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雙面觀點　番外篇　月圓霜落（終）

 

　　　番外篇　　月圓霜落（終）





　　兩人最後通過了一座湖，說真的，山洞裡會有湖本身就讓人匪夷所思了。可是兩人並不在意，花費了一段時間他們終於來到山洞的最底端。

　　底端是一片空曠的空地，此時洛比爾背對著女子說：「薰……就麻煩妳安全帶回去了，最後……還能拜託妳一件事嗎？」

　　女子將薰倚靠著山壁坐著緩緩的走向洛比爾回應：「你說吧。」

　　「能請妳……幫我看著薰幾天嗎？我怕她……又會傷害自己。」洛比爾自始至終從未轉向面對女子說話。

　　「我知道了，不過我能做的不多，畢竟……天命自有人安排，那之後就麻煩你了。」女子雙掌出現一股氣流。

　　她走到洛比爾的身後，直接擊向洛比爾的背部，她的表情在痛苦中還帶了些愧疚。

　　這一掌讓他因為疼痛輕哼了一聲後，就這樣昏了過去。

　　只不過等他下次醒來，就會變成狼人的存在，變成守護聖物的傀儡。

　　女子帶著薰準備離開，走之前她往後瞥了一眼，視線停留的時間不久，心裡卻有悲傷的情緒打轉，難過的離去。

　　「抱歉……」這是女子告別之前的最後一句話。

　　最後她身形一躍，瞬間消失在原地。





　　被遺留下的人，揮之不去的悲傷，內心的煎熬又從何抒發。

　　「怎麼……覺得最後好像一直昏睡。」薰緩緩睜開雙眼，只是這次好像有什麼不同。

　　陽光打落在臉上，刺眼的讓她只能半瞇著眼。

　　但下一秒她馬上彈起來大喊：「洛！」

　　「洛……」薰記的很清楚，當時兩人是在賞月的地點，只是突然……突然她就昏倒了。

　　她目前已經想到了最壞的情況，可是她還是忍住情緒，心想著也許還有一線希望，洛比爾只是將自己帶回來，僅此而已。

　　此時有人匆忙的跑進來，薰看著這個人，是她父親。

　　「原來我被帶回家裡了……」薰這時才注意到自己已經回到自己的家了。

　　「妳還好嗎？」薰的父親擔心問道。

　　「沒事，我很好……只是我……」一切都很突然，薰一時間有點不知所措。

　　「沒事就好，我們……我們真的很擔心妳。」父親的語氣顯露出些微的顫抖，這更讓薰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在這一瞬間，她忘了洛比爾的事。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薰的母親隨後也跟著上來，看見她自己的女兒醒了，感動得哭了出來，並上前給她一個擁抱。

　　過了一段時間，等到感動的時刻稍微冷卻時，薰才發問：「我是怎麼回來的？」

　　「是個銀髮女子帶著昏厥的妳回來的，似乎是你們在郊外遭遇襲擊。」

　　銀髮女子？薰對這外型似乎有那麼點熟悉，只是……為什麼她會出現在那？如果不是洛比爾，那這樣他有回來嗎？

　　現在薰恨不得出門馬上尋找洛比爾的身影，可是顧及到她父母的想法，她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洛……洛比爾沒跟著我一起回來，我能去他家看看嗎？我們是在村外失聯的，所以……我有點擔心。」薰最終還是難掩內心的心情將她的想法道出來。

　　「阿洛沒跟著妳一起回來？可是妳現在……」做父母的，當然是子女的身體為一，但是看薰焦急的模樣，他們也是看在眼裡。

　　「不然爸爸陪妳去吧。」

　　「嗯！」出門前，薰將取音紙帶在身上，就這樣跟著她的父親前往。

　　在父親的陪同下，薰來到了洛比爾家門前。只是這個大門此時此刻是多麼的遙遠。

　　雖然不斷的安慰自己，可是……要是真的該怎麼辦？

　　薰那欲想敲門的手在半空中停頓著，腦中閃過種種的可能，她深吸了一口氣才毅然決然的敲門。

　　放下的手，手指不斷的互相搓揉著，手心都被搓出汗來，此刻甚至清楚的感受到心臟「噗通」的跳動著。

　　這一些……都是內心不安的反應。

　　最後，門終於被開啟，來應門的是洛比爾的母親。當她看見薰時，身體不由得震了一下，表情也十分驚訝。

　　仔細的看著她的容貌，似乎比已經蒼老了許多，臉頰也消瘦了，棕色的頭髮參雜著一絲絲的白髮。

　　「薰……妳怎麼來了？」洛比爾的母親語氣裡還驚魂未定。

　　「打擾了。」此時薰的內心翻騰著，種種的跡象似乎已經宣告了結果。

　　卻是薰不想面對的結果，可是不問又怎麼能夠確信呢。

　　最後薰以極低的音量害怕的問：「那……那個洛比爾呢？」

　　但洛比爾的母親理所當然的聽見，她的身體再次因為驚愕而晃了一下，一臉難以置信的望著薰，眼淚差點奪眶而出。

　　她哽咽的說：「難道……難道洛比爾他，沒告訴妳嗎？」

　　「告訴我……什麼？」

　　洛比爾的母親深吸了一口氣，她轉身進房，最後拿了一張信紙出來。

　　她顫抖的雙手，將這封信紙遞給薰並說：「對、對不起，洛比爾他……他離開我們了啊！」

　　說完這句話就像是衝破極限的臨界點，洛比爾的母親忍不住跪下來哭泣，這是她在洛比爾最後一次出門時所發現的信件。

　　接過信件的薰，眼淚滴滴落在信件上，模糊的視線依稀只看見最後一行字。

　　對不起，我沒有勇氣親自面對你們，跟你們說再見。最後，我只能用這封信向你們道別。

　　謝謝你們

 

　　「嗚……嗚……啊──」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不是要帶著自己走嗎？

　　為什麼最後又拋棄了我？

　　最後……還留下對不起。

　　「對不起。」薰的手緊捏著皺掉的信紙，她大哭的說著。

　　是因為自己也傷害過他嗎？所以這是種處罰嗎？

　　「女兒，我們回去吧。」薰的父親將手搭上她的肩膀，但是卻難以安撫薰的情緒。

　　「父親對不起，我想好好靜一靜。」薰一說完馬上逃開，她也沒聽見她的父親說了些什麼。她非常想這麼逃出去，雖然她也不知道能到哪。

　　也許死了就能夠見到洛比爾了吧！

　　只是最後哪裡也去不了，薰找來到村中的高處，視線穿過木製的城牆往外一看，能看見一片雪原，以及遠方的峽谷。

　　卻看不到自己想看見的身影。

　　薰雙手環膝無神的望著遠方，雙眼因為方才的哭泣而紅腫，臉上還留著一道明顯的淚痕。究竟坐在這多久了？薰自己也不知道，她早已不在意時間的流動。

　　與自己共享時間的人不在，已經找尋不到時間的意義了。

　　這時她拿起稍早帶出來的取音紙，只是單單望著這張紙，怎麼又有想哭的感覺了。

　　「薰，我答應妳。」她輕輕搖了搖手中的取音紙，洛比爾的聲音清楚的傳出。

　　我們的約定還能有下次嗎？

　　「薰，我答應妳。」薰再一次搖著它。

　　你走了怎麼還能夠履行承諾？

　　「薰，我答應妳。」再一次搖著。

　　為什麼不帶著我一起走？你明明知道這麼做我會難過、痛苦，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薰，我答應妳。」再一次。

　　洛，你在哪？拜託你……不要丟下我，你到底在哪？

　　薰將頭埋在雙膝間再次哭泣，不知道是哪來的眼淚與體力，可是……這些都無所謂了。

　　沒錯……無所謂了。





　　到底渾渾噩噩過了多久？現在似乎也想不起來了。不過說也可笑，明明越久的事情就清楚的記著，然而那段痛苦的日子，也不過幾天前的事情，或者說，直到前天她依舊是過著這樣的生活。

　　是啊，直到前天……

　　那天薰依舊是坐在高處眺望著，當時的自己只感受到絕望，然而唯一的一絲光芒，就是當時並沒有看見洛比爾死亡。

　　這是否代表著他還在某處？薰當時轉了個彎如此想著，也許也是這樣她至少找到了活下去的動機。當時有了這樣的想法，接下來的日子她開始嘗試前往山谷。

　　可是光靠她一人想前往山谷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隨著野獸的襲擊逐漸猛烈，如今所有人都已退進村裡，僅靠著這道城牆為最後的防禦。

　　所有人陷入一陣恐慌，只是此時彷彿神蹟降臨，野獸最後不往城鎮襲來。眾人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能拖多久就必須把握。

　　只是無法踏進山谷的薰，內心便是一天較一天沉重，要是連這最後的希望都放棄了。

　　那自己還有活下去的意義嗎？

　　在她走回村莊時，卻聽到廣場裡頭的一陣騷動，基於好奇的心態，薰也湊過去探個究竟。

　　「你要進入峽谷？」村長驚訝地說著。

　　「是的，為了擊退黑魔王，現在必須將聖物收集齊全，然而其中一樣就在裡頭。」傳來的聲音如此說道，聲音聽起來是位男性，但是卻聽不出任何老練的感覺。

　　「可是……就你跟這個精靈女孩……」

　　「可別瞧不起我！」那名被稱為精靈女孩的少女語氣兇狠的說。

　　目前薰都只能以聲音辨別，她慢慢的在人群中尋找這些對話的人們。

　　「露兒別這樣。村長，我相信只要成功，這邊的情況就會逐漸好轉，在這非常時期任何希望應該都不該錯過吧，況且漢斯先生的信都在此了，還願您能讓我們通行。」少年婉轉的說服村長。

　　「我……我知道了，只是我們經過這段時間已經幾乎沒有支援的能力，最多只能支援你們基本糧食了。」既然是維多利亞島帶來的勇者，村長也只能選擇相信他們。

　　「這點就很足夠了！感謝村長！」少年開心的道謝。

　　這時薰才清楚的看見那兩名外地人的模樣，少年看起來相當年輕，留著黑色的短髮，雙眼炯炯有神，身後揹著一把雙手劍。然而在他身旁的女子，是名精靈族少女，粉紅色的長捲髮，只是看起來還有幾分稚氣，從剛剛的對話感覺兩人正值年輕氣盛的時期。

　　既然他們兩人要前往山谷，怎能錯過此機會？

　　只是現在人群眾多，薰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向他們提出同行的請求。

　　待黃昏日下，薰跟著他們來到了借宿的旅館附近。

　　「可以請你們等一下嗎？」薰毫不猶豫直接開口叫住他們。

　　少年轉過身子說：「請問怎麼了嗎？」

　　「可以讓我與你們同行進入山谷嗎？放心，我不會拖累你們的。」薰毫無猶豫直接提出請求。

　　少年和少女聽到時都愣了一下，回神後少年單刀直入的問：「想必妳一定有什麼原因吧？」

　　薰身子抖了一下，這少年挺會察言觀色的，不像有個木頭男……

　　想到這裡一股難過的情緒湧上，薰努力忘掉這些情緒，只能露出苦笑看著少年。

　　「有興趣說給我們聽聽嗎？我們今晚在這借宿，而且這段路程能多出一位夥伴陪伴也是求之不得呢！」少年果斷的答應薰的請求，而一旁的少女也是微笑的看著她。

　　見他們答應，薰伸出右手說：「我叫薰．蘿娜．菲莉亞，請多指教。」

　　「我是露兒。」精靈少女微笑說道。

　　「我是諾恩．雷菲斯特。」少年也伸出手，握著。

　　因為這次的相遇，才讓我再次遇見你……洛比爾。





　　但卻發展成現在這樣……

　　「薰！」耳邊再次傳來少年的聲音，不得不讓薰將心思拉回現實。

　　做得到嗎？同樣的疑問不斷地在心中徘徊。從指尖流露出的顫抖，表現出內心的不安定感。

　　深吸口氣，薰慢慢將全身的氣力慢慢灌注在箭矢上，這卻代表著她必須建立起的堅定。

　　必須讓他結束，讓洛比爾解脫。

　　這雖然是最容易懂的方法，卻是最難下手。

　　要親手了結自己所愛之人，有多少人能毫不猶豫呢？

　　「啊──」薰大喊了一聲，放開拉著弓弦的手，箭矢帶著強大的力量筆直的往狼人的胸口飛去。

　　薰也忘了自己有沒有好好的瞄準，現在她的視野是模糊的，被淚水給模糊了。

　　「碰！」狼人的身軀往前撲倒引起的聲響，伴隨著震動。

　　「洛……」聽到聲響薰立即跑向狼人倒地的地方泣不成聲的說。

　　化身為狼人的洛比爾，胸口被箭矢一箭射穿，血流如注，以及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這樣的狀況要不了多久牠便會失去性命。

　　「吼……」低聲的吐息，似乎是苟延殘喘的象徵，他拼命的想往前爬，但身體卻已經不聽自己的使喚。

　　看著狼人拖著傷重的身體前進，現在他的動作似乎點醒薰心中的記憶，她非常確信，現在的洛比爾是清醒的。

　　「能夠……幫他帶到湖邊嗎？」薰微微哽咽對著少年以及少女說道。





　　兩個人情誼的結合，往往由一個承諾開始，它不一定是言語，也有可能是兩人所共有的默契，也因為這份默契，建立起了不可摧毀的承諾。

　　山洞中的不凍湖，頂端碎裂的破洞，恰巧將夜晚的月色與美景盡收眼底，圓潤的滿月完整倒映在湖水中。

　　洛比爾倒臥在湖邊頭仰望著夜空，只是他的意識已經越來越模糊，只是不斷「嗚嗚」的叫著。

　　「這次的滿月，我們又能一起看了呢。」薰坐在他的身旁微笑說道，她此刻非常的努力忍著淚水。

　　現在還不能落淚。

　　「嗚……」讓妳受苦了……對不起，雖然這句話是妳最排斥的，但除了對不起，沒有任何一句話能夠掩飾自己的罪惡。

　　這一些話，洛比爾卻無法以言語傳遞。

　　謝謝你這些日子的陪伴，願意不顧一切的為我犧牲，飽受折磨持續撐到這一刻。

　　只是薰也知道這些話不必再由話語傳遞。

　　「……」薰微微傾身靠著洛比爾的耳邊，聲音輕的只有兩人能以得知。

　　山洞的頂端結了霜，壁上的霜緩慢飄下，落在湖面的霜，並未激起漣漪，完全溶於這滿月中；緩慢落在洛比爾的臉上。停留了不到一刻，消逝。

　　淚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

　　從空洞灌入的冷風輕撫著洛比爾，帶動他全身的毛髮飄逸著。只是冷風不再帶給他任何感覺，在最後僅存的記憶中留下的，是薰輕撫自己的觸感。

　　再來……

　　好像沒辦法思考了……

　　眼皮好沉重……

　　「好好睡吧。」未來的路，我會自己好好走。

　　這是洛比爾此生最後聽到的一句話，眼皮慢慢闔上。

　　直到這一刻，薰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任由眼淚直流。

　　在圓月的景色下，兩人重逢也就此離別。飄落的霜雪，伴著殞落的生命，沉沒於湖底。

　　

　　月圓霜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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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喜可賀番外篇終於結束囉！！！其實要怎麼去描述霜落這種感覺實在是很困難呀，畢竟以常理來說不會下霜，小Ｊ就自動的給他搞成這樣了，還請各位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