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脈搏。
當負責照顧爺爺的姑姑發現到這一點時,我就知道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事情發生的比我預料的還快。
天曉得我那個時候是露出了什麼樣的表情,但我可以肯定那表情是不怎麼好看的,但心裡倒是如此的想著:啊,總算是結束了。
那到底算是怎麼樣的結束呢?我不知道。
對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妄下揣測也沒有意義。
我漠然的看著母親和姑姑焦急來去的身影,她們正幫著爺爺尚有餘溫的身體穿上早已準備好的壽衣,或許她們也清楚爺爺的病況是無法痊癒的,因此事先準備了。
我的悲傷神經是不是比別人少了一大段呢?
我無法理解自己的心緒為何能如此平靜,搞不好我天生就是個冷血動物,就像雪一樣,除了維持寒冷,就是完全融化為水。
至於爺爺的表情也是很平靜安詳。
抬起那具身體時,感覺比以往都要來得沉重。
平時在從輪椅把爺爺抬到床上休息的時候,感覺稱不上重。
說不定是靈魂離開以後,老天爺把剩餘足以彌補靈魂的等值重量壓上身體去了?又或者是每個人的心情都因為沉重而導致身心俱疲的關係,使他們的手腳難以出力?
於是,爺爺的身軀被運到了供奉祖先的大廳。
而我們成了喪家。
說起爺爺,我怎麼想都只覺得他是個古板守舊,脾氣暴躁的老人。
對我們這些孫子輩的人有著諸多意見,時常干涉我們的作息(比方大清早拉著我們去做外丹功),逼著我們做不喜歡的事情(不問意願,叫我們自己寫春聯還要四處去貼),甚至還對看漫畫與動畫一事頗有微詞。
只是自從他因為患疾而臥病在床之後,謾罵聲消失了。
彷彿像是什麼東西被抽離了一般,回到老家,等著我的確是莫名的空虛和惆悵。
人果然是怪異的生物。
有些事物存在的時候會覺得厭煩,不存在的時候卻是會以某種情緒的形式讓你懷念。
看著家中的人戴孝,心緒不知怎麼的就是無法調適。
死亡就是這麼一回事嘛?
我維持著漠然的表情,看著停放在大廳裡的冰櫃。
然後憤然的輕敲冰櫃一角。
我卻不敢用力敲下去,天殺的,這明明只是一具早已腐朽的身軀,就算再怎麼損毀也無關痛癢吧?可是我卻只能用這種方式發洩心中那種不舒服的情緒。
就像是心破了一個大洞,而且是無論怎麼樣的發洩和享樂都無法填補的空洞。
這個洞是怎麼樣被弄破的?要怎麼樣把它補起來?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