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投射裝置在聖御前所各處播放,特地湧入競技場親眼觀看決鬥對學員來說也是家常便飯。
兩個少年在散場的人潮中逆向往場內走去,看著一個個與他們擦肩而過者臉上皆寫滿了「不虛此行」,他們倆發的牢騷便更大聲了。
「可惡,好想親眼看啊......」
「我們這麼有情有義為了那個臭小子錯過世紀好戲,要是他沒打贏我這個月都要睡不好啦!」
「今天的晚餐他不請客彌補我受傷的心靈,我才會睡不好。」
按照規定,為避免有人成日佔位,透過入口的魔能粒子檢測來嚴格把控、禁止學員連續入場觀賞兩個場次,若決鬥任一方與上一場重複,則至多可觀賞兩場而不需離席。好友就這麼剛好被安排在伊格納修斯與兩位歐格家新生的決鬥後頭,兩個少年說歸說,還是決定挺兄弟到底才在這個時候入場。
說到底,擠不進場內也是個大問題就是了。
就好像方才的決鬥太過精彩導致之後的陣容都顯得過於乏味,兩人放眼望去,那座位幾乎可以說是任君挑選,現場寥寥可數的人都說成是親友團大概十之八九會是對的。
「果然沒什麼人啊,這就是底層悲歌嘛。」
「往好處想,起碼我們可以選個視野超讚的地方坐啊!」
拉著另一人興沖沖的往特定座位走去,少年笑嘻嘻的說,「你很少打決鬥所以不知道吧?這裡可是黃金特區啊!是看決鬥最舒服最清楚的寶座!」站定位以後伸手拍了拍椅背,少年揚起脖子來自信的說,「還不謝我帶你增廣見......」
話才說到一半,那椅子喀啦喀啦的應聲迸裂,不過幾秒的時間,好端端的一個座位已然成了一地碎片。
兩個少年你看我我看你,彼此都知道雙方根本沒有能夠徒手掐碎椅子的能力,更別說只是拍個幾下就能將之搞得不成原型。
「哎呀呀,這可真是一場大戰,連椅子都剩粉了啊!」
「嗚哇——!你誰啊——?」
一個壯碩的大叔冷不防的出現在兩人身後和他們一塊兒盯著解體的殘骸,這讓見識少的少年驚叫了一聲,而另一個則在定睛一看後認出了中年男子的身份。
「里內斯大叔,這可不是我們幹的啊?」
「哈哈哈!別擔心別擔心!」
被稱作里內斯的男人伸指點了點手背,光一般的印記乍現,隨後他便往上頭一摁,如資料庫那樣的螢幕隨即投射在半空。他往裡頭快速的檢索,很快的查詢到這一層競技場的配置,並找到了這張椅子原先登記的模樣。
「修的好嗎,大叔?」
「拜託,沒有里內斯大叔修不好的東西!」
「沒錯,就放心交給大叔我吧!」
豎起的大拇指與自信十足的閃亮笑容令人感到極其心安,里內斯從身後抓起了那把他自稱為「小錘子」的巨型石錘,往前一甩又輕鬆自如的轉了圈手腕後,他往椅子殘渣處逕直揮去。
「一錘——定音!」里內斯一面用雄厚的嗓音喊著,一面揮下一錘。
只見那椅子在眨眼間恢復了原貌,少年彷彿還看見了合體的瞬間似的,詫異的又多眨了幾眼,還是不改那椅子已經好端端的長在那兒的事實。
「喀啦!」此時,龜裂之聲再次傳來。
這回出事的並非座椅,而是里內斯的巨錘。
那錘子應聲碎裂,隨後便乾脆的碎成了灰,里內斯只是搔了搔頭,稀鬆平常的把握把殘骸塞入口袋裡頭。
「嗚哇......錘子死了......」
「哎呀沒事沒事,每天幹活都不知道死多少隻了,至少這次是敲完整棟樓才壞的,也算壽終正寢了。」
里內斯在轉身之前對彷彿還在擔心什麼的少年豎起了大拇指和他一口潔白的牙,「沒有什麼是公帳不能解決的呀,哈哈哈——!」
說罷,他直接從觀眾席往下一跳。回過神來的少年連忙往前跟上,卻被光的屏障給擋在觀眾席的圍牆上。而他的擔心也是多餘的,只要往場中央看去,就能看見里內斯正好端端的和下屬們會合,那場地也早已變得和新的一樣,一點坑疤也沒有。
和下屬交談過後的里內斯回過頭來和少年們揮揮手後,便和一群人一塊兒撤離,留下看呆了的少年傻愣在那兒,直到另一個少年敲了他的頭,他這才摸著發疼的腦袋、兩眼仍是茫然的發問。
「那個大叔......什麼來頭啊?」
「里內斯大叔是五拱星底下核造隊的首席啦!」
「核造隊啊......不用戰鬥,整天照著上頭的指示敲敲打打......其實也挺不錯的啊......」
「你很不擅長戰鬥,或許核造隊對你來說是個不錯的去處吧。」
「哈哈,別說了,不管是靠戰鬥能力還是腦袋,被選入五拱這種事根本輪不到我......」
伸手抵在光屬魔能粒子設下的屏障上頭,少年們站在這不曉得經歷過多少場決鬥的競技場裡頭,想像著自己未來的去處,就和親自踏上場一樣令人感到惶恐。
就算身處在崇尚武力的國家,不喜爭鬥的人依然是存在的。
只是,那些想要反抗的聲音,在成長過程中也逐漸被鎖在了心頭,漸漸長成了一塊兒譴責自身懦弱的幫兇。
里耶勒提的子民,個個具有驍勇善戰的血脈——這是連兒童都會背誦的、再簡單不過的國族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