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落難(下)
常封霜為救雲應晨，挺身承受黑蟒丈掌氣。硬接一掌，使得封霜嘔出一大口血，身體也搖搖欲墜了。
「封霜！」雲應晨見狀，趕緊上前將他扶住。神情緊張地說：「撐住。」
「哈，你又……欠了我一次……真是孽緣啊……」封霜用所剩不多地力氣勉強地將一句話說完後，整個人便昏了過去。
「封霜、封霜！」雲應晨不停叫喚著，但封霜仍是毫無反應，繼續昏睡。看著這一幕的黑蟒丈則是用嘲諷的語氣說：「真是有情有義，那就讓老夫送你們倆一起上路。」
語畢，黑蟒丈隨即衝向應晨，欲趁他尚未回神，給他致命一擊。為求一擊得手，黑蟒丈瞄準應晨腦門，全力出招。但當黑蟒丈手杖揮出之時，卻被雲應晨單劍擋下。
一招失利，黑蟒丈難免驚訝，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他更驚訝。只見雲應晨右臂一施力，橫禍劍竟將他彈開數步。
「怎有可能？」黑蟒丈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年，自己奮力揮出的一杖，竟然被如此輕易地彈開，使他大吃一驚。
這時，雲應晨將橫禍緩緩地置於肩上，讓劍鋒盡可能地接近肩膀。他自言自語地說：「師父，對不住。應晨今天要違背與你的約定了！」
應晨繼續讓橫禍貼近肩膀，直到它劃破衣服、嵌入皮膚。
「劃吧、劃吧，一個約定換兩條人命，還有比這個更划算的嗎？」
昔日在腦海中浮現的魔音再度響起，只是這回應晨沒有加以理會，唯有將劍一橫……
唰！
利刃劃開了皮膚，溫熱的鮮血濺到了冰冷的劍上，使得橫禍再度綻放詭異藍光，看得在場眾人心裡一驚。
「哼，故弄玄虛。」
唯獨黑蟒丈對於這樣的異狀不以為然，反而再度朝雲應晨攻去。只見他雙手握杖，縱身跳向雲應晨，同時運起巫蛇蝕之招，將黑氣由雙手傳至杖上。手杖朝應晨頭頂猛然揮下，力道比起剛才更是重了五分，此招正是蛇獵杖法中的「蛇吞勢」。反觀應晨左手扶著封霜，不但行動不便，還只能以右手出招，面對黑蟒丈殺招，無疑是進退無門。
但這時雲應晨卻是不為所動，橫禍劍往黑蟒丈的方向劈去。就在雙方短兵相接之時，橫禍藍光綻放的更加熾盛，竟生出一股莫名力量，將黑蟒丈再次彈開。
「這……怎麼可能！」
見自己殺招被破，黑蟒丈一時難以置信。然而雲應晨又趁此時轉守為攻，雲舞天風應手而出，一道幽藍劍氣自橫禍劍尖射出，隨之一化二、二化四。四道劍氣接連朝黑蟒丈疾射而去。
黑蟒丈見狀，趕緊揮舞手杖抵擋。但劍氣兇厲無比，黑蟒丈每擋一次，杖上便添一道裂痕。當他擋下第三道劍氣時，手杖已承受不了威力而斷，這時第四道劍氣迎面而來，黑蟒丈的臉就這麼被劃出一道傷痕。接連失利，使得他開始感覺不妙。黑蟒丈放棄正面迎戰，改運用自己目前所占優勢。
「眾人，殺！」
一聲令下，邪兵們一擁而上，朝雲應晨連番猛攻。雲應晨心無畏懼，手中橫禍揮灑，不讓邪兵有任何可趁之機。
儘管雲應晨有橫禍之助，但邪兵人數眾多，加上為護封霜，終究是力不從心。這時黑蟒丈抓準時機，再度加入戰局。一掌擊出，所瞄準的目標竟是常封霜！
雲應晨為了不讓封霜受創，突然一個轉身，以自己的背部承受掌力。
「唔！」
硬生生接下一掌的雲應晨，當場嘔血，同時也被震退數步。邪兵看到應晨受創，開始見獵心喜，紛紛殺向雲應晨。
「應晨！」
一旁的陸騰武見應晨陷入苦戰，心裡也焦急了起來。無奈的是騰武現在同樣被大匹邪兵包圍，可說是自顧不暇了。
□
另一方面，在前方的魏雙極與宇文偃已將枯天門人殺得潰不成軍，一條通路便在此刻開出。
「盟主，請把握機會。」宇文偃說道。為怕邪兵再度圍堵上來，使好不容易出現的生路消失，宇文偃提醒魏雙極下達命令。
聽到這樣的建議，一旁的魏雙全感到疑問，問到：「但是後方的弟兄們怎麼辦？」
「若是不走，我們所有人都會遭殃。」宇文偃嚴肅地說，「盟主，請下令！」
魏雙極沉吟一聲，最後終於做出決定，他憤恨地大喊：「生路已現，眾人走！」
命令一出，魏雙極便立刻帶頭向前進，其他人見狀，雖然心有疑惑，但大難當頭，還是須隨群俠盟主一同逃出生天。而在後方的各門派也趕緊找機會，追上盟主。
就在眾人紛紛撤退之時，一條魁武人影，手持大斧，朝宇文偃直奔而來。宇文偃見狀，趕緊橫劍一擋。
錚！
一聲清脆的敲擊聲響起。兩人的兵器交接在一起；兩雙眼，也同時注視著對方。
「宇文偃，老子終於找到你了！」張震興奮地說。
「哈！我還以為是誰，原來是你張震。怎麼，又想吃敗仗了嗎？」
兩人同時向後退了一步，重新擺好架式，準備展開下一波的攻勢。
眼看宇文偃要留下，魏雙極不禁喊道：「宇文偃！」
「盟主你們先走吧，我隨後跟上。」宇文偃氣定神閒地說，似是不將眼前人視作威脅。魏雙極見他如此自信，也只好繼續向前了。
而另一方面，蕭遠颺此刻也和周天翳、屠星纏鬥，尚未脫身。
「周天翳、屠星，我們的恩仇就待到下次在清算吧。」蕭遠颺聽聞命令，便不再戀戰，欲施展道門絕式逼退兩人。蕭遠颺飽提真氣，威凌劍上的巽掛圖像開始發光，四周也傳出了颯颯風聲。
周、屠兩人見狀，心知此招不同凡響，也暗自凝氣運招。只見蕭遠颺劍一揮，一道巨大劍氣應招而出。而雙邪此時也出招反擊，紫霧殘天、巫蛇掠命也雙雙迎上劍氣。
就在三招接觸之時，巨大劍氣瞬間崩解，化作八道小劍氣，襲向周、屠二人。
「不妙！」周天翳驚呼，但是劍氣來得太快，兩人防不勝防，已然中招。兩人分別受到四道劍氣的攻擊而被震退數步。
蕭遠颺趁著兩人不及反應時，再發風揚千里之掌轟向捨怨、非道雙長老。此時雙長老正與孟胡、余子英激鬥，突來一道掌氣，雙長老自然不及反應，登時受創，雙雙被掌勁震飛。
四大高手皆被逼退，現下正是離開的最佳時機，蕭遠颺趕緊喊道：「快趁現在走！」
各派人士以蕭遠颺為首，開始追上群俠盟的腳步，向北而去。儘管途中亦有不少同胞來不及脫逃，但此刻危急萬分，豈能停下腳步，只好狠下心來見死不救。
□
就在聯軍正忙於逃離邪軍追擊之時，雲應晨等人仍是困在黑蟒丈與邪兵們的圍攻之中。
這時的雲應晨為了保護常封霜，身上充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可見已是強弩之末，但他仍未放棄，依舊持劍獨對眾邪兵。
而陸騰武面對的情況雖然不如應晨惡劣，但也是危機重重。尤其心繫摯友安危，使得他失了冷靜。
「應晨，我馬上來救你！」
陸騰武話一說出，馬上持槍刺向眼前邪兵。騰武氣勢驚人，不少邪兵皆成槍下亡魂。但是久戰之下，騰武體力也漸漸流失，加上此刻心境煩躁，空門大開。邪兵也趁隙揮刀斬向陸騰武。
「糟了！」陸騰武心裡驚呼，但是現在的他已無法避開攻擊，只能等著刀鋒無情地落在自己身上……
然而，就在千鈞一髮之刻，一陣刀光瞬間劃過眾邪兵的身軀，使得一一倒地。這時忽聞一人問道：「陸兄弟，沒事吧？」
「沒事。多謝了，穆承燁！」陸騰武應答道。
「現在盟主已經下達撤退的指示，我們趕緊隨他們離開，現在各派也紛紛有了動作，我們也快走吧。」
「但是應晨跟封霜被邪軍給困住了，我怎能離開！」
「什麼？他們倆人……」穆承燁聽到騰武這麼說，心裡也開始躊躇了起來。雖然說為了保命，趕緊離開才是上策，但是這樣丟下同伴的做法，豈能對得起良心呢？
穆承燁做出了決定，要陪騰武救出兩人，他吞了口口水，冷靜地說：「好吧，那我倆就……」
就在穆承燁的話尚說到一半時，前方突然傳來應晨的喊叫：「你們兩人先走！」
「但是應晨……」
「我之後會再想辦法離開！」雲應晨大喊著，「快走！」
「我不能這麼一走了之。」陸騰武明白應晨此話不過就是逞強，自然不會乖乖離開，他仍決定救出他們。但就在他即將踏出一步時，卻被穆承燁給拉入了。
「你做什麼？」陸騰武狠狠地問。
「陸兄弟……騰武，別讓他的心意白費。」穆承燁低聲說道，「我們走吧！」
騰武憤怒地盯著穆承燁的雙眼，卻發現他的眼中泛著淚光，但是他的神情卻又異常堅定。騰武知道穆承燁也不希望棄應晨、封霜於不顧，但他卻不明白為什麼穆承燁會說出這種話。
這時，穆承燁繼續說道：「生，要重逢；死，要報仇。所以，我們必須活！」
陸騰武猶豫了半响，最後還是做出了最痛苦的決定。
「你們一定要沒事，應晨、封霜……」
留下這句話後，騰武便和穆承燁一同離開。他們並不是唯一丟下同伴的人，各大派門之中，因為受傷或被包圍以致於無法逃脫的人比比皆是。但是聯軍也同樣放棄他們，紛紛脫走。
而這時，與邪兵困戰多時的雲應晨早已精疲力盡，染血無數的橫禍劍，如今只能被當作拐杖，支撐著應晨搖搖欲墜的身體。
「哈，大言不慚！」黑蟒丈以嘲諷的語氣對眼前的應晨說，「一隻腳都已經踏入棺材了，還說你有辦法離開？好，老夫就大發慈悲送你離開，準備離開人世吧！」
語畢，黑蟒丈隨即發出一掌打向雲應晨，而這時的應晨早已連舉劍擋招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憑掌勁落在自己身上。
雲應晨退後了一大步，雙腳也漸漸失了力氣，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應晨勉強支撐，終究只能維持單膝跪地的姿勢。這時雲應晨的視線也開始模糊，他看不清眼前的人事物，只能聽到邪兵們的笑聲和遠方傳來的腳步聲。
「眾人已經撤退了，看來師父他們也走了。」應晨心裡暗自想著，「那麼，我也可以放手一搏了……」
黑蟒丈逐步走向雲應晨，說道：「念在你雲應晨也是一名少年英傑，死在老夫手上，也是不枉然了。」
正當黑蟒丈打算給應晨致命一擊時，情況突然生變，橫禍再放藍光，雲應晨將所剩的真氣注入劍中，此時橫禍開始爆出數道電光，正是道禁逆斬第一式──玄雷掣的起手式。
「怎麼會？」
說時遲，那時快！雲應晨猛然將橫禍插入地面，任由電勁狂奔。黑蟒丈、眾邪兵接慘遭雷擊，不少邪兵被電成焦炭。功力較深的黑蟒丈，卻只有輕微灼傷。當他回過神來時，卻發現雲應晨消失在他的眼前。
「不可能！」黑蟒丈驚呼道。人家說狗急跳牆，這句話現在成了這裡的最佳寫照。黑蟒丈這回真可讓雲應晨這條跛腳狗跳出牆了。
「黑蟒丈，現在人逃了，我們是否是追？」一旁的邪兵問道。
「不用。」黑蟒丈憤恨地說，「我們現在還是趕緊追趕前方的群俠盟吧。」
黑蟒丈望了一眼雲應晨剛才的位置，心裡想道：「他身負重傷，又帶著受傷的同伴，能逃多遠呢？」
他雖然想把他給逮回來，但是現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只好放棄。
「罷了！他那樣的傷勢，大概也活不成了。」
□
而在邪軍傾全力追趕聯軍時，雲應晨正揹著常封霜緩慢地行走在幽暗的森林中。當時發招，雲應晨甚麼都沒想，便往樹林的方向逃去。儘管體力所剩無幾，為了躲避邪軍，應晨仍是勉強抬起腳步前進。
就在應晨一步一步的前進時，背上的封霜突然開口：「是你嗎，應晨？」
「原來你醒啦，封霜……」雲應晨有氣無力地說。
「蠢貨……你那時要是不管我的話……就不會落得這種下場了……」
「我已經欠了你兩次了，再丟下你的話，未免太過不義了。」雲應晨一邊走一邊說著。而當應晨越往前走，他便覺得光線越來越黯淡，空氣越來越濕冷，就連腳下的泥土也越來越有股稀濁之感。
應晨身體越來越感到不適，在勉強走過幾步後，終於不支倒地。
「抱歉了，封霜。人情……還不了你……」雲應晨虛弱地說著。最後，他整個人倒在地上。漸漸地，他開始失去了意識。在他模糊的目光裡，依稀看見一道人朝他走來。
只是，他還看不清那人是誰，疲憊的雙眼就已經闔上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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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域奇俠錄 第四十九章 落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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