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青色羊(四十四)

四十四、元首閣下(下)

　　我與蒂法對望一眼。

　　「真是糟糕，為什麼這些軍人知道貓的事情呢？那阿法隆危險了！」她說。

　　「你能夠現在就瞬移出去嗎？」我問。蒂法搖頭說：「不可以，除非貓老師透過鈴鐺召喚才行。」

　　我想到蒂法從紅色光芒中出現的模樣，嘆了口氣。是鈴鐺阻斷了她的瞬移能力。現在兩個軍人包夾貓的情形下，想要召喚非常之難。

　　「兩位，先照著軍人先生的意思做吧。大家隨機應變！」貓的聲音傳了進來。

　　「喔喔，願意配合的話就太好了。」男子A說。

　　「那麼，這個要貼上去了，請別動。」男子B說。然後我聽到喵啊的一聲輕叫。「這樣鈴鐺就封住了，很乖。」

　　「可惡，對方也知道貓鈴鐺的事情啊！」蒂法氣得搥了桌子。這樣連召喚都沒機會了。

　　「而且我們有幾個人的情報也都事先掌握了的樣子。」我說。

　　「是人偶出賣我們嗎？」

　　「或許噢？契約也沒規定不能透露行蹤吧？如果元首又是跟她簽過契約的客戶，誰知道人偶會怎麼做呢？」我聳肩。

　　「嘿，你還真是…….，一點都不緊張哪。」蒂法雙手抱胸，她歪著頭看了我一下。

　　不緊張嗎？應該說是「不踏實」。那種感覺一直存在，就算是跟貓老師一起合作也無法擺脫。我說。

　　「嗚嗯~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我們聽到車門關上的聲音，然後空間開始晃動。開車了我想。

　　「兩位，我現在被關到籠子裡，就放在軍人先生的腿上。」貓的聲音。

　　「鈴鐺是被封住了嗎？」我問。「是啊，羊的貼紙。」

　　我跟蒂法沉默了。

　　跟羊有關，那就是人偶的傑作了。看來她也知道貓的怨恨吧？防堵措施做得真是細膩。

　　「大家都先各自想想辦法吧，現在怎麼吵鬧也沒用了。」

　　「啊哈~~~真可惡！」蒂法張開雙臂，賭氣似地躺到地上。

　　我則趴在桌上動也不動，隨著車子的起伏，靜靜地沉思到目前的這一切發展……。

　　首先是男友的失蹤，在那一個月後我做了奇怪的夢；夢裡面收到人偶的簡訊，然後跟她談判。嗯嗯，男友失蹤前呢？我和他為了周年慶的事情，不，正確的說是為了到專櫃打工的事情跟他有些爭執。當然，在這之前我們都還常常互相探望，一起吃吃飯、逛逛街什麼的。

　　他希望我不要為了錢而忙於工作，但我總覺得這是表面的理由。『你也很忙不是嗎？有時候也是讓人找不到啊！而且接的也是大夜班。』我反駁他。他還提出我的貧血、氣喘等毛病來加以反對。我則告訴他再忙也是有按時吃藥，而且學姊也會幫忙我。最後他發現無法說服我，無可奈何講了一句話：『總覺得你說話愈來愈像那位學姊了。』

　　「嘿，你的男友是怎樣的人呢？」蒂法突然坐起身問我。

　　「是個具有笨笨的正義感、講話很幽默的男生。」我說。

　　「是喔，不會色色的嗎？」

　　我笑了。這個時候兩個女生坐在一起聊男朋友色不色，實在太奇怪了。

　　「老實說我的男友就很色。」她哼了一聲。「下次在M市被我碰到，一定要給他好看。」

　　我看著蒂法，突然想起男友那晚送我回家，將舌頭送進我嘴裡的那一幕。當然那是個失敗的吻，因為我並沒有任何準備要這樣做，舌尖頂到我的牙齒後就縮回去了。不過我雙唇震撼性的麻癢，那感覺至今難忘。『對不起噢，我實在是……』男友紅著臉跟我抱歉，但其實我並不生氣。我伸手在他臉上輕輕拂了一下『我還在吃口香糖你忘了嗎？萬一我嚇得吞下去了怎麼辦？』聽完他笑了，尷尬的氣氛因此輕鬆不少；然後我上樓，而他也騎車回家。

　　「嘿，你被劈過腿嗎？」蒂法用手托著下巴說。

　　我有點驚訝，但直覺想到那或許跟她男友有關。「沒有。男友是第一任。」我說。蒂法撇撇嘴，把視線移到一旁，她的手指又開始玩起茶杯了。

　　我知道牽涉到契約禁例她就會住口不說，但這其中讓我想起了什麼？是男友，男友失蹤前問我的一個問題：「那個李先生好像不只找過妳開慶功宴而已噢？就是妳那個老闆……。老實說我蠻不爽的耶，找你跟學姊陪客戶吃飯是怎樣？」

　　他為什麼知道這件事呢？

　　鈴鐺的空間再次搖晃，車子停下來了。「這個籠子請接好！請通知元首閣下，『行李』到了。」感覺上對方似乎接到了籠子，然後非常小心地拿著往前走。

　　我們和貓都很清楚元首是誰，更正確來說那只是猜測。從抓到我們開始，這些軍人都以德語互相交談，但我卻聽得懂意思。很自然的，元首閣下，應該就是歷史上惡名昭彰的那位獨裁者、狂人，也就是阿道夫‧希特勒先生了吧？

　　經過了許多關卡，很多短暫的停留、通報後，我們進入了一個房間，那門似乎非常沉重，關上去的時候發出非常大的聲響。可是，並沒有回音。

　　我們正在一個封閉的密室裡。

　　「請把籠子放在這邊，謝謝。」是女性的聲音，清脆而悅耳。

　　感覺我們被放在桌上了，但是軍人們放的時候非常的小心，我只感覺到很小的震動而已。蒂法又輕輕哼了一聲。

　　「嗯咳……，」那女士好像清了清喉嚨，然後變成很有威嚴的樣子說：「貓小姐，控制者什麼都告訴我了，所以，我們彼此不用再繞圈子，可以嗎？」現在是元首的姿態了。

　　真是令人好奇，為什麼是女性呢？那些軍人不都稱呼元首閣下嗎？

　　「喵哈，把我們抓來到底要做甚麼呢？請直說。」貓的聲音。

　　「首先就是要那隻紅色的羊。」元首女士說。「潘朵拉把那隻原型的羊給搞丟了，我們知道是被紅色羊給『抵消』掉了，對吧？」

　　「還有呢？跟我要那串潘朵拉的鑰匙嗎？」貓說。

　　「當然，並且盒子也得還給我們。」元首女士說。

　　「都在鈴鐺裡面哪！」貓說。「被封住了我什麼也叫不出來啊。」

　　「這點我們也相當清楚，蒂法也在鈴鐺裡面對吧？」元首女市喔呵呵呵輕笑了一下。老實說，我還真想看看元首閣下到底長什麼樣子，她的笑聲聽起來真是年輕。「讓她趁機跑出來就糟糕了，所以才要封住呀。」

　　「胡說八道，哪有這個人啊~」貓試圖欺敵。

　　「別耍花樣哪，貓老師。」元首女士說。「阿法隆跟妳的寶貝女兒已經被我好好地關起來囉。」

　　「妳！妳這個……！」貓聽起來吃了一驚。

　　「好好照著要求做的話，控制者就不會想傷害任何人唷。這樣說妳懂嗎？」元首女士說。「如果想亂來，我只要一通電話就可以先讓小舞消失，妳覺得好嗎？嗯？」

　　貓嗚嗚地悶叫，那是惱怒的聲音，我知道。

　　「照我的要求，先放紅色羊出來。這是命令。」元首女士說。

　　「等等！貓老師，先別聽她的。」我突然有個想法。在元首女士說要紅色羊的時候，我就懷疑一件事情。不過，我必須先確認一下。套句學姊的話說，先把主動權拿回來再考慮下一步。

　　「告訴元首，如果不放阿法隆跟小舞，別想看到紅色羊！因為……」我走到紅色羊的身邊。「只要妳下令，紅色羊隨時可以消失哪！」

　　「喵哈~」貓老師知道了我的用意，她叫出聲來。紅色羊只剩下這一點點能量，功能用掉之後羊也會消失不見，而現在我就跟羊在一起，元首女士想阻止都沒有辦法呢！

　　這就是彼此信任的偉大之處，沒有任何契約能夠辦到。

　　貓照著我的建議向元首說了。「妳說什麼！妳這隻蠢貓！」元首女士大為光火，小小一隻貓居然敢跟她談條件。

　　「嘿，人偶大人授權讓我進入M市，本來我就擁有簽基本約的能力呀。實在沒辦法，誰叫我已經跟田小姐約定好了呢。喔，有件事您得先知道一下~」貓舔了舔她的小小肉掌。「紅色羊只剩下最後一點能量而已，契約用完就沒囉，也就是消失。這樣說您‧懂‧了‧嗎？」我相信貓現在一定又在耍概念式的點手指動作。

　　「喵哈~」我跟蒂法不約而同學了一下貓的叫聲。

　　聽到元首氣急敗壞的反應，我想是猜對了：紅色羊一定掌握了某種控制者急需解決的關鍵能力。雖然現在還不知道真相，但照著學姊的忠告，我又踩對了一次談判的舞步。

　　腦海裡，學姊用手輕輕扶一下眼鏡的小動作再度浮現。啊~那可愛的動作讓我真想親她一下呢！

　　「妳……，哼哼，別想我這麼輕易就相信妳。」元首女士講話時發著抖。

　　「沒得商量啊，根據契約，我隨時可以使用紅色羊喔！」貓說。

　　當然，不會有人知道紅色羊跟我是為了讓阿法隆擁有心智，這種事情讓元首女士自己去想破頭就好。更不會有人知道那個契約是單純的口頭約定。

　　如果她盛怒之下打電話讓阿法隆或小舞有任何傷害，那麼紅色羊將從此消失。也就是說，紅色羊非常重要，元首必須乖乖談判，不出差錯才行。

　　「我要看契約！你這隻可惡的貓！妳一定在說謊！」元首惱怒了，她的聲音在顫抖。

　　「可以給妳看哪！問題是鈴鐺封住了我怎麼拿出來呢？」貓說。

　　「這樣吧，我也不大相信阿法隆被抓起來了，妳先讓我聽到他的聲音如何？等我相信了我們再開始談。」貓愈來愈老練了，不愧是老師。大概討價還價這種事情也常常在做吧？我笑了。

　　「我可是元首閣下哪！妳這隻貓居然敢命令我？」聽起來元首女士在搖頭。M市，讓我的直覺變得非常敏銳的樣子？

　　「是啊，一邊舉著元首布偶一邊用腹語術跟我講話，還真是奇妙噢？元首閣下。啊不，該稱呼您為傀儡師女士……才對喔？」貓沒好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