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先去看看吧安藤,我想知道他們會不會查身分證。要是會的話我就只能在外面看了。」
我把自己一晚額度的一千元交給安藤,讓他今晚先去大肆揮霍一番,我則是留在民宿看門。
「太好啦,之前我在那家娛樂中心就玩得很過癮,我要趁這機會玩更多!」
安藤立刻騎上他的重機前往娛樂中心。
順帶一提,那輛重機就是小輔以前騎的車。不過原本是登記在輔仔的名下,如今又轉到安藤的台灣人身分名下。
這是輔仔個人給安藤的謝禮,他似乎很中意安藤這傢伙,才另外給安藤這份大禮。
只是他竟然欣賞一個幫忙把自己兒子打到近乎殘廢的男人,這輔仔的感性還真特別。
話說回來,安藤竟然為這工作樂在其中,我還真有點意外。
不過轉念一想,我和他再會,就是發現他在那裡打電動麻將。
電動麻將沒有被列為限制級機台,大概是因為賠率不高、電動遊樂場本身又不提供代幣換錢的服務吧?例如推幣機其實就算是一種賭博電玩,但幾乎每家電動遊樂場都看得到這種機台,直接放在大家都能玩到的地方。
那麼限制級機台又是什麼呢?拉霸?小鋼珠?吃角子老虎機?
總之就是因為用的是電動場的代幣,所以才不算是違法機台,得到老闆同意放置吧?然而要是另外有電動場的職員私下和客人用現金交易代幣,那就另當別論了。
說起來這方面的法律責任到底如何釐清啊?我上網搜尋『電動遊樂場 賭博』之類的字樣,想找出答案。
有些網路文章或新聞的標題下得很聳動,還能看到有些案例是一次十元硬幣的機台讓人一晚輸了十幾萬什麼的,這東西還真的可怕。
明明是自己把錢投進去的,竟然能輸這麼多嗎?
對了,搞不好正因如此,投錢的人才會容易麻痺,不知不覺把越來越多錢投進去。
無人催促、卻也沒人會阻止,要不要投錢按下按鈕全憑自己意志。反正輸一次也就十塊錢嘛,有什麼好在意的?但能想像這種遊戲肯定輸贏很快,一旦運氣不好瞬間就會吞噬大量硬幣。
人們常說積沙成塔,而這負債之塔堆砌的速度可說是超乎想像。
總之能從以前的新聞知道,這類狀況確實是警察取締的刑事案件。另外還看到有人在雅虎問答之類的地方詢問這類問題,其中看到一些答案,說是如果交易雙方都跟營運方無關、只是純粹的客人的話,可能就不會造成問題。
但這終究只是「可能」而已,就算想靠這鑽漏洞,警方真要追究起來決不會善罷干休。
再說用來賭博的機台就是娛樂中心買下的,這樣該怎麼脫離關係呢?
只要被起訴了就非得跑法庭甚至於被拘役,身為委託人的老闆自然免不了責任,店的聲譽當然也會受影響。
不過真沒想到他們剛設立機台,馬上就有足以讓老闆察覺異狀的龐大利潤啊。果然賭博就是好賺嗎?這才吸引一批人妄想在老闆眼皮子底下行徇私舞弊之事。
話說那位疑似始作俑者的電動遊樂場經理,又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他為什麼敢這麼大膽?
明明只要老闆關心公司財務自然會發現奇怪之處,他認為老闆會睜隻眼閉隻眼放行,不會舉報或阻止他?
難道老闆跟那位經理有什麼特別的關係嗎?或是說老闆有什麼把柄在經理手上?
然而能確定的是,經理恐怕不知道老闆認識洪叔這號人物——不知道這家店的投資者裡還有這種有力人士存在。
老闆找上洪叔幫忙,而我們就是替洪叔辦事的人。
今天沒有客人入住、我又在意安藤那邊的進展無心看書,只能玩手機打發時間。
我還發賴訊息問安藤情況如何,但他連已讀都沒有。或許是那邊太吵他才沒注意到手機有響,要不然就是他玩得太入迷。
我一直在櫃檯待到晚上九點,決定將民宿關門親自去看一趟。雖然只要我還醒著就接受現客,不過應該不會有客人在這時候才要入住吧?就算是沒有計畫的背包客,這時間點才要來實在也太晚了。現在又不是什麼旅遊旺季,實在不可能會有那種狀況發生。
這時我才想到騎電動摩托車有點顯眼,但要是被人看到我用超乎常理的速度行走更不妙,於是我決定先去街區那邊買輛腳踏車代步。
考慮到我平常用電動摩托車代步居多、方便放置在民宿內不占空間、未來搞不好有什麼案子需要躲藏或隱蔽等等需求,我決定買輛摺疊腳踏車。
既然要買,我還是想買好一點的車。現在的摺疊腳踏車造型挺酷的、本體也很輕,但我還是挑了輛店內最重感覺結構最穩固的車。
我挑的這輛車七千元,聽店員介紹說,這是店內目前最結實的摺疊腳踏車。
總之有了店員的保證,我才稍微安心了點。
畢竟要是現在的我全力踩踏自行車的踏板,我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當我結帳完走出店外,這家腳踏車店的店員立刻做關店準備。
這麼說來,現在也都九點多了,我說不定是在這家店的關門時刻才來拜訪。但我聽店員介紹的時候完全沒察覺到,他只是熱心地為我介紹各種摺疊車的差異。
真是服務業的楷模。
*
歷經幾些曲折,我總算騎著新腳踏車抵達娛樂中心。
儘管我的民宿門可羅雀,這裡還是一樣每天水洩不通,光看外面停的機車數量就能窺見店內的熱鬧程度。
我勉強找到一個空間能停車,用買車附上的大鎖扣住車輪,這才進入店內。
電動遊樂場在最高樓層,我徑直往上走,再度拜訪那光線昏暗的空間。
對了,我將我今晚的額度交給安藤了,那麼我只能預支點經費來運用了。
既然小林一次把一個月份的經費交給我,那麼我就得自己好好分配這筆錢才行。
我決定先換個五百塊,在我之前沒有注意的限制級區門口附近晃。
原來之前安藤玩的麻將電玩機就在這附近,這種機台在這沒什麼人氣,我隨便挑一台來玩都能觀察限制級區。
「欸,我有換代幣就是要消費啊,讓我進去啊!在那邊擋什麼擋啊!」
沒想到我才剛來沒多久,就看到有客人和店員爭吵。
那位店員似乎一直站在限制級區門口附近看著,果然這家店還是有做管制嗎?
「我說過了要看身分證。要是你未成年,我們讓你進去玩就是犯法,不只你會出事而已。」
「乾我屁事啊!出事那也是你們的事啊!」
「就是我們的事我才要管啊,有問題嗎?」
「你!」
看來似乎是有人想進去限制級區玩卻不願出示身分證,被店員拒於門外。
看守限制級區門口的店員,是個體格健壯的金髮男店員。看他的粗曠又帶點厭世的面貌和應對刁難客人的從容態度、就知道這人肯定和無數奧客交手過。
只見他對付想硬闖進去的未成年小鬼的手段,熟練得讓人想哭。
「媽的,有夠掃興!」
進不去限制級區的少年氣得直接離場,他要怎麼解決換來的代幣啊?改天再帶來玩嗎?
總之多虧如此,我總算知道這限制級區的確有進行嚴格控管,那麼我就不方便進去了。
我佔了個好位置,利用體質的特異感官探測店員和限制級區內部客人的動靜。
等了一會兒我發現,這個店員偶爾還會入內查看客人的狀況。要是我趁這種時候混進去,不知道還會不會被發現?
「慢走,下次記得帶身分證件再來玩。」
「噢。」
結果我剛這麼想,就看到店員把一位年輕客人請出去。
他跟那個年輕人之間沒有劍拔弩張的氣氛,大概是這個客人自知理虧沒有大吵大鬧,這個人大概就是趁隙偷跑進去玩的吧?
沒想到這店員還記得入內客人的長相定時盤查,真是服務業的楷模。
負責這區塊的店員品性,將大大影響我們的調查進展。
話說回來,怎麼這麼多未成年人想進去裡面玩啊?現在的學生都這麼有錢嗎?
雖說身為高中生的我是很有錢沒錯,但無論從哪方面來看,我都是例外吧?
沒辦法,我只能一邊待在麻將機台上慢慢打遊戲,一邊觀察情況。
我不懂麻將規則,湊組合什麼的讓我頭痛。我只能讓機台幫我湊牌隨便亂打一通,只求不要輸太快就好。
利用這方式偵查成效意外的好;我無須進入限制級區都能掌握內部人員的狀況,待在門口外更能看到所有出入人員的長相。
利用我過目不忘的記憶力,我將這些出入限制級區的客人面貌一一記住。
對了,安藤人又跑到哪去了?他還待在裡面嗎?
我的感官只能捕捉人的軀體和動作,沒辦法辨認長相。
他來這也有陣子了,要是他真的一直待在裡面,難道是大賺一筆?或是一頭栽入、連自己的錢都丟下去了?
我沒親自入內,真的不明白裡面的賭博電玩賠率如何。
稍早我查賭博電玩相關新聞的時候看到,玩這個一晚輸十幾萬都有可能,安藤不至於會淪落到那種下場吧?
我想起安藤出發前的興奮笑容,越想越不安。
待在外面等越久,我的心就越煎熬。深怕安藤那傢伙陷進去,還沒查出個所以然就先把身家賠進去了。
雖然我不是說很喜歡安藤這人,但他最近可是被叔叔雇用,成了我底下的員工。要是他突然怎麼了,我也很難跟叔叔交代。
啊——賭博成癮者的家屬就是這種心情嗎?知道他人去賭博了,卻不清楚他到底賭得如何,只能祈禱他這次不要輸太多。
我跟安藤自然算不上是家人,說是朋友也很微妙。僅僅只是同事這層關係,就讓我足以提心吊膽。
大概是因為我本來就對賭博沒什麼好印象、又正好才剛看過相關負面新聞的緣故,才這麼忐忑不安吧?可惡,早知道不要看那麼多有的沒的了。
我的五百塊大約一小時就消耗掉了,新手果然撐不久。沒辦法,我只能離開這裡。
對了,代幣換現的場地也許就在店附近,才好方便客人兌換。就算我離開電動遊樂場了,一樣有辦法進行調查。
我騎上新買的腳踏車前往娛樂中心附近的超商,在那買些關東煮,坐在能看到店門口的地方吃宵夜。
讓給安藤的一千元、買新腳踏車的七千元、自費的五百元、還有足以讓我坐上一陣子份量的關東煮兩百元。
沒想到剛開始調查就支出這麼多。要不是還有玲姐那次給的酬勞,還真叫我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