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淡金粉末穿過了開啟的窗輕輕地在室內中飄揚,而後緩緩地落在了雪白的地毯上,映得上頭的金絲繡線折射出了點點璀璨的光。
名喚心魔的黑髮青年坐在沙發椅上,腿上放著一本攤開的書,一手伸向了面前的圓桌,修長的指尖輕輕地握住了瓷杯,裊裊白煙隨著熱氣上升後緩緩飄散,而在杯裡澄澈的紅中似乎沉澱著一圈的金粉,隨著白瓷的輕微晃動蕩漾了開來。
嗅著紅茶的濃郁芬芳,心魔感受著從窗口吹進的徐徐微風帶著暖陽不熾熱的溫度,輕輕地啜飲了一口甘甜,伸出了另一手,指尖輕輕拂過紙面,掀過了一頁,沉浸在了書中世界。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青年的腳邊傳來,似乎是有甚麼輕輕擦過了地毯的聲音,隨著啪嗒的一聲,一個小小的身影輕盈地躍上了沙發,造成了一塊凹陷,專注閱讀的青年被吸引了注意力,抬起了頭,望向了身旁,與一雙明亮的眼睛對視。
心魔那黑曜石般的眼眸裡閃過了笑意,放下了手中的瓷杯,伸出了手,還未落下,便看見一道黑色的小身影立刻向後一跳,落在了沙發的扶手上。
那小身影有著一身漆黑光亮的毛皮,一雙黑珍珠般的眼瞳,一對長長的兔耳朵,此刻那雙大大的眼睛正瞠圓著,似乎在表達「我很不開心、我很不爽、你不可以這麼做」的意思。
「呵,妳想吃蘋果嗎?」心魔望著黑兔微微一笑,毫不在意那跳離自己身邊的舉動,從圓桌上的瓷盤中拿起了一顆豔紅的蘋果,滿意的看見了那雙烏溜溜的眼睛立刻盯在了上頭。
心魔揚了揚手中的蘋果,便見那熾熱的視線緊緊黏著。向左移再向右移,而那目光也跟著移動,不偏離一絲一毫,似乎是恨不得立刻撲上來,卻又隱忍著站在原地。
「看來妳很想要呢。」他將蘋果放在了黑兔的面前。
那長長的耳朵抖了抖,盯著面前的紅蘋果,又抬頭看了看面前的主人,最後向前一躍,撲了上去,小小的身子緊抱住了水果,啃了起來。
心魔再伸手拿起了一顆蘋果,歪頭思索了會,朝著前方一拋,在半空中勾勒出了一條亮麗的拋物線,下一秒,一道黑影衝了上去,在弧線即將落地之前搶先站在了落點,於是蘋果直接落進了黑兔的懷裡,牠立刻一把抱住。
牠緊抱著蘋果,才剛抬起了頭,眼前又是一抹亮紅色高高越過了牠的頭頂向後飛去,於是牠急忙鬆開了兔掌,一躍而起,在半空中翻了一個圈,大張四肢,當觸及到蘋果時立即抱住,將身子縮成了球狀,落地翻滾了幾圈,停下後甩了甩小小的腦袋。
他望著那跟隨著心愛蘋果而四處奔跑的小小身影,覺得這樣有些可憐,再一次伸手拿了一顆,放在了自己的身側後,輕拍了拍沙發。
長長的耳朵在聽到拍響時抖了抖,兔子望著主人的動作,歪了歪頭,最後抱著蘋果一蹦一跳的慢慢跳了回來,途中還不忘將剛才拋在原地的蘋果也一起抱著,用力一蹬,跳上了沙發。
心魔不再與兔子玩鬧,端起了瓷杯,啜飲了一口有些溫了的紅茶,重新回到書中的迷人世界。
淺金陽光照亮了一室靜謐,只餘下了細密啃嚙的聲響及不時翻過書頁的沙沙聲,漆成天空藍的牆壁讓人好似置身在天空之中,而微風不時的輕柔撫觸過青年與黑兔,一室溫馨。
安靜一直持續到兔子啃完了牠的第三顆蘋果時,便被輕輕驅散。似乎有甚麼抓撓著門板的聲響傳來,隨著一個身子纖長的貓將沒有關實的門推開了一道足夠牠穿越的縫,輕易的便進入了室內。
如同子夜一般的毛色在光線下微微發亮,一雙翡翠綠的眸子裡有著流轉的光,脖頸上繫著小巧的金鈴隨著步伐輕輕晃動發出清脆鈴響。牠叼著一封純白色的信封,步伐輕巧而優雅地緩慢走向了青年。
黑貓輕盈一躍跳上了沙發,來到了心魔的手邊,貓尾輕輕地搖晃著,微微仰起了脖頸,鈴噹折射了一道陽光映在了信封上,邊緣處熠熠生輝,細細一看,上頭原來有著鑲金花紋,十分耀眼。
「這是?……」他疑惑地看著信封,伸手接下。沒有收信人,沒有署名。
黑貓在將信遞出後,慵懶的在原地趴下,碧綠的貓眼裡似乎傳達出了自己看看的意思。
拆開了信封,裡頭只有一張白色信紙,用黑色墨水寫成的,簡單的幾行字,沒有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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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格拉底喝了一杯毒堇汁依舊活蹦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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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多芬說他還想寫下一首日光
四行字句,卻是看來沒有半點的相關性,甚至是有些莫名其妙。
心魔一怔,看著信上的內容,完全思索不出這封信究竟是何意思,只得將信先放在了一旁。
□
午餐時,心魔坐在餐桌前,黑兔又抱著一顆蘋果,坐在一旁,不時地偏頭躲過主人想要碰觸自己頭頂的手,一不小心沒躲過被碰到了就擺出一副齜牙咧嘴的模樣,試圖用著自己薄弱的威脅力阻止觸碰。
「啾──」輕脆的鳥鳴忽然從窗口傳來,隨著一隻雪白色的鳥兒飛進了室內,鳥爪上抓著一封純白色的信,與早晨收到的那封外觀十分相像。
輕輕拍動翅膀降落在了餐桌上,鳥兒將信推向了青年的面前,歪了歪頭,鳴叫一聲後再度振翅飛離。
拆開了信封,裡頭是一張白色信紙,與上一封一樣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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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魚公主在陽台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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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龍好心捐出財寶拯救平民
一樣沒有署名,只有簡短四行,字跡讓他覺得有些熟悉。看著這無法讓人理解的內容,知道難以思索出這二封信的用意,他只得將信放進了口袋。
□
下午回到書房時,圓桌上頭已經擺放著二封信,其中一封疊在了另一封的一角上。拿起了放在上頭的那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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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皺了皺眉頭。這二封放在桌上的信與前二封是一個系列的,並且從這讓他越發覺得熟悉的字跡中,推得是由同一人所寫,而裡頭的內容可以看出有些部分是關於北歐神話的,但是四封串連起來卻找不到相關性。
□
坐在書房裡,從書本中抬起頭的青年望向了窗外。
中午時燦金熾熱的烈陽已悄悄的消失在了西方的盡頭,深邃的黑夜帶著一塊黑紗從東方而來,伸手將傍晚時陽光未來得及帶走的紅霞染上了一層墨色,並將那黑紗向上一拋,千萬顆小小如碎鑽的星星灑落夜空,裝點得十分璀璨耀眼,最後再把那一彎銀白月勾輕輕懸掛而上,為夜晚做了完美的點綴。
心魔伸手揉了揉額際,那四封信的內容讓他有些在意,以至於閱讀時都有些許的心神不寧。
他伸手摸了摸身旁熟睡的黑兔的頭。從早上下來,也許是看出了主人的心情似乎受到那些莫名其妙的來信的影響,兔子一直十分的安靜。
在睡夢中,似乎是感受到了甚麼東西放在自己頭上,兔子甩了甩頭想把東西甩掉,青年順從著把手抬起,便見牠露出了滿意的表情繼續陷入了安眠。
他站起了身,將書本放在了書桌上,朝著門口走去,便見門板底下塞著第五封白色的信。
彎腰拾起,拆開。
生命循環,永不止息
當殘敗凋零之後
繁盛便會如花綻放
生命的循環,永不止息
這一次的內容,與前面不太一樣,不再是讓人無法理解,但是這樣簡短的四行卻完全看不出與前幾封的關連。
他拿著信,推開了門。一推開,眼前立刻看見了用條細細的淡金色緞帶繫著掛在對面門板握把上的第六封信。
上前拿起,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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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個小矮人分別站在十二中的七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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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不完整的圈是二十四加三
看著似乎又回到了前幾封信時一樣的怪異而無法理解的內容,心魔拿著信,轉身慢慢的走向了客廳。
在走到客廳時便看見了擺在桌子上的第七封信。
不想再耗費精神思考這幾封信到底有何關連,他直接拿起了信。
快快快,要來不及了!兔子先生看著懷錶飛奔下樓
薑餅人催促著薑餅師傅
睡美人趕緊從百年的沉睡中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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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這封全是童話故事所組成的信,他只是將三封信一同擺在了桌上。
輕嘆了一口氣,他覺得有些疲憊的坐下,雙肘撐在桌面,閉上了眼,額頭抵著手背,放空了思緒休息著。
「咚、咚、咚。」一連三聲硬物敲擊玻璃的聲響,讓他睜開了眼睛。
起身走向了窗邊,往外一看甚麼都人影都沒見著,便見到窗戶的縫隙中又壓了一封信。
抽起了信。
樂趣在哪裡?
在蛛絲馬跡之中
在無畫的空白圖紙之中
在字裡行間
在心中,你找到了嗎?
看著這封信上最後的一個疑問,像是為前面幾封做出了一個似是似非的結尾。
心魔拿著信走回了桌邊,將信擺在了上頭,也把口袋裡的幾封信拿了出來,一共八封,全部都是相同的字跡,由同一人所寫。
他正要把全部的信都攤開來比較,找尋其中關連的時候,門鈴突然響起。
望著桌上一時也看不出甚麼的信,他起身走向門邊,拉開了門。
門口站著一個擁有一頭黑色長髮的少女,背著雙手,她眨了眨眼,有些羞澀的小聲說道:「晚上好呢。」
「晚上好呢。」心魔勾起了笑容,回應道。「進來吧。」
少女踏進了門,便看見了桌上那幾封信,於是踏著輕盈的步伐走了過去,指尖輕撫過信封。
「嗯?」心魔關上了門,回頭便見少女面對著他站在桌邊,想來應該是對信感到好奇,於是走了過去。
「心魔、心魔,吶,這個給你。」少女伸出了一隻一直背在身後的手,手上拿著的是一封很眼熟的信,純白鑲金邊。
「呃……這信……」心魔一怔,下意識的看了眼桌上的那幾封,終於是明白了那熟悉感的由來,「那幾封是妳寫的?」
「嗯。」少女輕輕點頭,目光落在了心魔手中的那封信上。
跟隨著她的視線,他伸手將信拆開。
心魔,
今天是甚麼日子?
心魔望著信,抬頭看向她。
「閉上眼睛好嗎?」她微微一笑,輕聲要求。
他眨了眨眼,依言閉上了眼睛。
只感覺少女經過身旁時帶起了一股小小的氣流,以及傳來折紙的聲響,又過了一會,感覺她再次走到自己的面前。
「好囉。」
心魔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精緻的蛋糕,上面的白色奶油上寫著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心魔,生日快樂。」
少女揚起了笑弧。
桌上的九封信被攤開後相疊排開。
最開頭的幾個字串連起來──
今天 是 甚麼 日子 生 日 快 樂 心 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