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濕的海風吹拂著,震得船頭上的月者長袍獵獵作響,激起的海水拍打在臉上,但她毫不在意。一旁六個隨身侍衛,分立兩側,著厚重的深色袍,罩著兜帽,同受風吹雨打。
他們是月者最得力的爪牙,她獨特的歌聲早就奪去了他們的自我意志,沒有靈魂,唯有忠誠,和絕對的力量。有了這六個人,月者可以不用攜帶多餘的護衛,這樣一來,與六個心中唯有月者的人獨處,可以脫離安度因的身體,用自己最真實的軀體來行動。
背後,船艙的門前。暴風城現任君主安度因和夜精靈使節克利斯汀如垃圾一般躺在潮濕的地面,他們都被月者奪去了神志,但是因為不夠強大,此時又對月者毫無利用價值。乾脆就讓這兩個活死人睡上一會兒,月者的歌聲迷咒,無法破解,唯有施咒者死,但是要月者敗亡,何其困難?
這躺行程的目的是來自那倒楣的使節克利斯汀的信函,內中提到夜精靈的德魯伊宗師──瑪法里奧˙怒風重新現世了。這個偉大的英雄,用強大的自然魔法,守護這個世界,對抗上古之神與惡魔的勢力。但,就是這麼一個強大的正義使者,讓月者起了前去拜訪的念頭。
──任何對主人造成威脅的人,不可留。
整艘船極其詭異,沒有桅杆、沒有風帆。船底懸浮於海上,並釋放出一股奧術能量的力量,破開海流,用奇異的方式快速航行。
月者低頭,幾滴海水自面頰上滴落,落入水中深不見底的幽深黑暗。
她想起了屬於她,最不能忘卻的故事。
*
許多年前,天譴軍團橫行羅德隆時。
效忠於巫妖王的詛咒神教,在各地撒下瘟疫的種子。一時之間,任何感染瘟疫的人,都在不久後死亡。而這僅僅是瘟疫的開始,真正可怕的是,死於瘟疫的人,都將以活死人的型態復甦,被邪惡的巫妖王勢力所掌控。
面對這種災劫,有人選擇挺身對抗,就像當時最大的人類政權羅德隆王國,可惜到最後的下場是被天譴軍滅亡,凡人要抵抗不會痛苦、不會恐懼的死屍之海,難矣。所以有人選擇了逃亡,乘坐著船隻,西渡到另一塊大陸去。
瓦妮莎,一個年僅十五歲的小女孩。就跟隨著父母,搭上逃難的帆船。
「瓦妮莎,吃飯囉!」母親打開船艙的木門,微笑的招呼瓦妮莎來用餐。
當天她暈船,吃不下任何東西,只是搖了搖頭,蜷縮在外頭的角落上。
「要不要進來?可能會好一點。」母親走過來,摸摸瓦妮莎的額頭。而她只是繼續搖頭,暈船讓她好想現在馬上死去,那種無時無刻搖搖晃晃的感覺真叫人吃不消。
「好,那我門開著,隨時想進來就可以進來喔!」母親走回船艙,又不放心的轉頭看了瓦妮莎一眼。
此時,船艙內傳來了打鬥的聲音,但片刻即止。
「你對我們的食物做了什麼?」是一個很有中氣的中年男性嗓音,這是瓦妮莎的爸爸。
「詛咒……神教……萬歲……為了巫妖王!啊!」這個則是細小尖銳的男性聲音,上氣不接下氣,好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最後的慘叫,則像是自裁的哀嚎。從話語判斷,他是詛咒神教的一份子,巫妖王的使徒,邪惡的侍僧。
「發生什麼事了?」母親焦急的問。
「這個人,在我們的食物裡不知加了什麼,呃……」父親突然發出一聲痛苦的聲音,然後是在地上打滾的聲響。
「老公你怎麼了?老公你怎麼了?」打滾的聲響靜止。
「發生什麼事了?」船上的其他成員也紛紛趕到,關注情況。
「哇呃!」「哇!」「啊!」一聲淒厲的鬼吼,伴隨慘叫與驚呼,在船艙中響起。
瓦妮莎依舊默默的在一邊,她的頭太暈了,以致於連慘叫也沒注意到。一心只想快點擺脫這種極度不適的感覺。直到兩具臉部被抓出三條血痕的屍體,死在船艙的門口。
「啊!」瓦妮莎見到死狀悽慘的死屍,瞬間忘了頭暈,滿腦子只有恐慌,而接下來,她在恐懼中滅頂了。
瓦妮莎的父親,臉孔腐爛,走路崎嶇,手上生出突變的利爪,喃喃道:「腦子……腦子……腦子……」然後跌跌撞撞的靠近了幾步,她不自覺的後退,眼角泛出了淚水。
「腦子……腦子……腦子……」艙門口,再度走出一個同樣可怖的食屍鬼,而那是她的母親變成的。
兩具曾經至愛的家人,變成這般邪惡的模樣,讓瓦妮莎只能猛搖頭,騙自己說這只是幻覺。無奈,這並不是幻象,兩隻食屍鬼同時大喊:「腦子!」隨即撲向她!
她的腳步已經退至盡頭,在往後就是海了。但她別無選擇,不,是根本不知道,一個失足跌進海中。滾滾的黑色漩渦,剎那將她吞沒。
海水遮掩了天上的光明,她正被捲進無比黑暗的世界。不可飲用的水不斷灌進身體的任何孔洞,造成劇烈的痛苦,又無法出聲,最後終於失去意識。渾沌不明之中,海底出現了點點星光,詭譎的光彩,照亮小女孩的一線生機。
「也許,妳命不該絕。」一條綿長的觸手,將她拖進更深的海淵之中。
不知經過了多久,瓦妮莎在極深的海底醒來,赫然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奇妙的境地。像章魚的觸手末端,形成一個氣泡囊,將她包裹其中。而長有觸手的生物,無比巨大,難以形容的姿態,彷彿一顆不規則的肉球,躺在海床上,周身被魔法陣禁錮,就算不曾接觸魔法的人也感受得出來,這道禁制的強大。
「你……你是誰?」瓦妮莎不知哪來的勇氣,突然就開口問了眼前的生物這麼一句。
「呵……我是誰?我是這世界的耳,我是血肉的源頭,我是元素的主宰。人類,聽過矮人記述的傳說嗎?泰坦降臨這個世界,打敗了四元素王,並將他們的主人封印。而這道封印,至今仍然堅固。歲月對我來毫無意義,生命對我來說毫無意義。但,我還是會怨恨的。」
那生物的聲音不帶感情,就如同蒼穹一樣,俯視著眾生,永恆不變。
瓦妮莎看過這則故事,以為那只是純粹的傳說,現在,她知道不是了。「上古之神……」
「凡間流傳的傳說,就算有所謬誤,也必有其意義。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是千古不變的至理。我,正是上古之神,賜予你血肉的人。」
上古之神在數不清的歲月前,曾經稱霸過艾澤拉斯世界。直到有一天,自詡正義的泰坦自天外降臨,擊敗了上古之神的勢力,並將之封印,而後重新改造這個世界。祂們創造出許多無機的機械生命體,潛伏於暗處的古神則悄悄地施予血肉詛咒,將生命血肉化,以方便自己的進食。
最近英雄崛起的時光,不少上古之神已然現世。其中兩個本體被凡人所毀,但這不是他們需要擔心的事,上古之神的精神永恆不滅,即使是泰坦也消滅不得。並不是泰坦沒有能力,而是一旦毀滅上古之神,整個艾澤拉斯都將墜進黑暗的扭曲虛空,因為上古之神就是艾澤拉斯的一部分,艾澤拉斯也是上古之神的一部分,兩者密不可分,同生同死,直到永永遠遠。
「妳最深的怨恨是什麼?」上古之神的話語在腦中響起,字字分明,這是古神獨特的心靈感應。在傳達訊息的同時,最強大的魔力也漸漸迷惑聆聽者的神智。
「天譴軍團!」瓦妮莎想都不想,脫口而出。
「喔……何故?不死的生命,比平凡的生命來得完美。他們沒有自我的意志,永生不死,只聽從一個王。試問,有多少人類的族群,能達到這種理想的境界?」
「腐爛的軀體才不是完美!」瓦妮莎哭了出來,天譴軍團奪去了她的一切,那醜惡的喪屍,那該死的怪物!
「那,妳願意成為我的使者,讓更完美的理想境地誕生嗎?」上古之神所述,其實不是問句,從來沒有人可以抗拒神的心靈,從平凡者到守護大地的巨龍,無一例外。
瓦妮莎點了點頭。
氣囊之中,即刻湧起大量黑霧,不一會就淹沒了瓦妮莎。煙霧消失後,她已被黑暗的力量侵蝕的連骨頭都沒剩下。接著,整條觸手也融成黑霧,進入氣囊之中。瓦妮莎的身形被凝聚了出來,但那不再是十五歲的小女孩,而是一個美麗的女子,披著黑霧般的法袍,散發著濃濃的邪氣。
「月者,我再造的第四個神使,去吧!到地上去,用迷離的歌聲,用永恆的雨水,建立屬於我的神之國。」
脫胎換骨,成為上古神使月者的瓦妮莎雙眼一睜。
永恆的雨水,象徵無盡的法力,代表永駐的青春,也是,超越凡人的境界。
「不可讓人喚起妳的名,否則天譴隨臨。」上古之神說完最後的話語,月者的氣囊一陣柔和的金光波動,被送離了神長眠的深淵。
*
月者舉起了雙手,輕輕開啟了嘴唇。「為吾主獻上Emmy Rossum 的 The Point Of No Return。」
Past the point of no return
no going back now:
our passion-play has now,at last,begun ...
Past all thought of right or wrong
one final question:
how long should we two wait,
before we're one ...?
When will the blood begin to race,
the sleeping bud burst into bloom?
When will the flames, at last, consume us ...?
帶有悲傷與堅決的歌聲中,海中的女幽靈,受月者的召喚,鑽出幽暗的水面,淡藍色的身影若隱若現,臉上都帶著死前的不甘與怨恨,她們都是海難的死者。在月者的驅使下,幽魂們抬起了無帆之船,加速了旅程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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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主題曲之外,歌劇魅影我最愛這首,超好聽的阿!
瓦妮莎被觸手捲走的那句和HALO士官長被捲走的幾乎一樣,下面有一句天譴隨臨來自霹靂中陰端佛鬼的台詞,這篇都用別人的梗(汗)。
這篇幾乎沒修過,希望不要出現太不順的情況,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