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突來之禍
為了帶應晨參訪自己的新居所,楚夜雨此刻正拉著雲應晨在白丹城外的樹林中快步行走。兩人出城後已過了一段時間,一路上,除了偶而自眼前閃過的飛禽走獸之外,就只有一大片的樹叢了。
「到底……到了沒有啊?」雲應晨不耐煩地問。
「還沒,再走一段路吧。」夜雨答道。此時夜雨仍是拉著雲應晨的手前進,這使得應晨感到很到很尷尬,他急忙扯開夜雨的手,停下腳步說:「我知道了,那就……繼續走吧。」
「繼續走就繼續走嘛,有必要這麼兇嗎?」
兩人繼續往樹林的深處走,一路上,只見應晨不停地撫摸著自己的手掌,不知道是何緣故。這使得夜雨大感好奇,但她並沒有開口詢問,只是稍微瞄了一下應晨的表情。這時的應晨以不復見平時的嚴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羞怯、不知所措的表情。
看到這樣的應晨,夜雨似乎了解了某些事,她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而這時,應晨也同時板起臉問道:「妳在笑什麼?」
「沒有!」夜雨急忙地呼嚨應晨,「就快到家了。來,我們快走!」
夜雨趕緊跨出腳步,連跑帶跳地前進了好一段距離。對於這樣的反應,雲應晨甚是不解,但他也不說什麼,只是加快腳步好追上夜雨了。
就在兩人行走了好一段距離之後,夜雨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對應晨說道:「我們到了。」
夜雨手臂向前一擺,雲應晨順著她所指的方向一看。映入眼簾的是與當日相去無幾的景色──簡陋的木屋、玩耍的孩子們以及在木屋前看著他們的游姓男子,一切的一切都像是那時候一樣。
「走吧!」夜雨輕輕地牽起應晨的手,帶著他走向前方。而應晨此時也不再抗拒,就這樣讓夜雨牽著,逐步前進……
「我回來囉!」夜雨一面奔跑,一面對孩子大聲說道。
孩子們見到夜雨回來,也都興奮跑到她的身邊,將兩人團團包圍,開始七嘴八舌地問了起來。
「夜雨姊姊,這一次的禮物是什麼?」
「夜雨姊姊,妳怎麼又把這個大哥哥帶回來了?」
看到孩子們的反應,雲應晨只是微微一笑,隨後便逕自走到游姓男子的身前,恭敬地說:「前輩!」
遊姓男子不發一語,緩緩地抬起頭看著應晨。應晨見對方似乎毫無反應,當下再問一句:「前輩近來身體可有異狀?」
然而,結果卻如剛才一般,遊姓男子除了看著應晨之外,便無其他的動作。
「你別放在心上。」夜雨對應晨說道,「游大叔常常這個樣子。」
「游大叔,應晨他要在我們這裡待一陣子,應該沒關係吧?」夜雨笑著問。儘管是面對夜雨的問話,游姓男子依舊沒有答話,只是點點頭。
雲應晨上下打量著游姓男子,心裡思量:「看他的樣子,分明對我們剛剛的話有反應。但卻不做回答,這是何故?」
應晨越想越好奇,於是再朝游姓男子走向一步,抓起他的手腕說:「前輩,冒犯了。」
雲應晨開始替游姓男子把脈,過了一段時間後,雲應晨輕輕地放下他的手。
「他的脈象跟先前毫無差別,似乎不是受到舊傷的影響。難道只是他不願意回答嗎?但是,怎麼可能呢?那麼嚴重的傷勢,怎麼可能毫無惡化,一直保持原樣呢……」雲應晨在心中暗自思考著游姓男子的異狀,一時想得出神。
「應晨!應晨!」夜雨一邊拉著他的袖子一邊叫喚著,「我們不要打擾游大叔了,到其他地方去聊吧。」
應晨回過神來,對夜雨說道:「喔……好,我們走吧。」
應晨看了游姓男子一眼,確定他的狀況後,便隨著夜雨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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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白丹太守府內,何浣楓仍是帶著陸騰武等人逛著庭院。這時,陸騰武突然停下腳步……
「浣楓……」陸騰武開口說道。
聽到騰武叫喚的何浣楓,也停下腳步,回頭問道:「什麼事?」
「我很感謝妳的盛情招待,但我要離開了。」騰武淡淡地說。但是何浣楓似乎不能接受,接著問:「為什麼?我們隔了這麼久才再見面的!」
「我很高興能和妳再見面。」陸騰武趕緊解釋,「只是我放心不下群俠盟的弟兄們。」
「不久前,我們才打了敗仗。大家的心情都很低落,我實在沒有什麼心情再多待下去了。」騰武繼續說道,「再說,我也有些疑問想要釐清。」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可以嗎?」何浣楓問。
「不需要!」
一段簡潔有力的回答在何浣楓說完話後立即出現,但答話者並非陸騰武,而是方才一直沉默的常封霜。
「你們兩人都不需要離開。」常封霜繼續說道,「陸騰武,你說你擔心弟兄們的情況想回去看看是嗎?可是你回去了又能為他們做些什麼?」
「就算不能做什麼,至少也要跟他們同甘共苦!」陸騰武激昂地答。
「同甘共苦,跟你嗎?」常封霜反問,「你覺得他們願意跟“見死不救”的陸公子同甘共苦嗎?」
聽到常封霜這麼一說,陸騰武不禁一噤,無法回答。群俠盟在與邪派大戰之前,曾向陸揚威尋求協助,但最後卻以失敗告終,若是當時得到陸揚威的協助,今日群俠盟未必會落敗。而隨著陸騰武的身分揭曉,眾人也自然而然地認為身為陸揚威之子的騰武必定能順利地借兵,但他並沒有這麼做。是故,騰武當時的不作為已被眾人視作是一種見死不救的行為。
陸騰武思索著封霜剛才的話,表情變得更加沉重。
「常大哥,別再說下去了……」何浣楓開口勸阻封霜。看到故人鬱悶的模樣,何浣楓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去。儘管她並不清楚兩人談話的內容,甚至可說是毫不了解,但從騰武此刻的神情她便能看出他現在的感覺並不好受。
常封霜嘆了口氣說道:「總之,群俠盟那邊我會代你去看的。你就暫時待在這兒,好好想想自己該怎麼辦吧。暫別了!」
語畢,封霜便二話不說地轉身離去。騰武雖然想跟上去,但想起封霜說過的話,腳步頓時停了下來。
該怎麼辦?自己還能怎麼辦呢?騰武反覆思索剛才的問題,但卻總是得不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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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應晨與夜雨在離小屋不遠的綠地席地而坐,兩人開始聊起這段時間裡彼此經歷的事……
「大戰?你參加了這麼危險的事?」夜雨驚訝地說著,想來她必是聽到應晨提起了前先日子裡群俠盟聯軍與兩大邪派的戰事。
「這沒有什麼好危險的。」雲應晨淡然地說,「邪派肆虐,身為練武之人本該挺身而出。」
「但你可能會有性命危險,難道你不怕嗎?」
「如果沒有人不站出來對抗,會有更多無辜的人因此而受害,妳說我該害怕嗎?」
「妳還記不記得之前好心讓我們借宿的那對老夫婦的下場?」雲應晨繼續問。提到那對老夫婦,夜雨的身子不禁打了一下冷暫,她緩緩說道:「記得。」
老夫婦好心收留應晨和夜雨過夜,但最後卻落得被惡人殺害,他們最後的慘狀,夜雨至今仍是難以忘懷。
「巫邪教與枯天門的人全都是這個樣子。無論是什麼樣的人他們都能痛下殺手,即使是老弱婦孺也不例外!」應晨越說越激動,他繼續說道:「我之所以要參戰,不僅是為了阻止邪派,也為了要永絕後患!」
應晨說到此處,便聯想起當時與師父爭辯的過逞,他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
「我沒有做錯,他們那種人是不該被饒恕的……」應晨低聲地說。
夜雨看著應晨激動的模樣,似乎隱約感覺出他心裡的執著與苦悶。她緩緩伸出手,握住應晨的拳頭,對應晨柔聲說道:「應晨,我知道你是對的。」
「謝謝妳。」聽到夜雨對自己的支持,應晨糾結的心情舒緩了不少。這時,夜雨順勢將頭靠在應晨的肩膀上,從夜雨髮絲上傳來的香氣,使他感到心頭蕩漾。應晨臉上頓時泛紅,不知該作何反應。
「唉!應晨,我問你……」夜雨淡淡地說著,「你願不願意跟我們在一起?」
「啊,妳怎麼會問這種問題呢?」應晨紅著臉回答。儘管應晨平時不畏江湖凶險,但碰到有關感情的事卻顯得羞怯。應晨心裡已是一片混亂,不知該如何回答;而夜雨卻有著不同的反應。
「是嗎?說的也對。」夜雨失望地說,「有誰願意跟這樣一貧如洗的一群人生活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應晨急忙地解釋。他繼續說道:「我只是……有點惶恐而已。」
「沒關係,是我太唐突了。」夜雨接著說,「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待在我身邊。」
聽到夜雨這樣的回答,雲應晨心裡頓時一暖。自從拜入道門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被人需要的感覺了。縱使最關愛自己的師父,依舊有一絲隔閡。那種像家人一樣的親密感,原以為隨著義父逝去後,便再不復存了。
應晨柔聲地說:「我答應你!等我順利殲滅兩大邪派後,我就放下一切,跟你們一起生活。」
「真的?」夜雨訝異地說。
「當然。」雲應晨微笑地說,「不過到時候,你可不能再當小偷囉!」
夜雨羞紅著臉說:「難道你對我的印象除了小偷,就沒有別的了嗎?」
「我開玩笑的。」雲應晨輕輕地把手搭在夜雨的肩上,說道:「其實我很高興妳願意問我這個問題。」
「我也一樣……」夜雨閉上眼睛,靜靜地靠在應晨肩上說。
兩人此刻已不再言語,只是默默地感受著互相貼近的彼此。情意,早已不言而喻。但是這樣的情境卻持續不了多久,一道聲響劃破了這樣的靜謐……
「你們是誰?來這裡做什麼?」一名孩童大叫著。
「是阿壯的聲音,發生了什麼事?」夜雨聽出了聲音的主人,頓時驚覺。
「快趕過去看看!」雲應晨說道。兩人雖然立即動身,但始終是晚了一步。
「哇!」
一聲慘叫,那個喚作阿壯的孩童早已頹然倒地,前方則站著兩條陌生的身影。夜雨見狀,趕緊奔至他的身邊將他抱住,而阿壯卻已經斷氣。夜雨此時不禁淚聲俱下,抱著阿壯痛哭。而其他的孩子,也是淚流滿面,唯恐下一個受害者就是自己。
雲應晨雙眼怒視著兇手,但兇手的真面目,卻使得應晨大吃一驚。
「我說屠星啊,你這麼做,是不是過分了點?」其中一名男子問道。
「是他不長眼,硬要擋在我面前,怪得了誰呢?」另一人答。
這兩人便是巫邪教的屠星與張震,兩人為何出現在此,雲應晨甚感不解。
「趕緊把人帶回吧,我可不想讓巫魁久等!」屠星命令著。
「等一等。」張震突然說道,這時他的雙眼已經對上了應晨。「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人。」
「當時讓你給跑了,這一次就沒這麼幸運了!」張震興奮地說道。當日,雲應晨與師兄程應峰一同營救聯軍同伴。本來應該會對上張震,卻在應峰的幫助而擺脫了他,沒想到今日會再度碰上。
「也罷,把這小子一併除掉也好。」屠星淡然地說。
眼看兩大邪派高手在前,單憑一人之力究竟要如何面對?雲應晨心中並無答案。此時,他也只能盡力而為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