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母親,總是在看海。
母親的側臉,總有著某種思念;她的眼光,總是在海的另一方。
還記得小時候,她總是獨自帶著我到台北石門的海邊。
她總是牽著我的手,指著遠方,告訴我說:「媽媽的故鄉在海的那一邊喔。」
母親的故鄉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看著灰濛濛的海面,我想,那裡應該經常是陰著天或下著雨吧?
母親搖搖頭,笑著說:「那裡的天氣比台北好得多了,尤其在夏天更都是晴天。」
母親的故鄉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看著拍打礁石的波浪,我想,那裡應該到處都是石頭和吹個不停的海風吧?
母親又搖了搖頭,說:「那裡有綠色的樹、紅色屋瓦的老房子和好多種滿赤褐色高梁的農田。」
母親的故鄉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看著不遠處的一對情侶和一名釣客,我想,那裡應該沒有什麼人吧?
母親仍是搖搖頭,說:「那裡有好多的人,有好多的阿兵哥,還有好多...媽媽的家人。」
看著看著海的母親,我問她:「妳想他們嗎?」
母親沒有說話。
「妳想回去那裡嗎?」
「妳想念那裡綠色的樹嗎?」
「妳想念那裡紅色屋瓦的老房子嗎?」
「妳想念那裡種滿好多赤褐色高梁的農田嗎?」
我急得要哭了,我問她:「妳回去那裡以後還會想我嗎?」
看著看著我的母親,她笑著對我說:「走吧!我們回家吧。」
我們手牽著手,一起離開了海邊。
母親的故鄉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有著都是晴天的夏天;
有著綠色的樹;
有著紅色屋瓦的老房子;
有著好多種滿赤褐色高梁的農田;
還有、還有,
有好多的人;
有好多的阿兵哥;
有好多母親的家人;
還有...
我
現在就站在這塊土地上。
這裡,什麼都跟母親過去說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