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
車內很安靜，安靜得可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車外也很靜，與車站紛擾相比不過數里，卻南轅北轍。
「在想些甚麼？」彭傳宗問。
「雨停了。」我靜靜地說著。
按著車門的按鈕，轉下滿是雨滴的車窗，此刻外頭已是傍晚。
頭靠在車窗邊，享受著陣陣而來的晚風。望著沿途的廢田，裡頭雜草叢生，依稀可見一些垃圾。許多原是三合院的場所如今皆是新穎的建築，總有些突兀。
車子經過一座小橋，我往下看去，溪水已快乾涸，裏頭盡長著雜草還有青苔，我並沒有開口問話。接著，我的視線不自覺望向一處三合院，前院有一破舊藤椅，椅上坐一位老人，往旁一看，三合院外皆是廢田；暮色打在老人滄桑的臉上，打在一大片廢田上，很是蒼涼。此景觸目，胸臆中有一股感覺正漸漸膨脹，讓我胸口很悶……
「其實我一直很懷念……」彭傳宗猛一句脫口而出。
我轉頭望著前座的他，正望著剛我在看的三合院，不知怎麼地，他的臉有些悲傷。
我仰望著血紅的彼空，突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其實我也一直很懷念……」
沒錯，其實我一直…一直在懷念著…
那…炎夏的涼風…
鄉野間的嬉鬧聲…
迎風搖曳的田疇…
還有那，無憂無慮…
我懷念…
「……懷念著這裡童年的一切。」彭傳宗側著頭，緩緩地說著，我看不到彭傳宗的表情，只能於夕暮下，望著他的背影。
望著車窗外的景色緩慢更替，熟悉的感覺越來越烈，剎那間，彭傳宗輕聲說：「你老家到了。」
記憶中的三合院活生生在我眼前佇立，難以置信的我瞬間屏息，手忍不住已經打開車門。
「呼！好久沒來這裡了。」彭傳宗跳下車，伸了懶腰。
「喲！快看！你老家附近種了一小塊田，真難得！」彭傳宗又叫又跳，我馬上轉頭察看，沒想到真的有一塊田地種了稻作。
儘管只是一小塊，我仍激動不已，從兒時到成年到入社會的記憶突然歷歷在目，一幕幕從我眼前閃過。
──忽地，一陣強風襲來，我驚望著田地！
稻草，正在搖曳。
「土地…還在呼吸。」我喃喃自語著。
此時，我胸臆中的感覺膨脹得要把心撐爆。
話說同時，從正門口傳來蹣跚的腳步聲。聽見後，我與彭傳宗不約而同調頭一看。
我的眼淚再也憋不住，終於流了下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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