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家，看到散落一地的衣物，內容不乏內衣褲。～或許是雨水，緩緩滑過面頰，隱隱傳

　　他回到家，看到散落一地的衣物，內容不乏內衣褲。
　　理智告訴他要冷靜，應該放輕自己的腳步聲，他依照腦中的忠告，以腳掌前進的方式，前往室內唯一個沙發上。
　　隆起的一包，還小幅度地鼓動著。
　　太好了，沒有吵醒他。他安心地想著，盡可能不影響那包的情況下，拆下了他身上的棉被。
　　棉被裡頭，藏著如小貓般捲屈成一球的東西，金黃色的髮絲，蒼白的肌膚，好像輕輕一折就斷的纖細四肢，少年穿著單薄的衣服，滿足地睡在他的床上。
　　冷靜，絕對要冷靜。他不斷地告訴自己。
　　他打開窗戶，利落地拆下紗窗，夜晚的風流了進來塞滿他近乎單調的房間。
　　冷靜啊...算了，那身衣服不要也罷。
　　
　　當晚，少年再度被從窗戶拋下。

　　「太過分了！就算我是不死之身，從四樓摔下去還是很痛耶！」有貓在抓門的聲音。
　　男人收拾著地上的髒衣服，用紙箱裝著，打開了門。
　　「呀？這次這麼快就放我進去？」
　　男人在少年面前放下紙箱。
　　「等下啦，衣服你都還沒洗，不用這麼急著還我。」
　　男人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盒子。
　　「哇！好厲害喔！你什麼時候學會變魔術了？」
　　男人打開紙盒，從中掏出一個小棒子。
　　「那是零食嗎？」少年充滿期待。
　　棒子和紙盒邊緣摩擦，粗粗的那頭開始綻放出火花。
　　「哇！那不是傳說中的火柴嗎？」
　　棒子掉了下去，轉眼，整箱衣服開始熊熊燃燒。
　　少年驚慌失措的哇哇大叫，眼中泛淚對男人大吼。
「太過分了！這些都是我上次來的時候帶走的！雖然很久沒洗了，但上面還是有很多很多你的味道！」
　　少年擤擤鼻涕。
　　「你好過份。」語畢，他撒嬌似地向男人胸膛撲去。
　　小巧的鼻子碰生生撞在鐵門上。

　　男人從沙發上醒來，白色的牆壁。
　　坐起身子，很小的房間，除了一張沙發跟桌子以外，什麼都沒有。
　　簡單，甚至是單調的程度。
　　沒有裝飾品、四壁一片空白，空的，就像他一樣。

　　然後，一個不該存在的東西冒出來了。
　　很有精神的大大綠眼。
「早安啊～雖然我很想讓你一張開眼就看到我，或是用吻的把你吻醒之類的，不然抱著你聞你的味道一覺到天亮也很不錯，但是我猜要是真的做了，你一定會很生氣，所以我只有乖乖地在旁邊看你的睡臉一整晚。」少年的笑容，燦爛到令人盲目的程度，他自豪地問著：「我很乖吧？」
　　男人不語，看著窗外。
　　原來已經下午。

　　「你也來丟垃圾啊？」在公寓門口，少女發現極少露面的男人，一臉親切地打出招呼。
　　男人只是點點頭。
盡完自己最大的交流程度，拎起手中哭泣物朝大黃車前進。
　　「那東西不是垃圾啊！」

　　「太過分了，怎麼可以想把這麼可愛的孩子丟到垃圾車呢？」少女脫下親切的假面具，一臉凶悍地拍著桌子。天然系美少年可是國寶啊！
　　少年在角落畫著圈圈抽泣：「我是垃圾...我是垃圾...我是垃圾...」
　　「你看，他都被你搞到精神創傷了啦！」
　　在少年無意識的電波碎碎唸和少女狂暴瘋犬亂喊打擊下，男人只感到一片心煩。讓少女跟少年進屋的原因很簡單，當時少女抓狂的歇斯底里跟少年爆發的大哭成功引發社區的側目，在不想被人注意的情況下，拎著垃圾的那手又掉上一名少女的重量，無法輕易扔掉...只好等明天在扔了，男人煩躁想著，隨手抓起抽屜的一包藥丸，配著杯水，吞下。
　　「你有病嗎？」少女的抓狂轉為關心。
　　男人沒有回應，翻過沙發上捲起被子，跟外界斷絕關係。
　　「喂！」
　　「他是在吃飯喔，」少年停止抽泣，興趣昂然地看著男人的睡臉。「他一天只要吃三包就可以了。」
　　少女驚訝地張大了嘴。

　　男人極度煩躁，每次擅自闖進他房間的東西多加一隻了。
　　「今天的早餐是荷包蛋加培根和咖啡喔！」套房附贈廚房終於第一次除去灰塵，少女賢慧地在桌上撲上餐巾，擺上簡單的白色盤子，承著熱騰騰的早餐。
　　看見空間遭到侵犯，男人心情更加不好。
　　「咖啡要不要加奶...啊啊────」從廚房冒出頭的少女透出清純的尖叫。
　　男人穿上外出服，從少年手中奪回剛脫掉的衣服。打開抽屜，拿出藥丸，連水都懶得喝，一口吞下。
　　焦躁地想走出不屬於他的空間。
　　少女死命拉著他的臂膀。
　　「先吃完我做的早餐啊！」比想像中瘦。
　　男人不耐煩地甩開少女的手，大步邁去。
　　少女再度以驚人的速度纏上。
　　「至少帶我做的便當走啊，放心！我絕對沒有在裡面用菜排出『愛妻』兩個字！」但比想像中力氣大...可惡，我絕要讓你看到便當裡的「愛夫」兩字。
　　男人再度想甩開少女，但有了一次經驗的少女，這次糾纏度增加了不少。就在兩人於狹小的房間展開肉搏生死戰時，一隻手按住男人雙頰，硬從嘴唇中的空隙塞了片培根進去。
　　「好吃嗎？」少年滿嘴屑屑問著。
　　男人終於體會到，與其在這裡跟入侵二人組糾纏，不如直接讓他們放棄跟他糾纏會比較快。
　　於是，男人以充滿效率的速度，解決了桌上一盤加少女丟過來的深色液體後，奪過少女塞過來的長方形硬物，朝工作方向前進。
　　「真是充滿朝氣啊，你說是───啊啊！！」少女再度發出純情尖叫。
　　少年心滿意足地穿上男人剛脫下的衣服，愉快地拿走少女準備的便當二號朝門口離去。

　　「好吃嗎？」少女這樣問著歸來的少年。
　　乖乖待在男人門前的少年露出可愛的笑容。
　　「超～好～吃～」
　　少女回應可愛的笑容。

　　「好吃嗎？」少女再度擺出跟專業毫不相同的笑臉問著。
　　男人看著被佔據的套房，表情沒變，但室內溫度仍降了好幾度。
　　「這樣問好了...你有吃吧？」
　　男人將少年再度丟出窗外，隨手將空空如也的飯盒放在桌上。
　　儘管吃不出來，但浪費是禁止的。
　　少女露出，遠比她外表更為天真的微笑。
　　「晚餐是馬鈴薯燉肉喔！」
　　男人為了省事，吞下藥丸後，放棄抵抗。

　　「吶，為什麼你不肯養我呢？」少年露出哀傷的大眼睛趴在男人身上問著。
　　剛睡醒的男人第一反應。

　　「我幫你把他撿回來囉。」少女拎著顫抖的少年打開房門，直驅廚房。
　　「嗚嗚，這次太過分了啦！這次直接用丟的，不是用扔的，超～痛～」少年哀怨地望著男人。
　　男人再度拎起少年。
　　「住手，」一湯瓢往男人頭上敲下，「早餐好了，快來吃。」
　　「還有，」少女氣勢凌人地手叉腰，「就算他是個只有外表可取的變態，你不該把他從窗外丟出去啊！」
　　「嗚嗚，為什麼不肯養我。」
　　「乖乖喔，今天早餐有白飯加味增湯喔。他不養的話，我可以考慮養喔。」
　　「不行啦，」少年嘟著嘴巴，「我可是珍獸中的珍獸，你養不起的啦！」
　　「是是是。」
　　「是真的啦！要是我自己開放認養的話，排隊人數絕對會從大陸這邊牌到那邊接下來再排回來！」
　　「喔，好棒。來，今天的『愛夫』便當。」
　　「嗚～嗚～但是他們一定都是因為貪圖我的肉體，而不是我，所以我才希望被他養的。」
　　「唔，好可憐喔，來，便當。」少女送走了第二個人。

　　三人這樣奇妙的生活，就這樣繼續下去。

　　直到某一天。
　　叮咚叮咚，稀少的門鈴聲響。
　　男人不悅地爬離沙發，打開門。
　　「早安，」那是寒冷的東西，少女穿著一身羽絨大衣，帶著厚厚的手套，脖子纏著一條又一條的圍巾，針織帽蓋住頭髮，用墨鏡擋住不自然的淤青微笑打招呼：「抱歉喔，這幾天，我爸爸來看我，沒辦法來這邊煮飯了。」
　　男人點頭示意，兩人道別完後，男人關上門，回頭倒杯水，吞下藥丸。他原本就不需要少女準備的飲食。
　　原本空無一人的角落，少年哀怨說著：「沒有飯可以吃了？」
　　依照每天的規矩，少年再度從四樓的高度丟了出去。
　　
　　一天過去了。
　　兩天。
　　三天。
　　好幾天。

　　「走吧。」

　　男人打開了少女的門。
　　全身充滿傷痕，四肢無力攤開，少女赤裸的身體躺在房間中央。口中被塞入球狀物，眼神白濁。
　　藏在暗處的中年男人一棒往男人頭上敲下。
　　男人倒了下去，棒子一棒又一棒。
　　「賤貨，說什麼不要靠我供養。」一棒，少女原本死魚的眼睛開始凝聚。
　　「這房子還不是靠你每天晚上用身體跟男人換來的。」一棒，少女搖著頭，嘴與球的縫隙發出嗚嗚哈哈聲。
　　「你就跟你媽一樣賤！」用力敲下，蹦出鮮血。少女掙扎蠕動著，半挑斷的四肢沒有力氣，只能藉由未進食的身體。
　　「這男人也是養你的狗吧！」棒子揮下，敲打到地板上折斷，中年男人看著木棒裂處。
　　「放心，爸爸不會再讓這男人污染你的，」中年男人露出無害的笑臉，「等下就跟爸爸回家，如如只喜歡爸爸，對不對？」
　　少女努力點著頭。
　　尖銳的木棒斷裂，用力往下刺下。
　　少女發出哀嚎。

　　木棒停在空中。
　　「所以我才說走嘛～」好像一折就斷的手指，抓住中年男人的手腕，緊緊扣住。
　　折斷。
　　
　　踢了一下中年男人的肋骨，確定男人只剩下嘶吼的能力後，少年走到男人近乎亡骸的身體旁。
　　「真糟糕耶～看起來超～痛的。」少年有點苦惱說，語氣溫柔：「餓了嗎？」
　　拿起地上的斷裂木棒，朝自己的手腕一劃。鮮血一滴滴落入男人破裂的頭上。
　　「啊～」男孩這才想到似地看向少女，微笑說著：「有點噁心，最好不要看喔。」
　　然後，地上的男人忽然站起。
　　「好吃嗎？」少年對面前的人型問著。
　　人型推倒少年，一口咬下少年脖子上好大一塊血肉，然後，一塊，又一塊。
　　少女依稀看見，少年滿足的笑臉。

　　醫院裡。
　　「小～如～如～我們來看你囉～」充滿元氣的少年，穿著髒髒的衣服，一碰一跳地走到楊家如的病床前。
　　男人在少年身後，頭上纏著繃帶。
　　少年全身則完美無暇。
　　他們是怪物。楊家如知道這一點。
　　
　　「是真的。」
　　「啥？」
　　「那個男人是我親生爸爸，從我六歲開始就每晚到我房間侵犯我，我媽就只會告訴我要忍耐。我十四歲逃離那裡，但我很笨，什麼都不會，只能和在家裡一樣，每天晚上在巷子裡找男人睡覺，然後用『爸爸』給的錢過生活，報紙上寫的全是真的！我就是這樣，很可憐嗎？是自找的嗎？你們覺得很噁心嗎？」
　　「如果討厭，」少年理所當然眨眨綠色的大眼睛。「那就不要做吧。」
　　楊家如在病床上哭了起來。
　　「我想要幫你們做飯。」
　　「那就來啊。」
　　「但我的手，已經不可能跟以前一樣了啊。」
　　「沒差，我什麼都可以吃，他吃不出來。」
　　楊家如真真正正痛哭起來。
　　男人至始至終，只是在旁邊看著。

　　「早～安～」少年極近距離對男人這樣說。
　　依照慣例，少年再度從窗戶離開。
　　「真是的，偶而也換點手法嘛。」楊家如從廚房探出頭來，隨後打開門。「今天早餐是烤土司配草莓果醬，牛奶放冰箱，自己拿。我先去上班囉。」
　　楊家如撐起柺杖，一拐一拐地朝打工的超市前進。
　　之前剩下的錢還有，必須在錢花光錢找到能養活自己的事。
　　「給你。」少年遞出土司。
　　男人咬了下去。
　　
　　
　　
　　接下來，是有點久以後的日子了。
　　下雨的日子，男人站在樹後，看著一群穿著黑衣的人，看著包裹著楊家如的棺木沉下去，看著自己不喜歡的神職人員在那喃喃祈禱著。
　　看著他們離去，站了整整八天。
　　雨也下了整整八天。
　　
　　「嘿咻～」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少年，一身破爛地拿著芭蕉葉當傘。「看來小～如～如～過著不錯嘛，有這麼多人願意真心地送她一程。」
　　男人只是這樣站著。
「想吃嗎？我可以幫你挖喔～」
　　「好痛。」
　　「嗯？」男人少數發出的話語，連少年也為這稀少的事感到興趣。「什麼東西～什麼東西～？」
　　「這裡，」男人按住心臟，又轉往半空，腦袋，還有那寧靜的墓碑。「跟之前一樣，都好痛。」
　　「嘖嘖～什麼嘛，」少年咪起眼，娛悅說著：「那不叫痛，那叫傷心。」
　　男人一語不發，然後，牽起少年的手，含著一根食指，咬下，咬嚼。
　　「為什麼？」
　　「今天話好多喔～什麼為什麼？」少年看著自己的斷指面，心情大好地回話。
　　「為什麼選擇我。」
　　人魚溫柔地捧著食屍鬼的臉龐，斷指的鮮血，不斷染紅他蒼白的面孔。
　　「那是因為，你想吃我啊。」斷指誘惑地放在男人嘴角，這次男人毫不猶豫地張口大力咬下，撕扯下一大片手掌。少年滿足笑著：「你想吃的是我，而不是獲得不老不死的真正永生。」
　　男人將少年按倒在地，張口一口又一口進食著。
　　「不要再傷心了。」人魚用他殘存又不斷再生的肢體抱著脆弱的食屍鬼。「不管多久，我永遠都會在你身旁。」
　　男人只是依從本能進食著。
　　或許是雨水，緩緩滑過面頰，隱隱傳來的陣痛他已經不想管了。

　　

　　亂來：
　　我發現我無法忍受我小屋沒更新...這又不是ｂｌｏｇ！！！
　　結果就把自己一直想放的東西放上來了
　　這是時候是當初參加空想版某個從頭連到尾結束的成品...題目就是標題那兩句
　　依照慣例，打完後...字數ｑｑ
　　但似乎山過後比較通順...ｏｒ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