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鵝（請注意劇情洩漏有）

　散場燈光亮起的時候，我看見我的雙手抖個不停。
　我已經有大概1/20的場景不敢看、用外套把眼睛遮起來了，最後還是落得一樣的下場。
　這是我看完「黑天鵝」之後最初的反應。
　第二個感想是「Natalie Portman今年的金球獎跟奧斯卡影后拿得實至名歸，確實應該是她」。

　嚴格說起來，「黑天鵝」的故事，只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麼事」，而沒有告訴我們「為什麼會發生這件事」。
　從頭到尾我們知道的所謂事實就是

 

　「舞團即將上演翻新的芭蕾舞劇『天鵝湖』，首席舞者（女主角）換人了，從貝絲換成妮娜，同時舞團加了一個新人，是從舊金山挖角來的莉莉。這齣『天鵝湖』殺了一個人、毀了一個人」。

 

　就這樣，沒有了。
　我們站在妮娜的視點，知道她非常珍惜得來不易的女主角寶座，並且為了黑天鵝的戲份苦惱不已，同時還要面對舞團總監不斷的求歡。
　我們也看到妮娜的精神分裂症在這些龐大的壓力之下爆發出來，使得她不斷看見自己的影子、不斷傷害自己。

　她就是白天鵝，可愛、認真、纖細、有些惶恐、想要成功、對美麗抱有憧憬。
　但她無法領略那個與她所知的部分截然不同的領域。她遵從總監的詮釋，把黑天鵝的魅力解釋為性方面的吸引力，但因為冶艷的因子本不存在於她的性格當中，導致被母親小心呵護的甜姐兒，完全無法理解怎麼呈現「誘惑」。
　我們跟著妮娜，看到她想要成為貝絲那樣完美無缺的舞者，想要成為總監口中的「我的小公主」，但在黑天鵝面前、在莉莉面前不斷遭到挫敗。
　然後她的夢想一個一個開始產生裂痕，被棄如敝屣的貝絲用帶著歇斯底里的低聲訴說「我一點也不完美，我什麼也不是」，母親的保護讓她越來越感覺不耐煩，而擁有妖豔魅力的莉莉對每個男人都像那隻黑天鵝一樣，隨時可能把白天鵝的希望跟夢想全部搶走。
　每個人都在告訴妮娜說，妳要放輕鬆，不要被「追求完美」的念頭困住。其實，不管是身段、技術、努力，妮娜都不缺，她只是無法越過「完美」的門檻。
　所以，成為自己最大敵人的妮娜不斷在黑暗中、在鏡子裡、在母親的畫中、在莉莉的臉上看見自己的影子。
　她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克服「自己」，最後她成功了，選擇的是最具毀滅性的方式，她殺害了莉莉——那個住在自己心中的黑天鵝，取而代之。所以站在舞台上的黑天鵝，沒有任何威脅、沒有敵人、沒有顧慮、完全可以展現自己的美貌，不像純真的白天鵝，想要自由卻得不到，終日生活於恐懼當中，害怕得會從王子的手中摔落在舞台上。
　她戰勝了自己。
　實質上的。
　所以她得到了解脫，獲得自由，也從觀眾的喝采跟掌聲中獲得滿足，知道自己是完美的。她達到了目的。

　至於妮娜的病狀究竟是從何得來？
　莉莉所展現出來的那些善意，究竟是真心的友誼之手，還是假意示好的手段？
　母親的愛跟保護、永遠把她當成小女孩般照顧跟管教的態度，究竟是出於期待，還是想要避免她傷害自己？
　電影沒有告訴我們。
　我們也不需要知道這些。
　我們只要知道份量剛剛好的事實就可以了。
　上面那些問題，留給我們在離開電影院之後、在回首寫心得的時候自己想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