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緩緩的移動著。
並不確定那個襲擊者會不會追來,所以也只是本能性的感知後方。
「不對!」
確實追上來了。
因為龐大的劍氣直接往前攔阻,和砲擊較之毫不遜色的威力襲捲過來!
「這傢伙是玩真的嗎?」
她除了閃躲和反擊以外,似乎也沒有其他辦法。
但略一睜大眼睛觀察……
「啊咧?」
不只一擊,而是至少有五六發的巨大劍氣層層疊疊呼嘯而來。
「發出這種規模的劍氣……」
她的脾氣可沒有好到對敵人發動這種地圖攻擊,還能平心靜氣的。
只是他依舊在揮劍。
看樣子他是打定主意要把人困死在這裡了,然而她也沒有那麼好應付。
「歿神之闇,去吧……!」
轉眼間,比剛才的銀白長槍更大量的魔力同時匯集而出。
顏色也不是跟剛剛一般的純白色彩,而是黑,深不見底的黑。
接著,法陣湧現,並同時彰顯出屬於它的領域。
她的手指往前直指。
順著指尖前衝的方向,和劍氣規模不分上下的魔力砲擊俯衝而下!
「一橫劍浪。」
他的第二把劍也同時出鞘,所有攻向她的劍氣也同時直立,化為守衛姿態。
「一舞劍華。」
更快的招式和劍叢平滑而出,宛如浪花,又似劍盾。
劍月正乘著自己的劍氣,猶如衝浪一般流暢的破浪而上。
轟!
白曜色的劍光和幽黑色的魔力互相衝撞。
「!」
「!」
雙方同時一驚,驚訝的不是四周景物因此而慘遭摧殘,而是彼此攻擊所察覺的實力。
黑與白的攻勢相互抵銷,劍月手中的第二把劍也隨之被震碎!
「果然沒辦法承接那麼強的魔力。」
「那你何不拔劍?就是你背後的那一把啊。」
「我這次的任務沒必要拔出那口劍。」
「真固執耶,那為什麼一直擋著我?」
「因為別人的委託。」
他意外的坦率。
這讓她不自覺的會心一笑。
「搞什麼鬼,剛剛那種劍氣打到一般人的話可是會支離破碎的耶?」
「對手是妳的話,這種攻擊剛好而已,再說使用剛剛那種魔力的妳沒資格說我。」
兩方同時露出不怎麼友善的笑容。
要說友善的話,雙方的態度倒是很客氣,客氣到會讓人感覺到很不習慣。
「既然這樣,麻煩你讓個路吧?」
「很可惜,如果我讓的話就沒辦法交差了。」
「那我有什麼選擇?」
「包裹交給我,我絕不會為難。」
她不自覺的掩面一笑,想不到區區一個小包裹竟然會請動他的大駕。
「如果你能一天不喝酒的話,我或許可以考慮考慮喔。」
「妳是在說笑話嘛?」
對於這種酒癡而言,要他不喝酒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妳把包裹交給那個人的話,或許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醒不過來?」
她一時聽不懂那句話的意思。
「妳還看不出這是什麼地方?不,依妳的程度應該早就看出來了吧?」
他很冷漠的說著。
「這裡是擬似空間,而且還是用魔法塑造出來的高級幻象。」
她有些錯愕的愣了愣,緊接著,轉換成了無謂的嘆息。
「你也懂這種東西?」
「身為一個劍客,不略懂些東西的話迎敵可會吃大虧的。」
「……」
她並不是不清楚這是什麼狀況,然而,這個空間的一切太過令人懷念。
對她來說。
「又不是小孩了,一直懷念著過去的景色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吧?」
「說歸說,當你看到再也不會出現的東西重新投射在眼前時,難道不會有感覺嘛?」
輪到他不發一語。
如果沒有這種潮水般的懷念感受,或許他也不會固執的將無瑕劍帶在身邊。
因為人會失去,才會懂得珍惜現在所擁有的。
此時,一個景象掠過眼簾。
她望向那裡。
他只是靜靜的凝視著那個景象。
在距離他們交戰地點的不遠處,另一個她正在某個木製的建築物當中,對著很多座椅
上的孩童們講解關於這個世界的知識和理論,她的目光利索,而且神情極端認真。
她露出了惆悵的神情。
「如果沒有被夜天之證選上的話,我應該還是會繼續待在那裡吧?」
「看起來活像是個老師。」
「不只是像,而是本來就是。」
語氣轉為無奈,而她手中的包裹也不知不覺的放下。
「我終於知道這個包裹是要交給誰的……」
他不發一語,等待著接下來說出的答案。
「這個包裹就是樞紐,將世界法則投注在這個假想空間的樞紐對吧?」
「想不到妳這麼快就瞭解了。」
所謂的擬似空間,是以世界為藍本,加以重造當中的一景一物所拼湊而成的,然而在
這假想的空間當中,沒有所謂的法則存在。
說穿了,擬似的世界並沒辦法像造物主一樣加諸(人會死)、(受重力影響)這類的
規矩和法度,因此在這當中有太多虛假的破綻存在。
然而這個世界被賦予的法則相當多,逼真到讓人難以相信這只是個擬似空間。
說到運用法則的能力,在她的思緒中只想到了一個可能人選。
「甚至連我自己的分身都有,草莓還真是貼心。」
「貼心是嗎……看樣子妳還不理解自己的處境啊?」
他指了指她手上的包裹,儘可能用苦口婆心的語氣說著:
「妳知道那個包裹意味的法則是什麼嗎?」
「我不太清楚。」
「不知道妳還要交給別人?」
「是啊。」
他並未說些什麼。
似乎是稍微困窘了一下,他終究還是說了:
「(冥王)送了這個禮物,妳沒想過她的居心?」
「也許她是想讓我懷念一下故鄉的景色吧。」
她撇頭看著這附近的景色,神情若有所思,即便是惆悵的成分居多……
而後,她又看了一下那位正在學校當中教書的自己。
莫名熟悉的身影。
很久以前,她的人生倒是如此簡單。
「如果將這個樞紐交給那邊的我,會發生什麼事?」
「妳說呢?」
她只是不自覺的睜大眼睛,樞紐意味著這個世界的一切法則,如果交出去……
「我聽說(冥王)把妳牽扯進非人的世界,夜天之證選擇妳,所以妳成為(C)。」
(C)露出難以測度的神情。
「我也聽說很久以前的(劍月)殺害了自己的愛人、師傅和朋友,只因為那口劍。」
劍月聳了聳肩。
「關於這個世界的事情,看樣子只有去找人問清楚了。」
「找誰?」
「送妳禮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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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農村當中一名地主興建的房舍,有環繞著帶頂走道的中庭、精緻的花園、浴室
和用餐的露天臺,舒適生活所需的設施一應俱全。
她正坐在那裡迎接著滿懷的陽光和微風。
(冥王)既沒有躲,也沒有閃。
躲躲藏藏並不是她的作風,即使是別人來找她興師問罪的狀況也是一樣。
「看樣子,已經被發現了?」
「是啊。」
(C)不經意的拉了一張椅子坐下,看起來完全不像是要找人興師問罪的樣子。
「以生日禮物來說,這似乎是鬧的太過份了點吧,草莓?」
「那又怎麼樣?」
「嗯……我開開心心的拆了妳送的禮物,結果就掉進這個擬似空間裡了?」
「這證明妳的腦袋少太多根筋了。」
「嗯哼,不說這個,我只想問妳一件事。」
「問吧。」
「如果我將那個樞紐交給這個世界的我……」
「妳就會變成她,什麼力量都沒有,只能維持在你一開始遇見我的那個樣子。」
(冥王)的話相當平淡,就好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
「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依我來看這不像是妳的作風。」
「我們是不同組織的首領,僧多粥少,少一張嘴吃飯總是比較容易吃飽。」
「這是妳的真心話?」
面對(C)的質詢,(冥王)並沒有太多的情感表現。
事實證明,(C)並不了解(冥王)。
「我們的理念不同,所以才因此分道揚鑣建立不同的組織,不是嘛?」
「或許吧,不過……」
「嗯?」
「我還是希望咱們能像以前一樣,一起拿法杖轟人、一起談新婚生活呢。」
「新婚生活就免了!妳這傢伙腦袋只想著那種事嘛!」
「我無時無刻都在想那種事。」
「小心我直接將妳轟飛!別以為我不敢這麼做!」
「所以,我實在很難想像那麼直率的草莓會來陰的。」
(冥王)的眼神變了。
「妳究竟想說什麼,都不關我的事,而我也不想提。」
「是這樣嗎?」
「我們從開始就不算是同一陣線,要妳繼承夜天之證也只是方便行事而已。」
「不過草苺妳還不是強行把我帶走了?就在這個城市裡。」
「夜天之證難得有適合的對象,如果錯過也許就沒機會了,就只是這樣。」
(C)不清楚她說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因為(冥王)向來不喜說出心底話。
說到不喜說出心底話這點,大部分的人應該都一樣吧?
「換我問妳一個問題。」
「唔……草莓想問什麼呢?」
「我在那個晚上強行把妳從這個城市裡綁走了,妳還記得這件事嗎?」
「記得啊,本來還想大叫的說,畢竟我那時只是個以當老師為目標的單純少女嘛。」
「如果我那個時候鐵了心離開這座城市,妳就不會和這個莫名的世界扯上關係,甚至
可以過著平凡舒坦的日子,難道妳沒這樣想過?」
「嗯……其實也不是沒這樣想過啦……只是嘛……」
(冥王)只是靜靜的聆聽接下來的對話。
「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在乎那也許會實現的未來選項根本沒意義吧?」
或許是擔心(冥王)不能理解,(C)儘可能的搜羅著腦海中的詞彙加以解釋:
「因為我知道那樣的未來不可能存在,而現實擺在我的眼前,回想起這些也只能當作
慰藉吧?人畢竟是面對現實的生命,所以就算再怎麼咬牙逞強,也必須撐下去。」
「……」
「我不會怪草莓把我拉向異於常人的世界,因為我已經有了不同於那個時候的動力和
伙伴陪著,相反的,我很感謝自己有這樣的機緣,也很感謝製造出這個機緣的妳。」
「哼……我該說什麼?妳真是樂觀的讓人傻眼。」
「總之我想說的是……不管妳製造這個擬似空間的目的是想要讓我回歸那時候的日子
還是單純的贖罪,都沒關係了,畢竟這是別人的禮物,我就高興的收下囉。」
「……」
(冥王)再次別過頭,似乎是不希望被人看到她現下的表情。
「生日快樂。」
「啊?」
(C)有些疑惑的豎起耳朵。
「別誤會,我只是以同盟組織首領的身分給予最基本的道賀罷了。」
「唉呀,草莓妳就不能老實一點嗎?」
「老實什麼?我和妳的主觀是兩條平行線,根本就沒有交點可言!」
「那我只要自己畫交點就好啦,多簡單。」
「滾去死吧妳這巨乳痴女!」
連番的漫罵聲和調笑聲響徹了整個莊園。
同時,這個世界的構成線條也慢慢的化為淡色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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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了嗎?」
「是啊。」
他有些苦悶的說著,似乎對於這次任務的辛苦程度和獎賞感到倦怠。
「我總覺得這樣的報酬完全划不來呢,蒼雪。」
「有什麼關係,偶爾和勢均力敵的人互相角力一下,身手才不會生銹。」
「聽起來很像是藉口。」
「反正你也欠了我不少酒錢,趁現在清一清也不錯啊。」
「你就只是因為這樣而請我來嗎……」
「其實也不完全是這樣。」
「嗯?」
「身為(C)的一份子,我只是無論如何都不希望失去首領而已。」
「很自私的想法嘛,不過能不自私的人在這個世界上應該算是少數。」
蒼雪露出苦笑,或許這種自私也是因為他逐漸有了身為組織一員的自覺。
只是他還能自私多久呢?
或許也不久了,他完全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能持續多久。
「總之這次謝謝你了,劍月。」
「謝意就省起來,畢竟我不是你的朋友,只是拿錢辦事、見利忘義的傭兵。」
「……」
無視於蒼雪的惆悵,劍月只是用異常冷漠的語氣說著:
「如果哪天換成我被僱用,又阻擋了你的去路,就將我定位為敵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