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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逃亡者

作者:浮舟│2012-05-08 11:50:26│巴幣:53│人氣:588
 
 
        第二紀元埃倫歷七十九年,被後世稱為夏與繁花之末。
 
        這年十一月的第三個星期一,崛起於數百年前,現正不可一世的庫爾勒帝國在一連串的勝利後,終於徹底摧毀了一個叫薩德蘭公國的小國所有的抵抗力量,一如既往地將這個邊境上的小國家納入了帝國的版圖。
 
        曾經的哈德門繁花邦聯正式邁入歷史,最後這小國的覆滅,象徵著哈德門地區的統一,庫爾勒帝國徹底控制了艾瓦隆河以西至奧爾克什山脈所有的疆土,這塊肥沃豐饒的腹地全數落入帝國掌控之中。
 
        在庫爾勒長達數百年的戰爭史中,或許只能算是個小小的節點,本來應該毫無任何起眼之處,但這回高傲的帝國卻遇上了棘手的敵人。
 
        十二月,白日的奧爾克什山區依舊在風雪之中。
 
        鉛灰色的天空寒風呼嘯,大片大片鵝毛般的雪花紛紛落下。遼闊的大地、峻峭的山巒、起伏的稜線全部被這彷彿無邊無際的雪白所覆蓋。
 
        從任何角度來看,這裡肯定是個罕有人煙的地方。然而,就在日正當中的時刻,漫天飛雪構成的純白畫布上,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小點。
 
        仔細一瞧,那是名灰衣的男子,他穿著一條破破爛爛的灰色帶斗篷長袍,渾身傷痕累累,顯然是經過了長途跋涉和激烈的戰鬥。面容顯得消瘦而狼狽。
 
        但即使風塵僕僕、蓬頭垢面,這名男子卻如受過淬煉的鋼,有足以震攝人的強烈氣勢,衣袍污穢破爛,可那雙灰眸卻隱眨著冷厲的光芒,叫人不敢輕視。
 
        灰衣男子一手提著一柄滿是刀斧痕跡的寶劍,另一手竟懷抱著一個尚在襁褓之中的嬰孩。嬰兒躺在層層的厚布裡面,感受著羽絨的溫暖。在灰衣男子的臂彎間安穩地沉睡,並沒有受到周遭險惡酷寒的環境影響。灰衣男子小心翼翼呵護孩子,蹣跚地走在起伏無垠的雪地上。
 
        踩著鬆軟的雪,吃力地拔起陷於雪中的右足,向前踏了一步,左腳跟著陷得更深,如此循環著,艱難地走到雪坡高處,舉目遠眺,口鼻不住地噴著白霧。
 
        冷厲的風颳起一波又一波雪,撫過男子消瘦的臉龐,抬眼望去,整個世界盡是一片白茫茫。潔白的起伏連綿千里,以他心志之堅,不免也心生起一種氣餒沮喪的情緒,男子知道,現在已經到了山區的腹心地帶,心情不由更加沉重。
 
        不用依據高懸的太陽來判斷方向了,他從幾天前就知道自己已經偏離了原定的方向。現在他正沿著西北方一路逃去,追兵實在是跟得太緊了。頭幾天企圖迂迴到南方時,甚至在前邊遇上了庫爾勒人的騎兵,到現在被越追越緊,已經顧及不了其他,只求能先擺脫追兵了。
 
        在這逃逸中,他當然也嘗試過反過來伏擊小股的追兵,搶了馬後再直接殺出一條血路,但即便搶到了馬,上面充其量也僅配備一天的口糧和飲水,並沒有準備過多的草料,豆料,這些輜重本來就是後勤負責,追擊他的部隊都是輕裝包抄而來,糧草什麼的都是留在後頭。
 
        第一次奪馬逃脫後,他就檢查了馬身上攜帶的物資,之後也只能不恤馬力,全力逃亡。因為這馬過個兩天注定了要因沒有水和食料而死,他能多逃一時是一時。
 
        而且反覆奪馬數次後,不得不承認庫爾勒的軍隊統帥本領果然高明,不僅增加了一個編制的人數,而且總會被他們追索到蹤跡,有時候才剛剛停歇下來,還來不及喘口氣,追兵就陰魂不散地追上來,像散開一張大網,向他猛撲過來,逼迫他不得不放棄休息,突破包抄中逃逸而去。
 
        「敵人一直在追……」男子喃喃自語,他的目光落在剛經過的雪地上,那裡有一行淺淺的腳印,腳印本來是比較深的,但是隨著呼嘯的風,現在正一點點的變淺,相信只需要再有一會兒功夫,它就會完全消失。
 
        追兵究竟是靠什麼,一直準確地捕捉著他的踪跡?對此男子一直是心中存疑,不想通這一點,從而做出應對的措施,他相信早晚要被敵人追及,說不定到那時候,他已經逃得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乖乖束手就縛。思至此,男子嘴角勾起了一絲苦澀。
 
        縱目四望,眼見這四野茫茫的皚皚白雪,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在這裡戰鬥,更大的凶險不是來自於人,而是來自於大自然。天威難測,如此惡劣的環境,足以把人折騰得死去活來。
 
        灰衣男子深深吸進一口森冷的寒氣,稍稍振作起了精神,正要繼續前行。但就在剛準備邁出一步時,突然神色一變,耳朵警覺地抖動了幾下
 
        一抹突如其來的危機感襲過全身,灰衣男子隨即轉身風一般地跑了起來,動如脫兔,抱著孩子便順著滿是積雪的山坡,就這樣一路匆忙地狂奔而下。腳步在雪地上快速翻動,翻踏起無數零碎紛亂的雪花。
 
        灰色的身影沖出了白色的地平線,在約奔出三百米後,忽然,他身後的地平線上空,成百上千的箭矢升騰而起,這些有著銳利箭簇和翎羽尾翼的小黑點,在短暫的滯空後,就如同瀑布一般,帶著劃破空氣的尖嘯聲,飛流向下,直撲前方亡命狂奔的灰衣男子。
 
        嗖、嗖、嗖!沉悶而冷酷的急促聲響,在這蒼茫的飛雪中,如同死神的呼喚。
 
        但前方奔逃的灰衣男子,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對那箭雨看上一眼,他只是在飛矢臨身之際,輕描淡寫一劍,劃出了個黯淡的半圓。
 
        風壓壓縮空氣向前形成了銳流,扭曲的氣流折射著光線瞬間拉出一道灰色的弧光屏障,弧光每向前就擴大了些許,摧枯拉朽地將那些箭矢分解成木屑和鐵渣,混雜著雪花飄飛而去。
 
       接著,轟!一聲巨響,憑空出現了一頭五色光芒組成的巨型飛鷹,裹著風雪飛來,迎面和光弧狠狠撞在一起,但很快得化作萬千流芒,被劈得消失無蹤。
 
       但追兵的攻勢還未結束,消散的光芒後,風依然咆哮,一把風暴構成的巨型戰槍如同驚雷般飛射而至,在半空中劃出了青色的軌跡,再度撞上了那彷彿無所不破的灰色光弧,又是一聲震天巨響。
 
        轟!雪原上,一個巨大的環狀沖擊波,以青與灰的接觸面為中心迅速擴展開來,圈內的積雪,被狂風一掃而空,露出了底下深褐的堅硬巖石,高高揚起的雪花,組成了一道急速迴轉的白色龍捲,越升越高。終於,在中心膨脹的能量推動下,向四周炸開,破碎的風刃猛然逸散。
 
        風止、雪停、雲開!短暫的寂靜,塵埃落定,仿佛一切都結束了,揮出那驚豔一劍的灰衣男子依舊沒回頭,此刻的他已經縱身奔上了另一個山坡。
 
        但下一刻,震耳的蹄聲如轟雷般響起,一大隊黑騎兵就像從地獄中闖出來似的,出現在來時的山坡上,碗口大的馬蹄踢得雪花飛揚!
 
        隨著如林的長矛閃爍的寒光,數之不清的騎兵,如同黑潮一般漫過雪白的地平線,從高處看下,這蒼茫雪原上的騎兵潮,無限地向兩翼擴展開來,一眼竟似望不到盡頭。
 
        可是,儘管數量上占有絕對的優勢,但當追擊的騎兵躍上山頭,居高臨下看著對面山坡的灰色背影和中央的褐色大坑時,所有人卻都不由自主地拉住了戰馬韁繩。一時間,無數戰馬人立而起,紛紛停下了腳步。
 
        虎死威猶在,更何況,是他還未元氣大傷,僅僅疲憊的現在,站在世間頂尖強者的尊嚴,並不是他們這種一般的精銳士兵能招惹的,他們只要照著指示追趕他就行了。
 
        能有這樣的威勢是因這名灰衣男子他在庫爾勒人眼中,已經是等同死神般的存在。已經有無法數清的庫爾勒人死在他的手上了。他的名是惡魔的名,他的劍則是冥神的屠刀。
 
        而他是,劍聖梅菲斯特,這個大陸上唯一膽敢和帝國宣戰的男人,而他的另一個身分是,國破家亡的薩德蘭人。最後則是,帝國的黑名單榜首。
 
        在一個月前,他尚默默無聞,而在上個月,他首度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他的第一次出現,是在薩德蘭首都的滅國之戰,僅僅一個人就單槍匹馬,從庫爾勒士兵占據的外城,一路殺到內城的宮殿,只為了一個理由,他的朋友,薩德蘭王室裡的某人。梅菲斯特之名和他的事蹟傳遍了整個大陸的人耳中。
 
        在那場戰鬥中,梅菲斯特隻身斬殺掉庫爾勒人無數士兵,貴族、尉官,和幾乎要兩個中隊編制的禍騎,要知道,那可是庫爾勒最強的兵種,能被選入無一不是帝國的精英,未來的棟梁之才,沒想到這一下就報銷在梅菲斯特手上,即使是庫爾勒這樣家底雄厚的帝國也一樣會肉痛。
 
        可接下來發生的更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克爾勒帝國目前的第三繼承人,最受龍槍大帝寵愛的四王子竟然也折在了梅菲斯特手上。
 
        為了同樣的理由,朋友。
 
        他成功了。這件事不僅僅是讓庫爾勒人顏面盡失,可以說是在幾個世紀以來不可一世的庫爾勒人臉上狠狠地扇了一耳光。這下,可真正讓庫爾勒帝國的那位至尊震怒了。
 
        龍槍大帝在一片震怒之中派出了有史以來最豪華的抓捕陣容,禍騎統領、四大軍團的軍團長、皇家煉金術士協會會長、甚至還有三位皇家魔導士。誓言要將他和薩德蘭王室餘孽全數格殺。
 
        至於這個陣容有多強,只要知道每個幾乎都有跟梅菲斯特接近甚至超越他的實力,你就可以想像這是一個由什麼樣的老怪物們組成的團隊。
 
        但沒想到的是,狡猾的梅菲斯特選擇了山區作為掩蔽,一路往西竄逃到了現在,即使負傷,還是每每都能逃脫,帝國甚至賠上了更多的軍隊。
 
        但帝國的追兵現在改變了方針,圍而不殺,避免造成太大的犧牲,像是驅趕獵物一樣,讓梅菲斯特越來越疲乏,最終將他引入陷阱中,由高端戰力一次圍殺。
 
        而現在,收網的時刻就要到了。
 
        或許,梅菲斯特早就隱隱預計到了結果,但是無論如何,他的步伐都是不能停下的,這樣違背自尊的竄逃,理由依舊沒變,朋友的託付。
 
      因疲憊而步履蹣跚,但劍聖的背脊依舊挺得筆直;前方大雪紛飛,狂風呼嘯, 但一步一步,前進的腳步依然堅定。
 
        你是我的朋友,曾經有一個少年笑著說,這不是宣告,而是承諾,足以賭上生命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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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3 篇留言

巴哈姆特小管家
親愛的勇者:

感謝您對勇者小屋的支持,
我們會將此篇設定在首頁的精選閣樓中增加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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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哈小屋管家 敬上

05-09 15:10

吳悠
( @ω@)<描寫的部分十分生動,而且從敘述當中所看到的故事背景,似乎有擴大成長篇小說的潛力呢,不知道閣下往後是否有這樣的打算呢?

05-11 04:59

玥霜華
ㄎㄅ...白底白字看不到喔喔喔!!

07-03 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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