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注：因故事需要，對文中所述的部分內容，酌情地進行過虛構和調整，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冰冷的手铐仿佛與皮膚粘在了壹起，沈重無比。
眼裏看到的東西，都是搖搖晃晃的，極不真實。
響徹在耳邊的，全是嘲笑聲與謾罵聲，不管是醒著還是睡著。
到盡頭了是吧？終于還是走到了盡頭了……
三年的歲月，壹千多個日夜，原來就是爲了這壹刻而鋪墊。
這走廊的盡頭是在哪呢？這生命的彼端又是在哪呢？
怎麽這感覺就像喝醉了？還是這只是壹場夢？
又是這門……
又是這人……
看來又得重複昨天的事。
就這樣壹直重複著，重重複複，重重複複，重重複複……
燈，跟昨天壹樣開著；
人，還穿著昨天的衣服，說著昨天的話；
就連那煙灰缸，也跟昨天壹樣，滿滿的……
想不透，這煙灰缸怎麽就壹直滿著呢？
到底何時才能解脫？
第一話 天網恢恢
（導讀：在逃三年的殺人疑犯終于在四川成都落入法網，可是從疑犯的狀態看來，他的精神可能已經出現了問題。最讓人琢磨不透的，就是疑犯幾乎沒有接受任何審訊，就已經爽快認罪，然而，表面看似畏罪的他，卻始終沒有交代作案的動機與過程。到底，他是真的瘋了，還是在裝神弄鬼，意欲逃避司法？）
俞鴻鈞把自己的頭發往後浮了壹下，看著眼前壹個手被反铐在椅子上的瘦小男人，食指壹下壹下有節奏地敲著桌面，像在等待著什麽。
桌子上的煙灰缸盛滿了煙灰與煙蒂，煙灰滿溢出來，散落在四周靜靜地躺著壹動不動。天花板上的燈管依舊明亮，白色的燈光把倆人的臉都照得如煙灰般慘白。
俞鴻鈞把煙盒裏的最後壹根煙點著，深深地吸了壹口然後吐出了濃濃的煙霧，煙霧混雜著尼古丁與二氧化炭袅袅升起，被通風口吸了個幹淨。
“好吧。”俞鴻鈞壹邊說，壹邊把只吸了壹口的香煙掐滅在那早已盛滿的煙灰缸上，說：“現在我問妳話，妳要老實的回答。”
接著，俞鴻鈞拿起擺在桌面上的檔案，舔了舔手指便翻弄起來。
“顧緯越，男，27歲，漢族，廣東廣州人……”正翻著檔案的俞鴻鈞說道：“妳涉嫌在三年前，也就是2007年，6月29號，下午三點鍾左右，在廣州怡樂新城第二期H棟K23，殺害了當時22歲的中國籍男子——許明亨。妳承應嗎？”
坐在俞鴻鈞對面——手被反铐著，被稱爲顧緯越的男人，他的眼神只盯著那個盛滿了煙灰與煙蒂的煙灰缸，面無表情，不說壹句話。
“咯，咯，咯”俞鴻鈞壹連敲了三下桌子，提醒著對方注意自己的問題。這時，顧緯越才把眼神緩緩地從那個煙灰缸移到俞鴻鈞的臉上。
“我在問妳話。妳是否承認在2007年，6月29號，下午三點鍾左右，在廣州怡樂新城第二期H棟K23，殺害了當時22歲的中國籍男子——許明亨？”俞鴻鈞不厭其煩的問著這個問題。
“是的……俞長官，這問題妳都問了我快十遍了。”顧緯越冷冰冰的丟出壹句話後，注意力又回到了那個煙灰缸上。
只見俞鴻鈞盤起雙手，目光就壹直沒有離開過顧緯越的瞳孔，冷冷地說道：“那也沒辦法，誰叫這些天以來，妳就只會回答這個問題呢。”俞鴻鈞頓了頓，繼續說道：“那我現在就爲妳作壹份筆錄，筆錄結束之後我會讓妳仔細檢查壹下內容，如有不符，可及時更改。妳還可以聘請律師爲妳辨護，至于妳是要聘請當地的還是妳老家的，妳可以自行斟酌；如果沒有律師，妳還可以申請爲自辨人，明白嗎？”俞鴻鈞依舊冷冷地看著顧緯越，“不過看樣子妳連辨護的必要都沒有了。”但是顧緯越就像完全沒有聽見是的，依然呆呆地看著那個毫無意義的煙灰缸。
俞鴻鈞搞不懂顧緯越爲啥壹直看著煙灰缸，遂壹手將其從顧緯越的視線中拿走,丟到壹個垃圾桶裏，說：“我現在問妳，妳是怎麽殺死死者的？妳的動機是什麽？”
“俞長官，我能抽根煙嗎？”顧緯越扭動了壹下酸痛的手腕，重新調整了壹下自己的坐姿。
俞鴻鈞從兜裏掏出壹盒還沒開封的嬌子，點上壹根塞到顧緯越的嘴裏，說：“我在想啊，既然都已經證據確鑿，妳就配合壹點，把作案過程說出來，免得大家浪費時間。”
只見顧緯越“叭塔叭塔”地抽著，因爲手被铐著，他吸了兩口便低頭把煙吐到桌子上，不冷不熱地說道：“既然是證據確鑿，那俞長官您就別浪費時間了，直接把我就地正法便得了。”
俞鴻鈞走到顧緯越的身後，把桌子上的煙撿了起來，重新塞到顧緯越的嘴裏，雙手輕輕地放在顧緯越的肩膀上，說道：“妳放心，這壹定會的，不過都得等作完筆錄後再說。”
顧緯越沒有理會俞鴻鈞說的話，只是仰起頭，示意俞鴻鈞幫他把煙拿走，“我背癢，麻煩您幫我撓壹下。”
“這裏？”
“上壹點……”
“這？”
“再往左邊壹點……”
“這？”
“對了。”說著，顧緯越竟然閉上眼享受起來。
“喲！好大的壹個包，啥時候給咬的？”
“咋知道，蚊子是妳們公安局的人。哎，往右壹點……”
可是，俞鴻鈞停下了手，坐到桌子上，說：“我看妳跟他是毫無交彙點的，他是壹個集團公司的太子爺，而妳只不過是個打工的。妳又不給他上班，妳們怎麽就認識？怎麽就結怨呢？還是爲了什麽別的？”
顧緯越壹邊看著俞鴻鈞，壹邊在椅子背上磨著，說道：“俞長官，您覺得那開飛機撞世貿的家夥，跟那世貿大廈裏的人都認識嗎？”
俞鴻鈞笑了笑說：“人家那是搞民族主義活動，人家又不是針對那世貿裏的人，而是針對阿美利堅聯邦政府。難道妳殺了人，是針對人家那鋼材集團？還是人家旗下的子公司？”
“沒……有……”顧緯越懶洋洋地說道，“他那吊公司，關我啥子事？”顧緯越竟然學起了四川話——‘啥子’。
“呵呵……才來成都幾天？學會說‘啥子’了？”
“這話我在廣東的時候便會說，可您別給我說四川話，我就只會這句。”
俞鴻鈞走到水機旁邊，倒了兩杯水，喝了壹杯，說道：“說實話，妳的普通話說的還可以。”說著，便把另壹杯水放顧緯越嘴邊送。“這三年，可真把妳給累壞了。”
顧緯越把水給喝了，舔了舔嘴唇，說道：“可不是嘛。如果我沒記錯，我是先跑到湖南，再從湖南跑到江西，然後便是浙江、江蘇、安徽、河南、陝西，然後到了妳們四川。”
俞鴻鈞往垃圾桶裏又丟了兩個空紙杯，說道：“妳還漏了個地兒，妳離開河南後，是先到山西才到陝西。”
“哦，是嗎？我不記得了。”
“今天早上，各地警方都把有關妳的檔案傳了過來。檔案上說，山西警方曾接到妳去過太原的消息，應該錯不了。”俞鴻鈞又點了根煙說道，“其實妳殺了個人，又狼狽不堪地跑了大半個中國，妳得到了什麽？”
顧緯越聳了聳肩，像是在說‘得到了現在這個樣子啰’。
“那我就不明白了，值得嗎？我看妳啥都沒得到，妳殺人家幹嘛？”俞鴻鈞邊吐著煙邊說著。
“要是我跟您說，我是看他的樣子不順眼，然後壹刀把他結果了，您信嗎？”顧緯越側頭看著俞鴻鈞。
俞鴻鈞‘嗯’了壹下，然後盤起手，在顧緯越身後走來走去，說：“妳的意思是，妳跑到人家家裏去，然後看人家不順眼，把人家殺了？”
“您搞錯順序了，是先看他不順眼，然後再到他家裏把他殺了。”
俞鴻鈞坐回自己的座上，說：“妳還有這樣的能耐啊？看人家不順眼還能把人家的地址看出來？”
“我跟蹤的。”
“人家開著保時捷滿大街跑，妳能跟得著？”
“那就得謝謝那個出租車公司了，這公司可是幫凶。”
俞鴻鈞笑了笑，說：“那妳在哪兒看人家不順眼？據檔案所說，妳跟他並不是朋友，而且大家的人際關系也沒有交疊，難道妳是在大街上跟他碰上，然後看他不順眼的？”
“是的。”
“那他肯定做了什麽事，才讓妳如此恨之入骨，非得致他死地不可。”
“他開車撞了個阿婆，然後逃之夭夭。”顧緯越不加思索地說。
“哦……然後妳就坐上計程車，追了上去，直接追到人家家裏，把人家殺了？”俞鴻鈞邊擦著眼鏡邊問道。
“是的。”
“好！那現在我們來看看事發當天，死者所住的物業大堂守夜保安是怎麽說的”俞鴻鈞壹邊說，壹邊翻看著手上的檔案，“他說，死者是在被殺的當天淩晨，也就是2007年6月29號的淩晨兩點半左右回家的，然後到遇害的時候，都沒有離開過大樓，而死者的死亡時間，大約在當天的下午三點十五分左右。如果按妳所說，妳應該是在淩晨的時候跟蹤他回家的，然後等到當天下午才動手，是這樣吧？”
“應該是的。”
“但是……這就有問題了。在廣州警方取證的時候，他們找到大堂的監控錄像，在當天淩晨，死者回家的時候，只看見死者而沒看見妳。而到了當天下午兩點五十五分的時候，才看見壹個貌似是妳的人出現，妳還假裝壹個送外賣的蒙混過關。接著在大約半個小時後，也就是下午三點半的錄像當中，就看到妳把快餐店工作服全換掉匆匆離去。這妳又怎麽解釋？”
“那可能是我記錯了，畢竟過了這麽多年……”顧緯越解釋道。
“我說呀，妳就別給我遊花園了，妳根本就事先知道死者的地址，然後又想出金蟬脫殼之計想騙過監控系統，要不是在錄像中，看到妳前後腳壹進壹出的時候，所穿的鞋子是相同的，那還真沒認出是妳。看來這點子也是妳臨時想到的，這漏洞妳該不會沒有留意到。這樣子看來，妳真的非常迫切地想殺死死者，才铤而走險。”
此時，顧緯越的臉上，只挂著‘沈默’倆字。
“還有，妳還清楚知道，壹般物業的保安系統監控錄像，爲了騰出硬盤空間來錄制新的影像，會將舊的錄像在錄制完成的48小時後，系統自動刪掉。妳根本就是在賭這48小時內不會有人上門找死者，就算有人找，也會因爲房裏沒人回應而讓人誤以爲死者不在家。可是……”俞鴻鈞往椅子背上壹靠，“妳賭輸了。”
俞鴻鈞壹邊翻看著檔案，壹邊說道：“讓我們來看看是誰發現死者的……嗯，對了，在死者死亡後的第二天，壹個上門收管理費的人發現了死者。死者因爲多月欠交管理費，在整個物管公司已經是臭名昭著了，而妳可能萬萬沒想到，就是死者這種陋習，最後讓死者在關鍵時刻露出水面。”俞鴻鈞看了看檔案，又看了看顧緯越，繼續說道：“物業部的人多次上門催交管理費，而結果要麽就是死者不在家，要麽就是死者以物管公司的服務不好爲理由拒交。而那個發現死者的人，也都是厚著臉皮再上門催交的，但奇怪的就是屋裏沒人回應，而死者的那輛保時捷卻壹直停在停車場。物管公司的人覺得奇怪，便翻看了錄像……”俞鴻鈞笑了笑，說：“妳猜他們看到了什麽？他們看到了壹個穿著快餐店工作服的家夥走進了死者的房間，然後十多二十分鍾後又走了出來，往走火樓梯走了，顯然妳也知道，壹般的大廈是不會在走火樓梯裏安裝監控的，而妳就趁那個時候換掉衣服，然後離開。”
俞鴻鈞讀著檔案上的資料，不時還擡眼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顧緯越。“然後呢？物管公司便覺得可疑。壹個送外賣的，有進入記錄，卻無離開記錄，無論是停車場出入口，還是大堂出入口，都沒有找到這個送外賣離去時的影像。他們甚至在H棟的15樓垃圾桶裏，發現了壹個送外賣的鐵盒子，打開壹看，是壹套快餐店的工作服。物管公司覺得事態可疑，便報了警。”
俞鴻鈞又點著了壹根煙，說道：“聰明反被聰明誤啊。”只見他靠近顧緯越的耳朵，壓低聲音說道：“要是我，我就直接穿著那工作服離開算了。”接著，俞鴻鈞又以正常的聲調說：“不知道這些資料能不能幫妳恢複壹下記憶？哦！還有，妳並不是用刀來殺害死者的，而是把他摁在浴缸裏，把他給淹死的，事後妳還放熱水泡屍體，影響法醫判斷死亡時間。要不是這錄像，我還真以爲妳是在替人頂罪呢。”
俞鴻鈞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搖著頭看著顧緯越：“妳說話呀，別讓我壹個人在唱獨角戲。”
顧緯越依舊面無表情，只字不說。
俞鴻鈞眉頭緊皺，冷冷地說道：“可是我更想不透妳，妳竟然在被捕之後，爽快地承認了自己殺人，但妳卻壹而再，再而三的隱瞞著自己的殺人動機！”俞鴻鈞依然不溫不火地說：“妳這混蛋到底在隱瞞著什麽？”
這時候，審訊室的大門被敲響，壹名女警走了進來，對俞鴻鈞輕聲說道：“隊長，妳能不能出來壹下？”
俞鴻鈞沒有回頭看女警，只是輕輕地‘嗯’了壹聲，便走出了審訊室。
“什麽事？小華。”
“我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妳最好過來看壹下。”小華壹邊說，壹邊示意俞鴻鈞跟她走壹趟。
很快，他們便來到壹部電腦前。只見小華“霹裏啪啦”地敲起鍵盤，說：“這是我剛發現的。”說著，電腦屏幕上便出現了許多數據，“隊長妳看，這些是我們給顧緯越作的血液樣本、指紋、DAN等數據，還有壹些身高身材鞋碼的。”
“嗯嗯……”俞鴻鈞點著頭，認真的看了起來。
然後，小華指著屏幕的另壹邊，說道：“而這些，是目前爲止，在全國各地警方的數據庫裏，還沒有破案的刑事傷人、殺人案件。在這些案件當中，某些案件已經取過證。然後妳看著。”說著，小華便壹手敲在回車鍵上。
這時候，電腦在迅速搜索。不出壹回，屏幕上的數據簡直讓俞鴻鈞目瞪口呆——因爲電腦上示顯上，在尚未破案的刑事傷人案中，竟然有二十三宗案件的取證數據是與顧緯越的數據相吻合的！
“什麽！？”俞鴻鈞簡直看呆了！“這家夥與二十多宗案件有關系竟然現在才給逮著？”
“是的。”小華說道，“這是因爲疑犯出生在80年代，在當時出生的人，是沒有數據記錄的，再者他在被捕之前也沒有留下任何案底，再加上這幾年來，他壹直變更藏身之地。那也就是說，如果抓不到他本人，光憑這些數據便想把他查出來，那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還有隊長，妳再看看這二十多宗案件發生的具體時間段。”說著，小華拿起鼠標點擊了幾下——屏幕上赫然出現幾個大字‘2007年6月至2010年9月’！
“也就是說，這都發生在他潛逃的三年裏！”
“隊長，還有更讓妳吃驚的，妳看。”就在小華按下數據統計的按鈕時，在屏幕的下方出現壹組足以讓俞鴻鈞驚訝萬分的數字——‘涉案數據：死亡：xx人；危殆：xx人；重傷：xx人’
“這家夥都他媽的幹了些什麽！？”
“這些都只是已經取證的案件。我查過，在他潛逃這三年裏，時間地點能夠相吻合但有待取證的案件，還有不少。”小華說著。
“妳去把這些資料都給我打印壹份！”俞鴻鈞恨恨地道，“不管有沒有取證，只要跟這王八蛋有壹丁點關系的，都他 媽 的給我全部打印出來！”
創作內容
《道德拼圖》序章&第一話（每天一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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