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高中】兩隻老鼠(上)

       地球，是個很守規矩的星球，它繞著太陽轉，造成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循環；它還會自己轉，然後出現了一天有二十四小時的不變定律，它從來不會想說今天轉累了偷懶一下，或是繞著太陽繞膩了，改繞大腸看看，生活在地球上的人們也很樂見地球如此守規矩，如此一來，人們才能安居樂業，活的有把握，相信再長的黑夜總會天明，相信明日從東邊昇起的是黎明而不是張學友。

 

       地球守法的精神我是能理解的，因為高中時期，我曾被迫當了半天的地球，只因當時我在上英文課時，在課本空白處畫了一篇名為「麥X勞叔叔與肯X基爺爺那年夏天兩根薯條不問番茄醬反問沙拉醬的不能說的秘密的首部曲中的二部曲之三」的漫畫，正當我畫到肯X基爺爺意外撞現麥X勞叔叔身上那根神秘的薯條時，英文老師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薯條畫的很棒嗎！」的猙獰笑容，結果倒楣的我就這樣被記了一支小過，然後為了銷過便被迫在教官室門口當「地球」半天，到底當地球是啥鬼處罰？當時我的腦袋瓜想到的只有不斷原地自轉這樣的行為。

 

       「事情不是憨人所想的那麼簡單！」朱教官將我的英文課本壓在校規手冊之下，並丟到地上表示它就是太陽，然後要我對著這本手冊不斷公轉加自轉，手上還要抱著一顆我討厭的籃球當作月亮公轉自己，這樣做到底要幹嘛？沒什麼，教官表示這就是要我好好學習地球守規矩的精神，就這樣半天下來原本是我繞著校規轉，停下來之後不只校規，就連世界都繞著我旋轉，我整個人像是哥吉拉噴火一樣吐的一清二楚，連續好幾天我一直在世界還在旋轉的狀態下努力苟活著。

 

       我怕了…從那天開始我成了一個奉公守法的好學生，每天上學不再想除了唸書以外的邪念，那次的處罰也讓我體會到人生其實跟地球一樣，只要遵守他人訂下的規矩，重複不斷的做著相同的事情，就能安安穩穩的活在這個社會當中，只要做些破壞規矩，或是做出非經驗能預期之事，就像是地球逆轉，嚇壞芸芸眾生，馬上會有人跳出來大喊：「你壞壞！」然後想盡方法的給予處罰，好讓你繼續回到軌道運作。

 

       但…守規矩的日子真他碼有夠無聊的！我那媲美魔芥三步曲的偉大醬料故事才剛畫首部曲而已耶！再這樣當一個守本分的學生下去，我這篇大作鐵定無法問世，那將會是這世界的遺憾！你想想看，要是有人阻止貝多芬上英文課時偷彈琴，害他一輩子都不再碰鋼琴的話，那該是多麼悲哀的事情啊！？

 

       「科…我從來都不知道貝多芬還要上英文課……是說那你為啥不在家裡畫就好，偏偏要在英文課的時候畫？」打掃時間，一旁掃著地的毒瘤問著。

 

       「我也覺得奇怪，好像只有在英文課的時候我的靈感特別強……」我在窗戶上噴了幾發清潔劑後回應著毒瘤。

 

       「既然這樣你就繼續畫下去啊！只要不要再被抓包就好~~」毒瘤邊說邊將地板上的老鼠大便掃進畚箕裡。

 

       「靠！我可不想再表演一次地球了！現在的我上學整個戰戰兢兢，深怕不小心違反規定我眼中的世界又要開始旋轉起來了！！你都不知道那時我連小便斗都對不太準嗎？」說到這裡，我整個人又害怕起來。

 

       「唉呦沒那麼嚴重啦！哪那麼容易被抓包？我帶A光來學校借人到現在都還沒被抓到哩！」毒瘤嶄露一臉得意。

 

       「那是你運氣好！我看要是哪天你被抓到，教官鐵定把A光放在地上要你繞著它轉！」毒瘤聽了之後笑了幾聲，還說那也算是件浪漫的事情。

 

       「給我些點子吧毒瘤！怎樣能夠在不違反規定的情況下讓這個高中生活多些樂趣呢？」我有點無奈的問著毒瘤。

 

       「有啊！只是我想你不敢而已。」毒瘤笑說。

 

       「什麼我不敢，你說，我立刻就去做！！」

 

       「紅豆？(毒瘤譯：真的？)」

       

       「真的，我以大浦安娜之名發誓！」

 

       「好，你每天都擦同一塊玻璃也膩了吧？」我點點頭，毒瘤接著說：「那你從現在起每天都到對面窗戶去幫萍仔擦窗戶吧！不只換了一塊玻璃擦，打掃時還多了個正妹伴身旁，我想也是人生一大爽事吧？」

 

       「…………」好個毒瘤，一下子就說中我不敢做的事情。

 

       「哈哈！看你無言的樣子就知道你不敢，不過你不敢的原因不會是因為煞到萍仔吧？」毒瘤看我一臉無言樣，便對著我消遣一番。

 

       「靠腰！這怎麼可能？我這就去！」

 

       被毒瘤這樣一激，我拿著手中的報紙便往萍仔的方向前進著，其實當時毒瘤根本就不知道我喜歡的女孩就是萍仔，只是湊巧指名到她，我也一直不敢告訴別人自己喜歡的對象到底是誰，在那個階段感覺向別人說出喜歡的人是會成為笑柄似的，因此只好隨著大眾的意識，說自己喜歡全校男人都喜歡的班花，既不會變成大家揶揄的對象，還會有種我是「團體一份子」的安全感。

 

       但是萍仔就是我喜歡的女生這點可騙不了我自己，每往萍仔所在的方向前進一步我的心跳多加速一點、我頭上的汗又多流一些，腦中不斷想著該怎麼跟萍仔開口說要跟她一起擦窗戶這件事情？

 

       剩下七步：「要說：『萍仔…妳這塊窗戶好乾淨我可以擦一下嗎？』」

 

       剩下五步：「白癡…都那麼乾淨了還擦個屁啊？還是說：『不好意思…我剛剛跟毒瘤打賭輸了，要擦全班的窗戶這樣。』」

 

       剩下三步：「看，也不對，這樣說的話就真的全班的窗戶都要我擦了！！」

 

       那時我簡直快要瘋掉，人家曹植七步能成詩，我七步快走完只能把自己的衣領搞濕，只不過是跟萍仔借個窗戶擦一下，為什麼對我來說簡直比借東風還難啊？南方大表哥，你真的有夠沒用的！！

 

       「有事嗎？」當我還在苦惱時，萍仔忽然出聲嚇了我一跳。

 

       原來我早就站在萍仔背後，她一手高舉在玻璃上回過頭來看著我，但依舊還是那張十分無言的表情，不過早晨的陽光將她那頭烏黑的秀髮打出漂亮的咖啡色，幾道光線更從她那張白皙的臉上擦過，讓萍仔看上去就像是天降的使者那樣的美好，也讓我的臉熱得像是被人用屁股悶過一樣，結果我說了一句剛剛想都沒想過的話：「嗯…天氣熱，我想開一下窗戶……」

 

       「嘰嘰嘰──」萍仔將窗戶推開後，繼續拿起清潔劑噴著。

 

       天，好想逃！但回頭一看，毒瘤還在後方監視著我的行為，於是我用力吸了一口氣決定豁出去看看。

 

       「那個萍仔…我……」

 

       「早！大家早安！！快點來看我今天又帶了什麼寶貝來囉~~」元氣十足的班長一進教室便拉開嗓門大喊，將我要說的話給硬是給打斷，同學們紛紛放下手邊的工作一探究竟，而我也藉此機會逃離讓人尷尬現場。

 

       班長將手中蓋上黑布的神秘大箱子放到桌上，大家議論紛紛這葫蘆裡到底裝了什麼藥？班長瞇起眼睛面露賊溜溜的笑容，緊接著黑布一拉開──哇！靠背！！那一瞬間我聞到了像是空氣被燃燒殆盡的惡臭！！同學們被這臭味震到紛紛退避三舍，一旁還在擦窗戶的萍仔，臉部肌肉抖了一下後，從口袋裡拿出一罐香水噴在手上，便往自己的人中抹去。

 

       到底是什麼玩意兒散發出這種驚人的臭味？我看見黑布底下的盒子原來是一個天竺鼠籠，有給水器、啃木、廁所等天竺鼠所需的設備因有盡有，上頭還被班長訂個匾額寫「喵の家」，無疑的，這是個豪華鼠籠，但這棟豪宅裡卻住了一個流浪漢，躺在裡頭的是一隻動也不動，花色毛髮長又糾結，並不斷發出陣陣惡臭的肥胖天竺鼠。一開始，我還以為那是隻死老鼠，不然哪有可能會散發出這種比數學老師放屁還猛烈的惡臭？但在同學的驚呼下，那隻肥老鼠竟屍變…不，是動了起來，用充滿無辜的大眼看著我們這群捂著口鼻的人群。

 

       「哇，是天竺鼠耶…好可愛喔…喔喔…嘔！」一旁的女同學打算說些客套話，沒想到從她嘴裡噴出的早餐背叛了她。

 

       「班長，妳這老鼠是怎麼搞的可以臭成這樣！？」毒瘤直接不客氣的講著。

 

       「齁毒瘤桑，你這樣講讓我很傷心耶！而且牠不是老鼠，是天竺鼠喵喵！」班長嘟著嘴回。

 

       「喵喵？唉妳很奇怪耶！每次都把妳的寵物取完全不搭嘎的名字，像是之前那些蝌蚪妳給牠們取做大精蟲，然後妳又帶了一隻蝸牛給牠取做小兔子，簡直是侮辱這些小動物！」毒瘤指著班長大喊。

 

       毒瘤說的沒錯，除了先前故事中所提過的蝌蚪外(蝌蚪的故事我紀錄於《愛上白雪公主的皇后》中)，前不久班長又帶了一隻撿到的蝸牛來學校，就取名為小兔子，而且還很詭異的買了個附跑步輪的鼠籠飼養那隻蝸牛，說是要訓練牠的跑步速度，那時我才知道原來蝸牛也是種很幽默的生物，牠真的很享受在跑步輪中漫步的感覺……

 

       「班長…妳今天怎麼會帶天竺鼠來學校呢？」一旁的班花開口問了。

 

       「不是幾個禮拜後就要舉辦園遊會了嗎？我打算替喵喵擺攤然後讓大家摸一次收十元~~所以今天就先帶過來給大家過目囉！」班長興奮的說著，就連馬尾都搖動了幾下。雖然說幾個禮拜後真的要舉辦園遊會，但我想這根本是班長藉機帶寵物來炫耀的藉口！

 

       「摸一次十元？這麼臭誰要摸啊？不如擺個廁所拖把給大家摸，我收五元就好！」毒瘤回嗆。

 

       「園遊會前一天我會幫牠洗澡的OK？」班長肘擊毒瘤的胸口說著。

 

       「但這老鼠籠妳打算藏在哪裡啊？到時候被老師發現不是會被記過嗎？」我疑問著。

 

       「哎呀不會這麼倒楣啦！我藏在櫃子裡面就萬無一失啦~老是怕被記過，校園生活還有什麼樂趣可言啊？」班長這句話簡直把最近的我狠狠的教訓一頓。

 

「早啊新同學，你在看什麼？」終結者一進教室就用她那隻大手用力搓著我的頭髮，把我原本就很亂的髮型弄得更亂了。

 

       「不要每次都弄我的頭啦！我們在討論班長的天竺鼠！」我不滿的回應終結者。

 

       「喔，是天竺鼠啊！可愛喔~班長~~」終結者伸手過去摸了天竺鼠幾把。

 

       「天啊終結者！臭成這樣妳還摸的下去啊？」終結者的行為讓我忍不住驚呼。

 

       「臭？還好吧？」終結者將天竺鼠抱在懷中，班長露出了遇到同伴的欣慰表情。

 

       毒瘤這時把我拉到一旁小聲說：「唉呦南方，終結者她家是開動物園的，這種動物身上的怪味早就已經聞習慣了！」

 

       「什麼！？終結者她家是開動物園的？你少唬爛，只是狗貓養很多這樣吧？」我又再次驚呼，因為我怎樣也無法想像有同學家裡是開動物園的這種事情。

 

       「上次我經過她家時，看到有一隻長頸鹿在偷吃隔壁二樓曬在陽台上的奶罩，你說呢？」看！這真的太三小了！

 

       「咕咕咕…」喵喵在終結者的懷裡叫了起來。

 

       「哎呀，牠肚子餓了，餵牠吃點東西吧！天竺鼠吃東西的樣子最可愛了！」終結者難得展現出像女人的一面說著。

 

       「還不行啦！吃飯飯的時間還沒到喔~」班長用手指輕壓一下喵喵的腦袋說著。

 

       外頭的升旗音樂在此刻響起，班長將老鼠籠藏到櫃子裡後便帶著全班往籃球場上集合。那天天氣就如同現在打這篇故事的時候一樣炎熱至極，通常在這種時候會覺得師長們訓話的時間特別漫長，讓人昏昏欲睡，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輪到叫朱教官上台發表，讓底下的同學精神為之一振：

 

       「現在進行突襲檢查，請各位導師回到自己的班上搜尋學生是否有攜帶違禁品，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