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相觸的一瞬間，曉海那裡的聲音傳了過來。
「曉……海？」
真的是妳嗎？真的是本人嗎？這次真的不是惡作劇嗎？
她現在是怎麼樣的心情，她之所以現在才來的理由，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我所一直等待著的人現在就在我的眼前，單單是這樣就足夠了。
「咦……？」
「咦？」
「阿蒼你……為什麼在我的前面？」
她就這樣拉起我的上身，愣著直盯坐倒在地的我瞧。
「好奇怪，系統出錯了嗎？平時的話，我應該是待在你後面看著的才對啊……」
「呼……哈哈哈哈。」我拉著她的手站了起來。
我真是太傻了。
會露出那樣的表情向我說話，在這種場合都能夠讓我安心下來的聲音。
除了她以外沒有別人了。
這大概是……那兩個女神所造就的巧合吧。
銀髮的女神給我的祝福是和某人的連繫。
而黑髮的女神則是具現了我們的那些祝福。
正因如此，現在的這個現象，大概也是她們始料未及的吧。
「似乎還能讓我看到更有趣的事呢，大哥哥。」
連敘舊的時間都不給，小女孩外貌的女神以稚嫩的女聲這麼笑道。
周圍的「敵人」動了起來。
「雖然狀況似乎挺糟糕的……妳可以待在我的身邊嗎？」
「咦……？」
「啊，不是，是戰鬥，在我身旁戰鬥。」
不小心就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了。
周圍的敵人開始動了起來，舉著劍向我揮了過來。
但是，現在的情況可是已經不一樣了。
我輕易的擋下了攻擊，反手揮出的劍發出了呼嘯的風聲。
將眼前的敵人直接的掃飛出去。
從側面，從後面，更多的敵人湧了上來。
但是，我已經毫無畏懼了。
「沒問題嗎？」
「嗯！」
曉海揮了一次劍，將迎面而來的對手全都吹散。
看到了嗎？惡作劇的女神，在我的後面守著的是世界上最強的人。
看到了嗎？夥伴們，這就是我最可靠的祝福。
比我還要強。
比任何人都要強。
甚至比神明都還要強。
只要有她在我的身邊，不論什麼事我都可以做到。
「還挺有趣的嘛。」女神又笑了起來：「那麼這樣的話如何呢？」
穿著黑大衣的少年，挺著雙劍從後頭奔了過來。
我應付著三個對手，而曉海則迎面接下他的劍，反擊了過去。
然而，好幾次，好幾次，不論怎麼揮劍，都被他以彷彿看破軌跡的動作避了開來。即使揮的再快，曉海的劍一次也沒辦法擊中他。
黑色的劍士，他的祝福，能力是神的視野。
不管怎麼樣的攻擊，在他的眼前就像是慢動作一般，而他卻能像遊戲一樣，由上方或後方，冷靜的看穿所有迎面而來的攻擊的軌跡。
我推開了眼前的三個人。
轉身過去繞到黑大衣的後頭，朝他的腿間揮出了劍。
理所當然，這也被他所預見，他跳了起來躲開了這一劍。
「趁現在。」
「嗯……！」
曉海以盾將浮在空中的黑大衣撞飛了出去。
就算看得見，無法躲開的動作還是無法躲開的。
「轟」
我拉著曉海躍開，猛然砸出的火球落在我們的腳下。
綠法袍正靠著抱著布偶的少年，朝我們這裡伸出手。
「茲茲茲……」燃燒的聲音在他手中響起。
從他手裡的火柱中，猛然躍出了火鳥。
燃燒著的烈鷹往我們兩人飛來，我們兩人同時往兩側避開。
「轟轟轟」
火燄燃燒著草地。
僅僅這麼一瞬間，綠法袍已停下奔跑，在我們的面前露出雙手的火燄。
是時間暫停。
他大概可以縮短兩秒的距離。
但是，很可惜。
他再次往我們兩人拋出火鳥，但卻被我避了開來，曉海也揮著盾舞出圓風將它吹散。
真可惜，時間暫停的瞬間，火燄也是同樣不會動的。
如果不是魔法而是直接攻擊，或許對我來說還會有些苦惱。
擋下攻擊之後，我用木劍向他揮去。
但他暫停了時間往後躲開，在那一瞬，我衝上前以左手敲入他的腹部。在他停頓時間的空檔之間將他打倒在地。
「啊……阿蒼！」
聽見聲音的瞬間我立刻縮起了頭。
女忍者在我的正後方跳出，猛然揮出小刀。
銳利的弧只削短了一小截頭髮。
在她以左手結出手印打算逃開的同時，我拉住她的手並將她拉倒在地。
女忍者各式各樣的術非常強力，但是若不用結印的暗示就不能用。
「抱歉。」我這麼說著反折了她的手腕。
「那是……小忍？」
解除了危機以後，曉海來到我的身旁。
一下子，我就查覺到不對勁。
為什麼周圍沒有半個敵人？
「曉海，不要動！」
我在她的身後像是胡亂揮舞著武器，查覺到揮中什麼的同時，我轉身掃出了迴旋踢。
「唔。」
戴著連帽外套的白色兔子落在一旁的地上。
「她是……露比？」
兔子的祝福，是無法被成為攻擊的目標。
只有隨意的範圍攻擊才有可能掃中她。
「之後再和妳說明。」
如果不是曉海，我就不會認識詩涵，也不會和同伴合作，也不會知道他們的能力。
這一刻的勝利，是她所帶來給我的。
三十多人。
在我們的眼前，擁有各式各樣作弊般的女神祝福，能力強到足以拯救世界數十次的英雄們各自站開。
但是卻絲毫沒有影響我的決心。
擋在前頭的，是給予祝福的女神也好，是給予詛咒的女神也好。
在我身旁的是只將目光關注在我身上，只屬於我的勝利女神。
我怎麼可能會輸。
瞇瞇眼的微胖少年揮出手裡的短魔杖。
一下子我們兩人的腳像是浸在泥濘之中一樣難以行進。
他接著集中了魔力，召出了沙與泥所構成的巨大土龍。
土龍彈往我們兩人飛來，我向曉海喊了一聲，她立刻明白我的意思。
在接下土龍攻擊的同時，胖少年已經繼續施放下一個魔法了。
他的能力是操控土元素與無詠唱。
我拉起曉海的手，猛然將她向前頭的人群扔去。
曉海如同我瞄準的，踩在如同門一般巨大的盾上，往微胖的少年跳去。
「空襲……烈破！」
落地的一瞬間，彷彿聽見了劍上的雷鳴聲與電光。大概是我的錯覺吧？
微胖的少年斷去了魔杖，向後逃開。
我則趁著這一瞬間的混亂，擠進了人群揮開武器，奔到前頭與她會合。
在這同時，不知何時待在我腳旁，一頭藍髮與金色瞳孔的中性少年。
握著我的腳使出了魔法。
「唔……！」
揮舞的劍比魔法的準備更快，但是卻被他的胸口彈了開來。
糟了。
我記得他的祝福是……「神之怒」。
一瞬間落下了雷鳴，落雷擊中了他的身體，然後折射般擴散開來。
「砰」
從道具欄叫出的巨木倒落下來。
雷只會打中比人更高的東西，此言無假。
我拉著中性少年的背，將他扔回人群。
數量有點多。
我們兩人在外側看著人群，即使削減了不少人，眼前還是有許多人站著。
「啊……那是……」曉海驚呼了一聲：「詩涵……姐？」
仔細一看。
舉著長杖的女神官，正用白色的光點為受傷的人恢復。
「所以才怎麼打都沒有減少啊……」
其實很簡單，只要搶走他們的武器，然後確實的殺死他們就好。
但是我實在不想在曉海的面前殺死同伴。
「把他們打倒，就行了嗎？」曉海轉過頭來問道：「劍，借我一下。」
「……？」我將木劍交給她。
「就用……那一招吧。」
曉海解下了盾，雙手握著劍，猛然衝了過去。
「等等……！」太魯莽了，我緊張的叫停，但她充耳不聞。
等等，那個架勢，難道說是……？
「真火……」
曉海揮舞起雙劍，將迎面而來的敵人一個一個砍倒。
「夏洛的……」
沒錯，原本那個劍技就是雙手各持一把武器的夏洛所用的必殺技。
只是我們卻將沒有火燄也沒有雙劍的它這樣稱呼。
但是，即使現在模彷那個劍技，難道說……
「唔喔喔喔喔喔……！」
曉海亂舞的劍更加劇烈，將眼前的人全都掃進了劍舞的範圍之內。
而就在他們聚集起來的瞬間，她輕跳了起來，雙手的木劍猛然延伸。
「不會吧……？」
「真火……蒼燄閃！」
「轟」
如同瓦斯氣爆一般的爆炸聲在曠野的草原上炸裂開來。
木劍的前端彷彿噴出了火龍一般，粉塵在人群中擴散。
然後就像點上火的汽油，粉塵一瞬間點燃，巨大的燃燒雲噴起，將所有的人彈飛出去。
「為什麼……有火……」
「怎麼樣！」
曉海用木劍在肩上敲了敲，得意的向我這邊豎起姆指。
「特地準備的特效，很厲害吧！」
「曉海……妳啊……」
在那邊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麼？
受傷的三十多人紛紛在地面上打滾，猛烈的火勢持續灼燒著他們。
然而，他們卻像是消失一般，一個個在草地上失去身影。
「咦……」
不會吧。
不要啊。
我不想要就這樣結束啊。
曉海的身體也逐漸變化為透明，維持著剛才得意的笑容，緩慢的消失在空氣之中。
「曉海！」
「有意思，真有意思。」不知何時，女神又出現在一旁的草原上：「大哥哥，你真的很能娛樂我喔。」
我來不及衝上前去，在我反應過來之前，曉海與我的同伴們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而在黑髮女神的身後。
各式各樣的巨大身影自空間的縫隙中出現。
它們是巨大的女郎蜘蛛。
佔據半個山脈的巨大飛龍。
封印了雙手與口的巨人魔像。
舉著雙手戰斧與長柄斧的牛頭人。
大得見不到模樣的章魚，領著它緩慢爬行的六足蜥蝪。
多得像是毛髮般看不清數量的哥布林，比人高出幾倍的食人巨魔。
「妳……」
「猜到了嗎？沒錯，他們全都是過去的冒險者。」
我取出了道具欄中的半截斷劍。
只剩下一半刀面的日本刀，雖然依舊鋒利，但比起眼前的魔物群簡直杯水車薪。
四十人，花盡了時間，費盡心力，一步步才跨過的難關。
現在一次全都在眼前堆疊起來。
這怎麼可能贏得了。
「絕望了？絕望了嗎？果然擁有希望之後的絕望表情會是最棒的呢。」
女神開心的露出笑容。
「一下子結束好呢？還是慢慢掙扎好呢？大哥哥，你喜歡那一種呢？不過，因為你娛樂了我那麼久，我還是會遵守約定把你留下來的。」
留下來。
作為魔物們的同伴。
作為女神的玩具。
那種事……我絕對不要！
「不可能的喔，打從你們到這個世界來時，結果就已經確定了。」女神露出安穩的微笑，將手靠在胸前：「你們是絕對不可能回去的，也是絕對不可能反抗詛咒的。」
「我才不會……認輸。」
「那就是你的希望嗎？沒關係，不論多少次我都會給予你絕望的。來，選擇吧。大哥哥，你喜歡什麼樣的死法呢？」
「唔……！」
我本來是打算衝上前去的。
但是卻無法動彈。
難以呼吸。
像高樓一般的魔物彷彿能掩蓋天空。
萬巢叢動的怪物群如同螞蟻一般。
我要戰鬥，要戰鬥。
即使奮戰至死，也不能在這個以欺負人為樂的傢伙面前逃避。
可是身體卻無法動彈。
可是意識卻在顫抖。
我贏不了她，我贏不了它們。
當這樣的想法籠罩全身，一切就已經完了。
不，或許就如她說的那樣，我們要違抗命運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打從我們到這個世界來的時候，一切就已經結束了。
當這麼想著的時候，我的腳動了起來。
感謝你，還能實現我最後的想法。
至少我得戰到最後一刻。
不對。
我剛才，是靠自己的意識動的嗎？
「呼……」
「呼？」
我的身體，發出了聲音？
「幸好還能連接得上。」
我的身體，居然是女孩子的聲音？
「曉海！」
「什……什麼？怎麼啦？」
我居然忘了，打從一開始她就在我的身邊了。
「哈哈哈哈……」
沒錯，沒有不可能。
讓我來到這裡是妳們的錯，讓我得到這個能力是妳們的錯。
我要用身體讓妳們徹底理解這件事。
「來，把盾撿起來吧。」女神向著舉著劍動起來的我，似乎認同了我這樣的行動。
但是，她卻完全不曉得我在想些什麼。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沒有同伴，沒有祝福，在身邊的只剩下一把斷劍了。
妳是這麼想著的對吧。
我就讓妳瞧瞧，即使什麼都沒有了，我們兩人之間的牽絆有多強吧。
「幸好還有多弄一把。」
我從道具欄裡拿出了拜託尹凱準備的另一把日本刀。
在這個場合，可不能讓曉海用那把羞於見人的斷劍。
「啊，等等，等等，阿蒼，你現在的樣子……」
「怎麼了嗎？」
我正右手握著長劍，左手握著斷劍。
「和夏洛……一模一樣喔。」
啊。
說得也是，那傢伙就是像這樣手持一長一短的劍士。
也就是說，即使是一點點，我終於跟上他了嗎？
「很像嗎？那還真是令人高興。」
「但是……阿蒼就是阿蒼喔。」
這更加令人高興。
「……嗯，我們上吧。」
我握著長劍與短劍。
背後有著只屬於我的女神。
來結束這一切吧。
「嗯……你還記得嗎，阿蒼，剛來到這世界時你對我說過的話。」
「啊？」
我不明白曉海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一起尋找回到那個世界的方法吧』這句嗎？」
「不是啦，我是說，那個時候，你說過的啊。我按下攻擊的時候，你也同時攻擊，傷害就會變成兩倍對吧？」
嗯，我說過。
「『這個』有四十個感應器。」
四十個？
VR裝置嗎？
「如果，如果啊，阿蒼，我們兩個人作出一模一樣的動作的話……」
「四十倍……是嗎？」
「……好像會是二的四十次方。」
那是個什麼樣的概念……？
「大概，系統會崩潰的程度吧。因為不曉得還能不能接上，所以，我想先告訴你這件事。」
「……嗯。」
只有一擊。
只能揮出屬於我們的一擊。
「那……就是那招吧。」
「是……那個嗎？」
無數次，無數次，我們在遊戲店的門前，看著遊戲中角色的畫面，不厭其煩的學著他們的動作。
長久的時間，一同渡過的歲月。
唯有我們兩個人，作出的動作絕對不會有絲毫誤差。
「要上囉！」
「嗯！」
交錯縱橫的命運。
剎那閃現的奇蹟。
經歷無數的歲月，現在，在此展現出通往未來的道路。
「違抗神明，抗拒命運，即便背棄神，即便天理難容。」
「即使夢想再也不復存在。」
我們兩人的動作融為一體。
一同詠出主角們使出必殺技的詞語。
不需要話語，不需要約定。
一模一樣的動作，一模一樣的架勢。
「必殺！」
「奧義！」
雙劍融合為一。
巨大的光束從劍尖噴出。
「幻憐劍──」
「幻憐劍‧獄靈斬！」
創作內容
蒼海之絆 15
Dear<世上離你最近的距離> (11)