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碰!碰!碰!喀!沒子彈了。
我翻過身靠在牆後,同時伸手向後一丟,靜靜聽著腳步聲走來。一秒,兩秒,三......。
碰轟!!!幾聲爆烈的巨響,伴隨著大量的彈片與煙塵,四個人,四張不同的死臉在我面前倒下,但後面還有更多。我撿起地上的步槍,那在幾分鐘前還是我一個好友的,喀一聲上膛。
更多的目標湧入,帶來更多的血腥,帶來快感。很好。
我死命扣著扳機,任憑子彈刮過我的臉,血色飛濺,化作鮮艷的花在地上朵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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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當軍人?」妳問。
「嗯,因為聽起來很威風不是?」我說著,儘管真正的答案我說不出口;因為這樣才能保護妳啊,太肉麻了。
「很危險。」妳說,「很容易就會死。」
「我答應妳,我會回來吃晚餐的。我保證!」我強忍著不捨,揮著手拉上直昇機的艙門,在即將關上前我豎起了大姆指:「我一定會回來的,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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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噠!步槍從脫力的手中滑落,發出了無以為繼的撞地聲。也好,沒子彈的槍留在身邊也沒用,丟了輕鬆。
破損的軍靴在焦土上踏著,踩過一俱又一俱的屍體,同伴的,敵人的,平白無故失去性的第三者的,留下虛浮的血腳印。腳印殘破,但堅強。
我離戰場多遠了?不知道。
我流了多少血了?不知道。
戰爭結束了嗎?不知道。
會不會死?肯定是會。
但不會是在這裡!
我咬著牙,一步又一步地踏出,不需要刻意忽略痛覺,因為早就痛到麻痺了。
「救......救救我......救救......我。」氣若游絲的聲音,倒在不遠前的斷垣邊。
「......」我漠然看著聲音的主人,他身上穿著敵國突擊隊的制服。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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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怪我。」低垂的雙手染著血跡,從喉深處湧上的腥味直教我噁心,但至少比起饑渴的乾燥好多了。
軍人是為了保家衛國而存在的,那麼當為了保護家園而去催毀別人的家園、或為了不讓自己的家園被摧毀而先毀了別人的家園,是嗎?對嗎?說的通嗎?
我不知道,只知道當第一顆子彈劃過我的耳際時,什麼都不重要了。道義,信條,忠信,通通成了狗屁。同樣地,當我第一次折斷別人的脖子,看著他逐漸失焦的眼神時,我不知道平常那個連菜刀都拿不穩的我到了哪裡去了,只能看著手上乾涸的血漬發愣。然後,我笑了出來,停不了,無法遏止地崩潰大笑,直到變成了詭異的哭腔,還是停不下來。
我一定會回去,我保證。不論要折斷多少人的脖子。
撐起身體,朝著東方的天際線走去,那裡緩緩升起一道我以為永遠不會來的日出。
(平等者行動後,一位殉難特遣隊的日誌缺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