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遺物

　　你有沒有碰過這樣的情況？

　　半夜的操練場明明沒有半個人，卻會聽到一陣陣整齊的步伐；獨自一人走在走廊上，卻會瞥見一旁的鏡子、出現井然有序的隊伍陣列……這些，會被我們以「靈異現象」稱之的不明狀況。

　　——但你有沒有思考過，這其中真有「鬼」的存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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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調到新的單位不久，我便發現無論是幹部還是底下的士兵，都會有一個共同的話題——「那個人」。

　　並不是八卦謠言、更不是什麼榮譽事蹟。就像每一個單位都會有各自特有的鬼故事一樣，那個人，便是這單位最讓人瞭如指掌的鬼故事。

　　據說，那個人是很久以前在此服役的士兵，但被長官逼迫頂罪之故，進而自殺身亡。在他死後，不僅沒有轉世投胎，反而還成了一只地縛靈，徘徊在一條特定的走廊上。只要有人經過於此，他便會如雲霧般現身、向碰見者行舉手禮。

　　「如果沒有趕快回禮的話，就會受到那個人的詛咒！」

　　一位班長如此告訴我。從他驚慌的表情看來，此話應該不假。

　　「現在有多少人碰見了？」

　　「連長，我看全連除了您因為剛調來沒碰到外，其他人都碰過囉！」班長打了個哆嗦，並且補充道：

　　「兩個月前才有一個志願役沒有回禮，一個星期後就發生車禍了，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哩！」

　　雖然那緊張的神情讓我覺得好笑，但這故事在連上搞得人心惶惶也是事實。連長這個職位身為一連之長，除了要領導整個連去執行任務之外，亦須時時注意連上每一個人的身心狀況、以求他們保持在最好的狀態。

　　然而，現在這一個傳言，無疑正直接影響著整個連。對於我這個新任連長而言，可不算什麼好事。

　　「那麼……你能大概說一下該怎麼去碰上嗎？」

　　「連、連長？您不會開玩笑吧？」班長眨了眨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說的都是真的！要是出了什麼事，搞不好就……」

　　「這些禁忌我當然知道。」面對班長緊張兮兮的神情，我從容笑道：

　　「先問一下，也避免自己碰上吧？」

　　「啊……也是，這種事能防則防啊！那麼，位置大概就是……」

　　——當然，說什麼預防是騙人的。

　　我並不是不相信有鬼神的存在，但繼續這樣下去，對整個連絕對沒有任何好處。於是，我便在半夜時獨自一人提著手電筒、悄悄邁進。

　　雖然知道了位置與時間點，但對於剛調來的我來說，還是相當難找。但對於那個人的相關消息，我卻對此抱持著幾分懷疑。

　　首先，那個人所會出現的地方，是一棟剛完成不逾五年的大樓。我查過了記錄，這五年期間，營區內並沒有發生過任何命案。而在此之前，該處原本也只是一片草地而已……好吧，光是跳樓身亡這一點，就可以正式劃去。

　　但，再加上幹部們對於那個人的形容，我更是對其真正的身份感到疑惑，因為從描述中所得知的訊息，那個人身穿現今的新式迷彩服，而非舊式。也就是說，那個人若真是幽靈，他肯定是近幾年的事故者……不過，過去的記錄卻完全沒有提到這一點。

　　「……所以才會有人說、是為了被逼迫負罪才自殺的嗎？」

　　我得承認，封閉的軍事體制肯定會隱瞞些什麼。不過，那些也已是從前的事了。說到這近幾年若想要刻意藏起什麼，在軍中也是有一定的難度。更何況是要幫長官頂罪這種事？

　　嗯……越是思考，真會越覺得事情有些古怪。然而，正當我還在眉頭深鎖之際，狀況就突然這麼發生了。

　　當我注意到時，是晚風驟然停住之際。

　　在這深夜的走廊上，除了自己的腳步聲，理應聽不見半點聲音才對。不過，我卻能清楚聽見人們交頭接耳的耳語、甚至於數雙皮靴踩在地上的清脆聲響……但，這裡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而已嗎？

　　我抬頭環顧一下四周。的確，完全沒有半個人……那麼，聲音又是打哪來的？

　　「那是……」

　　剎那間，我停住了腳步、愣在原地。

　　就在我的正前方，一道身影不知何時矗立於此。整齊的迷彩服，就連頭上的迷彩小帽也沒有半點歪斜、整齊端正——那個人。

　　半透明的身形、閃著微弱的慘白光芒。那個人以立正的姿勢站在原地，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我也因為對方如此，連忙跟著立正站好。

　　只不過……為什麼看不清楚對方的臉呢？如果真是鬼，這樣露面似乎又有些奇怪。對於一名鬼而言。

　　我吞了吞口水，正當自己想要鼓起勇氣問點什麼時，那個人冷不防的行了個舉手裡。向我。

　　那是一個完美的舉手禮，相信不管是任何人都難以挑出其瑕疵。然而反觀我自己，因為過於慌忙，就連個回禮都做不好。

　　而且，在我回禮之後，那個人正如同謠言所述、像一陣霧氣般消失了！

　　「……事情是真的啊……」

　　雖然能親眼見識到如此離奇的現像固然不可思議，但繼續放任不管可就相當麻煩了。我連忙跑到那個人出現的位置，卻沒有發現較為可疑的東西……對，就算是親眼看到了，我還是得對此抱持著懷疑的態度。至少，目前觀察並非人為。

　　「嗯？這是……」

　　就在附近，我注意到一旁的消防用水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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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好像沒聽到有人說會看見那個人了呢……」

　　「是嗎？」

　　聽到班長如此說著，我便微笑應聲道：

　　「沒有看到就好。對了，那個住院役的士兵怎麼樣了？」

　　「最近有打算辦理停役了。再怎麼說，他那傷短時間內也很難恢復……」

　　「那可真是可惜了……對了，下回能幫我帶些東西給他嗎？雖然還沒見過面，但至少慰問一下。」

　　「是，連長。」

　　「那麼，還有事嗎？」

　　「嗯……就先這樣了吧？」

　　「好，你先去忙吧！」

　　「謝謝連長！」敬完禮之後，班長便先行走出了連長室。而我則是為了他不標準的舉手禮稍稍竊笑了一下。

　　關於那個人，根本不是什麼鬼——證據就是，我那時從箱內拿出的「證據」。

　　那是一頂迷彩小帽，雖然褪色也沾滿了灰塵，卻看不出有絲毫破損。而在帽子的裡面，寫了幾個字——盡好自己的本份。

　　我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原因所寫上去，更不知道為什麼帽子會被棄置在那。不過從那個人的出現來看，持有這頂帽子的主人不僅死守了自己的原則，更讓自身的信念也殘留在帽子上頭，進而導致那個人的出現……當然，這些全都是我的推測。

　　不過，從我將帽子拿走之後、那個人不再出現的情況來看，我的推測起碼對了一半。

　　「信念的遺物……嗎？」

　　我看了桌上那頂陳舊的小帽一眼，不自覺笑了起來。雖然我到最後還是不清楚帽子的主人是誰，但最少，連上不安的氣氛、也隨著那個人的消失趨於平緩。這，才是我所想要的目的。

　　至於那一位因沒敬禮而出事的自願役……

　　……我想，那不是詛咒，而是他運氣背了一點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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