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寫這篇文章的學長,
若是以目前仍活躍於辯論圈中來計算,
可以說是數一數二的大前輩,
這篇文真是說出任何與辯論圈有瓜葛之人的心聲,
轉po過來跟大家一同分享。
請對此文章有興趣的巴友們,若要轉貼請務必附上原出處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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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視為異類──這感覺,打辯論的人多少都不陌生。
高中時,曾羨慕過別人參加的社團,無論是吉他社、籃球社、跆拳社還是熱舞社……這些社團在幹什麼?可以幹什麼?為什麼要幹什麼?答案,都是簡單明瞭。
而身為一個打辯論的,這一切卻變得很難跟旁人解釋:
「喔,所以你過去是辯論社的啊?」
「嗯。」
「辯論好玩嗎?都在幹什麼?」
「嗯……都在跟其他人辯論。」
「所以你很會辯論囉?」
「喔……還好。」
「好啊!來來來,那現在辯一段給我們聽聽!」
來來來,那現在辯一段給我們聽聽!
來來來,那現在辯一段給我們聽聽!!
來來來,那現在辯一段給我們聽聽!!!
來來來,那現在辯一段給我們聽聽!!!!
上面這段對話,發生在多年前的一次電台採訪。當時那位熱情友善的主持人,是尹乃菁。
是的,正妹是有豁免權的。
在各種技藝中,辯論被看待的方式,最特殊。
一個唱歌五音不全的人,人們只會說他歌喉不好。頂多,說他音感不好。
一個打球老被痛宰的人,人們只會說他球技不好。頂多,說他體能不好。
就連一個數學總考零分的人,人們也只會說這傢伙是數學不好。
此時,對方大可攤手一笑,說沒辦法,我這個人就是對數字沒輒。
但一個在辯論中被修理的人,人們卻會覺得──這個人顯然是腦袋不好!
在各種技藝中,唯有辯論的勝負,被視為關乎顏面,且關乎一個人的本質。
所以,你的老師可以笑著說他英文很糟,然後,告誡你要學得趁早。所以,你的同事可以坦承他是體育白痴,同時,佩服你的球場英姿。
但對於辯論,他們多半只有兩種反應:
第一種,是同意辯論的確重要,而且他「要是去」辯,一定贏。可是他「不屑去」……畢竟他的對手「不值得」他花這麼大力氣,而且裁判根本「什麼都不懂」,觀眾也「只會」瞎起鬨,因此沒必要讓那群人羞辱。
第二種,是認為辯論就像演講或相聲,只不過是種「語言的遊戲」,學生時代玩玩,倒是可以培養「機智反應」……但請大家千萬「別當真」,畢竟「嘴皮子上」的勝負,根本就「不代表」什麼。
對一般人來說,敢參與的,多半不覺得辯論有意義(這句話反過來說,因果也通);覺得辯論有意義的,多半不敢參與(這句話反過來說,因果也通)。
知者拒之,來者貶之……除了拍三級片的,我很少見過有哪種技藝的族群,有過這種孤單。
更何況,辯論人的思考、判斷與價值觀,跟一般人相比,又是那麼的難以習慣。
正常人,不會是個長期被訓練著,要「為任何一方辯護」的人。
正常人,不會是個能接受在人生抉擇中,永遠都「不該有正確答案」的人。
正常人,不會是個無法虔誠、無法義憤、無法發自內心地眷戀或狂喜的人
正常人,不會是個以解讀、改變並操作他人意志……為樂趣的人。
在這個正常的,充滿了「已知數」的世界中,有些獨特,用一種很淒涼的方式,讓你在與周遭的互動間,成為了「未知」。
讓你成為了一場話題、一段溝通、一項取捨……或是一道算式的阻礙。
讓你,成為了「X」。
所以,我該用怎樣的心情看這部電影?
親愛的,我該怎麼告訴妳,「X-Men」是多麼的不該翻譯成「X戰警」?他們跟維護秩序的警察,沒有半點關係。
親愛的,我該怎麼形容給妳聽,一個X對他所擁有的獨特,是如何的既驕傲又恐懼?夜深人靜裡,他又是如何的憂慮自身那樣偏執地獨特,其實是疾病?
親愛的,我該怎麼向妳解釋,那種遇到同類後,終於可以訴說、可以對話,以及對這個世界,終於可以有熟悉感的欣喜?
親愛的,我該怎麼對妳說,當台大二郭在北京比賽,被一群從頭到尾不講論點的裁判嫌衣領沒翻好,混淆的「淆」字發音沒唸對時,我有多麼想啐一口那群滿嘴胡話的社會裁,回到台灣那個純由辯論人所主導的辯論圈?
親愛的,我又該怎麼對妳說,當世新在兩岸盃所輸的不知第幾個冠亞賽,結果公佈後連在場的工讀生都不能接受時,我卻盼望這個圈子終究要結合起社會的各種規則與默契,於是跟隊友笑一笑,認了。
親愛的,我們都是查爾斯,都是艾瑞克。
我們都在試圖相信這個世界,融入這個世界,反抗這個世界。
我們都知道:我們彼此,都是彼此存在的唯一證明──但這並不能讓我們彼此停止戰爭。
因為我們彼此,都是那樣的既驕傲,又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