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夜未眠 ~克萊斯勒進入破產程序~

"相對於Hummer H3以及Pontiac Solstice等較小型的產品，像是pickup，以及大型的SUV或是Crossover等車型，才是主宰未來幾年市場的車型" ~通用汽車執行長Rick Wagoner,2005年11月28日

這現在看起來像是天大的玩笑,不過的確沒有人能料到從2006年起的石油泡沫與2009年的金融海嘯,會對全世界帶來前所末有的影響.

底特律危機已經是一個老故事,大概從2006年起底特律三雄Ford(福特),General Motors(通用汽車),與Chrysler(克萊斯勒)就已經深陷巨大虧損,另外這也不是歷史上克萊斯勒的第一次破產重整.





以法律上來說克萊斯勒其實還沒有破產,美國上的破產程序是要破產公司先申請俗稱Chapter 11(11章)的破產保護,在保護的這兩個月期間債權人不得與該公司追討債務,讓公司可以嘗試是否可繼續經營下去,並開始清算又價值的資產. 而克萊斯勒正是要申請這個ch11,不過程序有點不太一樣,簡單說克萊斯勒與政府談好了整套的條件.

克萊斯勒於2006年損失了16億美金,2007年損失30億美金,2008年損失80億美金,克萊斯勒已經於2006年股票下市並出售給Cerberus,一家神秘的私募基金,Cerberus想也沒想到這比投資案竟然會如此的失敗.

90年代開始全球車廠受經濟衰退及波灣戰爭導致的油價飆漲波及,戰爭的快速結束導致石油價格趨近穩定,此時美國車廠幸運地發現運動休旅車SUV(Sport –Utility Vehicle),成為美國車廠爬出泥沼的救贖,每輛SUV的利潤可高達1.5萬美元,然而藉由SUV享有高額利潤的同時也讓所有美國車廠失去戒心,並未注意到未來市場需求的改變以及日本車廠埋首研發新車款,將逐漸打破美國車廠獨霸的局面.



當美國車廠投入大量資金研發SUV大型車時,如此的策略會綁住底特律車廠減少小型車的關注,這有點像是當賭徒已經壓了單邊,一方面他不願意去壓另外一邊小型車來打擊既有大型車市場,因為這樣大型車所有研發資金與市場都會整個損失殆盡,如此綁手綁腳造成底特律面對小型車興起反應緩慢.

從2005年起不斷攀升的高油價使得消費者開始注意節能汽車,油電混合與柴油技術成為市場新寵兒,日本與歐洲車廠在新的技術上拔得頭籌,美國底特律三大車廠反而不斷推出更大更耗油的汽車,如此差異使得底特律三大車廠市占率不斷下滑,2008年底特律三雄佔全美市佔約45%. 而克萊斯勒是全美市佔率大約只剩下12%.


上表表現出底特律三大車廠市佔率衰退的情形

以上我們還沒有完全交代克萊斯勒為什麼會破產.
這次破產協議中有幾個明顯的利益團體,
1. 美國政府.
2. FIAT集團.
3. Cerberus.
4. 債權人(包含銀行,避險基金,公司債持有人).
5. UAW(United Auto Workers)全美汽車工人聯合會.
這些團體中有著糾葛的利害關係. 有些會希望破產,有些會不希望破產.
其中UAW是美國一個很有趣的團體.


UAW是一個跨底特律三家車廠的工人聯合會,有著非常大的議價能力,其最大的武器就是罷工,在美國工會的力量非常的強大,而且是受到社會尊敬且法律保護.

在美國有著電氣工人的工會,機械工人的工會. 最有名的例子是在美國換一個電燈泡需要三個勞工,一個扶著梯子,並由電氣工會勞工關掉電源,機械工會勞工更換電泡,電氣工會再打開電源,所以需要三份薪水,不能叫任何一名勞工做別的多的事,因為這會影響到其他勞工的工作權.

UAW每年會決定一個Target(目標)進行薪水談判,三家車廠每年都抖的在等,因為被選定的車廠幾乎就只有調薪的選項,若不乖乖順從UAW就會單獨對該車廠進行罷工,如此或使另外兩家車廠快速的搶奪該車廠的市佔率,造成巨大的損失.

如此的操作造成美國汽車工人平均基本薪資為一小時57美元,遠遠超過日本汽車工人一小時47每元的薪資,另外若加上福利美國汽車工人平均薪資為每小時74美元,而日本工人幾乎沒什麼福利. 美國工人的福利包含退休金,聖誕獎金,終身健康保險與退休津貼,教育津貼,與數不清楚的福利.

在如此的條件下美國車廠幾乎沒有能力與日本車廠競爭,除了福特之外,克萊斯勒與通用汽車大部分的工廠仍然保留在美國,落井下石的是福特長久以來的策略都是想辦法從通用這邊刮下可能的市佔,福特認為因為其比通用有更多的工廠在其他國家,增加UAW的薪水或使福特與通用的成本差距拉大,會有利福特對通用競爭. 但福特忘記其市場競爭對手包含日本車廠,如此高成本使得美國汽車失去競爭力,造成美國車廠年年虧損...

在這場遊戲之中,另外一個角色為美國政府


民主政府的所重視的就是充分就業與選票XD,兩著是相依相隨的,克萊斯勒的規模雖然相對小於通用汽車與福特,但是底特律三雄在美國共用許多的供應商,其可能都用同一個小廠出廠的車燈,之類. 若克萊斯勒倒閉會牽動的不只是本身的員工失業,其上下游供應商與經銷商也會接著倒閉,另外這會牽動到另外兩家車廠的成本,因為三者共用著許多供應商,如此可能造成產業莫大的損失.


上表顯示在汽車產業中上下游勞工數目,如果失業會造成許多人的失業,之前很粗的估計過若通用汽車倒閉會有約120萬人失業,故可以想像的克萊斯勒倒閉可能會有接近50萬人左右失業.

歐巴馬身上揹著很大的壓力,如此失業人潮會對政府失望,可慮到底特律失業率已經到15%,如此龐大的公司對美國來說可能真的是too big to fall.

另外對於債權人來說,某些債權優先的債權人可能會希望克萊斯勒倒閉.
因為克萊斯勒可能還有一些優良的資產可以在市場出售換錢,當破產時這些有優先償回權力的債務人可能會希望乾脆克萊斯勒倒閉,如此可以直接獲利.

債權人可以主要分兩種(非常粗略的分),一為避險基金的投資人,一為普通的金融機構,這純粹是投資人的性質不同,其動機可能因投資人的不同有所不同,但基本想法都是想獲利,以上的分法是歐巴馬所分的,我們之後在敘述.

再來談談Cerberus這家神秘的私募基金.

Cerberus在西方傳統故事裡是地獄看門三頭犬.
這真是有負其名,這比投資案虧損的幅度之大,此公司說實在沒有真的看好股東的權益XD.
Cerberus公司結構很簡單,就是一堆有錢人把錢聚集起來到處當禿鷹看著有沒有可以炒短線的投資機會,此類型的公司通常都是短期進入一個公司,迅速整理公司的體制,再快速的脫手賺得利潤.

從很早以前Cerberus已經對克萊斯勒認賠,Cerberus雖然身為克萊斯勒的母公司,但是已經宣稱不會再拿出任何一毛錢進入克萊斯勒,簡單的說其已經認賠,在整個破產案中Cerberus白爛的不願負任何責任造成美國社會上非常大的非議.

另外Fiat我們之後再說..

根據5/1號美國政府,Fiat,UAW與克萊斯勒所做的共同協定,我們可以簡單歸類以下.
1.兩個月內成立更健康的新克萊斯勒
2.美國政府提撥33億美金,20億用來償還債務,13億用來通過破產程序
3.美國政府另外撥47.6億美金來幫助新的克萊斯勒營運所用.
4.美國政府得到四席董事,Fiat得到三席董事,加拿大政府與UAW個得到一席董事.
5.Fiat得到公司經營權,Fiat宣稱會投入數十億美元,但只用來研發新車與公司策略,不會用來賠償債務.
6.美國政府提撥50億美金做為供應商急救金.
7.新的持股比例與各角色的損失在下圖.



新克萊斯勒將會由UAW持有55%的股權,美國政府與加拿大政府各持有8%與2%股權,另外35%股權會由Fiat持有,美國政府委託Fiat經營權,Fiat CEO Sergio Marchionne將會主導之後的新克萊斯勒


損失方面,
1.戴姆勒與Cerberus做為失敗的管理者將會損失所有的資產價值20億美金
2.美國政府損失40億約去年十二月時就已經借給克萊斯勒的債務.
3.UAW會損失60億美金,並剔除一些獎金,包含生活津貼,聖誕獎金,績效獎金等,但UAW會獲得得到美國政府40.6億美金的補貼,這部分會由美國政府分十三年並加上利息支付.

以上三點算是可以預期,美國政府本來就是冤大頭,而失敗的經理人本來就該退出市場,另外UAW畢竟是一梆子"人民",雖然受到損失,但是政府仍然會傾向保障勞工團體.

但以下這點引起很大爭議.
4.債權人損失49億美金. 這包含所有債務的71%. 甚下29%會由美國政府支付,約20億美金.
歐巴馬在演講的時候嚴厲抨擊這些阻饒克萊斯勒重整的金融家債權人. 認為他們只想從此次的重整案中不公平的拿著納稅人的錢離開. 歐巴馬稱呼這些人 rogue! 與 vultures! (流氓與禿鷹),歐巴馬說破產程序就是要來對付這些投機份子!!


這些主要的反對金融家是由20個中小型投資銀行和避險基金組成,他們會承受這49億的損失,相對於摩根大通與花旗的主要債務人都已經接受政府的融通,這些中小型的投資銀行與避險基金不會接受到政府任何好處,將會是整批重整案的最大受害者.

這其實對這些小債務人是很不公平,政府等於用TARP(金融融通基金)來買花旗與摩根大通等大債務人的支持,因為在法律上之需要債務人簡單多數的支持,代表這些大債務人只要支持這個法案,在法院這個重整就會通過,這些小債務人將會蒙受最大的損失.

大家都在等Fiat將會用什麼方式拯救克萊斯勒,Fiat在2003年時也碰過類似的危機,但Fiat奇蹟執行長Sergio Marchionne拯救了Fiat,現在大家想看Marchionne是否可以重製Fiat的成功經驗,雖然與2003年比現在正在景氣的谷地,大家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