢，不過大叔拒絕了。

　　「已經死了，這枝就請你們吧！要努力活下去呀！」大叔笑著說，我和小琴反而感到無比沉重。
　　
　　我們就在充滿靈魂的街道上閒晃，不會有擁擠的問題，畢竟手都能直接穿透它們，帶給我一種“他們都是立體投影”的玩笑感。

　　稍微填飽肚子後，便來逛一些衣服或飾品店。手頭還剩點錢，並不打算省下來，想要買一點禮物送給小琴，她都拒絕了，直說體會到心意就好。

　　「在屋頂發現小嫣她，把雙馬尾放下來了。」

　　當我們在逛無人的髮飾店時，小琴突然提出來，注視她的背影，看不出藏在內心的情緒。
　
　　「嗯。」
　　「你知道嗎，女生想換個髮型的原因？」

　　我以為我明白，話語卻卡在喉頭。

　　「我很了解小嫣，只有她討厭阿盛、或是心情低落時，才會在出門的場合放開雙馬尾。」

　　這些，我明明都想說我知道呀，卻一個字都擠不出來。因為，我沒有自己所想那樣了解她。

　　「所以，我不想要換髮型，輕易被你看穿我的心情。」

　　我抓緊了口袋裡的粉紅緞帶，心很痛。
　　我想，小琴是刻意為她好朋友出聲，帶著矛盾的情感。


　　因這尷尬的話題陷入沉默，或是打打彈珠台、投擲飛鏢（可惜全部都沒得到獎品），差不多逛一個小時左右，小琴的腳開始酸痛，我們選擇廣場前的階梯坐下。

　　廣場中央凹陷，周遭圍著一圈大理石階梯。根據模糊的記憶，以為觀光夜市不會有這個地方，雖然柔和的琴聲流淌在廣場，卻連台鋼琴都見不到，音符在空氣中飄散。

　　我抬頭看向發出皎潔的月亮，吸口養樂多綠茶，想了想，突然有好多話想說，卻不知道從何講起。

　　「對不起。」結果還是草率道歉了。

　　「我沒有生你的氣。」瞧妳這不滿的臉色，一定生氣了吧！

　　「只是……」

　　「阿盛你，有沒有想過呢？明明最要好的朋友或情侶，還是會吵架呢？」

　　「多少，都會有摩擦吧。」我含糊回答。

　　人與人間的心意，不可能順暢接通。不然的話，就不會有爭執和衝突。總覺得，也可以換個角度想。

　　「正因為感情好，才會更直接告訴對方吧。」
　　「以為說出來，會讓彼此更好過些。」

　　「可是……」

　　突然，一束柔和的燈柱從遙遠的天上落下，打在廣場的同時，一臺鋼琴和麥克風座竟憑空出現。附近的階梯陸續湧入大量人潮，甚至要佔滿廣場能提供的座位了。

　　我和小琴還在納悶怎麼回事，對面的階梯出現一道人影，逕自穿過層層靈魂來到廣場上，我和小琴都暗自吃了一驚。

　　那女孩抓了抓雙馬尾的一邊，綁馬尾用的緞帶是她自己準備的吧，有著巨大蝴蝶結，她握住麥克風。

　　「首先，謝謝各位抽空，蒞臨本演奏會。」

　　小嫣鞠躬，身穿深藍而高雅的長禮服，明顯經過細心打扮，臉還難得上了妝。她朝著我們這邊看了一眼，露出甜美的微笑。

　　「今晚，在這世界將要迎接改變的前一刻，想要讓各位聆聽音樂。」

　　「大家有沒有聽過呢？美好的旋律能讓病人心情好轉、甚至使靈魂獲得新生，或許在科學上難以置信……」

　　「不過在我認識的朋友中，有一位女孩子能夠辦到喔！」

　　全場靜默無聲，我也搞不清楚狀況。而且她說的那位朋友，該不會──如同回應我的不安，燈光從小嫣的位置轉移，打在我身旁的小琴，她嚇到都要從座位上跳起來，全身僵直。
　
　　「在和阿盛步上那座山丘前，我想讓妳先彈奏一曲。」

　　小琴低語：「妳應該知道，我再也不能彈鋼琴了。」

　　小嫣走到她面前，捧起好友的雙手，在她的眼神裡我看到了真誠，還有堅定的心，送上作為最好朋友的她，真摯的祝福。

　　「妳可以的，請相信我，這位知心的話。」

　　「月亮經過一輪的缺損，最終仍會迎接滿月。」

　　「好希望我們的友誼，能像月亮一樣，即便跌跌撞撞走下去，也會有美好的時刻。」

　　「說好了喔，要當一輩子的好友，不能撤回。所以，能信任我嗎？」
　　
　　終究，小琴點了點頭。小嫣偷偷瞄向我，我對她豎起大拇指，雖不知道她有什麼辦法，我選擇全盤相信她。

　　她拉著小琴，在眾人的注目下，來到廣場的中央，那臺銀白色、像極月光顏色的鋼琴旁。

　　森林和海洋的妖精，第一次站在同一個舞台上。

　　坐在琴椅上，小琴打開了琴蓋，尚未彈奏、只是輕輕撫摸琴鍵，柔和的眼神就像懷中抱著嬰兒的母親。移開不捨的視線，對上站在身旁的小嫣。

　　「要我彈些甚麼呢？」

　　「也可以即興彈一曲，不然就──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第一樂章吧，今晚的月亮很漂亮呀！」

　　小嫣半瞇起雙眼，露出對我來說，美得令心臟停止的笑容。

　　「我很想──再一次聽到這曲子呢。」
　
　　訝異一瞬間從小琴閃過，她微低下頭，露出了然的表情：「原來，小嫣真得是……」

　　「不一定喔，那孩子呀，已經在很久以前死去了。」

　　「虛幻跟現實分不清，是那孩子的原罪。」
　　
　　小嫣揉了揉小琴的頭：「好啦，再等下去大家會不耐煩。」

　　我所無法理解的對話結束後，演奏會開始了。

　　顯然我的憂慮是多餘的，闔上雙眼，那是一段仔細聆聽，衷心感到憂愁而哀傷的旋律，飄渺找不到著陸點。

　　她，在漫長的月夜中等待、浮雲時而遮掩住月光，於縹緲的夢境，沒有出口的樹林裡。月亮才剛升起，希望已然被萬物下的影子所籠罩，傳來那人的啜泣聲。

　　夾雜著喜悅和哀傷，矛盾的情感暗示著月面的不平穩、人性的月海。

　　我睜開雙眼，眼前的景象驟然改變。

　　純白牆壁的琴房當中，小女孩彈奏著同樣的旋律，她的神情專注卻哀戚，已經進入樂章的豐富情感當中。
　　
　　而在她身後，站立另一位短髮小女孩，顯然也因她彈琴所散發出的魔力、還有這段優美的旋律所沉醉。

　　可是，總覺得缺少什麼。

　　雖然我對音樂不了解，但這段看似完美、神聖的樂章後面，有一絲瑕疵存在，就如月面的坑洞，使我有所缺憾。

　　在奇怪的疑惑下，第一樂章結束了。

　　現場掌聲爆起，我也跟著鼓掌。想將心中那點困惑藏起來，衷心慶祝小琴久違的鋼琴演奏會。

　　但──她的表情沒有如預期開心，而是很難受的模樣，雙肩顫抖著，像在隱忍快要爆發的情緒。

　　「再來彈一段吧？」

　　小琴沉著臉，沒有回應小嫣的要求，留下因此錯愕的她。快步到我身旁，抓住我手腕的力道大得嚇人，硬是想把我拉起。

　　「阿盛，回去吧。」
　　
　　發現兩人的氣氛突然降到冰點，我想說些甚麼：「等等！妳至少要理一下小嫣……」

　　「我不想要，聽一個騙子的話。」

　　無法想像，冰冷至極的發言，竟會出自小琴之口。明明在這之前，兩人都是好朋友，為何會突然吵架呢？要掙脫小琴的手不難，想要讓兩人和好的我，硬是想要站在她們之間充當和事佬。

　　可是，跪坐在地上、已經落下幾滴眼淚的小嫣，搖搖頭拒絕了。

　　「阿盛，帶小琴走吧。」
　　「果然，沒這麼容易呢。」
　　「對不起，不管我付出多少代價──也無法換回天賦了吧。」她低喃著。

　　小琴仍舊沒有理小嫣，那頭在月光下發出光澤的長髮背對她。我想要過去扶起小嫣，把一切都問清楚，這世界的毀滅、我身上的病、妹妹的下落，想知道潛藏在背後的祕密。

　　可是，小琴始終不肯放開我的手腕，而且，她那不願讓小嫣見到的表情，也在忍受快要潰堤的哀傷。

　　結果，我還是跟小琴一同離去，留下跪在原地的小嫣，耳邊彷彿能聽見撕裂心肺的痛哭聲。

　　第一次希望，世界末日早點到來吧。
　　她們，都受到太多傷害了。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月光奏鳴曲悲傷的餘律。



　　我們回到旅館，小琴提出想回我家一趟，畢竟妹妹到現在都沒有聯絡，收好行李，櫃檯也沒人，不用辦退房手續。

　　直到會經過我家附近站牌的公車停下為止，她一句話都沒說。

　　空蕩的公車裡沒有一人存在，連司機也沒有。我們就坐在最前面的雙人座，車窗外的街景快速流逝，說是街景，其實幾乎只剩空曠的大地而已。

　　一片荒蕪。


　　「小嫣，根本只是笨蛋。」坐在靠窗那邊的小琴，雙眼紅著說。


　　我抽出一張面紙，遞給小琴擦眼淚。安靜聽下去吧，無知也是種幸福，不必要的真相知道太多，只會變相對當事人造成二度傷害罷了。

　　她低垂著頭，看起來很沮喪，最後開口了：「在還沒陷入昏迷前，我只有一個朋友。」

　　「太常請假、跟樂團練習或是出國巡迴演奏，所以班上對我的印象跟不存在沒有兩樣。」

　　「直到升上小學六年級時，突然轉進一個女孩子。」

　　「她是第一個，願意敞開心扉跟我交流的朋友。」

　　「在學校上學的時候，我們幾乎形影不離，體育課一組、上廁所一起去、文具互相借來借去、她還在我被別人欺負時挺身而出，揍了那男生，因為她都有正常上課，我常常問她功課和作業。」

　　「那段空檔後，我又要出國去表演一場了，好難過。」

　　「不在的時候，本以為聯絡就會因此斷掉，遲早又會變成孤單一人，沒有朋友的孩子。」

　　「可是當我們回來時，才發現到──信箱塞滿了信件。」

　　「媽媽說，這些信件不只沒有寄件和收件地址、也沒有郵票，郵差伯伯不會收這種信件。只知道全部的收件者都寫我的名字。後來才知道，那朋友每天固定到我家門前，親自把信塞進去。」

　　「裡面寫了滿滿的祝福，祝福我演奏順利，還有期待我回來的句子。那時我才深刻體會，有好朋友是多麼溫暖的事情。」

　　「雖然如此，我沒有為她彈奏過，任何一首曲子。」
　　「阿盛你──有聽過柴可夫斯基和梅克夫人的故事嗎？」

　　「當時窮困潦倒的柴可夫斯基，受到一位女富豪的資助，她就是梅克夫人。」

　　「兩人雖然保持著通信，卻未見過一面，柴可夫斯基還為她寫了很多作品，或許這就是精神上的相戀，雖然我和她的關係不是這樣啦！」

　　「只是，這故事的結局有點悲傷呢……」

　　「在柴可夫斯基獲得名氣後，梅克夫人就因經濟情況惡化，不只斷絕了金錢支援、也不再跟柴可夫斯基聯絡，柴可夫斯基因此受到很大的打擊，最後在憂鬱中死去。」

　　「正因為聽過這樣的故事，我不想要和她的好友關係，最終會迎接這結局。我太杞人憂天了對吧？可那時孤單的我真得好擔心，所以一天晚上就把她找來我家，想親自彈鋼琴給她聽。」

　　「那時候，有一段就是《月光奏鳴曲》第一樂章。她說，她特別喜歡這曲子。因為，她能感受到我的孤寂。」

　　「但也就在那晚，我陷入昏迷當中。」

　　「醒來時，那位朋友已經轉學了，一切都結束了。」

　　對於小琴來說，那位好朋友的存在，曾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吧，在煩悶的生活中，能支持一個人繼續努力活下去的動力。

　　「說出那句話後，我很後悔。」
　　「可──那也是實話，小嫣過度的付出，到頭來只為讓自己能贖罪，而且不惜代價也要欺騙我們。」

　　「明明，沒必要的……」

　　也只有好朋友，才會在發完脾氣後反而擔心起對方吧。

　　妹妹也說過相似的話，好像她們都知曉了，只有我被蒙在鼓裡，坦白說很不是滋味，非常難受。

　　「所以小琴知道嗎？這世界的真相。」

　　沒有理會我的話語，公車也剛好在此時停下。到了喔！小琴率先站起，結果還是無視我的問題。走到熟悉的大樓前，小琴才隨便敷衍了一下。

　　「反正阿盛遲早會知道。而且，我明白的沒比你多多少。」
　　「小嫣不說出來，有她的用意吧。」

　　搭乘電梯的空檔，拋開所有煩惱，希望妹妹已經回來了。

　　深怕那妹妹頭小女孩躲在家裡虎視眈眈，覺得我們的行為很草率。不過，我跟小琴都一樣，很擔心妹妹的下落，勢必要回來看一下。

　　「你見過的小女孩，很可怕嗎？」

　　因為她跟著我讀小嫣留下的那封信，所以也知道了那妹妹頭女孩的存在，本來不打算告訴任何人的，始終有不好的預感。

　　「恩，跟面具女孩不同，從她身上感受到，單純的惡意。」

　　門上鎖了，將鑰匙插入、轉開，推開門的同時飄來令人反胃的腥味，玄關的燈還是很奇怪，我按了好幾次都沒有亮，嘗試十多次後才成功。然而，重獲光明的玄關所呈現的景象太驚人，小琴發出尖叫。

　　門邊、也就在我們腳下，有一條血痕往屋內延伸下去。

　　我吞了口口水，打開客廳的燈，血痕經過沾染血漬的沙發，又繞出客廳，繼續往長廊前進，最後從門縫進入小琴和妹妹的房間。

　　我轉了轉門把，發現竟轉不開，上鎖了。這時小琴匆忙拿出她跟著帶出去的房間鑰匙，不過這只代表一件事情──鑰匙已被小琴帶走，為何房間還會上鎖？

　　並沒有備份的鑰匙呀……

  　「老妹？」我先敲了敲門，沒有回應。

　　總之，我代替小琴把門推開，走廊的燈光流進這房間內。眼前的景象我們都難以置信，小琴抱住頭，跪在地上啜泣。

　　失蹤已久的妹妹，就倒在血泊當中，鮮血的深紅為她的衣服染上妖豔的色調，不知死活。

　　而正對我們的牆壁上，以血留下的句子像在嘲弄我們。

　　密室殺人，好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