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阿，你最近怎麼都不說話啊？」
坐於餐桌對面的耶沙娜雙肘靠在桌上拖著腮凝視著阿爾撒魯。
「……」
自前幾日的例行實戰中再次敗給居以後，阿爾撒魯便一直呈現失神狀態，雖然仍然能夠執行日常的工作，但一直沉默不語的阿爾撒魯仍然讓耶沙娜感到十分擔心。
「啊，你等一下唷。」
說著，耶沙娜發出『嘿咻』一聲從椅子上跳下，接著踏著輕快的腳步朝著餐廳的櫃檯方向奔去。
由於這裡是神殿內部附設的餐廳，負責供應著於神殿工作的士兵們的伙食，至於神官則是另有一間專屬於神官使用的餐廳。
在早晨用餐的時段裡，餐廳幾乎擠滿了士兵。身材嬌小的耶沙娜在高大的士兵之中排隊，簡直就像是在洪流中飄蕩的細木般，讓人有種無助的感覺。
然而，耶沙娜悄悄的握起幼小的拳頭。
阿爾撒魯這幾天進食的非常少，再這樣下去的話身體會壞掉的，所以為了阿爾撒魯，無論如何也想排隊得到那樣東西。
好不容易隨著排隊的人龍取得裝有早餐的盤子，耶沙娜小心翼翼的穿過人潮回到阿爾撒魯所在的桌子。
「小阿，你看！今天的菜色有豪華總匯三明治、炒培根肉、焦糖鬆餅還有玉米湯哦！這些都是小阿喜歡的菜色對吧？」
耶沙娜邊說邊將盤子遞到阿爾撒魯的面前，如數家珍的細數盤內的餐點。
然而，即使喜歡的餐點就近在眼前，阿爾撒魯仍然沒有動餐的意思。
「小阿，你到底是怎麼了？」
耶沙娜忍不住壓在心裡的擔憂說出：「這樣下去的話你會撐不住的！要有健康的身體才有贏過居的機會不是嗎？」
耶沙娜的這番話讓阿爾撒魯些微起了反應，阿爾撒魯的反應讓耶沙娜誤以為的勸導起了作用，她再接再厲的說著：「所以要乖乖的吃飯啊，小阿！」
這時，阿爾撒魯垂下了眼簾。
這幾天他確實在沉思著事情，並不是對於再次敗給居一事感到耿耿於懷，而是另一件讓他感到困惑甚至害怕的事情。
那時候居的攻勢打來之後，光憑聖光鎧根本無法防禦住那樣的一擊。然而，就在那時身體起了一種奇妙的反應，在心底深處產生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想法，在心中彷彿有一股聲音說著「捨棄吧，這不是你要的。來，伸出手吧，這才是你想要的不是嗎？」。
──想要的。
阿爾撒魯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戰勝居嗎？不對，這雖然是個明確的目標，但是不對！
但究竟是哪裡不對，現在仔細回想也仍然得不到任何解答。
那時候的聲音就像是充滿魅惑的聲音般，不知何時就要伸出了手。
然而，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就像是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阻止自己抬起手似的。
接下來的事情就有點模糊了，只記得當時聖光有種從身體淡去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混濁的黑色物體。
但是，明明是那樣的未知物體，卻沒有令人討厭的感覺，甚至就像是那本來就是身體的一部份一樣。
等意識清醒一點之後，便發現自己正躺在房間的床上，原本襲上心頭的黑色物體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原本以為這只是錯覺，但在隔天的工作之中卻發現聖光無法像過去一樣順利的聚集。
──身體在抗拒聖光？
即便更加認真的聚集聖光，卻連最基本足以施放聖光治療的聖光量都得花好一番功夫才能聚集到。就像將水舀進桶側破了個孔的水桶一樣，就算不斷的將原本足以填滿水桶的水量舀進裡頭，水量仍然會從破孔處流出，讓水桶所能積蓄的水量遭到了限制。
如果僅是如此也就罷了，這幾天的工作雖由於聖光無法正常聚集變的相當辛苦，在白天總算是硬熬了過去。
然而，每當回到房間時便會感到一股強烈的嘔吐與厭惡感，在某一天時這個狀況更為激烈，而且身體似乎也起了變化。
那時指尖流竄過即使肉眼也能看的十分清晰的藍白色電流，當藍白色電流流過之後緊接著是深黑色的氣體漫步在雙手的週遭。
變化的恐懼感讓阿爾撒魯恐懼的將手伸直並攤坐在房間的角落。
那樣的狀況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才逐漸緩歇。
雖然這幾天仍然有嘔吐與厭惡感，但那天的狀況卻不曾再出現過，難道是太累所造成的幻覺嗎……阿爾撒魯無法肯定，所以也無法向他人傾吐身體產生的狀況。
在那天的戰鬥後，身體到底起了什麼變化？
「小阿，你怎麼都不吃？不要再賭氣了啦……」
耶沙娜不知何時湊到了身旁，她搖晃著阿爾撒魯的身體催促著。
「…………」
阿爾撒魯靜靜的轉過頭凝視著耶沙娜。
這幾天耶沙娜總是跟自己形影不離，看著耶沙娜擔心的面容，阿爾撒魯靜靜的點了點頭伸手拾起盤內的湯匙，打算先喝一口湯好讓耶沙娜不會這麼擔心。
扣扣……
然而，前方卻發出清脆的聲響。
阿爾撒魯打算舀起一口湯，湯匙落下的地點卻不是盤中央，而是距離乘湯盤子些微距離裝載所有早餐的瓷盤上頭。連湯匙落下的地點不是乘湯盤子的所在處也沒發覺，甚至還將空無一物的湯匙送往嘴邊，接著再重覆相同的動作，看來他雖然打算喝口湯，內心仍然無法不去想讓他感到在意的事情，所以才會顯得心不在焉。
「小阿……」耶沙娜好氣又好笑的提醒：「你的湯匙又沒勺到湯。」
這時，阿爾撒魯才停下手邊的動作，定睛一看手上的湯匙的確沒有半點勺到湯的痕跡，他不禁透露一點苦笑。
「真是的！」耶沙娜一把奪過阿爾撒魯手中的湯匙，正當阿爾撒魯奇怪的看著耶沙娜時，發現耶沙娜將湯匙伸進乘湯的盤內，勺了一匙湯之後將湯匙送到了阿爾撒魯的嘴邊。
阿爾撒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湯匙，難為情的撇過頭說著：「我、我自己會用啦！這樣很丟臉耶……」
「啊！小阿終於開口說話了！」
「別用那種看到動物開口說話般的眼神看著我好嗎？」
「誰叫小阿你這幾天這麼讓人擔心！」耶沙娜鼓起臉頰說著。
「…………」
「來，小阿，把嘴巴張開，阿──」
「不要……很丟臉耶！我自己會來啦！」阿爾撒魯紅著臉伸手想要奪回湯匙，手卻在半空中停了下來。
他赫然察覺到，原本那些困擾自己的事情竟在此刻被拋的無影無蹤。是啊……原本就不用刻意在意那些事情的不是嗎？因為那個反應只有一天出現過，而且仔細想想這幾天下來其實聖光的聚集能力也慢慢回復了不少，或許，或許那天的狀況真的只是因為自己太累了，所以才產生的錯覺。
對此，阿爾撒魯的臉頰不禁浮現一抹苦笑。
「小阿，把嘴巴張開嘛！」耶沙娜再次催促，阿爾撒魯只好彆扭的將嘴巴張開讓耶沙娜將湯匙送入嘴中。
只要維持這樣子就好……阿爾撒魯心想著。
「妳在這邊等我一下。」
「咦？小阿你該不會想要偷偷跑走吧？」
「誰會做這種事。」
一會後，只見阿爾撒魯手上多了一套餐具，他吃力的爬上比身高略高的長椅後，將湯匙放入湯裡勺了一口後將湯匙停在耶沙娜的嘴邊。
「小阿……你這是……」
「套句我們東方的話，大概就是投桃報李了吧。來，嘴巴張開呀，阿──」阿爾撒魯依樣照葫蘆的學起耶沙娜剛才的行為，這下換耶沙娜難為情的看著自己。
「怎麼了？嘴巴怎麼不張開呢？」阿爾撒魯刻意揚眉問著。
「我……我的肚子又不餓。」
咕──
耶沙娜嘴上雖這麼說，然而腹部卻毫不留情的發出清楚的聲響。耶沙娜連忙紅著臉抱著腹部微抬起頭澄清：「那、那才不是……」
阿爾撒魯擺了擺手，說著：「妳不是也還沒吃早餐嗎？」他的手肘撐著桌子拖著下巴凝視著不遠處排隊的人龍：「要再排到一份，大概得花不少時間吧。所以一起吃吧，來，嘴巴張開。」
「小阿真是的……」耶沙娜扭捏的張開嘴讓阿爾撒魯將湯匙送入她的嘴裡。
※
「……已經開始反噬了嗎？」映照在水晶球內，有著一頭如金色絲絹般秀髮，面容清秀的男子身影輕喃著。
「是的，都怪我沒有盡到看護的職責。」
「這並不是你的問題，熱心。」
「屬下不勝惶恐……」
「我們同樣為侍奉主的奴僕，不需過於計較禮數。在那天之後，那孩子的聖光量如何？」
「是的，一開始雖有難以聚集的傾向，但近幾日已經好了許多。」
「是嗎。雖然狀況回穩了一些，但仍需細心的觀察才行，為了避免最壞的情況發生。」
「我明白的。」
「那麼，勞煩你了，熱心。半年後的最後一場實戰，就讓我來親自試驗那孩子吧。」
「是的。」
創作內容
【長篇連載】蒼翼道士祿 第四集 第二章 迷霧 完
模王城(表)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