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人類。
不聽從人類的命令。
更不會屈服於人類。
人類對我來說只是食物。
人類的思維低賤又噁心,擁有無聊至極的情感,極端情緒化的生物。
我是凌駕於「牠們」之上的存在──
* * *
潛藏在地下都市黑暗深處的廢棄停車場,陰暗又潮濕,噁心的發霉臭味一陣一陣地撲鼻而來。
我可以忍受屍臭味,但不太能接受霉味。但再怎麼厭惡這股臭味,我還是必須前進這片漆黑。
那隻該死的小偷貓……
天花板上併排的燈管帶來微弱的光線,勉強地讓我看見前方的路況。我的黑色夾克沾染上汙水與灰塵,褲襪也被磨破,全身上下都沾染上髒汙。為了追那個貓小偷,我走遍大街小巷,穿越無數街道,來到這裡。
走下來的樓梯間並沒有任何燈光,我踩了個空,跌落下來。還好只是手臂和腿部擦傷,並沒有大礙。
向漆黑前進。這個地方,讓我回憶起許多過去任務時所發生的事情,和一些很厲害的人類士兵邂逅的記憶。
前方,那身穿著黃色斑點貓耳連身帽的高挑女子,貓臉面具正啣著我的身分證,存在於面具下的雙眼正盯著我看。
充滿勝利的自信。
在她的面前不只有我而已。
還擺放著一個軍火庫內常見的收納軍刀用鐵架。那個鐵架內掛著一把制式軍刀,是救世主軍用的規格。真令我感到訝異,這種地方為什麼會出現這把軍刀?
軍刀──是我再熟悉不過的東西。
微弱的光線照映在銀灰色的刀鞘上,我毫無猶豫,向那把軍刀伸出手。
我要在這邊把那個小偷給吃掉,然後拿回我擁有的東西。
現在的我,非常地飢餓。早上時確實地施打過一次抑制劑,但是現在藥效也退的差不多,該是好好享用食物的時候。
這是我應得的,我要給那個小偷一點教訓!殺了她然後吃了她!
抽出軍刀,金屬銳利的摩擦聲迴盪在空曠的廢棄停車場中。我擺好架式,右手持刀,左手持刀鞘,唯一能看見事物的左眼緊盯著眼前那隻小偷貓。
「就算妳現在把身分證還給我,妳也難逃一死了……愚蠢的人類。」
踹開鐵架,我踏上倒下的鐵架上,躍起身子,朝那隻野貓直披下軍刀。
野貓輕盈地向後踮步,果然不出我所料,這隻貓的動作敏捷性比我高上許多,我恐怕要花上一些時間陪她玩妳追我跑的遊戲。
我沒放棄追擊,向前揮舞軍刀,那隻貓靈活地閃避掉我的每一波攻擊。她就像是看穿了我的行動一樣,在我軍刀揮出之前,她就看見我軍刀揮擊的軌道。
我沒辦法在揮出的軍刀軌道上做大幅度的改變,對方也很明白,這把寬刀身的軍刀沒辦法做出這麼細微的軌跡調整。
而且這把軍刀也只是單純的鋼鐵製品,並沒有特殊的裝置安裝於刀身上。使用起來還挺沒特色的呢。
不過,能夠讓我殺掉對方就足夠了。
我沒有停歇,手中的軍刀連續揮擊。
那隻貓向後跳開一段距離,我和她之間的距離拉開約三公尺。這是個好機會,利用這三公尺來做衝刺,以跳躍揮擊的方式來攻擊她,或許能讓刀接觸到她。
我採用自己的判斷,快速地繃緊雙腳的肌肉,衝刺向前──
喀嚓!
「什麼!?」我吃驚地瞪大左眼。手中的軍刀,敲擊在金屬上。我的攻擊沒有命中到野貓身上,沒有達到傷害。
「喵呵呵呵……」嘴裡啣著我身分證的野貓冷笑著。潛藏在面具之下的雙眼嘲諷著我。「沒想到妳就這一點實力,我還以為戰爭惡魔是很厲害的對手呢!」
貓掌上的銀色貓爪擋住我軍刀的攻擊,兩面銳利的銀白互相摩擦,刺耳、令我感到興奮的鋼鐵摩擦聲迴盪著。
「噢……」兩者的力量互相碰撞,橘紅火花掉落在骯髒的水泥地上。「妳是誰派來的?是誰告訴妳我的身分?」
我第一個連想到的人類就是梵恩他們。
其次是巴爾。
再來就是完全不可能的卡蘿安。
他們這些人類是少數知道我和紅蓮身分的人類。不過卡蘿安應該可以排除掉吧?她不會愚蠢到把自己親手所做的一切葬送掉。
那麼……就是巴爾?
不,巴爾也從卡蘿安身上取得許多利益,我們早已達成共識。但我可是摧毀他家園的惡人,巴爾是否還曾恨我,我還有待觀察。
公開我身分的人,應該就是梵恩他們了!
我得到自己解出的答案,壓抑不住激動情緒,想要吃掉「牠們」的食慾極速膨脹。
胸口,開始疼痛。
飢餓感侵蝕壓抑許久的耐心。
我餓了。
我想要吃掉她──
鏘!
向後一蹬,野貓雙臂的力道失去軍刀的支撐,她的身子向前傾斜。她失去重心地向我撲了過來,沒有料想到我竟然會毫無預警地向後退,使她失去支撐的力量。
那塊肉塊面向我倒下,我握緊刀柄,向野貓的左腳小腿橫斬一刀。
黑色的血液濺在水泥地上,我的手臂、臉頰,全沾上那非血液的濃濁液體。
「什麼?」
而且,軍刀所切斷的小腿,也不是人類的肌肉組織所構成的。骨骼的質感也硬上許多,切割時的觸感……很噁心。
小腿滾落到一旁,黑色的黏稠液體不斷從切割面流出。
「喵啊!我的腳!妳下手未免也太重了吧?而且,單憑那把軍刀怎麼可能把我的腳直接切掉呢?憑妳的力道根本不足以使刀把我的腳給砍掉吧!」
「是嗎?」慢慢地抬起我的腳,我一腳踩在趴在地上的野貓額頭。
「喵嘎!」她發出很淒慘的哀嚎聲,也不忘學貓喵喵叫。真是有夠噁心的!那雙腳是怎麼一回事啊?黏稠到噁心的手感還殘留在我的右手上。
我把軍刀和刀鞘丟到一旁,搓揉著自己的雙手手掌。嗚……哪邊有水可以給我洗個手啊?搔癢又麻痺的感覺真令人難受。
「欸欸,妳的身體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我將腳移開,蹲下身子,看向那個貓小偷的面具。她並不是用啣的方式固定面具上的身分證,而是將身分證卡在面具上的縫隙中。
「遊戲結束。」我試著把卡在面具細縫上的身分證取下,卡的很緊,我拔不下來。
應該不是卡很緊的關係……
而是面具下的嘴巴正在死咬著身分證不放。
「……妳也該適可而止了吧?」
「喵嗚嗚嗚──」
「妳給我放開。」
「咪嗚嗚嗚嗚──」
「唉……」
我放棄取下身分證,我決定先從貓臉面具開始拆起──
「花貓、愛麗絲,妳們兩個請停止動作。」
嗯?
正當我手指觸碰到面具邊緣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了過來。
抬起頭,我看向漆黑的前方。一位身穿著白色長大衣的黑色長髮女性,身後帶著許多人類,走向我面前。
「花貓,妳的任務結束了。」
這位帶著眼鏡、有些蒼老的臉龐,還有身旁的紅髮女子……
「卡、卡蘿安!?」我吃驚地喊出那名人類女性的名字。不、不會吧?卡蘿安不是正在醫院靜養嗎?怎、怎麼一回事啊?
我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正抽著菸的卡蘿安。
「喲,很吃驚嗎?」她向我招招手,露出笑容。
「妳不是在醫院靜養嗎?」
「噢,其實我一個禮拜前就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我懶的下去一樓辦理退院手續。畢竟妳知道的,很多研究資料和東西都放在那間病房內,我不太方便一個人搬運那些東西,太重了。」在卡蘿安的身後,站著數名穿著輕裝備的護衛兵,還有兩位階級看似較高的軍人。
「所以,我只好趁紅蓮離開學校的這段期間,請她還有巴爾先生他們幫忙搬運那些資料與試做武器。如何?哪把安德馮魯式的軍刀,可是有參考夜之花的原型製作,很適合妳這種缺乏力氣的嬌弱女子使用呢。」
不,與其說是軍人,不如說那是階級較高的傭兵。那套暗紅色的軍服並不是正式的款式,另一邊穿著水藍顏色的也不是。
「看來妳已經完全恢復了嘛,而且性格也改變了許多。」我拍拍黑色夾克上的灰塵,撥弄撥弄自己的瀏海與馬尾。
卡蘿安只以輕笑來回應我。站在她身旁的紅蓮,向我小小地招著手。
噢,紅蓮啊!我好想念妳呢。待會我再和你敘敘舊吧。妳這個該死的愚蠢傢伙。
身旁那隻野貓緩緩地爬行向卡蘿安,卡蘿安的視線注意到野貓的左腳,那被我用地上那把軍刀砍斷的噁心東西還正在地上微微抽動……
「如何?黎斯托勒小姐,這女孩雖然身體小小的,但是很有精神喔。」卡蘿安吐了一口白煙,轉過身子向身後的紅色軍服女人說道。
那位帶著紅色膠框眼鏡的金髮女人閉起碧藍色的雙眸,進入沉思。她白皙細長的手指輕推著紅框眼鏡,粉嫩的濕潤雙唇微微張開。
「博士,愛麗絲的特殊能力是什麼?」她向卡蘿安問道,闔上的眼皮微微地睜開,瞄向卡蘿安。
「黎斯托勒小姐,妳真的想知道嗎?」卡蘿安笑的更開心了。她知道喔,她知道我的能力是什麼,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認為那名女性人類的問題十分愚蠢,因為那根本就是在自掘墳墓。
「當然。卡蘿安博士,我可是已經支付妳一半的金額了,正因如此,我不接受退訂。」
「那麼,就再和我做一個交易吧。但在那之前,我必須為她施打抑制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