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三國無雙Online同人】白櫻

　　那是，十分微小的聲音，微小到，我聽不見，哭泣。
　　
　　這個世界遭到詛咒，啃食亡者靈魂的妖物，批著人的外型，在戰場上，跳舞
著，祈禱著，歡愉著，以及，悲泣著。
　　那是，如同孕育他們，也是對他們而言，最棒的世界了。
　　
　　那是只，無法相信，會在戰場上出現的蝴蝶。雙翼櫻花飄雪，閒緻地在戰場
各處，身影單薄到，似乎下一瞬，翅膀會無法承受空氣的重量而折翼。
　　折斷的，是阻擋在蝴蝶路徑的士兵。輕巧地畫出圓弧，蝴蝶停了下來，那是
個，男人。
　　就算身形再怎麼瘦弱，那也毫無置疑地，是具男人的身體。不健康的膚色、
比起飄逸更適合用沒存在感來形容的氣分，整個人，就一付小人物般的不起眼。
他望了下遠方，確認敵方兵糧庫已被同伴打下。
　　另一方向的遠方，象徵敵大將的旗幟也消退了。
　　依造職責，他高舉跟他一樣不引人注目的扇面，櫻辦，爆發微弱的電流。
　　
　　戰場上，孫軍身上閃爍著閃電，敵人砍入體內的刀刃如同無物，英勇的氣勢，
如同鮮血注入的洪水，一舉擊潰藍色點滴居留的湖面。
　　衝破了，驅散了，鮮紅不受控制擴散，不斷蠶食吞噬著骨藍色。
　　
　　男人面無表情地高高躍起，火球大聲地在空中爆炸。
　　停止。單純的意思表達。
　　太過深入，絕對不是好事。何況......哀號的聲音、殘肢、遮蔽一切的鐵鏽
味......一切都讓人覺得......很......不耐。
　　一朵扁掉的野花，小小地，在這片原野努力生存著，卻輕易地毀這某不知名
士兵的腳底。
　　一切，都讓他覺得...毫無意義。
　　
　　忽然，一抹深藍切入紅色濁流，然後，以一己之力強行劈開奔流似地，開始，
爆衝。
　　他面無表情地轉向隔壁已經投降的敵軍小兵。
　　沒有言語，眼神也沒有表情，扇緣就這樣往他喉嚨割了下去。
　　
　　剛升上偏將軍的豪傑，心中有股霸氣。他絕對有能力讓自己的名字成為史書
上的文字，他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無法忍受自己升上將軍後第一戰要以戰
敗收場。
　　要摘下敵方指揮官的頭回去，然後，逆轉！
　　手中關刀回應使用者的心意，青龍之型，吞下無數鮮紅。
　　
　　然後，一片紅潮之中，男人站在那裡。
　　無法輕易前進，跟剛剛死在刀下的小卒不同，有股難以靠近的感覺。
　　男人一副病奄奄，手持兩面娘娘腔的扇子。他蹲下來，用扇骨在地上畫出一
道痕跡，然後用扇子示意敵手退回去。
　　對方露出鄙夷的冷笑，關刀下一刻要準確砸下兩連斬切。
　　
　　飛起來了。
　　櫻花瞬間切入舉刀之際的縫隙。
　　男人散發出點點紅光。
　　然後，連刀都無法舉下，櫻花扇面，已經俐落地，華美地，結束目標的生命。
　　
　　沒事般的表情。
　　他看往目瞪口呆的士兵們，扇端直指己方篷帳。
　　收兵。
　　
　　
　　陸鵀如同木頭般地，待再不起眼的角落，坐在不知裝何物的麻袋上，看著人
來人往，急躁的人流。
　　......吃飽了，也無事可幹了。也不知道離開戰場要幹麼。
　　一陣巨大的力量衝擊他的背脊。並不是自己習慣的那一個，也沒有傳來「你
也玩得很盡興嘛」的大聲吵鬧。
　　脖子被臂膀勾住，同伴炸爆似的笑臉從後頭貼近。
　　「幹得好啊！陸鵀！」
　　他點點頭，示意他知道了。
　　「真是的，你這小子。」同伴有些不甘心地伸手揉亂他的頭髮。「也表示點
東西嘛......算了！公瑾大人要我通知你，陸鵀，你們要開會了。」
　　陸鵀點點頭，起身。
　　「謝謝。」
　　「沒什麼啦！要是想找我的話，老地方！」拍拍頭，露出爆烈性笑容。「對
了，轉往公瑾大人麾下，過得不錯吧？子義大人那邊有點悶啊...」他皺皺眉頭，
想到麻煩事抱怨著。
　　點點頭，他走向營帳。
　　後頭同伴趕緊努力揮著手。

　　
　　在軍議上，自始自終，他沒講任何一句話，甚至一個字。
　　他所做的舉動只有，點頭跟不動。如同空氣般稀薄的存在。
　　軍議在一片渾雜中進行，就只有少數人安安靜靜。
　　最後，在孫權和周瑜的帶領下，漫長的軍議終於結束了。
　　他等待大人們離去後，再起身離開，至於接下來要做什麼，不知道，也沒興
趣去想，或許，發呆一整夜？
　　「陸鵀。」
　　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孫權、周瑜和孫尚香仍停留在帳裡，孫權在後方一句不發，孫尚香對著自己，
有種期待。說話的是周瑜。
　　他抱拳行禮。
　　「我們有事要拜託你。」
　　拜託...用這個詞？
　　「請你帶大喬和...伯符回去吳。」
　　原來...是這樣啊。
　　他直直望向三人，孫權直直盯著他，卻無任何惡意。孫尚香大大的眼睛，是
懇求。周瑜，強烈的意志，貫穿著自己。
　　「這不是命令。」
　　這樣的話，自己...會好一陣子無法接觸戰場...這樣的話...仙丹的採集...
還有...他動也不動。
　　後背似乎被什麼拍了一下，很痛...但不討厭...但確定，自己背後一定是什
麼也沒有...他想到那小小的背影，以及寂寞的舞蹈...他還沒去見她過...
　　吵鬧的笑聲，一片熱鬧包圍著自己，但...真的...不討厭...
　　嘴巴動了動。
　　「遵命。」

　　出去後，他借了匹馬，準備離開兵營。
　　他不太會騎馬，雖然馬很溫馴，動也不動等他上去，但他還是折騰了好久才
上去。
　　這時候...應該先用腳踢一下...還是...？
　　被人攔腰抓住，陸鵀就這樣被拖了下去。
　　「嘿嘿～禮物！」一頂百合頭飾就這樣套上他的頭頂。「忘了跟你分戰利品
囉。」
　　「不要把我的東西拿去玩弄陸鵀！」飛燕柄敲擊！
　　「哇哇！！！」
　　「啊...」
　　兩個人就這樣倒下了。
　　「你要幹什麼？」平日爆炸性笑臉變作苦惱慘笑，兩人跌坐在稻草堆裡。
「要走也該跟我們說一聲吧？」
　　「真是的，泍澹把手拿開了，這樣陸鵀起不來。」女子環手苦笑。「陸鵀，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沒錯的話，明天還有仗要打，應該早點睡，這樣才
有精神蒐集精氣神啊」
　　「你要是把治療陌生人的份存下來，你仙丹早就滿了。」
　　「我都叫你把手拿開了，你這樣抓他，陸鵀要怎麼說話？」
　　泍澹放開了手，手指捎捎鼻頭。
　　「我...有事。」陸鵀邊說邊起身，整理自己身上的草屑。
　　「不能跟我們講的事嗎？」
　　「不算...但是...沒必要講...」
　　「那幹麼不跟我講你要走啊？還有，明天趕得回來嗎？」
　　「安靜，讓陸鵀慢慢說。」飛燕柄丟向男人額頭。
　　「要離開...有點久......公瑾大人有說，會幫我跟子義大人傳達。」
　　「等下，你到底要去哪裡啊？你要離開戰場嗎？你離開戰場要怎麼辦？你肚
子餓要吃什麼？」
　　「我...已經很飽了。」
　　「不是...等下，你到底要去哪裡？」
　　「吳。」
　　「陸鵀，你...可以說你要辦什麼事嗎？」
　　「...送...大喬跟伯符大人回吳。」
　　寂靜。
　　「這樣子嘛...好吧...路上小心喔...確定有吃飽嗎？」
　　「嗯。」
　　「我帶你回城，啊啊...美嬌娘那傢伙事怎麼回事，他知道你騎馬很爛吧？
怎麼沒叫人帶你？」泍澹爬起來，發著牢騷跨上馬背，對不能適應的陸鵀伸出
手。
　　「我...會騎馬...」馬匹跟兩人傳來不信任目光。「公瑾大人有要我找你帶
我...但我晚了...」
　　「沒關係的！反正，他大腦是空的，不用睡覺也死不了的！」
　　「沒錯...喂喂！」正在協助陸鵀上馬的男人開始吠叫。
　　「陸鵀，這個給你。」侊渚從袋中遞出一對黃銅色護腕。「抱歉...這次沒拿
好東西...只拿到幾件防具而已。」
　　「謝謝妳。」罕見的微笑。
　　「泍澹，早點送陸鵀回城。陸鵀，你可以在上面睡覺沒關係。」她再拿出一
袋，塞入陸鵀手裡。「回來再還我就好。」
　　趁著陸鵀沒有回應，她拍拍馬臉。「你們該出發了。」
　　兩人乘著馬往城前進。

　　「到了。」
　　「謝謝你。」
　　「你要怎麼進去？」
　　他點點頭。
　　他揉亂陸鵀的頭髮。
　　「可別被當成間諜啊。」
　　他點點頭。
　　「...真放不下心啊...」揉亂頭髮的手加重了點力道。「我乾脆陪---」
　　他拍拍頭上的那隻手，示意回去。
　　「你這傢伙...」泍澹調動馬的方向。「我要回去啦！」
　　「謝謝。」
　　「啊...哇啊啊！！！」他解下自己的披風，丟給下面的同伴。「記得睡覺要
蓋。」
　　陸鵀抓著披風，有些呆呆著，然後手抬高想還回去。
　　「我知道你也有，我的有毛，比較暖！...等下...你的披風呢？！」
　　「...在家...」陸鵀對著友人的鬼臉，抬高披風。「會冷。」
　　「...都快白天了，別擔心。」
　　他有點沮喪地放下了手。
　　「真是的！早點回來啊！要是真的餓得受不了，隨便找得戰場混進去就好！
懂嗎？」
　　他點點頭。
　　「真是的，至少對我也笑一個嘛！」
　　嘴角努力上揚...表情僵固地就像面具。
　　「雖然知道你是無心的...但是...算了...」伸手再度揉亂。「我走啦！再
見！」
　　馬匹快速遁入黑暗。
　　「...再見。」

　　由於已經很晚了，當時兩人對進行過妥協，安靜地，將陸鵀放置在城旁的樹
林裡。事實上，也用不著這麼著急趕回城裡，只是，陸鵀，單純地，想早點看到
自己最喜歡的那兩個人。
　　起鬨、嬉鬧、慶祝、大鬧，那小小的身體，所帶動的舞姿。
　　他驅逐著回憶，走向城裡。

　　警備組織架構良好，陸鵀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這麼讚許的。潛進來花費
他不少時間，太陽還要一會才會起來。
　　進入城裡，他才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這種時候，他所想見的人，絕對還陷
入睡眠之中。
　　該怎麼辦呢？半夜潛入別人家，似乎事件很不得體的事，沒敲門就進入，果
然很失禮吧？那麼...只能選個街角，等到太陽升起？
　　男人，做下這決定，選個離印象中樓閣接近的角落，將自己塞到雜物裡，用
披風扎實地將自己包起，盯著路口。
　　還是...有點想...看看...
　　可是...這種時候...
　　或許...會有人在夜裡心謀不軌？
　　對不起...可是...好像...沒辦法忍住了...雖然只差幾個時辰...我就是
想...因為就在眼前...所以...
　　他起身，跳到透出來的枝頭，如同抹幽靈，滑進戒備森嚴的樓閣裡。

　　他熟知眾多進入樓閣內的路徑。像是剛剛的枝幹，小喬很喜歡順著它從房間
裡溜出去。但是，隨便進入女孩子的房間，似乎事件很糟糕的事？
　　他選擇了，有著燭光的亭裡。
　　那是...之前，眾人聚會的地方。那個人會坐在靠近食桌的欄杆上，因為這樣
比較好倒酒。而亭中央，那個人，會拿著扇子，輕巧地像個精靈，春天裡，花朵
會飄下，花瓣會隨著她的舞蹈飛舞，看著她，會有種，建造和平，是，很正常的
事。在他們兩個人建造的空間裡，不可思議的舒服，對這個世界，感到不怎樣的
討厭。
　　枝葉濃密，沒有花朵。
　　影子追隨著舞步，她緩緩地，步子一點也不輕巧，就好像沈寂之湖，很美，
但又有點無法靠近的距離感，扇子沒有帶動風流，比起舞蹈，這更像某種悲傷的
儀式。他盡可能彎下身子，躲在葉裡。
　　「真是不可思議。」扇面，翻轉。「不管何時，被你看到我的舞蹈，我都不
會感到羞怯。」腳步停下，小小的臉蛋，別了過來。「歡迎回來，陸鵀。」
　　大喬深深地，對樹梢行個禮。

　　
　　那個人，總是，帶著調皮的笑容。一副大哥哥的樣子，發現的時候，寬大的
背影，總是檔在自己的前面。
　　爽朗的笑聲，蹦蹦跳跳地像隻大狗，這麼地容易親近人。因為那種像是陽光
的笑容，就算他總是將自己當作小孩，自己也想就這樣站在他身後。
　　不想離開，也沒辦法離開。
　　所以...就請帶著我，陪你一起走吧，伯符。
　　跟往常一樣，走在你右後方的位置，讓我看著你的背影，你那笑容。不管，
你走的道路，有多黑暗與寂寞。
　　可以嗎，伯符？
　　我想要，再次站在你身邊。


　　她輕輕地眨眨眼，有種溫暖，在自己身邊。
　　那是，陸鵀。
　　「抱歉，大喬大人。」那張看不出有何表情的臉，語帶著歉意，後頭，是一
片陽光。「我冒犯了。」
　　已經早上啦，大喬眨眨眼，確認過胸前安危後，發現自己靠在男人的身上，
移開了點距離。
　　真笨啊...如果是陸鵀的話，胸前，是不能有任何危險的吧？
　　「我...昨天...」
　　「大人很平靜。」
　　啊...是因為看到陸鵀，所以，不小心跟他撒嬌了嗎？對了...因為...太久沒
見道路鵀了，所以，不小心放鬆了，然後，拉著他，兩個人在夜晚，跳了好久的
舞，不知不覺，就拉著他，哭了...然後，就這樣睡著了吧。
　　「給你添麻煩了。」
　　他搖搖頭。
　　「謝謝你過來陪我。」
　　他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的臉，目光，有很多很多的擔心。
　　「我沒事的。對了，你昨天舞，跳得很美呢。」
　　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細細地，不仔細看，看不出來的笑容。
　　「真的，由我說出來，那就一定是真的。因為，」看著那難得的笑臉，自己
的心情也不自覺地好了起來。「你是我教過最棒的學生啊。」
　　表情，輕輕地蕩者，然後，他按住她的肩膀。
　　「沒事的，請不要擔心我，我有收到小喬跟其他人的信喔，聽說，你在軍中
表現越來越顯眼了呢。」小心地，挪出一隻手，盛著那清瘦的臉頰。「變瘦了。」
　　沒有反應。
　　有點高，但對摸頭這舉動來說，還在合理範圍，有些安撫的味道存在。
　　「你可以過來，我真的，很高興。」

　　「所以，你是來帶伯符大人和我回吳的囉。」
　　他點點頭，然後，有些困難地擠出聲音：「前線，需要小喬...」
　　「嗯。公瑾也需要她，特別在這種時候。」
　　「...對不起」
　　「陸鵀不需要道歉啊。」介於女孩跟女人之間的生物這樣說著：「大家都想
完成伯符大人的夢想，但只有我選擇放棄，真的要說的話，應該是我要道歉才
是...我...只想跟伯符大人，在一起。
　　「很任性吧？」
　　搖搖頭。
　　「陸鵀真是好孩子呢。」真不可思議啊，明明是想安慰他，但每每受到平靜
的都會是我。「吃完早點，我們就出發囉。」
　　有點訝異，但還是點點頭。
　　「啊，忘了說了，」大喬小心抱著懷中罈起身。「早安啊，伯符大人。」
　　「你變得，好輕吶。」她溫柔地，緊緊抱著。


　　以前，我只知道，看著外面的世界，夢想著總有一天，我可以走到那邊。
　　就只是夢想著。
　　是你，親手將我帶到外面，告訴我，世界是很大的。
　　可是，為什麼，要將我一個人丟到世界裡，自己卻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了呢？
　　我想要，跟你走在同一個世界。


　　江南風景很美，天空沒有被沙塵遮蓋，是一片晴朗的蔚藍，路很平坦，草是
未經戰途的青翠，那是，很久沒見到的風景了。
　　大喬頭探出窗外，拉拉陸鵀的袖子。
　　「陸鵀，還要多久？」
　　他低頭沉吟了許久，然後答著：「三天？」
　　然後，他有些躊躇講著：「大喬大人...會被人看到的。」
　　「沒關係的，這邊的人，都知道我們的關係。」她有些寂寞地笑著：「要是
不跟你說說話，我或許會瘋掉。」
　　「...大喬大人，很無聊嗎？」
　　「不會無聊的。」她珍愛地捧著罈子。「伯符大人，就在我的身邊。」
　　沉默著，想要伸出手觸碰，又想到周遭不只他們兩人，但又不想將手這樣縮
回去。手就這樣，僵在兩人的距離。
　　「陸鵀，你要不要一起坐車？」
　　搖搖頭。
　　「可是，陸鵀應該很難受吧？」
　　搖搖頭，然後身體一滑，幾乎掉落至地面，但緊急挺起身子，將自己擺正，
但又下意識抓緊馬脖，引起馬匹不適甩首，然後因為馬匹大幅動振動又滑了下去。
　　「小心。」她伸出手抓住他一只袖子。
　　拜此所賜，他終於穩住身子。
　　「不用擔心。」
　　「...我希望你至少可以協助馬夫駕駛馬車。」
　　搖搖頭。
　　有些心死似地，大喬看往外面的風景。「陸鵀。」
　　看著她。
　　「這條路，我是不是和伯符大人一起走過。」
　　沈寂一會，點點頭。
　　「是嗎？那時候，很開心呢。」
　　三個人，隔著一片薄薄的車壁，一齊走在歸吳的路途。


　　上一次走在這路上的時候，應該很開心吧？
　　我發現，走在這路上，事實上並不會讓我開心，而是陪我一起走的人。
　　因為你就在那裡，所以，我可以，感到高興。
　　好不可思議的發現啊，伯符，就算只是什麼意義也沒有的事情，只要因為你
在，我也可以由衷從心裡發出笑容，這真是...不可理喻的事啊。
　　你那有些大力的手掌，有點刺耳的笑聲，沒意義的伸手握拳的舉動，我不懂，
但看你那麼高興，我也，因此感到高興。
　　伯符，我想問你，現在的我，跟你，有走在同一條路上嗎？



　　「好好吃。」大喬高興地，咬了口包子。
　　陸鵀很安心地，看著大喬食用。
　　「好好吃喔。」大喬剝下包子的一半，然後，遞。「給你。」
　　他很快地搖搖頭。
　　「陸鵀討厭包子啊？」
　　搖搖頭。
　　「陸鵀，」大喬縮緊了膝蓋，天空是黑的，有點點星光，空氣有點冰冷，但
卻是等了好久的清晰。包子還仍舊在兩人之間。「因為，分你一半，所以包子會
比平時更好吃。」
　　那個人也這樣說過。
　　「所以，陪我吃包子吧。」
　　伸出手，將包子的一半又分作一半，然後才拿走，抓開嘴巴，咬了一口。
　　「...好吃。」
　　大喬笑了笑，將剩下的包子拿了回去。「真是的，汁都流出來了。」舌頭輕
輕舔著手掌。
　　他從行囊中取出幾粒東西，一口吞下。
　　「那是什麼？」
　　沒想到大喬會對這感到興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沉默。
　　大喬在等。
　　「藥。」
　　「你生病了？」
　　搖搖頭。
　　然後，他說：「該睡了。」
　　「怎麼連陸鵀都把我當小孩子呢？」
　　他只是沉穩地望著她。

　　晚安，伯符。
　　離開了戰地後，可以看見星星了。之前你指著的那顆紫色星星，已經找不到
了。
　　今天是你離開後的第幾天了呢？我沒有算，對我而言，你離開後的日子，每
一天都是一樣的呢，每天早上起來，所想著又是，啊，今天又是沒有伯符的一天，
這樣是不是很糟糕呢，伯符？
　　但偏偏，你總是在我身邊，這真是，讓人有點沮喪啊，但是，如果連這個你
都不在我身邊的話，我不知道，我要怎麼繼續呼吸下去。
　　好晚了，伯符，我要跟你說晚安。

　　大喬被稀稀疏疏的聲音吵醒，自從以後，她都睡著很淺，也睡得很少，但她
不想跟陸鵀說，因為，他一定會擔心，然後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感到難過。
　　陸鵀就是這樣的好孩子。她曾經跟伯符講論過，以後，要生跟陸鵀一樣可愛
的孩子...伯符大人...
　　她抱緊懷中罈，罈瓷冰冷。
　　那聲音，是她所熟悉的腳步聲，由她親自教導的移動方式。
　　是陸鵀。
　　天是漆黑的漆黑，現在是夜中夜，陸鵀要去哪裡？
　　她小心翼翼抱著罈，輕聲地走了出去。
　　這隻隊伍裡，雖說是護送她回吳，但就武功來說，大喬最高，再來就是遠遠
不及自己的陸鵀，想要不被人發覺地離開，對大喬不是難事。
　　暗夜裡，陸鵀的腳步如同飄落枯葉，他投身於林裡。大喬跟著他前進，因為
擔心。
　　陸鵀腳步毫不遲疑，往一特定的方向走去，好像在追趕什麼，然後，他忽然
吞下一口什麼，纏繞瑩瑩青光，射入一片樹叢。
　　她壓低身子，確認懷中罈安危後，追了上去。
　　
　　陸鵀在跳舞。
　　由她親自傳授的舞蹈，既是美，也保護自己的技巧。由陸鵀編出來的舞蹈，
哀戚地，令大喬想別開目光，那是，告別的舞蹈。
　　但是，陸鵀並非一個人，潔白的扇面，染著血色的櫻花，翻轉，迴旋，然後
切割。
　　對手連慘叫警告都沒有，一一倒了下來。
　　陸鵀停下舞蹈，在只剩下他一個人的舞台上。然後，彎下腰，在屍體上摸索
什麼，最後他拿起一塊令牌檢視著。
　　透過月光，連遠處大喬都看得出來，那是蜀漢的標記。
　　屍體身上都穿著暗色粗服，但武器卻是一等一的精良，離自己所憩處不遠，
實在不難想像，他們的目標。
　　謝謝你，一個人保護了我們。大喬稍微縮緊雙臂，準備回去裝睡，等待陸鵀回來，然後，跟他講晚安。
　　因為剛剛沒有講。
　　接下來，大喬，沒辦法就此離開。
　　屍體身上有什麼東西飄了起來。然後，陸鵀，仔細地，一一，吃了下去。
　　陸鵀，在，吃人？
　　下一刻，廣大的樹林裡，只剩陸鵀跟他今晚的仙丹。

　　等陸鵀回去後，他先擔心地去偷看大喬的睡容。她抱著那看起來不大的罈子
安穩地躺著，臉上安祥但帶著少許淚痕。
　　他有些心痛，但卻又因為大喬平安無事，感到安心。
　　他回到餘燼旁，安穩地坐著，包裹著披風，絨毛很溫暖，使他感受不到夜晚
的寒冷，就這樣，看著深不見林的黑暗。

　　
　　空無一人的黑暗，站在那裡，眼前，是墳墓。
　　沒有哭泣，因為只剩下空蕩蕩的，沒有東西可以流出來。
　　深深地挖著土壤，指甲裂了，手指滲血，但還是繼續挖著。
　　他不適合那種黑暗的地底，所以，想把他救出來，但是，不管怎麼挖，還是，
只有一片虛無而已。
　　好難過啊，好空痛，好...好希望你就在那裡。


　　大喬是被人叫醒的，她好久沒睡得如此深沈，昨夜，出自陌生的恐懼，她第
一次看到那樣的陸鵀。
　　她先往懷中看去，他安穩地在她懷裡，沒有和以前一樣別扭。
　　叫醒她的，是陸鵀。
　　「抱歉...」陸鵀一臉歉意，大喬難得的深眠，卻被他親自破壞。「我們必須
上路了。」
　　大喬看看窗外，時間還早，但隨行者已經收好行李。「怎麼了？」
　　他咬了下下唇，然後據實回答。「這幾天，一直有人跟蹤我們。
　　「昨天，他們似乎決定動手了。」
　　這幾天一直？
　　「很抱歉，我昨天打草驚蛇了，現在，他們決定不隱瞞行蹤，直接殺了過
來，我有佈下些誤導，想爭取時間，還只剩一點路程而已，所以我們...」
　　「我知道了。」大喬感激地拍拍陸鵀的頭。
　　「對方是誰呢？」
　　陸鵀沒有說話，他在考慮是否該告訴大喬真相。後來，他終於鬆開口，說出
連他自己都不太能相信的事實。「是蜀國的關雲長，親自領兵。」
　　沒有訝異，大喬點點頭。
　　「走吧，陸鵀。」她出來吩咐眾人。「不必要的東西，就留下吧。」

　　我感受到，我跟你的距離，似乎變得好近。
　　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在以前，我不用怕，因為每次我害怕閉起眼睛時，張開後，就是你把敵人撞
開的樣子。這一次，你不可能再特地飛撲過來，幫我趕走危害我生命的兵刃了
吧？
　　有點害怕，但又有點期待，萬一，我就這樣追上你了呢？這樣是不是也不錯
呢？
　　這種念頭，一定會被你罵吧？所以，我想要，活下來，跟你一起回到那水道
上，看著某處飛揚的船帆，看著我不理解，但卻跟你一樣感動的朝起和朝落。
　　我要跟你，一起活下去。

　　「陸鵀，我們以前是不是也遇過這種情況呢？」
　　不解眼神，隨著馬匹的律動，四方漂移。
　　「就是，上次我們被伯符大人追趕的時候啊。」
　　啊...想起來了，因為，大喬又被著孫策的叮嚀，上場出陣，戰後結束了，雖
然大喬是當時少數的戰勝軍，不過卻氣得孫堅、孫策、孫權、周瑜四人的火冒三
丈，孫策還氣得說要打大喬屁股，當時嚇得大喬拖著自己連忙收拾行囊連夜逃跑。
　　當時在半路上，兩人還討論應該是被玩笑嚇到，但接下來，是孫策用豪邁笑
臉追上來的恐怖場景...
　　背忽然痛了起來...真是可怕的回憶啊...事後雖然靠著大喬一句「我也想保
護你。」成功擊退孫策，但是...事後卻是兩人必須寫周瑜要求的悔過書...大喬
那份還是抄自己的...兩人還因此被迫多寫三份...
　　「嘻嘻。」
　　突忽其來的笑聲，他疑惑地看相大喬。
　　「剛剛陸鵀的表情變得好奇妙喔。」
　　陸鵀臉上的蒼白，多了一點點，就只是一點點的血色。

　　巨石崩落。
　　陸鵀跳起，大喬將罈子埋入懷裡。半空的陸鵀用力投出一巨大火球，將巨石
爆作碎片。
　　車隊平安無事。

　　後頭沙土揚起，追兵，來的好快。

　　「先走。」倒吊著車窗，提出叮嚀，陸鵀跳下車頂，徒步往沙土奔去。

　　這趟旅途，陸鵀脫隊。

　　請保佑陸鵀那孩子，伯符大人。

　　雙手各自挾著扇子，白色扇面，挾著淡色櫻彩，淡色蝴蝶，轉眼被沙土吞沒。
　　隨後，蝴蝶，吸食著沙土。
　　不對勁！
　　轉圈，畫圓，跳躍。扇緣不斷打下橫衝直撞的敵方，但是...毫無吸收到任何
精氣神，一般只要有五個敵人，至少有一個人具有仙丹的素質。但是...現在...
好餓...
　　沒有仙丹的加持，陸鵀的動作慢慢減緩。
　　他忽然想到，孫策從上躍下，嚇得大喬抓緊他的模樣。
　　中計了！
　　黃銅護腕檔在敵方刀劍一擊，他緊急往後，隨便掏出幾粒，吞下。
　　和昨晚一樣，散佈瑩瑩清光，如同風一樣往已經看不見的車隊趕去。

　　好像一場滑稽的夢，沒有你的世界，乏味地，讓人無法入口。
　　吃下去的東西，沒有任何感覺，說好吃，也只是為了不讓人擔心。
　　明明不想吃東西，明明不想呼吸，但身體卻這樣背叛我，擅自活動起來。
　　請你告訴我吧，伯符，請你跟我說，你並不是拋棄了我，請你...請你...
請你對我說，你很高興遇到我...就像我一直不敢對你說出來的話一樣...
　　我真的，好高興，遇到，有你的世界。

　　已經不知道是誰的哀號。
　　偃月刀再度劈開不知道是誰的身體。她只能躲在車棚裡，抱緊懷中之物，害
怕著聽著那腳步一步步地靠近。
　　已經，就在前面了。
　　伯符大人，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那張血色的臉，長髯有著鮮血，偃月之龍，一記突刺。
　　...伯符大人...

　　她睜開了眼。
　　瘦弱的背影，盈盈淡光，來不及用扇子，只能用身體為自己擋住那一擊。
　　「...沒事吧...」聲音，有著空洞。
　　「陸鵀！」
　　「請...保護好伯符大人。」刀刃被拔出來，沾滿鮮血的慘白，紅色沾染潔白
扇面，那是，屬於陸鵀自己的血。「我...很不會說話，但是...我想說，我，會
保護你們的。」
　　抱歉了，侊渚，竟然要在這裡把所有吃完...他一口吞下所有。

　　扇子合起，指向敵手額首。
　　「我不會讓你過去的。」
　　「交出龍璽，我放你們走。」
　　「我給。」車內的女子這樣說著。
　　「不可以！」扇子阻止車內人的出入，垂柳般的身體，搖晃說著。「那是...
伯符...孫策的願望...」
　　「但是...」
　　「我會保護你們的。」一道櫻華斬向紅面武神，殘破的蝴蝶，翩翩起舞。
「所以，請你保護伯符大人的夢想！」
　　蝴蝶撲向一片翠紅。

　　以往高速封印對手行動的連擊，在巨人面前，絲毫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藉
由快速的防禦封鎖對手的任何行動，所具有的特殊能力在此時也毫無功效。就算
擁有投射火焰的異能，但也因為對手的質量，無法有任何決定性傷害。

　　好...好狼狽啊，伯符，你會看到嗎？
　　就像你以前做的，我現在...也有能力可以保護別人了呢！
　　那一次，你在我眼前，我無法保護你，就像你多次保護我一樣，但這一次，
一定可以的，我一定可以保護大喬跟伯符你的！
　　你一切的一切，我都不討厭，不管是大到吵人的聲音，在戰場上亂跑的身影，
死都不肯乖乖聽令，要人拉著你的亂來，因為有你，當初對這個世界感到沒有意
義的我，也可以抬頭挺胸地，站在太陽之下，對世界說著，我還活著。
　　這一次...這一次...我絕對會大聲的說出來，
　　　　　　　　　　　　　　　　　　　　　　我可以保護你們的！

　　大喬縮著小小的一團，躲在車棚的角落。
　　外面的聲音...陸鵀戰鬥時，不會發出任何喊叫，安靜地，讓人心碎。
　　眾人一起歡笑的時光，似乎好久好久了。
　　越來越小的一團。
　　第一次看到陸鵀那孩子的時候，是在什麼時候呢？啊...是在某天準備吃晚飯
的時候，明明說好要一起吃飯，但伯符大人竟然遲遲未到，雖然每個人都勸著自己
先吃，但自己卻賭氣在餐桌面前等著，等到滿桌都涼了。
　　等到換了第三次蠟燭，伯符大人來匆匆趕來，手上還提著所謂的禮物。
　　「他快餓死了，陪我們一起吃吧！」
　　跟以往沒想太多的笑臉，對自己充滿歉意。不想就這麼原諒他，想要從此不
跟他說話。但是，看到那個小小的身體，連動也不想動，充滿空無的眼神時，她
已經不想生氣了。
　　直接往他嘴裡塞個包子，發現他不想咬嚼，伯符大人就強行用手動著他的下
顎。
　　她負責塞東西，他負責幫他動嘴跟動喉嚨。就這樣手忙腳亂之下，陸鵀就這
樣沉沉睡去來逃避他們，不過也應該讓他吃飽了？後來發現自己跟伯符大人根本
沒吃到任何東西，兩人小小聲地竊笑，怕吵醒他。
　　她還想起，陸鵀對她的舞蹈評價：「不討厭。」，伯符大人在旁竊笑的模樣。
　　兩人一起跳舞，一起絆倒給伯符大人看的時光。
　　她躲在陸鵀背後，逃避伯符大人發火的模樣。
　　他們，兩個人，和陸鵀，一起渡過的時光。
　　她想到陸鵀最近的眼神，好熟悉...簡直...一天比一天更像...像剛來那個
空洞的模樣。
　　為什麼我一直沒發現呢？不對...我早就發現了...只是，因為悲傷，所以裝
作沒看到而已對了...傷心的...事實上，不只我一個...那個半夜挖著墳墓，連哭
都哭不出來的人...不是我...是...不能依賴任何人的，那孩子...
　　那個人的溫度，比自己更加冰冷的手掌。

　　起身，將罈子仔細放在座位上，半跪著，輕輕地，吻了一下。
　　「我出發囉，伯符大人。」

　　扇骨咬入戰神右臂，等待著，偃月突入自己身體的感覺。
　　沒有。
　　為什麼？
　　小小的背影，雙扇突入，擋住偃月的去路，背影，嬌小的，不該站在戰場裡。
　　為什麼？
　　「因為，」跟那天對伯符叫喊的身影重疊了，跟總是檔在別人面前的寬大背
影重疊了。「因為我也想要保護你！」
　　遠比自己更為強烈的櫻華，爆發了。
　　「一起跳舞吧！陸鵀！」櫻花，綻放著，就算身處在翠色的暴風圈中，也不
減其光彩，紅色、藍色、白色的的光彩，自在翱翔在翠之海。
　　頭飾，被捲入刀鋒裡變成碎片，頭髮不合時宜地飄散的，不過沒關係，跟陸
鵀一起努力的話，跟伯符大人一起努力的話...
　　「陸鵀！」
　　得到了訊號，呆立的陸鵀射入翠之風暴，白紙與鮮花蝶舞。
　　櫻扇脫手，落花飄零，火花隨著空氣而綻放，剛剛陷入困境的質量反而成為
機會，華麗的扇舞吹散青之龍型，最後，兩人一齊向後退去，巨大的火球包夾著
蜀之巨人。
　　炸裂。

　　「呼...」大喬放下心地，收起扇子。「陸鵀太亂來了。」
　　「...」
　　「陸鵀？沒事吧？」沒有回應，甚至連眼神的表情都沒有。她很擔心，就像
陸鵀一直成為自己的支柱，這一次，她也應該保護陸鵀。
　　「太亂來了...」
　　「嗯？」
　　「明明是大喬太亂來了！」爆發了，一直壓抑的感情。「為什麼要衝出來
呢？為什麼要丟下伯符呢？為什麼出來戰鬥？為什麼不逃跑？為什麼要阻止我？
為什麼...
　　「為什麼不願意先保護自己？」
　　保護自己，她看了下自己手臂，哎呀，剛剛沒注意到，突入時，好像被揮到
一下。
　　「...陸鵀」她嘗試伸出手。
　　被揮開了。
　　「要是...」有東西從身體裡面流出來了，透過眼睛，透過語言，透過...伯
符。「要是連大喬都沒有了，那我真的連最後的伯符都沒有了。」
　　「那是因為，」再度接近，陸鵀比自己高，但這不成問題，像母親般抱緊
著，將陸鵀困在她的懷裡。「我跟伯符大人，都喜歡陸鵀啊。
　　「所以，我想要保護，我們最喜歡的你。」
　　決堤了，已經阻止不了了，從孫策死去的那一天以來，陸鵀，真真正正地，
抱著大喬，哭了出來。


　　吳的某處小花園裡。
　　「要走了嗎？」大喬有些失望地看著陸鵀。
　　他點點頭。
　　「會回來吧？」
　　搖搖頭，又點點頭，又搖搖頭，最後...小小地，點了一下。

　　事後，吳派出的人馬，發現在荒野中，熟睡的陸鵀，提供他膝枕的大喬，以
及被保護著好好的骨灰罈。
　　還有，被藏在骨灰潭裡的，龍璽。
　　小霸王隨身攜帶的龍璽，象徵合理權力，就跟他生前一樣，陪著小霸王，一
起回到他所深愛的家園。
　　至於免不了傳出的閒言閒語，大喬用一句話打發了：「陸鵀是我跟伯符大人
的孩子。」還拿出孫策親筆書信，跟孫家兄妹、眾多武將的認證。
　　就算外表再怎麼無法取信，閒言也就這樣消失匿跡。

　　根據太史慈之言：「伯符會把他放在膝蓋上。」
　　根據小喬之言：「陸鵀可以睡在伯符跟姊姊中間喔！」
　　根據周瑜之言：「...笨蛋親子三人。」
　　根據孫權之言：「我愛姪。」
　　根據孫尚香之言：「誰動我嫂嫂跟姪子，我回去給他好看！」
　　根據周泰之言：「...羨慕...」
　　根據黃蓋之言：「我也想要這麼可愛的兒子啊！！！！！」
　　根據甘寧之言：「他們黏到煩人的程度。」

　　他騎上馬，然後摔了下來，灰頭土臉的。
　　大喬輕笑了一下，接下空中飄落的一片花瓣。
　　然後，抓著陸鵀右掌，將花瓣放進去，用手，包起來。
　　「戰場要小心喔，要記得睡覺，有帶乾淨衣服嗎？有帶錢嗎？在軍隊有教到
好朋友吧？每天都要刷牙，不可亂揀地上的東西吃，記得路嗎？真的不需要配馬
車給你嗎？吃飯前還是先洗手好，肚子不要著涼，沒戰功沒關係，一定要安全...
還有...」
　　他仔細聽著。
　　「要記得寫信給我跟伯符大人。」
　　他點點頭，將一切記在腦袋裡，上鎖，不會遺忘。
　　她幫助他上了馬。
　　「真的，再見囉。」拍拍手，大喬說著，然後，又抓住袖子，叮嚀著：「記
得，我跟伯符大人，最喜歡你了。」
　　嘴角，大幅度地，上揚了。連眼睛都帶著笑意，一瞬間，他的臉上，有著，
讓人安心的陽光。「我也，最喜歡你們了。」
　　
　　搖晃的身影，令人擔憂地消失在地平線的那一頭，風很涼爽，水的味道，清
淡地，在空氣裡。
　　她手輕放在肚腹，為小霸王的孩子唱著安眠曲。
　　「我們一定會幸福的，伯符大人。」


　　侊渚用繃帶將受傷的士兵包得毫不通風後，安心地，走向下一位傷患，似乎
沒想到只是手臂割傷為何要抱住全身這種邏輯。
　　然後，一匹駿馬，上面馱著不知名物體，一頭撞向糧食區。
　　敵方新攻勢？還蠻有攻擊性跟創意的嘛！侊渚望著後頭一片殘疾，英勇地走
向那批看起來很眼熟的駿馬。
　　「...午安。」
　　還真有禮貌啊，等等手下留點情好了。
　　一顆頭顱從小麥裡冒出來。
　　是--
　　「陸鵀！」泍澹從不知名處衝了出來，用力地將友人從小麥流沙中拔出來。
「沒受傷吧？」
　　搖搖頭。
　　「但你臉色很難看！」
　　「...餓...」虛弱回應。
　　「我給你的懷中仙丹跟極懷中仙丹呢？」
　　「...吃完了...」陸鵀有些慚愧地低下頭，不過又抬高頭。「我有帶包子回
來，等一起吃。」
　　「先吃仙丹吧你！」侊渚抓出一把仙丹，泍澹接手往陸鵀嘴裡塞。
　　「...笨蛋...公主...」口中有東西，導致口齒不清的人，這樣講著，他一口
吞下滿嘴仙丹後，他笑著說：「謝謝你們。」
　　被嚇傻的兩人。
　　好一會...「不用道謝啦！我們可是一起從老子之書誕生的夥伴耶！」、
「真是的！就算你跟我道謝！我也不會高興的！」
　　這一天的孫軍，晴空萬里。


　　拜啟，伯符...應該是這樣寫吧？我不知道...不過沒關係，反正是寫在心
裡，形式上應該不重要？
　　我想要跟你說...我忘記了...最近發生很多事情，有悲傷的事，有痛苦的
事，但也有令人高興，跟快樂的事。
　　以前我曾經想過，沒有你的世界，對我而言，已經不是世界了。我後悔遇見
你，生氣你為什麼不乾脆放任我變成吸食人類的怪物，這樣的話，我就不用體會
到得到和失去的痛苦。
　　沒有你的世界，很無聊，空白到讓我無法呼吸的地步。
　　不過，最近，我已經可以試著感受到別人的溫度了。世界還是缺了一角，你
不會回來，我也知道，但世界的其他地方，正在我都無法控制地，擴張著。
　　那個...事實上我很猶豫，我現在過著這麼快樂，你卻一個人在冰冷冷的地
方，你會不會寂寞？但是...你會保護別人，為什麼？等下喔...好像跟剛剛連不
太上來...算了...好麻煩喔...嗯...我是不是變啦？
　　嗯...我想說，你一直都在，就在保護別人背影裡，我，想這樣，一直讓你留
在我身邊，不過這樣不行的吧？很自私對不對？所以我轉變一下想法，我想要保
護別人，讓他人不要太早離開我。
　　人，總是孤獨著。就算靠在一起，也還是孤獨著，兩顆心只是單純以為在一
起，但還是分離著。我很笨，不會講出太深奧的話，但是，透過靠在一起這行為，
我真的可以感受到你的體溫，就算只是虛假的溫度，那瞬間，我們都是溫暖的吧？
　　那個...對不起，我想短期內，我應該沒辦法跟你一起走了，不過等時間到
了，我一定會追上你的，搞不好到時候才發現，原來我們距離沒想像中遠！
　　啊啊...該吃晚飯了，我要先走囉，伯符，記得你也要吃飯啊。
　　晚飯安，伯符。
　　　　　　　　　　　　　　　　　　　　　　　　　　　　　　　陸鵀捲餅 


　　作者碎碎唸（？）：
　　事實上，當初這篇，是為了想參加空想版的ｏｌｇ短篇徵文的，花了某天晚上總共4小時...結果投稿的前一刻...看到了5000字的限制...（死）
　　後來看到評分方式後...極度慶幸...原因：這篇ｂｕｇ超多～人物跟櫻扇很多可以利用的點都沒有寫上～被玩家看到應該會覺得跟真三ｏｌｇ毫無關聯吧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