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羅倫斯先生您回來了啊!」
才剛踏進可夫可旅館,還來不及適應眼前那一盞接著一盞黃澄澄的火光,精神十足的招呼聲就迎面而來。
旅館的櫃台小姐,一頭紅髮在各圓桌來回穿梭,補上啤酒、遞上濃湯等等動作從沒停下,還分了神招呼自己旅館的客人,臉上畫著大而彎的笑容,令羅倫斯也不得不漾起笑容舉起手回應。
赫蘿在羅倫斯跟後,眼神游來游去,正在尋找有沒有好的坐位可以坐下來點菜,畢竟就算是同樣的飯菜,在沉悶陰暗的房裡吃和在有歡笑和鬥嘴聲的餐館裡吃,其滋味就是完全不同。但對商人而言餐館並不只有吵雜而已,同時也是情報到處竄流的天堂。
不過赫蘿並沒有想到這點,只是單純喜歡熱鬧罷了。
「還有座位嗎?」
羅倫斯和赫蘿心照不宣,他當然也想在一樓餐館裡吃晚餐。
紅髮女孩抬起頭視線繞了一周,最後將羅倫斯和赫蘿領到一處比較角落的位子。
「非常抱歉,只剩下這邊的座位了。」
「沒關係,已經比在房間裡吃好太多了。」
羅倫斯笑著說,不是表面的敷衍,而是真正了解這種情況是無可避免的,畢竟可夫可是一家連當地商人約夫都推薦的餐廳兼旅館,人潮擁擠的時刻還能有一位半桌可以坐下,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情了。
「那麼兩位想吃點什麼呢?」
「我看看……」
羅倫斯抬起頭望著掛在櫃台上方的各種料理和價錢,仔細的評估起來,赫蘿什麼話也不說,坐在一旁拿著裝滿水的木杯輕輕沾點在唇邊,沒有喝多少只是看起來像在喝。倒不是水的品質不佳,只不過是在浮著忽淡忽濃啤酒香氣的空氣下,水的味道實在淡的嚥不下去。
餐點送上來了,兩杯啤酒,加入大量馬鈴薯塊的濃湯和一塊燒烤豬肋排,另外兩顆奢持的小麥麵包白白胖胖的被推在圓桌中央的燭火下,刷上蛋液而被烤的焦黃的地方更加誘人,如此的一餐當然也是所費不貲。
不過今天已經累上一整天了,若不能在一日中的最後一餐好好的吃一頓,就總是會覺得人生乏味。羅倫斯撕開小麥麵包沾著濃湯吃,赫蘿則看也不看平時相當喜歡的小麥麵包,拿著刀叉迅速的將豬肋排切下一塊並豪邁的咬上一口。
「每次看妳吃肉就覺得良心不安呢。」羅倫斯看著赫蘿忍不住這樣說。
「怎麼說吶?」
「那種豪邁的吃法,感覺就像是自己完成一大筆交易在慶功一樣啊。不過實際上這次我們沒什麼賺頭,反而有些狼狽。」
「汝啊,咱不喜歡吃飯的時候看見眉頭深鎖的大笨驢吶。」
羅倫斯不回赫蘿只是笑了笑,拿起啤酒喝下一大口。啤酒的苦味和澀味和沁涼的溫度充斥口中,羅倫斯深深的吸一口氣,停了一兩秒才輕輕的哈出氣來。
「汝現在的表情咱比較喜歡了。」
赫蘿咬著一根肋骨,上頭已經連肉屑都沒了。
「因為只有在喝啤酒的那瞬間,才有辦法真正什麼都不想啊。」
羅倫斯按了按了自己的太陽穴,突然猛灌啤酒後似乎讓他的腦子有些不太適應。
「咱還是不懂吶。」
赫蘿邊說邊再切下一根帶肉肋骨,和前一陣子比較起來,赫蘿已經越來越習慣用刀叉了。不過這算不上好事,因為能用到刀叉的料理多半不便宜。
「嗯?」
羅倫斯慢條斯理得繼續撕下小麥麵包沾著濃湯吃,很符合商人的吃法。隨著餐點的價格高低,吃飯的速度也會有快慢之分,商人總是這樣去吃飯。
「汝應該沒見過那想追查咱的人唄?那麼汝為什麼那樣害怕?」
羅倫斯望著赫蘿,露出微微的苦笑。
「我記得在和妳相遇前的幾年前,有一回因為交貨期限的關係我必須選擇危險但較為快速的路線前進。那筆生意對當時的我而言是很大的數目,所以怎樣也放棄不了,所以我必須進入並且穿過森林。」
羅倫斯喝了一小口啤酒,眼神反射燭火射出正在回憶的光芒,但卻略顯黯淡,嘴角上的苦笑依舊掛著沒有放下,像在逞強一般的面孔。
「當時我找了另個旅行商人,一起雇用了傭兵進入森林。森林內的陽光總是不多,不論何時進去總是灰灰暗暗,光只是那種灰暗就讓我非常緊張了。結果就在走到一半的時候……」
羅倫斯又停了一下,這次並沒有喝下啤酒,很快又接著說下去。
「我們聽到了狼嚎。」
羅倫斯說完這句後便不再說話,赫蘿盯著羅倫斯一會,將吃完的第二根肋骨放在木桌上。
「咱明白汝想說的話了。」
羅倫斯笑了笑,又開始吃起桌上的餐點。
「那麼汝當時怎麼做呢?」
「當時是加快腳步的逃走啦,最後那些傭兵還因為這樣硬是要多敲一筆。真不愧是被冠上鬣狗名號的一群人。」
「那麼汝這次也逃走不就好了?」
「沒那麼簡單呢。既然知道對方是教會的人,那麼要順利逃脫幾乎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這城鎮實際的掌權者就是教會。所以我才想追查出對方的真面目,盡可能的斷除掉被追補的可能性……雖然那也機乎是天方夜譚般的事。」
「既然如此,汝究竟還在猶疑什麼吶?」
赫蘿似乎有些生氣,她的雙手壓在桌上瞪著羅倫斯。
「咱不是汝飼養的小羊,咱是汝的旅伴!」
赫蘿的聲音比起平時更大聲,但周遭吵雜的聲響卻硬壓過了赫蘿近乎發怒的聲音。或許也正是因為周遭吵雜的聲響才讓赫蘿敢如此對著羅倫斯說話,和赫蘿互看著的羅倫斯,眉頭又不自主的皺起。
「我知道,但……」
「那個,非常抱歉!」
突然間羅倫斯的話被人打斷,羅倫斯一轉頭就看見紅髮的櫃檯女孩站在身旁,紅髮女孩臉上盡是尷尬,但羅倫斯立刻露出商人慣用的笑臉,而赫蘿早以安安靜靜握著酒杯喝著啤酒。
「有事嗎?」
「是,有位客人臨走前託我將這封信交給您。」
紅髮女孩遞出一封信,但那信並沒有被裝入信封或者捆捲起來,就只是一張被對摺起來品質粗糙的牛皮紙而已,羅倫斯不表顏色的收下,紅髮女孩立刻像逃也似的離開。
待紅髮女孩走後,羅倫斯在燭光和赫蘿好奇的視線下攤開那張牛皮紙,一攤開紙羅倫斯立刻倒抽了一口氣。
在火光下的那張牛皮紙上沒有半字半句,只有一只鮮紅如血般的紅印蓋在上頭,紅印上撒著隨火光的晃動會閃出金黃光點的粉末,是金粉。
赫蘿微歪著頭端詳那只撒上金粉的紅印記,但她畢竟不是深居於那範圍之中的人,並不懂那紅印記的真實意義。
但羅倫斯卻完全被那只紅印給嚇到說不出半句話來,實際上他從沒看過那樣的印記,但由於自己職業的關係,他懂得那印記蘊含著究竟是多麼龐大沉重的力量,汗珠竟因為這只印記而流下。
「這是什麼吶?」
「……這是,主教印。」
羅倫斯面如死灰般的說,但他明白赫蘿不會光因為知道這是主教印就理解這只印,畢竟她對教會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主教印,也就是只有主教階層的教會人士才可擁有的印記。雖然教會最高位者是教皇,但權力僅次於教皇的便是所謂得主教。主教雖然並不是只有一位,但每一位都擁有極高的權力,有些主教甚至能隨意的決定一座城鎮的生死。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這印記,而且還是在最糟糕的情況下見到……」
羅倫斯的嘴角翹起一邊,但卻是極其無力的笑。
「就是說,咱們這次的敵人是主教?」
「敵人嗎?根本無法匹敵啊……」
羅倫斯丟下那張牛皮紙,開始喝起濃湯。赫蘿看了看,也拿起小麥麵包撕了起來。
「……妳說的對。」
就在兩人吃飯的途中,羅倫斯突然這麼說。赫蘿並沒有回聲,只是大口喝著加入小麥麵包的濃湯。
「妳是我的旅伴,不是小羊……」
赫蘿突然抓起拿起一根桌上的肋骨往羅倫斯的方向輕輕丟去,肋骨在木桌上彈了兩下發出喀喀聲響,最後停在羅倫斯的啤酒杯旁。
「咱還是狼呢。」
羅倫斯聞聲抬起原本埋頭苦吞濃湯的臉,望向赫蘿,赫蘿對著羅倫斯展現一直以來的笑容,無敵的笑容。
「果然還是逃走比較好。」
羅倫斯看著赫蘿的笑,也不禁笑了出來。
「那麼這塊肋排都是咱的了!」
赫蘿含著笑意將那一整盤肋排拖到自己面前,刀叉早已準備好了。
「當然。」
羅倫斯語畢後拿起牛皮紙看了又看,最後將其收進自己口袋。
「以後應該有機會可以利用這張牛皮紙。」
羅倫斯的笑臉中已經沒了無力,反而透出朝著未來前進的神色。
---------------------------------------
大家好,這次我們很意外的一個禮拜後就見面了呢(拖
而且稿量也不少,簡直就是暑假前天貓均的狀態啊!
不過請大家不要太過驚訝,其實這是有原因的呢。不過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就是要去當兵了……
在未來不久的幾天後,我想大家就見不著我了。大概要在兩個星期後才會回來(如果剛剛一瞬間有覺得這很正常的人,我鄭重的向你們道歉)
嗯……那麼我也不想把後記弄得很感傷,大家就當作是提前的拖稿宣言,笑笑吧XD
大家下回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